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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指 ...

  •   这是一间由寝室临时改造成的杂物房,空调都还没有卸掉,连床和衣柜都没有搬走,只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很敷衍的堆在里面,倒是给人一种很刻意为之的感觉。

      是啦,白家这么大,又怎会缺这么一个房间来堆放杂物,还得要征用一间佣人房?

      也像是在呼应白言的心思,这房门突然就缓缓关闭,白言敏锐捕捉到气流的变化,转过身去,但还是迟了一步,门间缝隙只剩下很微小的一丝,随即“砰”一声轻响,合上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门短时间内是不要想着给打开了,白言也不打算去白费这力气,没有尝试去推门,反而是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探索了起来。

      纸箱子都是空的,里面塞了一些包装纸袋和塑胶泡沫盒之类的垃圾,轻飘飘的,没有多大价值。

      白言决定先暂时先把床上的纸箱子给腾开。按照女佣的叙述,王妈应当就是在这上面掐死自己的,所以多多少少会残余一点儿线索下来也说不定。

      他立刻动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冥朔甚至没来得及表现自己,白言已经手脚利索的把纸箱子堆叠起来,直接挪开了。

      然后在这些纸箱子下面,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是王妈的尸体。

      哪怕是十年过去了,白言依旧还是记得这个女人严苛的面容。时间流逝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让她看起来比当年老迈了许多,像一个脱了水的橘子。

      她的双手就像是两铁钳一样死死卡住自己的咽喉,竟硬生生的箍小了两圈;而她的脸色是那种没有任何血气的青紫色,眼睛半睁,嘴也微张,扭曲与恐惧让面部的肌肉结成了一块一块的小疙瘩,随着死后僵直,已经完全固定住了。

      白言伸手去掰了一下。摸起来的触冰凉,还泛有一层油脂的滑腻,就宛如真正的尸体一般,而那双手也比他想象中更加坚硬,白言铆足了劲,都不能让它移动半分。

      他放弃了这徒劳且没有意义的行为,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正打算探索其他地方。

      这具僵死的尸体,却突然又产生了别的异动。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僵死的上下颚打开,合拢。王妈青黑色的尸体还维持着自己掐着自己脖子的姿势,却突然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频率上下撞击着牙关,发出连串清脆的鸣响。

      那牙齿磕碰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简直像是一把钻头盯着白言的太阳穴就这么钻,让人心烦意乱。

      “啧,怎么回事……”

      伸手按了按穴道,便看到王妈自己放开了对自己咽喉的钳制。

      撕拉——

      她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掌心和脖颈的皮肤早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僵硬的手臂撤回的时候,无可避免的就撕下了一大块腐朽的血肉,还有一大泡漆黑的污血,像喷泉一样四溅。

      冥朔的瞳孔收缩成一条金色的竖线,炸着毛把白言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幸好他动作及时,那些恶心的黑色黏液一滴都没能沾到白言身上。

      落在地上,就立刻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木质地板立刻出现了像奶酪气孔一样的一颗颗小洞。

      白言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是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

      王妈的尸体这突兀的举措并不是为了袭击……只见已经僵成大理石一样的指关节开始摩擦,一阵牙酸难听的声音传来,原本呈抓状的右手,竟然自己扳成了只有食指竖直,其他手指蜷缩成拳头的样子。

      这个手势,除了比划成阿拉伯数字“1”之外,另外也会有指示的含义。

      也就是说,除非王妈的尸体在给白言他们开一个“有1吗”的玩笑,那么她应当是想要给白言指示点什么东西。

      顺着王妈的指尖,发现她指向的,是靠在墙角的一个衣柜。

      它恰好处于进门视线的死角。你知道在那个位置会有一个衣柜,但是大脑却又会下意识将其忽略,非常微妙讨巧的位置。

      当顺着王妈的视线看过去,白言这才第一次留意到,这衣柜的两个门把手上面,密密麻麻的缠绕满了透明胶带,因为数量太多太厚,都已经沁出不透明的雾色了。

      似乎在这个被封锁的衣柜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白言眯起眼睛,抬起手臂,一根像头发丝那样细的金丝伸了出来,然后倏然向上一挥。

      唰——

      厚厚的一层胶带立刻被割断,紧闭的门扉立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那样,“砰”一声自己打开。

      然后,铺天盖地的衣物喷了出来,并且还带着一股极难闻的霉味儿,就像是洗衣机里的衣服忘记拿出来,沤了一个星期的那种窒息的臭味。

      涌出来的衣物全都是湿漉漉都,按压一下还会滋出水花,发出咕叽咕叽的音效,不少的上面还长了毛茸茸的白霉。

      根据王妈尸体的指示,这一堆恶心的玩意儿里面,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

      白言脸立刻黑了。

      一想到要把自己冰清玉洁的手伸进这种玩意儿翻找,他手臂上立刻就起了一串立毛肌。

      他看了一眼身后床上的尸体,那只手还直挺挺的伸着指着,眼膜已经溶解的浑浊瞳孔死不瞑目的紧盯着这边。

      白言叹了口气。

      “我说,王妈。”

      “……”

      “这里面要是真有什么你实在是在意到甚至无法安息的话……我看你这手臂动得也满灵活的,你就不能自己爬起来自己找吗?”

      “…………”

      白言双手握拳在胸前耸了一下:“相信你自己能做到,一定可以的!奥利给!”

      “………………”

      绝对不是错觉,室内温度极速下降,墙壁上和濡湿的衣物上立刻就结上了一层霜。

      房间内的窗户也染满了白霜……这逼仄的房间里其实窗户并不算少,四面墙壁两面都有,还是延伸进来的飘窗,不过并没有装上窗帘,反倒是装上知透光不透相磨砂玻璃,
      不过现在全都被木质的横条钉住封了起来。

      然后随着温度持续降低,渐渐开始能在封条的间隙,看到人影徘徊,特别是白言他们正对的那一扇窗,似乎是有人直接把脸贴在了窗户上了,压出了肉色的印子。

      砰!砰!砰!

      人影开始用手掌用力的拍击窗户,看起来恼火异常。

      拍着拍着,也不知是手掌拍裂了还是怎么着,突然就啪啪啪啪的变成了一连串猩红的血手印。

      喀喀喀喀喀喀喀……

      房间内王妈上下牙撞击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频率越来愈快。

      “吵死了。”

      白言这么喃喃一句,但还未来得及出手,冥朔便抢先跨前一步,薄凉的眼底戾气横生,就像酝酿着黑夜海面上失控的暴风。

      他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虽然还维持着小巧可爱的青少年人形,但是影子已经沸腾翻滚,仿若魔王。

      冥朔平伸出手,掌心向下,五指突然微弯虚摄,像是攥取了什么无形的存在的咽喉,只听见空气中响起一声无比惊恐的闷哼,还有什么东西拼命挣扎的响动。

      能感受到掌心某种看不见的食物一边向自己哀求,但同时又忍不住散发着恶毒怨恨的毒素,冥朔稍微有点愉悦的弯了弯眼。

      他本质就恶劣。冥朔也只有在白言面前,为了不让自己珍视的至宝再一次逃离,会乖乖的把锐利的指爪藏在腹下,装成柔弱无害的小狗。

      当然,也就只有背对着白言、不被看到脸的时候,冥朔是这么邪气横生的样子。在他的威慑下,室内温度迅速回温,原本的白霜立刻消失褪去,拍窗的磨牙的也恢复了安静。

      “我说。”冥朔淡淡地唤了一声,“哥哥刚才说的,你没听到吗?”

      “&*$&@#……”对方似乎再以一种人类听不懂的语言求饶。

      冥朔不为所动,只是冷眼挑眉,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升起,但也只是对着手中无形的异类释放,至少就站在他身后的白言,是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大概只坚持了两三秒,那玩意儿发出呜呜嘤嘤的号泣声,大概是屈服了。

      冥朔也松开了手,然后只见那些喷出来发霉衣物立刻一件件的又往衣柜里飞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件红色的风衣。

      冥朔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戾气,转过身,双眼亮晶晶水汪汪的看着白言,看不见的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让他原地升空了。

      “哥哥,哥哥,怎样,我厉不厉害?”声音也是甜腻得像是被麦芽糖腌渍过一样。

      “厉害厉害。”白言拍了拍他的头,又掐了一大把软脸蛋,无心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怪异鬼物怎么见了你,全都像猫见了耗子一样?我有些好奇了。”

      “。”

      甜腻腻的气场瞬间衰败下去。冥朔抿了抿唇,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儿不开心。

      他别过脑袋,不让白言摸了。

      白言:“?”自己又怎么惹到这脆弱的小心灵了?

      殊不知,冥朔并不是闹别扭。

      而是害怕,是惶恐。

      最近两个人蜜里调油的打得火热,前不久还官宣了(哪怕只是冥朔一厢情愿的认为),但是本质上还是建立在冥朔的欺瞒之下。

      白言并不知道,冥朔的本体,正是当初在无限世界里他最深恶痛绝的“那个男人”。

      一直在飘飘然云端的空中楼阁待久了,下坠时的苦楚才越发的鲜明。

      他双瞳暗下,丝丝流金如蛇游走,偏执的情绪化作怒涛狂澜,也是熊熊烈火,终将有一天会将一切焚毁殆尽。

      有一把声音,在他的颅内不断的回荡,就像是一把小锯子,理智随时都会因此而崩断。

      那声音说——

      像以前那样,不好么?

      囚困他,抓住他,藏起他,让他只属于你……哪怕是厌恶又如何?

      先前的逃离,只不过是自己的疏忽,有了之前的教训,现在一定是万无一失……

      就算真的跑掉了,那再一次抓回来就好。

      不适宜的狂风骤起,阴霾已经笼罩了心头。

      ……

      这风衣积压在这堆东西的最下一层,但是奇怪的是,这件风衣一直很干燥,没有任何一丝水份,也没有霉味。

      它看上去颇有年代了,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旧款,但是用料什么的都异常讲究,白言看了一下衣领处,没有标签,也没有标签被取走留下来的痕迹,这证明这是一件手工缝纫成的衣服。

      在左边的袖口,有一个花体的刺绣,似乎是一个外国的人名……白言立刻认了出来,这是意大利那边某号专供王室贵族的品牌标识,因为是纯手工缝纫制作,所以不会有品牌商标价格自然也是极其美丽动人了。

      这么一件风衣,保守点估计,都能在一三线城市里全款买个房。

      怎么看,都不像是王妈能够消费得起的东西。

      白言皱眉,继续摸索这风衣的其他角落……很快,他就在那又深又厚的衣兜里面,摸出来一个稍微有点不起眼的扁平小木盒。

      木盒上面挂着一把锁,不过是那种小学生带锁日记本的那种小锁,脆弱得很,都不用怎么用力,只是拇指食指稍稍用力,就一下子化作齑粉了。

      白言打开了盒子,然后他愣住了。

      在盒子里面,有一根手指,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一根极新鲜的,女性的手指,界断面是那种富有生机的粉红色,肉质既不梆硬也不松软,富有弹性,像是刚从躯体上切下来一样,你甚至会产生出一种“它会呼吸”的错觉。

      这是一个超乎白言意料的发现。

      他正想唤来冥朔一起来研究这一枚断指,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被笼罩在了一道阴影之中。

      这阴影从他的身后延伸出来,不断的拉长,扩散,很快就把白言完全罩住。

      恍惚间,白言产生一种自己跌入了暗色摇篮的错觉……他回过头,便看到这影子的源头,也就是冥朔正静静站立着,前额的刘海打在双眼上,混沌的眼珠子中的情愫,晦涩难明。

      “哥哥。”

      他说,向前走两步,立刻来到了白言跟前。

      他把手轻轻放在了白言的小腹上,感受着底下虽然没有明显肌肉轮廓,但是无比精壮,热力磅礴的身体弧线,嘴角露出了笑容。

      一阵莫名的战栗立刻从白言的尾椎骨窜起,只冲大脑,像是磕了一管子芥末那样,两个眼睛都变成了不断转圈圈都蚊香漩涡。

      “你、你这突然……抽、抽得是什么风!??”

      白言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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