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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加害者的终末 ...

  •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把你移交给相关部门了。”

      “…………”

      “你不要这个样子看着我,我很害羞,会害怕的。”白言一边说着,一边把冥朔从身上撕下来,拎在手里晃一晃,然后把他稳稳放在地面上,用双手按住肩膀,像一个游标卡尺一样将他固定在原地,就是不想让这个臭小子又黏糊糊的贴上来。

      自己还在生气呢,是亲亲抱抱的时候吗!

      冥朔被紧紧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一边委屈地看着白言,但是触手已经顺着脚底下地影子绕到了白言的身后,虚虚做出了掌控的姿态,却被白言喝止住了。

      “不可以,你别。”

      “。”

      “我发现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回去就该好好管教管教……让让开,先让我赶快把这工作完成了。”

      白言说完,便走到小琴面前,蹲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那家伙,懂许多奇技淫巧,有些东西一一旦说出来就会‘砰’一下炸掉,我也不为难你,你点点头就好,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掉那些玩意儿的。”

      小琴虽然狼狈不堪,声音已经虚弱得快要断线了,但她依旧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的。”

      “他,于我而言,再怎么讲,都是恩人。或许他有什么不得了的阴谋,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但是从事实上而言,他把我从这恶心的村子、恶心的村民手里拯救了出来……”

      “是吗,然后你就在这恶心的村子里,被一困数十年,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工具人,和那些你恶心的村民们,互相折磨?”白言说完,轻笑一声,“这个恩情,还真有够别致的呢。我都要感动得留下热泪了!”

      “…………”
      小琴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虽然她那张丑脸原本就是恶心的活骷髅样子,脱了水的两颗眼球颤动着,连带着声音都抖了起来:“他让我获得了复仇的能力,这就足够了!”

      “若不是如此,我又该怎样去反抗这一切?那样脆弱的我,又怎能逃离这种地狱……我该怎么做!你倒是告诉我,告诉我啊!!”

      嫁入大山里的女人,就像是一只无助的蚁虫落入积水潭,或许一开始还能奋力划拉着四肢手脚浮在水面上挣扎,但是也只是徒劳的耗费体力,当力竭之后,终究还是会沉没进泥沼的深处。

      漆黑,不见任何一丝希望。

      白言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你别问我,你真硬要问,我也只能建议你,多喝热水,或者去寻求警方帮助。”

      小琴:“…………”

      “或许你没有别的出路,或许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项,甚至重来一遍,你都会选择如此……不论怎么都好吧。”白言挠了挠头,顺便把又悄悄贴上来的冥朔给扒拉下来,在地上安放好,“我只是一个平常人,又不是什么学者研究员心理辅导,也没有时间来给你分析是非对错和心路历程……”

      “哎呀,说这么多,归根结底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位公务员,你若是不乐意交代麴弘的事情,那也没有关系,我想管制局那边,有得是【合法】的手段,从你身上挖出情报,我也懒得越俎代庖了。”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手机,原本空荡荡的信号格现在恢复了卑微的一小撮,登时各种信息像潮水倒灌一样涌了进来,小小一块铁块震颤着发出哔哔叭叭的电子音,首当其冲跳在最前面的,便是管制局的讯息,大概意思是负责人员已经火速赶到,来处理相关事件。

      白言周身的金丝涌动,一下子把小琴捆成了个粽子;这一次,他不给冥朔表现的机会,伸出手扼住他命运的后颈皮,像抓小猫咪一样,一边一只,纵身一跃,便从这漆黑的地底跳了上去。

      外面警笛轰鸣。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言,除了能看到被自己摧毁已经化作巨大凹坑的农庄废墟,废墟外围,还能见到数十辆发出鸣笛警报的车辆已经把村庄包围了,不少全身被生化防护服包裹着的人正训练有素的从周围的房屋里面,清理出尸骨。

      这些尸骨全都干干巴巴麻麻赖赖,不是变成骷髅就是脱水成了木乃伊,连骨骼都风化蛀蚀成酥松多孔的虫眼结构,以至于这些防护服只能像面对易碎品或者文思豆腐一样小心轻放,不要说用点力了,哪怕是微风稍微喧嚣一点,这些“威化饼干”都能够让它们碎成渣渣。

      每一具尸体都是残缺不堪,几乎没有一寸是完好的,哪怕时间的风化,都磨损不去那些惊心动魄的伤痕;这些尸体,一看就知道是经受过惊心动魄的折磨,才悲惨咽气的。

      管窥所及,便能体验到小琴的恨意,到底是有多深。

      “……”白言皱眉沉默,然后轻轻落了地。

      一下地,就有穿着熟悉制服的人迎了上来;他的眼睛细细长长,眼角向上吊起带着几丝狡黠的韵味,应该也是狐狸化形成的精怪。

      冥朔眯了眯眼睛,内心警报程度已经被拉到了满点,虽然他现在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但是不妨碍他能够给这个想要靠近白言的狐狸精,飞上好几记眼刀子。

      如果他是一个猫,那么此刻必定是拱起脊背,全身毛毛炸成一个刺球儿,喉咙里发出威慑的哈气声。

      “幸会幸会,你就是白言先生对吧,我的名字是符意远……嗯他怎么……”符意远也不是瞎子,而且还是特别敏感的那种精怪,自然一下就感受到冥朔的敌意了。

      还是针对本体物种的哪一种。

      符意远:不是,我找谁惹谁了?你这就是纯粹的物种歧视!

      冥朔:哈——!!

      “抱歉抱歉,我家小孩有点儿怕生哈,见笑了。”白言面露歉意,二话不说,抬手就用力的给冥朔的脑袋来上了一下子。

      咚——!

      “呜呜呜,哥哥果然不爱我惹!”

      冥朔立刻开腔逼逼赖赖,然后被白言用两根手指掐住了嘴皮子,变成了一只沉默的鸭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
      冥朔不甘心地挣扎,看着这两人有点憨又有点甜蜜的互动,符意远“噗嗤”一声笑出声,然后就看到白言用一种探究的眼神,上下审视着自己。

      符意远:“白言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好。”

      白言也知道自己眼神有点直白,不好意道:“呃……其实我就想问问,你和狐滦是什么关系?”这管制局里面怎么这么多狐狸,难道他们是比比谁尾巴大谁就能当领导吗。

      符意远:“啊啊,是这个样子的,狐滦是我的远房表兄,我们小时候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念了一个小学高中,后来嘛……嘿嘿,我贪玩,不像他那样优秀,成绩不好便在这X省念了一个二本,毕业后也就留在这边的管制局分局了。”
      “哎呀,果然还是大城市毕竟好咯,工资高,升职机会也多,哪像我们这种穷乡僻野的地方,接壤边境,荒凉就算了,这类型的大案子还特别的多,你看,这不又来一出么?”

      符意远抱怨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是从他强颜欢笑中露出的悲伤,以及日益稀疏的发际线看来,这人应当已经深陷加班泥沼很久,并且还要继续007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回家老婆(冥朔)孩子(猫狗)热炕头,白言心中就一阵唏嘘,当初在管制局登记的时候,自己极力拒绝那边的招揽,果然是正确的事情啊。

      白言:啊!天呐,我竟然已经工作一天了,真的实在是太累了!

      符意远:我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感受到幽怨的视线,白言轻咳一声,然后把脚边捆成粽子的小琴,给丢给了符意远。
      “这次,闹出这么多幺蛾子的就是她。大概是三四十年前被拐卖到这夹奶沟里的女大学生吧,但是主谋不是她,她背后还有人,但是现在她死活都不肯交代……但是我想你们管制局应该是有法子挖出她不愿说出口的信息的吧?”

      符意远深深的看了小琴一眼,那是社畜加班过劳的忧伤:“那是自然的,我这边也有收到狐滦的说明报告……只要一有线索,管制局这边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这点还请你放心。”

      “哦对了。”符意远还不忘补充说道,“别忘了,回去之后,请在一周内提交这一次的工作报告,相关模版应该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白言知道那模版长什么样……很厚,很臭,很长,打印出来有厚厚一大沓,敲在人脑袋上肯定会引起脑震荡;他立刻面露痛苦神色,磕磕巴巴问道:“不交……我的意思是,不及时交,会怎样?你知道吧,总是会有些事情耽搁……”

      “啊,也不怎么样,就是……”符意远露出温和的微笑,就像谈论一颗橘子一般说道,“不在规定时间内上交的话,只会影响你的补助领取呢。”

      也就是说,拿笔让你能放弃努力的小钱钱,没得啦!

      白言:!!!

      “好,好……我一定会注意上交时间的……”
      他还能怎样呢?穷鬼只能选择落泪。

      符意远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宛若打了一场胜仗。

      *

      符意远拿起对讲机说了一些什么,很快,就有几位穿着生化服提着金属手提箱的人上前,将小琴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其中一位手里拿出了注射针筒,里面装满了一种散发着诡异天蓝色光芒的药水,光是看着就让人昏昏欲睡;他把这一针管的玩意儿压在小琴的枯皮上,再尽数推入静脉中,她便耷拉下脑袋,昏昏沉沉看似睡去了。

      严谨的气氛一下子散去了不少,这些生化服人立刻手脚麻利的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翻出手铐枷锁脚镣之类的玩意儿,给小琴层层扣上,不一会儿,她便成了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上电椅受刑的囚犯,看起来好不凄惨。

      最后一位生化服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金属的小薄板,手指在其上飞舞半晌,就像上在敲击键盘一般,然后便把这金属板抛在地面上。

      一阵“咔咔”的变形声之后,金属板化作了像牢笼一样的东西,几位生化服合伙将束缚得像一金属铁块的小琴丢进去之后,似乎触动了牢笼上的什么装置,又是一阵机械转动的咔咔声,牢笼又重新折叠成了金属板。

      符意远从地上拾取这金属板,然后向白言点点头:“那么,我们先回去交差了。”

      “走好不送。”

      “嗯嗯,你也不要忘记到时候要交的报告哦~”

      “……”干!这只狐狸好讨厌!

      白言陷入了无能狂怒,但是对方已经转身和自己的同僚离开了,脚步匆匆,看来应该是关押要犯刻不容缓吧。

      周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断壁残桓;外头在村庄里清理死尸的管制局人手也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工作,正在稀稀拉拉的撤退,很快,这里就要变成一座空村了。

      “仔细想想,她还真有够惨的。”

      白言突然感觉很想抽根烟,事实上若非是必要条件,白言很少通过使用这种对身体有损害的方式,来疏解情绪的。

      白言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然后又看了看冥朔,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年龄有多大,活了有多久……这种非人的特异存在,你总是很难把他们的长相和实际年龄挂上钩的;但是看他那么瘦瘦小小像一个初中生,最终白言还是没有摸出火机,而是把嘴里的香烟取出来,丢到脚下碾碎了。

      “算了,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哥哥……”冥朔一下子从身后的位置抱了上来,下巴搁在白言的肩膀上,湿湿热热的呼吸让白皙的天鹅颈泛起了小小不起眼的疙瘩,“你是在不开心吗?你是……后悔了吗?”

      “没有。”白言伸手揉了揉冥朔的脑袋,“我怎可能会后悔,你看我是这么圣母心的人吗!我和你嗦,当初在那无限世界,我可是说一不二、说杀你全家绝对不会放跑一个的没有感情的杀手!”

      冥朔鼓了鼓脸,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

      白言气得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腮帮子。

      戳着戳着,他又叹了口气:“她……但是静下来仔细想想,还真的有点惨。她又不是什么圣者或者佛陀,肯定是做不到宽恕这些村民的,因此从受害者转变成加害者,也成了必然的事实。”

      冥朔趁机一口咬了上去,舌尖很心机地轻轻抚过,然后才送开口:“但是在她报仇之后,却没有就此打住,还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所以哥哥你不必为她难过的,虽然开头算是一个不幸的意外,但是在报复后没有停止自己的罪行甚至把这加害往外扩散的她,现在也算是罪有因得,不是吗?”

      “也是……啊啊啊,不想了,想了就头大!”
      白言一把把冥朔薅到自己面前,然后用力捏圆搓扁那张小脸好一阵,然后说道:“不想了!回家!做饭!”
      “在这种鬼地方,连一餐正经的伙食都没有,这出差待遇,实在实在是太糟糕了!”

      二人的身影也渐渐离开了这村庄。

      终于,纯粹的寂静降临了,冬日里短暂的夕阳,就像血一样,泼洒在这无人的死村中,似乎是在讲述曾经的种种腌臜。

      偶尔,会有呜呜风声,打着旋儿飘过。

      这听起来,竟然是有几分像是少女在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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