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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医府药香 ...

  •   “公主勿怪,先前微臣说过,院内燃着药草,味道十分难闻,微臣实在怕污了公主。”

      萧霈云看向他,那李严垂眼看着地面,神情自若,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萧霈云心中仍觉得古怪,她哦了一声,绕过李严,站定在先前拦驾的小童身前,那小童低垂着头,双手绞着的那片衣角已皱成一团。

      萧霈云问道:“你很怕我么?”

      那小童抬头看她,只见公主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忙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小人粗浅,没见过大场面,所以有些紧张,并非……并非害怕。”

      萧霈云转身坐回步辇内,裙摆铺了一地,她斜倚着身子,十分慵懒,道:“本宫近日总觉得颇不顺心,胸中烦闷,时常想打人出气,不知以李太医之见,能不能治。”

      那李严闻言一愣,道:“这……心病还需心药医,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公主多想些开心的事,自然心中开阔,平日里往风景宜人的地方去,也能舒缓胸中郁结。”

      “说的也是。”

      李严用眼角的余光瞥去,步辇内的红衣美人玉手托腮,秀眉微蹙,做沉思状,少女娇态毕露,不觉看呆了。

      片刻,萧霈云叫道:“来人,将这童子抓起来,痛打五十大板。”

      李严闻言大惊,这童子还未满十五,这五十大板下去,怕是活不了了。只见萧霈云身后走出三个壮实内官,忙喝止道:“且慢。”

      那几个内官充耳不闻,上去便按住那童子的左右臂膀,那童子奋力挣扎,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李严见喝止不住他们,忙上前阻拦。那童子到底年岁尚小,用尽全身气力也未能挣脱,一会便没了力气,只能跪在地喘着粗气。另一个内官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粗麻绳,三两下就将那童子绑得结结实实,手法很是娴熟。

      萧霈云见他们缠斗正酣,使了个眼色,另有几名内官便往太医署院内冲去,李严顾不上匍匐在地的童子,忙去阻拦闯院的内官,竟阻拦不及,李严面色煞时铁青。待他们推开门,只见院内除了药草之外空空如也,他这才松一口气,抹了把汗,猛然抬头看见萧霈云正意味深长地冲他笑,将他的反常之举全看在眼里,更觉心烦意乱。

      此时院内的内官走了出来,手中搬了两条长凳,放在小童身前,一把抓起那童子,按在凳子上,那童子大哭道:“李大人救我,救我……”

      “不过向李大人借两条凳子罢了,何须如此紧张?”

      众人亦不知道哪里的得罪了公主,见她要动真格,想劝又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李严很快镇静下来,道:“微臣没有紧张,倒是不知道元翊如何得罪了公主,惹得公主如此大动干戈。”

      “元翊,便是他么?名字还挺好听的。”萧霈云笑道:“是你让我想些开心的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打人能令我开心些。”

      “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五十大板下去,他就没命啦。”李严话间隐隐带了怒气。

      “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看人家皮开肉绽。” 她话语间一派天真,行事却狠辣如斯,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萧霈云又道:“怎么,李太医要强为元翊出头么?也罢,本宫给你这个机会,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天李太医不妨效仿一番,本宫若是开心了,就不为难你太医署上上下下了,如何?”

      “荒唐,荒唐,我乃朝廷命官,怎可任你如此折辱。”那李严脸憋成酱色,道:“你小小年纪,怎地如此恶毒。”

      溶月闻言,凛然喝道:“放肆。”

      李严也朝她吼道:“我就事论事,哪里放肆,不过是心情不好就要打要杀,这般草菅人命,你……我……我不服。”李严脸憋的通红,颤巍巍地指着萧霈云。

      萧霈云闻言噗嗤一声笑了,道:“我要你服气干什么,我打了你,只管自己心情舒畅便是,你要心有不服,尽管去御前告状。你可快些想清楚了,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萧霈云下巴一扬,那几个内官抬手就要打。

      那元翊吓得脸色煞白,大骂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你公报私仇,不得好死。”旁边的内官见他出言不逊,左右开弓,在他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嫩白的脸上瞬时留了两个掌印。

      “公报私仇?你且说说,我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本宫记性不好,竟不知什么时候与你有仇怨了。”

      那元翊这才清醒,知道自己一时失言,说错了话。

      步辇上的女子面露微笑看着他,仿佛只是同他开了句玩笑,哪里有半分心情烦闷的样子。

      李严闻言也是一怔,问道:“你说什么公报私仇?”

      元翊低垂着头,不肯再说。那李严在元翊面前蹲下,抓着他的肩头,叫道:“说啊。”

      萧霈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元翊趴在长凳上,盯着她裙摆上的牡丹花,死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萧霈云弯腰,对上元翊的双眼,问:“还不肯说么,连命也不要啦?”她站直身子,收起笑容,寒声道:“动手。”

      两个内官拉开李严,拦住他,另一个抡起长棍就打,两棍子下去,那元翊啊啊大叫,涕泪齐飞,挨不到十下,叫道:“我说……我说……”

      萧霈云抬手止住。

      元翊好半晌才忍过屁股上火辣辣的疼,道:“先前东宫的玉砚姐姐来过,说不论东宫哪个来请太医,一律不给通传。”

      这玉砚是太子良娣赵氏身边的宫女,和赵氏一起长大,她的话自然就是赵氏的意思。那赵氏有子傍身,连一个不受宠的女儿都容不下,明目张胆派贴身宫女来传这种话,也是仗着受宠,就算东窗事发,太子也不会拿她如何,当真可恶。

      萧霈云冷哼一声,道:“是什么天大的好处,就连本宫传话都敢如此敷衍了事。”

      “十片金叶子。”那元翊越说越小声,李严在旁气的捶胸顿足,大骂道:“你这糊涂虫,怎能做这样的事。”

      骂完朝萧霈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竖子无知,还请公主高抬贵手,留他性命。”

      萧霈云看向他,冷声道:“留他性命?李太医可知东宫内病的是谁?若因他损了贵人性命,你太医院担当的起么?”

      李严哑口无言,半晌道:“是微臣管教不利,微臣这就前去东宫,为贵人诊治。”

      “不必了,这太医署也不止你一位太医。”她说完,命人拉起元翊,她站定在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道:“东宫太子除了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这女儿的生母身份虽然卑微,但她却能是纯正的皇室血脉,别人给你十片金叶子,便要害她性命,这样的人,我如何留得?”

      她虽看着元翊,话却是说给李严听的。元翊强忍着疼,道:“我并未想害她性命,我听她症状,已开了药给她。”

      李严怒气冲冲,打断他,大叫道:“你光听症状便能下药,你都可以出师了,你……你……”他双目赤红,豁然起身,夺过内官手中的棍子,朝元翊重重打去,那元翊疼地吱哇乱叫,却无处可避。

      萧霈云冷眼看着,直到那小子几乎昏了过去,才制止道:“李大人停手吧,再打下去你恐怕要给他收尸了。”

      那李严果然停手,扔下棍子,喘着粗气站在边上,双目赤红,眼里居然蓄满了泪。

      萧霈云明白,他这番举动全是做给她瞧的,她原先也只想给个教训,不想弄出人命,这样的结果,也算满意了。

      “李太医这般恨铁不成钢,我倒是很好奇,这小子是你什么人?”萧霈云问道。

      那李严叹了口气,道:“公主勿怪,我师承前太医令章老先生,这孩子便是我师父的外孙。”

      萧霈云点点头,那位章太医她识得,她幼时身子就由他照看,不过后来年事渐高,就告老还乡了,也不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萧霈云感怀旧情,道:“章太医杏林圣手,医者仁心,我很敬佩,念你是他的后人,今日就此作罢,若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说完,她走回步辇,命人起驾,李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乱飞。只听她的声音远远传来:“你食朝廷俸禄,就当明白效忠的是谁的江山。”

      离太医院越远,那股药香味也越淡,萧霈云抬头看夜空,连日阴雨,今夜的天空却好像被洗净一般,没有一片乌云遮盖,繁星点点,璀璨夺目,她心情极好,命人移驾御花园,然后撤下步辇,遣散众人。

      她独自走到湖边的假山前,撩起裙摆,踩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巨石便往上爬,她知道这座假山上有一个凉亭,是赏月观星的好去处。只是这假山建的陡峭,足有七八丈高,恰逢大宴,萧霈云这身云锦花开裙款式繁复,她攀爬起来极为不易,从前她像猴子一般窜上窜下,如今还不到一半,便靠在巨石上气喘吁吁。

      “公主,公主——”溶月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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