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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树林外围光线还算充足,季潋沿着之前探索过的路向着林子深处慢慢吞吞走去。

      理智告诉他,先前那一次的探查并没有什么疏漏。他的记忆力也该死得好,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再多找一圈就能十万分确定外围没他要找的东西。

      然而情感上的恐慌不是一下子就能消除的,甚至刚一进入树林季潋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深刻怀疑自己屁股下面长着的两条腿是不是有了独立意识……

      不然为什么他的腿擅自做主完全不听使唤!

      让往前它非要在原地踏步,让小跑它半天磨磨蹭蹭才磨出去半米远,这不是显得他很怂很胆小吗?!

      季潋对着自己的腿痛心疾首一顿批,含着老父亲的眼泪狠掐一下给予沉痛体罚,感同身受地“嗷——”一声长嚎,猛地蹿出去老远。不知不觉就跑出了外围,季潋停下来揉着腿语气沧桑哀叹:果然腿不掐不成器。真男人,就要敢于对自己下狠手。

      揉一揉,扇两扇,大棒加萝卜安抚好自己的腿,季潋四处张望——

      糟了个大糕,这是哪里??

      四周光线稀稀落落,比起外围来要暗淡不少,那小小的光斑看得季潋心酸不已。借着虚弱的光亮,能看清周围的树一棵棵全是重量级大胖子,怪不得射进来的光孱弱得不行,这得被层层挤压蹂、躏过多少次才能虚到这种程度啊,太不容易了。

      感同身受的季潋决定给苦命的小光斑增添点微不足道的人生意义。

      凑近光最亮的地方,季潋忍住拔腿就往原路跑的冲动,状着胆子对大树摸摸看看。

      这棵不是合木。

      旁边的也不是,下一棵还不是,下下下一棵都不是……

      就知道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这片地方找完,季潋不得不继续换地图。

      虽然在这儿做了记号,但为了不迷失在林子里季潋并不打算走太远。就以这里为中心点,左右先各走半个小时。如果半小时过去没收获,就立即返回换另一个方向。

      他是迫不及待就想立刻制作出符笔画出药符来,可这些都没自己的小命重要。

      人死了还学个屁的符。

      今天季潋的运气好到爆棚。他先去的左面,一路安安稳稳没遇到任何危险,当然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返回来歇了几分钟,马上就接着去右面找。找起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一个范围内同种类的树木要占更多。好些树季潋记住样子扫一眼就能分辨,效率很高。

      仍然是毫无收获。

      季潋失望地往回走,边走边自我安慰:没收获不怕,这不也没遭遇到危险吗?生命至上,生命安全第一!

      *

      平安禁不住念叨,或许是被念烦了,快回到标记地时,季潋突然听到破空声传来。纤细的神经时时刻刻都紧绷在最高度的季潋脑未动身先行——

      右后方双脚蹦。

      “啪!”挨着脚尖一个深坑。

      左侧单腿蹦。

      “砰!”一块石头被轰成粉碎。

      季潋蹦蹦蹦,未知生物轰轰轰。

      两者较上了劲,一个誓死不愿如对方意,一个誓死不放掉嘴边肉。蹦啊蹦,轰啊轰,土石碎叶飞扬中,一人一不明物齐齐打了个大喷嚏。大喷嚏打完,小喷嚏紧跟着停不下来。

      “阿嚏阿嚏阿嚏——”

      “嘻嘻嘻嘻嘻嘻——”

      季潋:“……”这不用看就知道不是人的东西竟然敢嘲笑他。

      不明物:“……”什么时候来虫族的弱小人类都张狂到敢对它“踢踢踢”了?

      纯粹的食欲和自保欲在此时变质,一人一非人思维诡异地变得相同——

      为他\\它受到亵渎的自尊而战!

      尘土没散尽前,季潋和莫名生物都静静地没动。

      这么讨厌的东西\\人类,他\\它一定要记住对方讨厌的脸!

      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季潋怒气汹汹皱巴着的脸却在看清对方长相的一瞬间呆滞了。

      他他他好像认得这株偷袭他的卑鄙花!

      可是怎么会?

      记载里的那是多么一株正气浩然的药草啊,专治阴晦邪暗各种鬼蜮东西,毒气毒药秽气秽物等等偏向阴暗的东西都被它克制得死死。明明描述的药草作用这么正气凛然,怎么就能做出背后偷袭甚至是吃人的事来呢?

      它偷袭自己绝对是要吃自己吧?

      季潋非常非常希望是自己认错了。可谁叫这东西跟宝典里记录的一模一样呢?星际里别的药草都跟记载多多少少有点微小差别,就这讨人厌的药草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那黝黑的据说是每天追着求暴晒的大脸盘子,那一圈围在脸上的金灿灿的花瓣,别人是往头上带花环,就它往脸上套花圈,再怎么套再怎么遮掩脸盘子还不是又黑又大?脸黑就算了,密密麻麻还都是疙瘩,射出来威力堪比激光枪。瞧瞧刚刚砸他砸出来多少坑了?亏他还以为是什么叶子藤蔓抽的,没想到竟然是脸喷果实造成的。别人手拿枪械都没它脸扛武器来得威力大!

      唉,欺骗自己已经没有用了。

      它确实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高级药草中的佼佼者——素日花。

      对于素日花开启灵智季潋倒是没什么奇怪。好歹是高级药草,虽说在这个世界从白痴进化到不白痴很难,但总有那么一两种天才药草会成功不是吗?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吝啬承认讨厌对象优点的好男人!

      说到开灵智,季潋怀疑这药草该不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才成功的吧?否则好端端一个正派花怎么就扭曲成这么一副猥琐阴险的嘴脸了?

      那边素日花也很激动,叶子都炸了:“你身上为什么有和我一样的味道?!”它尖叫,说的是虫语,季潋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它是虫族派来的间谍。

      左闻闻右闻闻,季潋思忖难道是刚跟这花大战时不小心蹭到了?他才不要对方的体味!

      素日花又道:“是、是灵气!”

      季潋恍然大悟。看素日花着急想知道的样子,他吐了下舌头,欠揍地说:“就不告诉你。”话落转身就跑。

      素日花气得又嘣“疙瘩”。

      眼看被嘣得偏离原路,季潋识时务地投降。

      素日花却刹不住了,一颗果实正中季潋脚踝,季潋歪倒咕噜噜滚出去了。

      你说奇不奇怪,那么多树偏偏就他滚出去的路上没有。

      季潋浑身都疼,后面素日花紧追着吱哇乱叫,不知道滚了多久,季潋忽的听到素日花在即将追上他的时候,倏然一声尖叫,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撞在一棵树上,季潋总算停下了翻滚。

      *

      一路滚来地上都是软软的树叶,除了擦伤被碎石子戳伤,衣服破了点,季潋总体还好。

      头有点晕,他缓了缓就赶忙爬起来辨别方位。已经在树林里耽误了不久,今天该回去了。

      忍着痛季潋找了又找,找到崩溃,只能证明自己迷路程度持续加深中。

      凭直觉找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走,还是原地等待救援?他怎么说都是来虫族联姻的,无缘无故不见了总要意思意思找一找吧?可万一不找呢?或者找的时间太长他等不到呢?

      季潋告诉自己冷静,什么都靠不住,能靠住的只有自己。

      他强自镇定下来顺着滚来的痕迹往回返,找得有些困难,不过有了方向。

      走了几分钟,季潋余光似乎瞄见一抹雪白的痕迹,不由得眼睛反射性一亮。

      合木的树皮就是白色的。一路找来他见到不少白树皮的树,都对白色形成条件反应了。

      又见到疑似目标的存在,季潋不舍得错过,犹豫再三,决定过去看看。

      瞧着那抹白不太远,之间的路却极度不好走。要不是在别的地方走过,季潋还真以为这段路程就是这么坎坷。

      现在么,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折腾出来的。

      不、不是人。这里是虫族居住的星球,有布置也该是虫族才对。

      如果真的是虫族,那还要不要动手?

      都到这份上了,季潋怎么可能再退缩?

      跌跌撞撞走到近前,季潋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大片合木!还来不及欣喜若狂,他就被吓住了。

      合木是正常的合木,并没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那一个个挂在合木上的蛋壳。

      蛋壳不是完整的,每个都只有一半。即使如此,也要比两个季潋叠一起都高。这儿的合木很多很多,多到季潋看不清楚边界在哪。而每一棵合木的枝干上,只要能承受得住,必定用蛛丝似的银丝牢牢挂着一个或好几个蛋壳。所有蛋壳加起来密密麻麻,不要说数一数了,光是在本就昏暗的空间里微微溢着白光这一点,季潋就吓得汗毛耸立!

      他喉咙动了动,坚强稳住没有后缩,一步一步想要偷偷挪过去看一看。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

      仿佛是指甲刮在玻璃上,无数声交缠在一起,刺耳怪异,惊悚渗人。

      声音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季潋嘴巴里泄出一声短促的“嗷”,下一瞬忙抬手捂住嘴巴。

      ……还是迟了。

      声音骤然扩大,来源赫然是那无数蛋壳。

      季潋看到细长如镰刀的肢节从蛋壳里冒出头,看到一排排不知道有多少个的灰白眼珠子慢慢在蛋壳边缘露出,看到了巨大的口器,看到白森森的牙齿交错排列,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

      它们是虫族。

      它们盯上了自己。

      他……似乎不小心发现了什么要被灭口的秘密。

      要逃!

      季潋转身的同时,一只虫族从蛋壳里高高跳跃出来,从天而降时泛着冷意的前肢对着他挥下。

      就地一滚躲开,季潋换个方向跑,没跑两步,就让其它跳出来的虫族堵住。

      堵住季潋的虫族齐齐对着他挥砍,还没挨上季潋就感到皮疼。

      千钧一发,季潋用毫无英姿可言的姿势躲避着找到一条出路。他“呲溜”顺着某只虫族的腿间滑了出去——这个方向就它一只虫。一滑出去季潋头都不敢回就拔腿狂奔。这个方向是向着合木林去的,无疑很危险。不跑又不行,其它哪个方向都是即死判定。

      跑得大喘气,跑得胸腔成了筛子,跑到合木中心处,虫族们停住了脚,暴躁得尖声嘶吼,就是不敢继续跟过来。

      季潋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急喘。

      他已经顾不得要怎么出去,他只明白虫族们不敢靠过来,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

      不知过了多久,虫族们接二连三离开,重新钻回了蛋壳。

      季潋眼珠子转了转。既然虫族们不过来,他是不是可以扒树皮了?

      他这个位置的合木尽管就一棵,但很粗很大!

      心动就赶快行动。季潋从背包掏出小铲子小刀子,毫不留情开始扒皮活动。

      合木树皮是很好扒的,季潋边扒边换位置,视线始终黏在扒皮的那处。转到树另一侧时,季潋脚下一绊,这才注意到挨着树干有个人在半靠着睡觉!

      呦,还是个熟人。

      “对不起了,没看到你。”季潋讪讪地道歉。真不能怪他,这树太粗,横躺着不走近也看不到。

      那人没说话,好像是没被季潋给吵醒。

      季潋蹲下身想戳醒他,对方露出来的地方缠着带血的绷带,没漏的地方他掀开眯了一眼,也有绷带。啧啧,全是漏了血的,他怎么好意思下狠手。戳脸吗?太好看了他更下不了手。最后季潋选择戳头皮,只是指腹一触到对方柔软的白色发丝,就不由自主变成了挠痒痒。

      咳咳~

      挠半天毫无反应,季潋不禁有点泄气。

      睡这么死的吗?

      不对。

      这是个跟他一样的人类,他是逼不得已被虫族撵着进来的。这人呢?一看就是虫粮的命,不是和自己一样误入躲这里逃命,就是被虫族自己给丢进来的。看他到处缠着绷带大概伤得很严重,兴许绷带下裹着的早没几块完好的皮肉,虫族想吃都没得吃。那为什么没干脆嚼了?养只猫猫狗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吃了不止一次的虫粮?吃出感情来了,就给他个自生自灭全当相识一场。还有种凶残的理由——废物利用,给蛋壳里的虫族吃。

      脑补结束,不管哪种原因,都对季潋有利。

      以他的体力,加上对方对树林的熟悉度,估计貌似能逃出升天?

      逃不了好歹能打听点别的,至少不是他现在这样对虫族两眼一抹黑。

      季潋动作轻柔地唤醒他,总要让对方一睁眼有个好印象嘛。

      叫了几声没反应,季潋不得不来个狠的。

      他戳了戳对方的胸口,觉得不对。

      再戳——

      是真的没心跳了啊啊啊啊!

      死了吗死了吗这是死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季潋揪着头发,既有同情心也是不死心地来了个死马当活马医。

      使出浑身解数,用出所有知道的急救手段,通通没用,季潋一气之下上最后的人工呼吸。

      贴上对方冰凉的唇瓣,季潋发自肺腑觉得自己好难。

      这要是被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知道了,会不会气得立马吃掉他?不是吃醋什么的,就是“我的食物居然被别人先舔了”这种……

      这么一想,季潋反倒感觉有点点对不起这位“虫粮”好友了。

      不过他反正死了,对不对得住都不重要了。

      额……跟个死人嘴贴嘴的,他其实是个隐形变态?

      季潋被自己恶心到,忙不迭移开嘴。就是再想活也不能昏头啊!给死人急救就算了,还人工呼吸。人工呼吸也算了,对别人的尸体胡乱折腾一点都不尊重。

      “抱歉啊……”季潋心情复杂地道歉。

      他是真同情这人,每次看他就像看到自己的苦逼结局,心就堵得慌。

      “都苟延残喘得快没肉了,怎么就不多撑久一点呢?”季潋唏嘘感叹。

      他替对方整理着乱掉的衣服,手移到胯骨时摸到一点冷硬的凉意。

      “什么东西?”季潋下意识扒开对方裤腰瞅了瞅。“咦???这是什么?鳞片吗?”为什么会有鳞片,难道是被虫族人体实验了?!

      那鳞片细细的指甲壳大,是一种灼烧似的红,有着如火般的色泽却是如冰般的温度,组成一小片延伸进对方小腹处。季潋好奇地撸下他的裤子,想知道这异常坚硬的鳞片是什么形状,更想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

      ……硬?

      他想找的另一样材料要求之一可不就是要够硬?

      季潋贴着鳞片当即注入精神力,畅通无阻。

      硬度的话……

      才自我检讨折腾别人的尸体是不尊重,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自我打脸。

      “对不起”季潋都不想说了,说太多都不值钱了。

      “我会记在心里。”季潋郑重承诺。

      无论是将来把他送回自己的国家,还是从他亲近的人身上着手报答,总之,季潋不会白拿他的鳞片,哪怕之后发现鳞片不合用。

      “我要取你的鳞片了。”季潋眼一闭牙一咬用出生平最快的速度拔下一枚鳞片。

      他的手抖了抖,感觉到有湿意,睁眼一看:“流流流血了??”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流得出血?

      季潋惊得差点把捏着的宝贵鳞片丢出去。

      惊吓还在后面——

      一道清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你在干什么?”

      季潋脑袋一格格垂下。

      “粮友”眼睛闭着,嘴巴确实动了。

      再一格格移到自己那只按下对方裤腰的手:“……”

      这误会搞大发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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