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逍闲

52、Chapter 52. 家暴

　　金城警局，素来24小时灯火通明。

　　那里昼夜伏案着一帮最可爱的人，光明正大的守护者这个城市的安宁。

　　金城的百姓曾有一句玩笑话，说是假如滨河路哪天变得漆黑，那铁定是金城警局全体罢工了。

　　木易仰头看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大楼，它照亮了整个滨河路的A线到C线段，也照亮了这个城市的黑夜，让那些魑魅魍魉悄咪咪地缩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他上去的时候几个科室的人基本都在，秦天明正脸色铁青地指着谢苏飚脏话，一旁的宋悦城想要插话，被木局按住，只能干着急。

　　“书记，我刚碰到黄兴平了。”木易笑一声，上前解围。

　　秦天明看着双手插兜，舔着唇角的木易，一个文件夹就甩了过来：“碰到个屁！没个正形，这里是警局，不是你的董事长办公室。”

　　木易身体后仰，躲过袭击，文件夹瞬间散开，洒落了一地。他缓缓墩身，一页一页地捡材料。

　　虽然动作很轻缓，但让秦天明瞬间感受到了压力。不过这不是在集团，自己才是他的顶头上司。想到这里，秦天明也墩身去捡，并小声道：“抱歉！”

　　“秦叔消气了？”木易抬眼，眼中笑意满盛。

　　他那双眼跟木咏麟如出一辙，看的秦天明愣了愣。

　　“秦叔在透过我看谁呢？”木易半开玩笑道，有些事，他没打算翻旧账，并不代表他完全不知。恰好材料捡完，他将文件夹稳稳当当放到了秦天明手中。

　　“没——没谁！”秦天明收了目光，揉了揉鼻头，缓解尴尬。

　　“秦叔当年一个玩笑，要不是你那好兄弟木咏羡反应及时，我这条小命可就差点没了。”木易在秦天明起身前瞬间凑近，在他耳边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秦天明结巴道。

　　“谁又是故意的呢？”木易瞳孔微缩，寸步不让。

　　“是我考虑不周！都愣着干嘛呢？干活！”秦天明撤离自己的目光，起身。心想，这狼崽子，十年过去，果然依旧锱铢必较。

　　“走了！干活！”木易朝着谢苏耸了耸肩，然后拉了他离开。

　　在楼道的时候，谢苏戳了戳木易的肋骨笑道：“哥其实不必为了我忤逆长辈。”

　　“我有吗？”木易鼻孔朝天。

　　“哥哥不会真因为当年的事情记恨他吧？”谢苏若有所思地问。

　　“怎会？我的出生本就是各大家族最大的阴谋，利益交织的结果，不是吗？再说，多了个疼爱我的人，我该感谢他呢。”木易说着叹息一声。

　　“所以你选了与你遭遇类似的曾青？”谢苏随口问。

　　“你想要？”木易用余光瞥他。

　　谢苏摇头，“我才不想，累死累活，活成了云也，活成了木老爷子，更是活成了妈妈的样子，但唯独没一点是你。”

　　木易点头，刚好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拉了凳子，仰躺在凳子里随意抓了一张纸盖在了脸上。

　　暖黄的灯光将他完全笼罩，渺小又伟大，孤独又神圣。对，他的哥哥，他最爱最亲的人，一起相拥10月而来到这世上的人，将自己活成了神，为所有人挡下了风雨，唯独让自己飘零如浮萍。谢苏想着眼眶发酸，悄然退出办公室。
　　这一次，宋悦城出错，是他教徒无方，必须得尽快弥补。

　　宋悦城一见到他便低眉顺眼道：“师父，你骂我吧！”

　　谢苏抬眼假笑：“蠢货！他这么迫不及待的逃走，无非是怕今晚过后，我们会将他移交给检察院那边，到时候他想脱身可就难了。据我所知，他跟那边的人一直不怎么对付。再说这次，这个档口，有人动了简一，你要知道郑楠当年可是能与二哥一较高下之人。”

　　宋悦城自然知道郑楠的手段，抠了抠额角说：“你们那一届继承人都那么强悍，也不知道下面这一届会怎么样？”

　　“希望是后浪更比前浪勇吧！”谢苏随意翻着手中的材料。

　　“诶，师父，你看头条了吗？彼岸又出现了，按照身形，依旧是个孩子，你知道是谁吗？”

　　“你很闲吗？”

　　“不——闲——”宋悦城吃了瘪，只能选择了闭嘴。

　　没一会儿，葛娜过来找谢苏商量后续对策，按照常理，移交的消息可是机密，只能说有人泄密。

　　谢苏分析说当务之急恐怕不只是抓黄兴平，还得保障移交材料的安全。

　　“你去找木处，让他将资料备份，以备不时之需。”谢苏安顿一句。

　　葛娜这才发现大家都不在，一看工作群，才知道都去了会议室。她进去的时候木易正在跟秦天明、白迅然和萧景琰等人商量材料移交的事情。

　　“泄没泄密还不好说，不过明天郑楠估计会有危险，她要负责递交上诉的材料到省检察院。”木易说着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当初，林珊的案子递到检察院之后，郑楠就负责继续完善证据，其中还查到了有关黄兴平的一些事情。所以，金水湾案子的上诉工作，木易没有找别人，专门找了郑楠，一是想着是大家是从小一起长大，办事会比较默契。二是他刚到扫黑办，手下的人用起来还不怎么顺手，郑楠又有相关联案子的资料，所以她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跟那边通通气。”秦天明说。

　　“这样，大家分五组到各个路口守着去，到天亮还没有结果的话咱们再知会那边。不然他们又得说咱们是猪队友了。”谢苏跟在葛娜身后，也听到了谈话，于是插嘴道。

　　“我觉得可行。”木易举手表示赞同。

　　“只能这样了，不然领导估计得找我谈话了。每次拖人家检察院的后腿。”秦天明捋一把他那三个毛，吐一口浊气道。

　　“不是还有我吗？别担心，不管怎样，我陪着你。”木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

　　“书记和局长同时被约谈，你觉得很光荣？”秦天明没好气地怼他。

　　“只要跟你并肩，我都很光荣。”木局依旧好脾气地笑着，揽着秦天明的肩膀出了会议室，还回头朝小辈们挑眉，示意大家放心。

　　一直不怎么对付的两个人在木易他们出去的两年，倒是干出了革命友情。

　　话说约谈真的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因为政法委书记就是耿乐——也就是木易的师父，也是他们的老同学。以耿乐的脾气，肯定得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金城警局成立这么多年，将犯人从医院放走，估计是头一回。木易总觉得这其中的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经过一番商议，木易被分到了东郊高速路口，直接直升机滑降，给他们连辆车都没配，说是东郊分局的同志已经准备好了。

　　木易一过去，东郊的王瑾天局长就迎了上来，客气地握手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木易不觉扯了扯嘴角，心说秦天明都亲自下新区了，大家自然不能在局里蹲着。

　　心中所想，并不一定是嘴里所说，算是他这些年在人世间学到的道理。所以，木易握着他的手撞了撞他的肩道：“想王局了，过来看看。”

　　卧底十年，俩人在一个阵营呆过，他比木易去的还早，差点死在对方手里，是木易持枪将他活埋，然后暗中派人救助，才保住一条命。

　　彼时，王瑾天是宋氏的财务助理，木易是集团的“木偶”董事长。

　　当时，追到宋家转移资金的功劳归王瑾天，同时也暴露了王瑾天是卧底的事实。宋氏逼莫蕊开枪干掉王瑾天。木易怕莫蕊失手，于是夺了枪亲自下场，那一枪刚好偏离了心脏三分，亲眼看着那些人将他“埋了”才带着那帮魑魅魍魉离开。

　　白迅然那夜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跟木易打了一架，怪木易埋的太狠，差点就真将人给埋死了。

　　那一别，木易就再也没有见过王瑾天，早听说他在东郊当局长，没想到出任务会碰上。

　　“好样的，当年我就觉得你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回来就好。”王瑾天拍着木易的胳膊，笑的像个突然得了棒棒糖的孩子。

　　“那王局可真看走眼了，我本是放不下权贵之人。”木易扯着嘴角，笑的开怀。他“与虎谋皮”这么多年，王瑾天是他救下的唯一一人。其余人，皆因他的一腔孤勇而殉了命。

　　“权贵和荣华富贵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你的地位给你带来了职务便利，那就不是贪。”王瑾天欣慰道。

　　“王局还是和当年一样会说话。”木易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过奖。”

　　“怎么样？是不是每到天阴下雨伤口会疼。”木易瞄一眼他胸口的位置，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警察身上没两个弹孔能对得起这身警服吗？”王瑾天依旧笑的如当年那般开怀。

　　“对不起！”木易收了笑，脸色有些阴沉。

　　“兄弟，你当年是在救我的命，说什么对不起呢！”

　　看着他那明澈的眼神，木易点头，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算是回应。

　　监控里的车一直川流不息，想要找到黄兴平并不是易事，大家从暗夜蹲到天边鱼肚白，始终没有任何收获，其他几个关卡亦是。

　　木易在电话里与郑楠商量了一下，郑楠还是决定冒险引出黄兴平的人。木易只能求了王瑾天派车送自己回市区。

　　他上车的时候郑楠在等他，车里多了三个人，分别是凌斯寒、秦安澜和谭晶晶。

　　木易舔了舔唇角，“啧”一声问他们：“诸位这是要干嘛？”

　　“他是我老公，要死也是一起死。”谭晶晶看一眼秦安澜说。

　　秦安澜指了指郑楠：“我是医生，万一发生意外，她不会那么快死。简一已经出事了，我得守着她。”

　　谭晶晶又夫唱妇随：“全职太太的日子我过够了，秦医生最近常常夜不归宿，我要跟着他。”

　　“那你呢？”木易转向凌斯寒，想将他一脚踹下车去。

　　“我妻子死在他的人手里，我必须亲自会会。”凌斯寒说完将脸转向窗外。

　　“我正想问是谁泄的密呢？嗯？你不知道这是机密吗？”木易白了郑楠一眼，表达不满。

　　“秦教授有顺风耳，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顺带着晶晶就知道了。”

　　“他在——你家？”木易皱眉。

　　“我在他家，老简不在，他说我一个人不安全。”郑楠讲出了缘由。

　　木易点头，要论细心，还真得是秦安澜。

　　“晶晶，这不是闹着玩的，你要知道，一旦出事，就是连锅端。”木易叹息一声，觉得秦安澜真该让他老婆出来做事。

　　“连你也嫌弃我不懂事，是吗？啊？当年是怎么说的，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谭晶晶突然情绪非常激动，哭得泪流满面。

　　木易被她吼得愣住，他恍惚间透过她看到了一个人——林珊。她的症状跟林姗很像，像是产后抑郁症。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勇敢，我真为我的兄弟感到开心。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安澜你护送郑楠去省厅，开你的私家车。其他人跟我一起坐公车出去。”木易只能顺着她。谭晶晶当年是多么漂亮又自信之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木易觉得有些惋惜。

　　“也好！”郑楠点头，拉着秦安澜下了车。

　　秦安澜临走的时候问木易带着“妇孺残将”行不行。

　　木易闻言，皱了皱眉，“说什么呢？还不快圆润走远！”

　　秦安澜看一眼谭晶晶，面色黑沉沉的，开车走了。
　　木易瞄一眼身侧，谭晶晶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凌斯寒的伤还没有好，能用的就一个司机大哥。

　　车开到广东路的时候遇上了一段拥堵，木易让司机绕环城高架，那样刚好顺便送谭晶晶回家。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车一上高架便失控了。情急之下，他们选择了跳车。

　　司机从高架的三层摔到了一层，当场死亡。凌斯寒倒挂在桥边，很可能下一刻就会遭遇和司机一样的下场。木易也好不到哪里去，挂在桥的铁架上，怀里护着谭晶晶。

　　“你为什么救我？”谭晶晶抬眼问。

　　“你是我兄弟的老婆，我能不救吗？别废话，我知道你会一点三脚猫功夫，过会儿我将你甩过去，你顺着那个三脚架爬上去，OK？”

　　“好！”

　　两分钟之后谭晶晶是得救了，可是木易手上已经没了力气，滑脱了。在空中下坠的时候他扒了几次铁架，手被刮出了血，但总算在快落地的时候扒住了铁架。

　　枪响了，是谭晶晶开的枪，木易一摸才发现枪刚被她顺走了。

　　“你个臭娘们儿，别忘了你儿子在我手里。”

　　“别说了，我不会再受你摆布了，去死吧！”随着谭晶晶的话落，又连着响了两枪。

　　对方有三四个人，木易只能呼叫支队增援，然后爬上高架帮她。凌斯寒还挂在那边摇摇欲坠。

　　“先救人！”谭晶晶冲着木易吼了一句。

　　“可是！”

　　“救人！”

　　木易点了点头，一看凌斯寒的脸上，瞬间腿有些软。他脸上有血，是从胳膊上滴下去的。

　　“使点劲儿，另一只手给我。”木易只能咬了咬牙，暂时打起精神。

　　木易好不容易才将凌斯寒拉上来，回头才发现谭晶晶与那几个人打了起来，身手尚可，不减当年。

　　“金城经济犯罪调查处，车暂时征用！”木易情急之下征用了一辆私家车让车主送凌斯寒去医院。

　　“那你——”

　　“走！”

　　“架走！”

　　车主是一位好心人，在木易的怒吼声中“掳走”了凌斯寒。

　　只剩了木易和谭晶晶，二对四，周围还有百姓，不过还好他们没有枪。

　　不过谭晶晶情绪很不稳定，曾经那个送秦安澜星星，并说“愿星河入梦，你也入梦”的女孩子不复存在了。她眼中除了幽怨便是狠辣，面对那些人，她似乎没有要留活口的打算。

　　“打腿上，留活口。”木易没忍住提醒了她一句。

　　“敢动我的孩子的人就得死。”木易的话触到了她的火点，随着“砰砰”两枪，对面两个人瞬间倒地不起。

　　“谭晶晶！”木易抬手捂了她的耳朵，大声含着，试图使她清醒，“佳佳还在他们手里。”

　　萧景琰刚好带的人赶来了，她比晶晶还冲，直接两枪将人给放倒在地。不过还好，总算留了两个喘气的。

　　木易怀中固着谭晶晶，默默看着她泪流满面。

　　她跟木易说：“易哥，我想离婚，麻烦您帮帮我。”

　　木易愣了愣，他也听说这两年秦安澜和谭晶晶的关系急转直下，没想到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谭晶晶见木易不说话又说：“我真的没办法了，才求您。秦安澜昨晚又动手了。”

　　木易低头，这才发现她脖颈处的伤。要是猜的没错，是大拇指印。

　　“他捏你了？”木易眼眶发酸，小心的问。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谭晶晶点头：“我和佳佳争了几句嘴，我以为他发完脾气会回家，没想到是被人掳走了，他说是我没有护好孩子。可是我在家，根本没在身边，怎么护？”

　　要换做以前，木易也许会说——安澜他就是脾气坏了点，心上没毛病。两口子过日子，你俩一定要多沟通。

　　但是，这两年，他人虽在瑞士，但也听说了秦安澜的行径。谭晶晶孕期，秦安澜居然跟一个医药代表暗通曲款。但那件事情传言归传言，大家都瞒着谭晶晶，木易也是。直到谢苏说在步行街看到秦安澜牵着那个女人手逛街，木易才得实锤。

　　后来，他又听谢苏说两人经常吵架，好几次秦安澜动了手，谭晶晶报警后，金城警局的人去家里做了调解。谢苏还给他看过谭晶晶受伤的照片。他也打视频向谭晶晶核实过。

　　所以，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谭晶晶受伤。

　　他曾问的时候，谭晶晶还在奋力替秦安澜遮掩。

　　他本以为过去这么久，两人的关系会有所缓和，怎料秦安澜非但没有改，还变本加厉。

　　“为什么呢？只因他笃定你少年跟他，一辈子就不会离去吗？”木易咬牙，眼眶发酸。因为林珊的死，他对女孩子有着莫名的“护犊情深”。

　　“易哥哥，你救救我吧！”谭晶晶继续哭道。既然警察解决不了，那么集团掌舵人总会有办法的吧？谭晶晶抱的是这样的想法。

　　木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抱着她上了车。两人从高中认识至今，已经走过了15个年头，他见证过她所有的漂亮、青春、幸福与辛酸。虽然秦安澜是他最好的兄弟，但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这一点他已然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