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恶之华》无址信

1、迫害一哥

　　……她看见了。

　　看到那群混混找上了转校生。不学好的一群人名义上还叫做不懂事的男孩，实际已经做下许多畜生才干得出的事情。

　　不知道转校生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她犹豫的听着巷子里传来的污言秽语，窸窸窣窣的推搡声。她听到转校生轻轻说了句什么，更加激怒了那群下作的杂碎。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屏幕上女孩子的脸没什么表情，几只脏兮兮的手已经伸向她的校服下摆和领口，她却没什么反应。
　　……不，她侧过了脸，面上依旧淡淡，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她在屏幕里和偷窥者对上了视线。

　　继国严胜悄没声地收回了手，手心湿滑的几乎握不住手机。她匆匆跑开了，没叫人，没发出一点声音。

　　*
　　回到家里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保姆疑惑地问缘一小姐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她暴躁的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急匆匆跑上了楼，甩上房门的声音大到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她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回放那短短几十秒的录像。视频里那双锈红色的眼睛投来的无言视线实在让人心惊。她的拇指在删除键上盘旋好久，最后没有摁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留着这些是想干什么。

　　保姆上来敲了两遍门叫她下去吃饭。她在楼梯上往下望，看到属于那个人的位子还空着。她也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担忧。饭桌上母亲问缘一这孩子去哪儿了？她更加烦躁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母亲说她是你妹妹……严胜冷漠的说才不是。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父亲蹙了蹙眉。严胜知道这是对自己不满的意思。她不甘心的紧了紧握叉子的手，最后还是低声说，吃完饭我打电话问问同学。缘一可能是跟别人出去玩了。

　　当然这是撒谎。她清楚学校里在自己的带头排挤下缘一没有朋友。

　　母亲还在小小声地质疑缘一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可父亲已经摆明不愿继续追究的态度了，一家人安安静静的用起了饭。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家人。”她想，父亲，母亲，她，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了。不需要第二个女儿。不需要什么妹妹。

　　咔哒。门锁打开的声音。女仆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继国缘一站在门廊上。校服破了，沾满尘土，白色长腿袜上有鲜明的几个脚印。她的侧脸带伤，脸颊肿起，眉骨青紫。

　　母亲尖叫了一声。她推开椅子，椅子腿在木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长音。她奔着继国缘一去，伸手查看小女儿的伤势。继国缘一却不看她，眼睛直直地向严胜望过来。

　　严胜的叉子掉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避过妹妹扰人的视线，反应过来的下一秒更加恼怒地瞪视回去。

　　……但缘一并不再看她了。女孩子垂着眼睫，语调平淡的回应母亲急切的询问。她咬了咬嘴唇，回头发现父亲正注视她，眼神探究，带着警告。

　　她不甘心的抿唇，重新拿起餐叉。只有她自己知道，餐叉划过食盘，切割开肉类的时候，她的心底涌起了多么懊恼不耐的情绪。

　　*
　　“是不是你干的？”

　　第二天去学校，她没有再让司机提前把车开走，丢下自己的妹妹。继国缘一上车还有些惊讶，偷看她的眼神简直叫人火大。

　　她低咒了一路想把缘一的眼睛挖出来，下车时没注意脚下被石子绊倒还是缘一扶住了她。明明一样是保姆洗出来的衣服，她却觉得继国缘一身上的味道要讨人厌的多。甩开缘一的手时她想着回去要叫保姆给自己换成另一个牌子的洗衣液。这个小插曲让她到了教室也还是怒气冲冲，把书包砸到座位上后她就急不可耐地质问鬼舞辻无惨，“昨天找……麻烦的人是你叫来的。”语气已经是笃定的了。鬼舞辻无惨想她好歹还记得压低声音。

　　面貌清秀如好女的少年视线在她脸上溜溜转过一圈，才微微勾着唇角笑起来，“怎么了？”

　　她瞪他，“你为什么背着我出手？”

　　“帮你出气啊。”鬼舞辻施施然回答她。熟知对方美好皮囊下脏污恶劣本质的继国严胜简直想抄起水杯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黑泥。

　　“用不着麻烦你。”她咬牙切齿的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股气生的莫名其妙。赌气坐下来了。

　　“不是你先看不惯她的吗。”鬼舞辻伸手帮她理一理乱掉的头发，“只能留一个人下来继承家业的话……你也不希望你是那个被送出去联姻的礼物吧？”

　　“你在胡说什么。”严胜冷冷回答，“被送出去的当然只能是……那个。”

　　她不愿意叫缘一的名字。承认对方和自己拥有一样的姓氏对她来说几乎就像是一种耻辱了。

　　“那就好。你要记得你的话，”鬼舞辻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的同盟只在你真的得到继国家的情况下才有意义。”

　　她冷笑，“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听说你的小弟都被她举报好几个了？”

　　这下轮到鬼舞辻咬牙切齿，“迟早有一天……”

　　*
　　鬼舞辻发过宏远的当天上午就被揍了。第一节课下课的功夫他接到警局的电话，据说昨天一起校园霸凌闹到局子里，被雇用的混混们供出来幕后主使人是他。结果还没来得及通知家长，鬼舞辻自己也还没洗清嫌疑，就被人在警局门口套了麻袋。

　　……然后鬼舞辻被直接送去医院。昨天报案的受害人就撤销了报警，说是当事双方已经私了了。

　　这些是童磨在手机上添油加醋转述给她的。鬼舞辻自己都还在加急病房里没有醒。狛治还留在那边跑前跑后收拾昏厥的老大留下的一摊烂摊子。

　　眼看着继国缘一逃课一上午刚刚施施然喊了报告进门又被任课老师无能狂怒喊出去罚站的继国严胜，“……”心情复杂。

　　她想了想，把昨天的视频发给了童磨，告诉他想要什么后续可以自己来。

　　热爱表情包的童磨给她发来一大段一大段黏糊糊的恶心话，被她毫不犹豫拉黑删除了。

　　课实在太无聊。她又稍稍转头，用余光去看教室角落那张空荡荡的课桌。她想起来桌面上被刻满的垃圾话和今早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塞进桌肚里的小玩具……想着要不要帮缘一换张桌子。
　　——就当积福……好歹那也是许多人命啊。

　　最后她没有这么做。放课后缘一站到她桌前约她一起去吃午饭，她当即就被惹怒——搞什么啊，这个人，看不出来她讨厌她吗？
　　脸皮真厚……她倒是希望那群没事找事的无聊家伙能给这个女人找点麻烦了。

　　她给继国缘一甩了脸色，出了教室，走在路上经过名人榜，看到那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被贴在她之上的位置。她冷嗤一声，出了校门直奔医院去了。

　　毕竟还是同盟……鬼舞辻无惨这次，还真的有点惨。

　　*
　　严胜到医院时狛治在门口徘徊，看到她喜出望外，告诉说女朋友恋雪在催他回去听课，能有个靠得住的人接班真是太好了；她推开门进去，看到病房里鬼舞辻无惨已经醒了，正在垂头生闷气，而童磨坐在看护的那张床上，百无聊赖的磨指甲，看她进去嘻嘻嘻举起手笑，“我新做的美甲，好不好看？”

　　无惨冷冰冰地叫狛治走前把童磨这个碍事的一起带走。

　　房间里安静下来，严胜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上去，视线扫过他打石膏的左手吊绷带的右腿，和那张几乎毁容的脸——说毁容也不是很恰当，不太容易分辨人的美丑的严胜不确定的想，鬼舞辻应该还是好看的。只是现在他脸上的颜色较之平时的惨白太丰富了点。

　　无惨的表情很糟糕。当然，任哪个平时高高在上连打人都习惯了叫手下来办的大佬莫名其妙被人套了麻袋都不会高兴。鬼舞辻最生气的大概就是，继国缘一明明只是个普通小姑娘。而他所谓忠心耿耿的小弟连收拾个小姑娘都做不利索，甚至还要把他这个幕后boss一起拖下水。
　　……反衬得他们一堆人都很无能。

　　他当然不会向严胜征求意见反复确定“继国缘一真的是个普通女高中生吗为什么下手这么狠辣”，那会显得他在推卸责任。虽然他确实不想承认是自己不如人，但里子没了面子还是要的。

　　而他又实在很生气。这怒气当然不应该向着盟友发泄，于是他找着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个女人……实在暴力！无脑！”他想着警局里他见着的那堆七零八碎的混混的惨状，也没管背后说女孩子究竟是不是绅士所为，他本来就操的是恶毒人设，这点无所谓。

　　继国严胜默默看着他骂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脏话。叹口气告诉他，童磨会帮他报仇的。

　　“他？”无惨皱眉想想，刚才童磨在房间里哼哼唧唧哼的调子就又从他脑海里钻出来，盘旋，盘旋。他面色比之前又苍白一个度，觉得某种程度上童磨的攻击力还是蛮强的……咦。

　　他抬头问严胜，“你觉得，继国缘一会喜欢童磨那个类型的吗。”

　　严胜面上严肃心里凝重。

　　童磨，花花公子一个，面上温柔暖男，实际人渣下作。主动为他嗑药堕胎、被迫堕落失去尊严的女孩不计其数，最喜欢干的事是哄骗女朋友自杀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可他长了张忧郁多情的花美男脸，收尾的面子工程做得好，背后的势力又大。前车之鉴虽多，还是有数不尽的狂蜂浪蝶扑上来。前段时间说看中一个叫蝴蝶忍的女孩子，说是动了真心。人家正经姑娘，又不傻，当然看不上他，险些又被逼死。事情到后来闹大了，还是鬼舞辻看不下去，出手保住这个还算好用的跟班。但是蝴蝶忍当然是转校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童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跟平时相比没什么变化，严胜也没看出来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叫童磨对缘一出手……她垂着眼睛想了想，也没注意对面鬼舞辻看着她这莫名熟悉的表情打了个冷颤。她想缘一未必看得上童磨……但要是真的成功的话，倒也很好。她想要是缘一真能为爱发疯那才好呢。要是真的陷进去出不来，严胜也不介意高抬贵手拉她一把。

　　她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