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谎言》周九女王

84、只要你还在

　　顾清源隔着那扇单面的黑色车窗玻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回忆如困兽不断在他的心头折磨嘶吼，所以他宁愿看不懂听不见现实的答案。通红的眼眶有一滴清泪从右眼角无声的滑落，然后消失不见。
　　他想他注定了要当那个背后默默付出的无声者，就好像当年的言懿懿在创业资助协会捐下那笔美金时刻意在署名上抹掉一切痕迹一样。
　　可是感情只能像奔腾入海的洪流，确定了一个方向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他双手握紧方向盘头却痛苦的靠了上去，他苦笑的自言自语，他说，“懿懿，你看你当初倾尽所有帮我。如今，是该我来还你的。”
　　有些人注定了相见不如不见，一见即已误终生。
　　盛衍挂下顾清源电话的那一刻，再转身便看到倚在旋转楼梯最后一阶的柱子上睡意朦胧的言懿懿。穿着原本搭配着外套的裸粉色针织长裙，光着脚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表情一脸无害又温柔娇媚。
　　他不可遏制的叹了口气，把手机随手丢回了桌面，随即大步朝她走过去。在她还没反应之前，微微弯腰轻轻把她抱起，然后步伐稳重移到了米色的长发上把她稳稳地放下。随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绣着几何图案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见她还是怔怔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觉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重新看向她。
　　言懿懿哭过后红肿的眼眶在睡眠之后被抚平了，那双暖暖的眸子转动了一下，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睡醒后的带着鼻音还有些沙哑，盛衍把水端过来给她喝下，才答，“滨景的别墅，你刚刚睡着了。”
　　她听过之后点点头，然后又歪歪斜斜的软软倒进了他的怀里。她的重量突然压过来让没有防备的他身影在橘色的客厅灯光下摇了摇，最终又恢复了以往的坚定。
　　那头的声音闷闷的，她说，“阿衍，我好想做了一场梦。“
　　他把她抱紧，搂住她的肩膀，配合的问她，“那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小时候在女王城堡公园遇见你的那个场景，最后我问你会不会回来找我。”
　　“然后呢？”
　　她答，“然后我突然就醒了，模模糊糊跑下楼一眼就看到你熟悉的背影。”
　　他抱紧她，鼻间埋进她乌黑的发丝，闭着眼睛好似全世界都充斥着她淡淡的香味。他突然叫，”懿懿。“
　　“嗯？”
　　他说，“以前的每一刻，如果出现了错误那就一定都是我错了。”
　　他说着突然停下来，执起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眼睛隔着橘色的暖光灯温情像是溢出来又像是在乞求。他说，“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拿我所有弥补，只要你愿意。”
　　“懿懿，这个承诺，从这一刻，到我消失的最后一秒，永远有效。”他说，“懿懿，你哭一次，我的心就像受了一场极刑。”
　　她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就像能把滴滴点点的温情全部看进心底。她说，“以后，我还是会哭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她又说，“可日后即便我哭了，只要你还在，我总会停的。”
　　而如果你不在，即便我没有流泪，也并不代表，我是快乐的。
　　盛衍看到她那双渐渐浸满水的眼眶，于是赶紧低头搂她，慢慢的哄，笑着说，“好。”
　　已经十一点过，盛衍在浴室洗澡，闲来无事初来乍到这里的言懿懿带着一丝好奇，钻进了盛衍那间装修严谨的书房。里边的布局与她想象中的相差无几，款式跟色调都带着跟他本人一般冷淡严谨的风格。
　　她坐在皮质的书椅上，随意拨弄着木质桌面上摆放的小挂件，翻了翻他摆在桌面上看过的书，然后又有些嫌弃的摇摇头，尽是一些什么各式各类的医书名典，显得专业又无趣。
　　虽然她也是学医的，可是她骨子里还是女孩的样子，最起码饭后闲余时间还是会翻翻那些有趣的小书，才不会跟这个古板的人似的满世界都是医术病人，手术研究......
　　她翻了几页嫌无聊便又合上了，好奇似的把椅子转了个方向，看向桌子后整齐摆放的书架，满满当当。
　　她站起来一列列一本本的寻过去，想找本感兴趣的打发时间。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往上一层的书架中间隐秘的夹着一个棕色的档案袋，与旁边书本格格不入位置却放的很仔细。如果不是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有角度的关系，言懿懿想可能她也发现不了。
　　她微微踮了脚，伸手把那个棕色纸袋给扯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袋子的表面空空如也，什么标注也没有，皱着眉头好些想不通。看着缠绕启封的白线，略微犹豫了一下，不懂在考虑什么。
　　转身坐回那张书椅，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纸袋随意的拨动椅子的万向轮转来转去，在思考着。言懿懿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盛衍出来，实在无事于是动手拆开了刚刚的档案袋。
　　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肘碰到了木质桌角，痛感迫使她松开了手中的袋子，袋口向下摔落，顷刻间里边的东西巧合般的散落在灰色的地毯上，洋洋洒洒的是一堆照片和纸张。言懿懿弯腰去捡，一张两张......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又慌张。捡起来的A4纸全是关于医院的诊断报告，日期是三年前，盛衍连人带车坠入后江救她的那一天。
　　她一页页的看过去，握紧一边的拳头捂着嘴巴。上面的诊断一张张是当时盛衍漫长治疗过程的记录，大面积的划伤，右腿压迫性撞击骨折，几乎有面临截肢的危险。
　　后背一条从左肩胛贯穿至右腰侧的深度划伤，出血严重。仅仅是看这些描述性的文字，就已经看得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言懿懿一直握拳咬着，拼命让自己往下看完。
　　但是深深浅浅的眼泪依旧慢慢打湿了纸张，像是冬季的湖里投进去的石块激起阵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