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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冷立威一大清早就接到电话,贺执苍约他见面。

      这消息等得实在算是旷日持久了,冷立威也有些心急,等他一路快车到了咖啡厅,进门却吃了一惊,贺家两兄妹都在。

      冷立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望向贺执苍,眼神很明显:搞什么?

      贺家大小姐见着他,连忙站起身来,脸红红地伸出一只手,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打招呼:“冷大哥......好久不见。”

      冷立威没接她的话,双手慢条斯理地插进了裤子口袋。

      贺执珮的手孤零零地悬在空中,停了有三四秒,看冷立威丝毫没有要握上来的意思,只好尴尬地收了回来。

      冷立威睨了贺执苍一眼:“看来贺少今天也挺忙的,没时间跟我谈事情,既然如此,我们就改天吧。”转身就要走。

      贺执苍一把拉住他:“欸冷少!”内心也是翻白眼:冷立威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偏偏自己妹妹这两年中了蛊,神魂颠倒得厉害,这倒贴还贴得这么自讨没趣,当真是多情却被无情恼,着实吃亏。

      “我妹妹刚好在这附近买东西,碰上了,就不能一起坐坐吗?”

      贺执珮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翦水秋瞳怯生生地望住冷立威,小声说:“那我不出声,就坐在旁边看你们聊,好不好?”

      冷立威不甚诚恳地勾了勾嘴角:“还是下次吧,贺少,你们自己坐。”

      贺执苍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拿冷立威毫无办法,只好支开妹妹:“好好好,执珮,要不,你先出去逛逛,一会儿哥哥来找你。”

      贺执珮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包,一边往外走,目光还依依不舍地流连在冷立威脸上。

      等到妹妹走出了门,贺执苍走过去,抬手揽了一把冷立威的肩:“我说冷少,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

      冷立威把他的手臂拂开了:“我今天来,是跟你谈正事,你这带着妹妹算怎么回事?”

      “我妹妹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千方百计地想见见你,你也得体谅体谅人家的一片倾慕之心吧。”

      冷立威自顾自落了座:“喜欢我的又不止你妹妹一个,我每一个都要去体谅吗?”

      贺执苍咋舌:“啧啧啧啧,冷立威,你看看你这德性,真不要脸。”他在他对面坐下,戏谑道:“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还拿我当朋友吗?”

      冷立威笑了:“何止是朋友,我拿你当兄弟,你既然是我兄弟,你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必然是一片兄长的赤诚之心啊。”

      贺执苍托着腮,研究般看着冷立威:“我就是好奇,你说你也不小了,这一直也没听说你有婚配的对象,你是有心上人还是怎么的,说明白了,我妹妹也好死心啊。”

      冷立威看着他,突然笑了:“是啊,我是有。”

      贺执苍腆着脸凑近了他:“谁啊?告诉我嘛。”

      冷立威偏头看他,唇角蓄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没有开口,倒是看得贺执苍心急,他伸出手,手指在冷立威胳膊上轻轻挠了两下:“说啊!”

      冷立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终于笑盈盈地开了口:“你现在从我这儿走的货,价钱加一倍,我就告诉你。”

      贺执苍觉得自己瞬间没了求知欲:“......行我不想知道了。”

      冷立威招手叫服务员,点了杯咖啡。

      “今天找我来,就没什么别的要说?”

      贺执苍笑道:“怎么,着急啦?”

      “这么久了,我总得给他点甜头。”他看着贺执苍,眼中略有些嘲讽,“要不然,你是想我另一条腿也被打断?”

      贺执苍听出来这话算是对上次自己私下调查他的不满,赶紧陪了个笑脸:“我这不是给你送消息来了吗。我办事,你放心,那人我找到了。”

      “账本儿呢?”

      “人都找到了,账本儿还不是囊中之物吗。我就是问问你,等东西拿到了,那人,留着吗。”

      冷立威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咖啡:“先留着吧,我得见见他。”他站起身,“行了,安排好了给我个信儿,我先走了。”

      “冷少。”贺执苍起身追上去,勾肩搭背地揽住冷立威的肩,一起朝外走去:“我是真的蛮好奇的,能入我们冷大少爷法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未等冷立威开口,他又贱兮兮地凑到冷立威耳边:“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我猜啊,是个有夫之妇,你冷大少正为她苦守寒窑十八年呢,我说得对不对?”

      冷立威大笑:“对对对,你说得都对。等日后哪一天我守得云开,一定给你贺少爷送喜帖。”

      冷立威刚进门就被陆伯叫住了:“大少爷。”指了指楼上冷世南的房间:“老爷找您呢,好像有点不高兴。”潜台词是,自己当点心吧。

      冷立威点了点头,他倒是不甚在意,反正冷世南心情好与不好,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上了楼,敲门进去,冷世南果然脸色不善。

      “这一上午,你去哪儿了?”

      冷立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我跟贺家的少爷见了个面,他们有些货,想走我们的线,开的价钱,还不错。”

      冷世南听着,没说什么,但脸色似乎并没有缓解。

      冷立威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朝他俯了俯身:“爸爸,关泊君找到了。”

      冷世南猛然转头看他,对这话倒是很意外。

      早上市政府的电话打来,有关于副市长竞选事宜的会议,要他参加。为了竞选这个副市长,他苦心筹谋两年,如今箭在弦上,而那个定时炸弹仍然毫无消息,他焦躁之余,差点就要责难冷立威办事不利。但冷立威现在回来,竟然就带回了这个消息,倒是恰到好处,正和时宜。

      “找到了?”

      冷立威温柔地笑了笑:“爸爸,您放心吧,绝不会耽误您竞选副市长的事。”

      冷世南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将拐杖靠在桌旁,瞟了一眼椅子上放着的外套,冷立威已经心领神会地走过去,抖开那件衣服,伺候他穿上。

      那是一件蓝色的西装,十分笔挺漂亮,正是海关监督的制服。

      冷立威转到他身前,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将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了,又把衣领顺了一下。

      他做起这些伺候人的事情来,总是比一个佣人更细致,更妥帖。

      “爸爸,您要去市政府吗?”

      冷世南嗯了一声:“市政府有个会,关于竞选事宜的。”

      冷立威转身从架子上拿下帽子递给他:“需要我送您吗?”

      “不用,市政府的车已经在下面等了。”

      冷立威点了点头,替冷世南开了门,恭敬地送他出了房门。

      他没有关门,目送着冷世南的背影慢慢地走远,有些出神。

      那一抹蓝像是幽静的海水,悄无声息地从他眼底流淌出去,眼看就要消失不见,却又激起一个波澜壮阔的浪花,昏然地砸在岸上,掷地有声。

      他尚记得第一次看到冷世南穿这件制服,是在市政府宣布就职的台上,冷世南新官上任,整个人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那该是冷世南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他的人生,从此翻开了新的篇章。

      这套制服从那时候起就一直伴随着冷世南,多年如一日,仿佛早已与他融为一体,就好像他生来就是这个海关监督。

      可当初为了攀上这个位置,冷世南也是煞费心力的。

      当年这个职位竞争激烈,哪怕有冷家的加持,到了最后,仍然有一个对手顽固地站在冷世南的对立面,甚至声望日盛,几乎有了压过他的苗头。

      冷家上下束手无策,最后冷世南决定铤而走险,置诸死地而后生。

      杀人放火的事情,在冷家也算是传统项目,并不稀奇。可冷世南已经爬上去了,不再是当年岳父手下任凭威胁唆摆的蝼蚁,这沾血带煞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冷立威头上。

      他替冷世南杀了那个人。

      那并不是冷立威第一次杀人,可那一次刺杀,却关乎冷世南的前程,是冷世南鱼跃龙门的的重大转折,所以在他心里也跟着与众不同了起来。

      那些浓稠热烫的血浆,绝望的眼神痛苦的惨叫,在他心中都如同一个摧枯拉朽的仪式,声势浩大,锣鼓喧天。

      他不是在为自己杀人,他在为自己的信仰杀人,而冷世南,就是他的全部信仰。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掉入一个怎样眼花缭乱的新世界,也不知道,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将会有多少苦不堪言在等着他。

      那一次他差点丧命。对方是有权有势的,一呼百应,保镖众多,他和手下也算是九死一生,才总算解决掉了那个人和一众保镖,没留下什么破绽。

      他伤得不轻,昏迷了近两日,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冷世南破天荒地来病房看了他,他印象中,那是唯一的一次。

      说是看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看望伤员的诚意。冷世南带着年幼的冷念之和冷蒙初,狂喜溢于言表,在房间里几乎要谈笑风生起来。他拉着冷念之和冷蒙初的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念之,蒙初,爸爸很快就是上沽的海关监督了,我们一家人,在上沽就要说一不二了,你们高不高兴?”

      小小的冷念之和冷蒙初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海关监督意味着什么,只是被父亲的喜悦所感染,天真地点着头:“高兴。”冷蒙初甚至不解地问道:“爸爸,海关监督是什么呀?”逗得冷世南开怀大笑。

      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冷立威躺在床上,隐约也有种融入其中的错觉。

      他的心里是热的,他真的很高兴——为冷世南高兴。他多希望冷世南的这个问句里有他的名字,可冷世南没有问,他也无法回答。

      可那时候的他,也只有那么一丝的失望,很快淹没在了真心的喜悦中——看到冷世南这样的欢喜,他觉得自己也喜不自胜。

      那时候的他,还在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卖命足够真心,就能换来冷世南的感动、怜悯,和珍惜,就可以不仅仅只是一条狗。

      不过数年,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他当初曾如此真心真意为冷世南拼命,是真的拼命,一条命不要了地为他出生入死,巴不得挤出所有的心血,交付到他手里,只要他高兴,自己做什么都值得。

      可如今,他也是拼了命,想要让他摔下神坛。

      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外,怅然地叹了口气:真是莫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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