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强者》鹿见青禾

1、观众

　　白鸟泽对战乌野的比赛本不该被如此瞩目，毕竟豪强与无法飞翔的乌鸦，怎么看都应该是前者一击必杀，轻松拿下。但后者近来的崛起，将青叶城西都打败的战绩，倒也让这场比赛收获了颇多的关注。

　　然而在进入大学之后就没有关注过高中排球的一之濑空对此一无所知，她认知里的乌野仍旧是没落的豪强，与白鸟泽并无一战之力。

　　因此，在接到牛岛若利的简讯之后，她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是为若利居然喊她去看比赛而惊讶，二是为这种比赛有什么好看而惊讶。

　　忘了说，一之濑空和牛岛若利的家仅有一墙之隔，两人也都就读于白鸟泽学院。只不过在年龄上，是“姐姐”和“弟弟”的幼驯染关系。

　　和一之濑空不一样，牛岛若利的性格更加沉闷，这个在高中生排球比赛中拥有超高排名的主攻手发出的简讯内容与他本人一模一样，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赘述。只有一行“明天来看我的比赛”和一个孤零零的句号，静静地躺在已读信箱里，却散发着极其强烈的存在感。

　　……若利在玩什么神秘？

　　一之濑空直白地把疑问抛回到牛岛若利那头，却石沉大海，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算了，他一直是这种情况，恐怕又是训练到没空看手机，或者是看了之后就去训练、以为回复过就没有再看手机。已然习惯了的一之濑空扔了手机，干脆去翻日历。

　　正好那天没课……去就去吧。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比赛值得若利那家伙发出这样的邀请。他明明是知道她对排球抱有怎样的情感的。

　　……排球啊。

　　一之濑空盘腿坐在床上，伸出手，将一直倒扣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扶起。她的视线在照片里的那些笑容上停留一瞬，然后立刻把相框重新扣下，整个人往床上一滚，用枕头压住了脸。

　　她的排球，属于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白鸟泽连全国大赛都没闯入的那一年，彻彻底底地落下了帷幕。

　　毕竟除了恋爱的心动甜蜜感，与樱花季一同到来的还有毕业时分别的五味杂陈，以及再无缘全国大赛的遗憾。洒在球场上的汗水与泪水只多不少，幸运女神的天平也不是永远偏颇，失败带来的苦涩唯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无比不甘。

　　但，也只有这一次的不甘，会陪伴到未来，一直成为心里无法抹去的回忆。因为要毕业了，因为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因为这是最后的拼搏。

　　从国中开始，她都是在白鸟泽学院就读的。而出挑的身高和惊人的运动天赋，也让一之濑空跟随着白鸟泽的女子排球部连续五年进军全国大赛，一路从新人到队长，再从新人到队长。但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在三年级的最后一次大赛中，带着白鸟泽跻身全国之时，这支队伍却折戟于地区赛。

　　真遗憾啊。

　　时至今日，距离那场比赛已经快要过去一年，一之濑空只要想起决胜局的落败，都会生出不甘的情绪。队伍节奏的脱节是落败的致命伤，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一之濑空根本无法理解，配合了两年的队伍，究竟为何会在关键的时候产生脱节的情况。

　　真遗憾啊。

　　一之濑空在睡觉之前，再次发出了感叹。

　　不过这份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早就抛下排球了。一之濑空这样想着，在忙碌充实的大学活动里等到了高中的地区代表决赛。

　　女大学生开着车来到了比赛场馆，尚未进去就能听到震天的呼喊，从身边经过的形形色色人等都是来看这场比赛的观众。大部分人都议论着白鸟泽的强大，也有人在交换着对乌野新生代力量的了解，用久违的、或专业或业余的各式术语，填充了一之濑空的耳道。

　　她撇了撇嘴，将鼻梁上的墨镜推到额前，把落下的细碎头发一并拢至而后，往白鸟泽的看台走去。

　　白鸟泽的啦啦队一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再加上其豪强的身份和实力，带来的呐喊助威是十分震撼的。也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校区看台上的一之濑空，不由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倒是有三年级的女生认出了她，“呀”了一声：“一之濑前辈？！”

　　人虽然已经离开但江湖上仍有她的传说，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情况。尽管一之濑空的最后一场比赛没能闯入全国大赛，但有她在的白鸟泽女排是毋庸置疑的强大，王牌的称号与一之濑空这个名字绑定了五年。

　　而在看台上闹哄哄的时候，位于场地内的男子排球队伍也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情况。

　　热血的一年生最先捕捉到穿着打扮时尚又青春的女大学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哦”：“那个、那个那个——那个超级潮流的姐姐是来看我们的吗？专门来看我们的吗？！”

　　大平狮音闻言也瞟去一眼，认出了对方：“啊，一之濑学姐。”

　　听到这个姓氏，在场的二年级与三年级生都露出了微讶的表情。

　　一之濑空的威名在白鸟泽广为流传不假，但她在那场比赛输掉之后陷入的低迷期，以及之后再也没有摸过排球的情况在他们这些与女排有过接触的队员之间不算秘密。更何况，在去年的毕业典礼之后，一之濑学姐还跑来体育馆找了牛岛若利。

　　尽管幼驯染的关系也是众人皆知，可没人想到，那是一场无人敢出声的沉默争执。

　　总之，他们的不欢而散让见过一之濑空去找牛岛的排球部队员都记忆犹新。再加上这位学姐似乎对排球快要PTSD的情况，所以面带惊讶也不算意料之外。

　　但——

　　“若利君看起来很冷静哟。”GUESS·MONSTER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一下窜到了正在调整护膝的牛岛若利边上，来来回回地打转。

　　后者“嗯”了一声，从长凳上站起来，抛下一句重磅炸弹：“是我喊她来的。”

　　濑见英太在天童觉的聒噪中摸了摸下巴：“还以为在那次之后就彻底决裂了呢。”

　　山形隼人附议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倒是没想到牛岛会主动喊人来看比赛。因为对手是乌野吗？”

　　天童觉即刻插话：“哈？怎么可能——绝对是有什么特殊的秘密~若利君，是不是这样？”

　　他的调侃没有得到牛岛若利的回应，这位王牌只是摸着排球找了找手感，然后抬起头，将视线落向了白鸟泽的看台上。他轻而易举地在第一排上找到了站在最中间绝佳位置的一之濑空，然后托起排球，似乎在向对方传递什么讯息。

　　——一之濑姐，你喜欢排球吗？

　　一之濑空看着对方的动作，忽然想起了在那一天，若利问她的这句话。

　　她瞬间就明白了牛岛若利为何邀请自己来看这场无聊比赛的原因：即便时隔一年，若利也仍旧想要向她证明，她一之濑空一直以来对排球的坚持是错的。唯有喜欢上这项运动，唯有将此作为自己热爱的项目，把全部都奉献，才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意识到这点之后，一之濑空搭在手臂上的指尖攥住了袖摆，嘴角也压平成不悦的弧度，用颇为强势的视线撞回牛岛若利的眼神。

　　……哈，若利这小子，还在坚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那就让她看看吧，到底谁的看法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