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辜负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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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苍穹大地一般的沉默，更像是无声的谴责。
风悄悄滑过，偷偷地擦拭流霜的眼睛，干涩。
不用抬头流霜就可以想象优姬的表情，痛苦伤心而害怕，以及青涩。
呵。
无声轻笑，流霜心头浮起的竟然是痛快，面具被撕去以后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痛快。
原来还自我安慰说，那突然明白过来的“喜欢”，只是因为枢对自己在病中的照顾才有的霎时错觉，现在变得支离破碎，再骗自己就是乌龟了。
吸血鬼的生命很漫长，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愿意长久的时间去欺骗自己，因为除了长久的自我折磨，没有什么用处。
面对自己，不然就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把自己逼疯。
时间对其他生命来说是短暂而美好的，对他们，却是漫长而痛苦。
没有依傍，没有朋友，没有情感。
剩下的只有孤寂。
这种日子，没有哪个愿意过。
但是没有回报的情感。
却是最痛苦。
坦白，认清自己，其实很简单。
不简单的是，如何隐藏。
「你可以守着优姬十年，百年，你愿意多久就多久；可是闲，她所挂念的人已没有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你呢？」
「我？」
「对，你这四年所做的一切，在为你自己争取什么？」
很久之前的问话突兀地冲击脑子，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绯樱闲的短暂美好，最后落得统统受伤，自己到底为的是什么？
枢，你不懂啊不懂。
以前我也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明白了。
枢。
把这个名字细细咀嚼，流霜不落痕迹地又往旁边侧了侧，我只是在想，如果哪一天，我不再坚强，不再有那些血统所赋予的天分，你会如何待我。
“回溯”，罪孽的能力，代价是剥夺琏琦家的血液和能量。虽然自己的老祖宗已经找到了挽回的方法。
就如同你亲爱的妹妹，从人人仰仗的纯血种打成人类。
软弱，有时就是优势。
手指甲慢慢掐入手掌中，疼但是清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情，但是已经无法遏制。
她几乎可以看见眼前那条不归路，尽头是万丈深渊，结局是粉身碎骨。
合上眼，深呼吸，把所有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抛开，心慢慢沉静下来，渐渐打开鲜血淋漓的双眼，嘴角甚至偕上了一抹闲适、清寂的笑：“黑主优姬。”
如果这是你不想见到的，如果这是我欠你的，那我就替你遗忘吧。
这是流霜姐最后可以替你做的了，让你们回到没有芥蒂的过去，你眼中的枢永远都是干净而深情地看着你。
不曾辜负。
“流霜！”枢这次动作迅速，刹那间，流霜的眼前就一片漆黑。
不信地眨眨眼，浓密的睫毛轻轻地刷着宽厚温暖的手掌，伸手想要拉开，没想到对方坚决地不能挪动半分。
咬唇，流霜的声音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玖兰枢！你做什么？放手！”
“你想做什么？”枢反问道，语气温柔如昔，但细细听来有一丝慌乱。
苦笑，你就这么怕我伤害了优姬？罢了罢了——“算了，你放手吧。”
枢安静了会儿，他平稳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头顶，吹过发梢，一阵心悸，最终默不作声地移开。
但是这次，枢没有离远，就立在有些退避的流霜身边，似乎是生怕对方突然改变主意。
但是这一切，在优姬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荡，念头太多，反而显得没有念头，只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枢大人，流霜姐……对不起……”话音未落就被人拽了一下，零冷着脸将优姬拉到身后，动作不是很温柔。
轻蔑地扫过对面的人，轻轻的嗤了一声，拉着优姬就走，那保护的姿态有些刺眼。
枢不自觉地上前一步，瞬即转醒，迟疑了下，还未有动作，又听到了流霜略显清冷的声音：“优姬走了，你不追？”
侧目看月下少女，银辉洒了她一身，镀上了柔和的光边，她的眉目如同月色一般轻柔，化开的笑容很是洒脱。
霎时，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
宽敞的大厅，明亮的灯光照的犹如白昼，白衣少女在中央起舞，头发带着微微的酒红色，在空中轻扬。突然停下，抬头，她看着他，如水一般流畅的声音，从嘴里流泻出来。
他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最后对方脸上慢慢绽放的笑容。
一般的洒脱。
但是，他的心呼啦地撕开一个缺口，尖锐的刺痛让他瞬间不能呼吸。
他不认识她，不认识。
一遍一遍地确定，深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自己也不曾料想的悲恸，流霜惊了一下，伸手去触碰他的眼角，冰凉的触感沿着手指尖缠上来。
枢定定地看着她，婉约精细的女子，如雾里看花，渐渐和脑海里的那个人重合，然后分离，再次融合。
脑子剧烈疼痛，要裂开的感觉再次席卷过来，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开始喊，如同上次。
玖兰
玖兰玖兰
玖兰玖兰玖兰
一声一声无间无断，像水一般抚过全身，不自觉的沉溺以后迅速扼住了喉咙，悲戚漫溢。
有一个名字就在嘴边，轻轻吐出，逐渐在空气里晕染开去，接着消弭不见。
时间凝固，接着爆裂，光鲜陆离的一切迅速褪去，整个世界就像褪了色的油画，安静而残酷。
流霜睁大眼，轻轻开口，声音不由在颤抖：“你叫了什么？”
我叫了什么？
枢的眼中闪过迷茫，然后细细思索，我叫了——琏琦……
心顿时停止跳动。
苦胆的味道在嘴里漫开，熨烫过的情感回不到原先的地方。
枢眼中沉淀下的万年感情，错落着，层次不分，明暗交融。
但是，他依旧记不起关于那个叫“琏琦”一切，空白，一片空白。
最后，看到流霜惊住的样子，枢笑了笑：“没什么，刚刚有点走神而已，你要回宿舍吗？”
流霜点头。
“那就一起走吧。”
“等一下！”抓住枢，流霜皱起眉头，“优姬怎么办？”
枢的眼睛暗了下来，转瞬一声轻微的叹息，消散：“现在去见她，也没什么用。”毕竟她看见的，不可辩驳。
而且，枢心头一颤，他无力辩驳。
“还有。”流霜想了会儿，最后还是开口了，“你为什么会叫‘琏琦’？我听到了，你不要狡辩。”
枢闭口，缄默。
“家族里，只有一个人会被这么叫——”流霜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那就是我们的祖先。最早的琏琦。”
双瞳间波光潋滟，看不懂情绪。
枢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琏琦家的祖先……
是谁？
绵长的呼吸间，万物安静。
真实渐渐剥离那件穿了多年，蒙上灰的外衣。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辜负与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