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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翌日万里晴空,碧波荡漾。她早早就游到浅滩上,等待那个少年来临。微熏的暖阳烘烤在水面上,她懒洋洋地摆动鳍尾,青色鳞片熠熠闪烁。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喧嚣,由远及近,越来越热闹。她一跃纵起,跳出水面的刹那,她看见一队浩荡车马逶迤而来。那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上,墨底衬出蟠龙金纹,华盖下一辆金銮龙辇缓缓驶来,车上坐的君王穿着衮服,颌下系着丝结,十二条冕旒垂在眼前,不怒自威。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自己竟与叱诧风云的秦始皇擦肩而过。人与人之间,当真是弹指如梦。她这一生邂逅过无数张面孔,青涩的,苍老的,陌生的,熟悉的,最后能隽永劳记的寥寥无几,铭心刻骨的只有一个。而他恰好就是那一个。
      “狗皇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不知是谁大喝一声,从远处抛来只铁锥,秦始皇侧身偏过,铁锥恰巧砸中副车。皇帝勃然大怒,起身咆哮道:“是谁?谁要至寡人于死地?”
      不久,那个力士就被五花大绑地押到龙辇前。随扈的羽林军手执铜戟,朝他膝盖狠狠一敲,力士吃痛跪下。秦始皇霍然起身,踱到他面前:“呵,只身行刺寡人,好大的胆子。当年荆轲弑君,被寡人亲手剁于殿下,试问你比他又高明多少?”
      力士从千万剑戟中昂起头颅,傲然睥睨。“昏君,今日杀你不成,是我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我武功低微,与荆义士相比差得太远,可有一项是不输给他的……”
      “哦?”秦始皇长眉微佻,显然很是不屑。只见那力士趁人不备,身躯向前一弓,万支戟刃刺胸而过,鲜血溅到龙袍上,仿佛绽开无数朵妖艳的血花。他张开嘴无声笑了:“那就是——我这颗必死之心!”
      “陛下,此人不过是匹夫之勇,他背后一定有主谋!”黄衣宦官扯着比女人还细的嗓子尖声叫嚣。君王微微颔首,拔剑叱问:“说,是谁教唆你来行刺寡人?”
      力士憋着最后一口气,“是天下……天下的百姓!”
      “胡说!”秦始皇勃然一怒,凛冽剑光反射着他气焰膨胀的瞳孔。“传寡人旨意,谁能缉拿主谋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众人哗然奔逃,都怕被当成钦犯抓捕。许多围观的百姓无路可逃,纷纷跳入大海,搅得鱼虾惊慌四窜。岸上厮杀连天,殷红鲜血在水中迅速曼延,小青鲤夹在混乱鱼群中,想逃又不能逃。
      她焦急地在岸上逡巡,希望能从汹涌人潮中找到那一袭白衣。也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飓风,掀起狂澜怒涛。浪花袭来,将她冲到更远的河心。一时间天昏地暗,到处都漂浮着死尸。她在滚滚河水中穿梭,默默祈祷上苍,保佑他能够平安周全。
      这般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残阳西落,也没见到他的踪迹。倘若能化为人身,寻找起来也方便些,可惜她道行太浅,想褪去鱼形还要修炼几百年。那一腔焦灼逐渐冷淡下去,她变得失魂落魄。那么多死人,他恐怕早已沦为其中之一。
      忽然,有什么丝线缠住她的鱼鳍。小青鲤游回身,只见那根红线系着块白玉,玉面无暇通透,沉在淤泥中依旧光彩夺目。她用鱼唇咬着丝线,一点点游过去。玉的主人伏在珊瑚丛上,看不清五官,只从身形能断定是个年轻男子。她用力撕扯红线,将那人掀翻过来。
      惊鸿一瞥,是张令人窒息的脸。微弱光华投在他绝美的脸上,淡淡蒙着一层雾气。是他!居然是他!多少个日夜,这张脸曾反复出现在她梦里,如这黑暗中潮湿略带水腥的气息,淡淡萦绕,挥之不去。她喜急而泣,温热的液体滑出眼眶,滴到他苍白的唇上。少年蹙起秀眉,一连串小气泡从他鼻口溢出。原来还有呼吸!她将丝线系在他衣襟上,用牙衔着那块玉佩,将他一点点拖出水面。
      红线是上好的蚕丝,柔韧不断,勒得鱼唇血肉模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与内心的欢愉相比,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此刻残阳褪却,暮色四合,一轮孤月悄然升起。小青鲤望了眼昏迷中的少年,内心十分挣扎。他如今受了重伤,伤口泡在水里必会感染化脓,一定要送去救治,可一旦放他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人海茫茫,她到哪里去寻找?
      不远灯火阑珊处有一个渔村,升起袅袅炊烟。她灵机一动,将他拖到岸边的芦苇荡里,只等着哪位好心人来察觉。不久,有位少女来河边浆洗衣裳,发觉芦苇丛里的少年,才唤人将他抬走。
      小青鲤卧在礁石上,一直默默凝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视野之内,又陷入一场寂静的逆流里。她在漆黑的夜里仰望天空,月凉如水,星辰寥落。那块保留他体温的玉佩,还乖乖挂在嘴边。她想,至少它还在,它还会陪我。
      十五的圆月,转眼洗褪颜色,染成一片昏黄痕迹。
      从那之后,她会衔来各种水草送到岸边。听说有一种白菡萏能起死回生,她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一朵。那日渔家少女又来河边,蹲下身用手掬了一捧清水,小青鲤游过去,将菡萏搁到她手心。少女被啄痒了忍不住咯咯娇笑,头上细长的流苏簪子也摇晃起来。她的眉心弹着一抹嫣红,盈盈碧波映着那双杏核水眸,仿若临花照水。不知怎的,小青鲤就自惭形秽起来。心想,我若有这么美的容颜该多好?
      “虞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清亮干净的声音,语气有些微惊喜。少女仰起脸,看见细雨中走来的白衣少年,身上没有戴蓑笠,只闲闲撑一把青油纸伞。他走到少女面前,用单薄瘦削的身子为她遮住风雨。
      “公子快回去歇息,河边风大,当心冻坏了身子。”那姓虞的女子为他抖净衫上雨屑,系好衣襟,又蹲下身抚平袍角,这一贯动作仿佛熟练已极。少年任由她纤细的指尖来回折腾,不禁尴尬笑道:“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送把伞来也不值什么。”
      少女掩唇一笑,露出浅浅梨窝。“公子切莫这么说,在妙弋心里,早已把你当成自家人看待。”少年微露错愕之色,原本苍白如纸的面上泛起一丝红潮。“自家人……看待……”
      “对啊,就像,就像亲姐弟一般。” 少女低下头拨弄着手心里的花瓣,任由清水从指缝间滑漏。少年眼中的灼热慢慢褪去,精致面孔沉浸在细雨中如暗生花。没有喜怒哀乐,只是淡淡看着她。
      “原来……只是姐弟……”
      “别说那些了,你瞧这小鲤鱼每天送药草来,今日又送了朵菡萏,指不定你身上的病真能让它治好。”少女一边笑着,将花放进他掌心。
      “不必了。”少年转过身去,避开她明艳照人的脸庞,“叨扰已久,姬某深感愧疚,理应早些告辞。如今病已痊愈,有劳姑娘费心了。”
      “哎,姬公子……”少女拾起伞,匆匆追上去。那一朵白花顺水流觞,宛如女子不可揣测的命运,在浅碧深碧中跌宕沉浮。小青鲤望着那抹飘然远去的背影,心想:他其实是喜欢那个姑娘的吧?忽然觉得自己真傻,为了那人辗转反侧,只他一笑便将百年道行都舍弃。终也明白,那个绝世姿容的少年太遥远,隔着万水千山,而她只能远远观望。倘若真有与他匹配的女子,想必也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能与他赌书泼茶、举案齐眉。
      她比不了,她如何能比?这一腔缠绵化为愁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月色摇曳,水中映着人世间的繁华略影,恍如浮梦。小青鲤黯然游着,明明心里是疼的,却早已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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