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李寻欢和林黛玉》声声棉

9、9 亲人别哭

　　李寻欢已端了药走过来，见女居士整个人哽咽得不成样子，微微眯了眯双眼，没有阻止她怪异的举动。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下去。

　　年轻的女居士轻轻地伸出手，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怕碰到了，就什么都消失了一样，极轻极轻地微微碰了碰黛玉的脸颊。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轻声问道：“姑娘，林姑娘，是你吗？是你吗，林姑娘？”

　　李寻欢听到女居士叫黛玉“林姑娘”，心头瞬间震动了一下。她竟然也姓林？

　　李寻欢马上问年轻女居士道：“你认得她？她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年轻女居士遮住李寻欢的视线，将黛玉的袖口卷起了一截。看到黛玉显露出来的藕白的小臂上，那一点小巧的红痣，年轻女居士的整个人都深深地颤抖了起来。

　　她快速地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将黛玉的衣袖重新放好，激动地转头对李寻欢道：“黛玉！我认得她！她的名字叫黛玉！林黛玉！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她还能醒过来吗！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李寻欢听到年轻女居士说出“黛玉”两个字，紧张起来的心情复又平静了下去。

　　刚刚，他还以为……

　　李寻欢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将不切实际的猜测挤出了脑海，对年轻女居士道：“你早一刻将她扶起喝药，她便早一刻醒过来。”

　　这话果然比什么安慰劝解的话都管用。年轻女居士听了，连忙轻轻地攀上车，细心又温柔地将黛玉从铺满了细软雕裘的马车上扶了起来，并让黛玉以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倚靠在她的怀里。

　　她的动作，那么连贯，细致，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那般熟悉。她凝视着黛玉的眼神，比亲姐妹更要温情，比挚友更要贴心。

　　看来黛玉是遇到亲人了。李寻欢想。

　　他一边打量着年轻的女居士，一边慢慢地喂黛玉喝下了解药。

　　在李寻欢拿开药碗之后，年轻的女居士，轻轻地用干净的衣袖内衬，细心地为黛玉擦去了唇角残留的一丁点药渍。

　　李寻欢想了想，问年轻的女居士道：“冒昧地问一句，小师傅遁入空门之前，与黛玉姑娘是什么关系？”

　　年轻的女居士轻轻捧着黛玉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忍着又泛起的泪花与哽咽道：“是主仆。”

　　随后，又很快地否定了：“不，是姐妹。”

　　虽然她们名为主仆，但紫鹃确信，她一直将黛玉视作姐妹，而黛玉一定也是将她视作姐妹的。

　　此前引李寻欢等人而来的中年比丘尼被紫鹃的尖叫惊动，走过来看到紫鹃怀抱黛玉，哭成一团，却并不意外。

　　她对李寻欢和韦小宝单手施了一礼，对紫鹃道：“慧觉居士，掌门说你尘缘未断，所以一直不曾为你落发。你若遇到故人，可自随故人离去，不必与寺中报备。”

　　说完，她看到紫鹃用力地点了点头，便也对李寻欢与韦小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紫鹃一面擦拭眼泪，一面看着问李寻欢，眸光之中，有些胆怯，也有些不安。

　　李寻欢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便对她道：“我相信黛玉姑娘醒来之后，若看到一位好姐妹在身边，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如此，便是应允了紫鹃还俗之后，可以跟在黛玉的身边。

　　紫鹃高兴地笑了，然而下一瞬，她的笑容又马上消失不见了，问李寻欢道：“林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李寻欢道：“她中毒了，刚才喝下的是一碗解药。若是顺利，大概能清去三四成余毒，两个时辰后，再喝一次解药，大概能再清去三四成的余毒。”

　　“那剩下的三四成余毒呢？”紫鹃马上问。

　　李寻欢道：“那除非吃到真正的解药，否则短时间之内，是别想清除掉了。只能等她醒来后，我视情况教她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看她学习适应的能力，帮她尽量在压制毒性的同时，疏通气血，先保持住余毒不要再多扩散。”

　　李寻欢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也会找一找下毒之人，只要能找到她，我便一定会有办法从下毒之人那里拿到解药。你不要担心，等林姑娘醒来之后，也希望你多多劝解她。”

　　紫鹃听到林黛玉会醒过来，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她认真地用力点了点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道：“我一定会多劝解姑娘的！谢谢公子！”

　　紫鹃盯着李寻欢瞧了瞧。

　　她现在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疑问想问，她很想问问李寻欢的情况，还有李寻欢同林黛玉的关系。还有林黛玉自荣府失踪之后，这一年的时间里都经历了什么事，都在哪里。

　　可是她自幼便长在荣府里，在黛玉失踪之后，她自请离开荣府，便又到了寺庙中常伴青灯古佛，为黛玉诵经祈福。别说是与完全陌生的男子接触了，便是荣府本家的男子，她接触得都极为有限。

　　此前突然与黛玉重逢，她的情绪太过激动，眼里、心里除了黛玉，便再也没有旁的人了。哪顾得上李寻欢是男是女，是不是她所认识，或者熟悉的，便激动地与李寻欢说了一篮子的话。

　　此刻情绪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往后又可以陪在黛玉身边了。紫鹃再面对俊朗无匹的李寻欢，就是一句话也不好意思多说多问了。

　　紫鹃在李寻欢的注视下，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默默地为黛玉整了整衣裳，将因为扶起喝药而滑落到一旁的薄被，为黛玉仔细地重新掖好。

　　李寻欢见紫鹃面皮也薄，便也不再一直看着她打量。只对紫鹃道：“假若不出意外，林姑娘在午夜前后，应该就会慢慢转醒了，到时就要让姑娘劳累了。”

　　说完，顺便问了一下紫鹃：“还未请教姑娘叫什么？”

　　“紫鹃。”紫鹃声音小小地说。

　　她长长的睫毛末端挂着些泪珠，虽然不及黛玉梨花带雨时娇俏动人，但看上去也很可爱怜人。

　　果然可爱的女子身边，也都是可爱的人。

　　李寻欢笑了笑，道：“好，在下姓李。”然后便离开了马车旁边。

　　由于下次服药，与这一次服药之间，要间隔将近一个时辰。李寻欢便和韦小宝收起了解药的材料，驾着马车，骑着马，返回了城中。

　　在城中，黛玉多少能比在蚊虫皆多的山林中休息得更好一点。

　　李寻欢出于安全考虑，决定不再带黛玉回韦氏客栈了。

　　他所购宅院的原房主十分厚道，听说他今天需要带人住进来，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还主动问了下用不用帮忙。

　　李寻欢婉言谢绝了原房主的好意，将西厢简单收拾布置了一下，才将黛玉和紫鹃安置了进来。

　　安顿好黛玉和紫鹃之后，李寻欢就在院子中间继续煮药。

　　这期间，紫鹃守在黛玉身边，一直拉着黛玉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紫鹃一想到她们分别的这一年，她对黛玉的担心，便流起眼泪。再想到她们如今终于重逢，往后又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了，便又开心起来。

　　如此反反复复，直到摸到黛玉的额头，手心，都不再像最早那时那样滚烫，渐渐降下了温度，紫鹃才慢慢放下心来。

　　夜间，凉风渐起。紫鹃怕黛玉着凉，才轻轻地放开了黛玉的手，起身去将窗户都关上了。

　　关到最后一扇窗户时，紫鹃又将窗户重新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悄悄地观察起李寻欢来。

　　好像从将她们安顿好之后，李寻欢便一直在对着炉火，一直在默默地为林黛玉煮药，就像下午时那样，一直忙碌到现在。

　　他好像和她从前见过的男子都不同。在荣府，那些老爷、少爷们，没有一个人会为了黛玉，或者其他姐妹、儿女亲自煮药的。

　　便是公认的，待所有姊妹最好的宝玉，也不会有这样的耐性。不可能对着炉火，一烤便是一两个时辰，却不喊一声苦，也不表自己一句功劳。

　　李寻欢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是一个只能煮药的人，实际上，在他身上能看到的雍容气度，优雅言行，若与绝大多数的荣府中人相比，都要更出众上十倍、百倍。

　　只是，李寻欢却会亲力亲为地为别人做很多事，不厌其烦，也不辞辛苦。

　　紫鹃想，李寻欢也是生在仆从环绕之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从李寻欢的身上，找不到半点优越与骄傲的影子。他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平易近人，又那么的……

　　紫鹃想了很久，才想到了一个最恰当的词。

　　是可靠。李寻欢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好像只要有他在，便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害怕。

　　说来奇怪，她竟然从没有在荣府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的老爷少爷们身上，感觉到这一点。从前在荣府里，最让她有可靠的安全感的，便是老太太了。

　　可她现在分辨得很清楚，老太太给她带来的安全感，是由于权威。可李寻欢现在并不存在这种权威的威势，为什么也会让她有这种感觉呢？

　　在紫鹃有限的，与男性接触的世界里，实在想不通这感觉从何而来。

　　她轻轻咬了咬唇，关上了窗户，重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继续握着黛玉的手，默默地陪着黛玉。

　　紫鹃看着黛玉苍白的面孔，就忍不住想到了黛玉将逝的那些夜晚。那些夜里，黛玉的脸色也是这么苍白，而一向口中心中最挂着她的宝玉，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唉！”紫鹃想到宝玉就生气，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了，可她心中对宝玉仍是恨极。

　　黛玉将去了的时候，宝玉却在那里忙着和薛宝钗成亲。不管是因为什么，宝玉都是真真地辜负了黛玉对他的一片心啊！

　　紫鹃想着过往，不觉又垂泪起来。

　　又过许久，第二碗药也熬好了。李寻欢将药送来后，紫鹃便喂黛玉服下。

　　李寻欢在一旁看着，心中不得不佩服，女孩子到底是比男孩子要更细心，也更温柔。有了紫鹃在黛玉身边，他便也能放心得多了。

　　药喂完之后，李寻欢收走了碗，便借着月色坐在院中，等待着黛玉醒来。

　　紫鹃守在黛玉的床边，更是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如此熬到子时，病床上的黛玉终于有了些动静。

　　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在茫茫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走了许久许久。好像走了她短暂的一生那样长的时间，才终于走到了有光明的地方。

　　黛玉试着睁了睁眼，能隐隐约约看清眼前的时候，入眼的便是紫鹃含泪的双眸。

　　“是紫鹃呀。”黛玉轻轻地叹道。她忽然觉得地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原来人死之后，地府会安排一个在她生前，与她极为相好的姐妹来迎她。

　　黛玉听自己的声音听得真切，却不知她的声音听在别人的耳中，就像受伤又困顿极了的小猫叫声一样含混不清，又让人心疼。

　　一句轻唤，便让紫鹃泪如泉涌。

　　“别哭呀。”黛玉又道，甚至努力挤出了一个苍白却充满喜悦的笑容，道：“我终于又见到亲人了，真好……你不要哭……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