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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相逢不识 ...

  •   第22章
      原永州节度使陈斌被革职,新任节度使理直气壮地住进了原本的陈府,唐如卿方才跟着匆匆走过一遭,险些被满园的富贵迷了眼。

      看眼下这情景,季秀林和言饮冰应该都住在此处,这二人一个负责赈灾,一个负责平乱,少不得要打交道,唐如卿不由得想起分别前言饮冰还说,即便是与虎谋皮,也不该与季秀林这样的恶犬合作。可不就是说嘴打脸么?

      唐如卿一边自在地想着,因为她是季秀林亲自领进来的,也无人敢上前打扰,她正好落个清净。

      没过多久言饮冰就出来了,但他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唐如卿疑惑地看向他,如果不是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从,她可能直接就要问了。

      “草民见过节度使大人。”

      唐如卿假装没见过言饮冰,有些拘谨地向他行礼,但跟在言饮冰后面的人就不满了,当即喝道:“何方刁民?见了节度使大人竟不下跪?”

      唐如卿瞥了那人一眼,大约是个九品小县丞,官威倒是不小。

      “顾家世代行医,功德深厚,不必多礼。”季秀林见唐如卿挑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笑意,说道:“听季督主说顾大夫是来与我商议瘟疫一事的?”

      那小县丞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有机会被让进陈府,等了大半日才远远地看见言饮冰,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就厚着脸皮跟了上来,正想找个机会在新来的节度使大人面前露个脸,唐如卿就自己撞了上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机会,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和季秀林有关系,脸色刷地就白了。

      季督主和这病恹恹的节度使可不一样,得罪了他的人少不得得掉一层皮。

      唐如卿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臭不要脸道:“可不是吗?督主送我过来时我还在想哪有这个必要,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一听这人居然还是季督主亲自送过来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

      那县丞冷汗都下来了,扯着脸皮都笑不出来:“原来季督主的旧识,是卑职有眼无珠了呵呵,这位……”唐如卿穿着便服,因为在边境磨蹭太久,衣服看不出一丁点华丽,那县丞一时间看不出她的身份,只能说:“这位公子一看就气度不凡,方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唐如卿翻了个白眼,她有事要和言饮冰说,没空和这些人墨迹,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哪儿能呢,我一介布衣,大人实在是客气了,只是瘟疫一事事关重大,大人您……”

      “是、是,卑职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季秀林看着唐如卿狐假虎威的样子,眼底带上了一丝笑意,唯有系统一如既往地败兴:“宿主,再次提醒,你作为‘言饮冰’所获得的好感值除了兑换成就点外没有任何用处,即便是好感度达到满值,也并不计入你的任务。你兑换的退烧药不属于这个时代,此类行为不可能为攻略对象所知,所以……”

      季秀林心情好的时候,对系统的聒噪忍受度也会提高,他完全无视了系统的提示,等周围的人都退下后才对唐如卿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如卿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别有所指地说:“言……大人?”

      季秀林一摊手,答道:“嗯。”

      “你这算是捡了个便宜呢还是捡了个麻烦?”

      以言饮冰备受忌惮的尴尬身份,朝廷是绝不会让他任节度使这种手握实权的官的,可如今的永州一片混乱,瘟疫向来是天灾人祸一起爆发,史上多少赈灾官员吃力不讨好,把小命都搭进去的不计其数,如果言饮冰真是被圈禁三年的可怜崽,就算有幸没死在永州,日后也逃不了一个赈灾不利的罪名。

      更何况齐国官场已经腐烂到了根子里,赈灾所牵扯到的势力错综复杂,真是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半个官场。

      然而季秀林却不在乎,“言饮冰”和“季秀林”两个身份不可能相隔太远,闻言只是说道:“垫脚石都送到了脚下,自然得接着。”

      唐如卿听他这意思是不准备再藏拙了,大约是想借着赈灾打个漂亮的胜仗,顿时笑起来,又指了指他的轮椅说:“这是怎么回事?”

      “圈禁多年,身体虚弱,不良于行。”

      唐如卿噗嗤一声笑出来,终于进入了正题:“既然如此,我更要帮这位不良于行的大人将这垫脚石垫得更稳些了。”

      唐如卿留下来几乎是顺理成章的,言饮冰给了她极高的待遇,甚至直接将她也安置在陈府中,若有需要出巡,他也会让唐如卿陪同。

      如此一来,唐如卿虽然来到宁城不过几日,却俨然成了城中大夫的中心,即便有与唐如卿的理论相悖者,也慑于季秀林的名声而不敢多说一句。

      然而即便如此,唐如卿过的也依旧不轻松,她的病才刚好,体力总归是有些不济。

      这日她把桌子搬到了窗边,将这些日子搜集来的医书典籍一一翻看——这几日连绵阴雨,总算是见了些太阳,唐如卿难得犯起了春困,竟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春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像是金色麦田里的麦芒,在所过之处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唐如卿身上被浅浅的光晕包裹着,窗外的树影落在她身旁,像是不敢触碰似的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季秀林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样的情景,他好像透过唐如卿脸上那一层虚假的皮肉看见了她内里的模样。

      她整个人像是一团光,挣开了乌云的束缚照进了季秀林的生命中,带着他穿过十几年岁月长河,落到当年一身是伤的季予安面前。

      那时的唐如卿没有闯入无垠的天际,她穿着粉嫩的小袄子,阳光就像现在一样照在她脸上,声音像是她手腕上的铃铛一样清脆,跟他说她想去看遍天下山川。

      她说漠北有广阔的草原,养着天下最肥的战马和牛羊;西域的冬日有起伏的雪岭群山,产出最厚最暖和的毛毡;还有江南的烟雨朦胧,有世上最温柔的美人……她细数着从书上看来的,那些像是梦境一样的景色和风俗,恨不得立刻就能身临其境。

      少年的梦轻得像一捧浮尘,在阳光下被照得像是金粉,却只需要一点微风就能被惊醒。

      唐如卿的睫毛动了动,像是惊醒浮梦的蝴蝶,季秀林瞬间收敛了情绪,心跳声却像是响在耳边似的无法忽视,所幸唐如卿并未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毫无形象地伸着懒腰打呵欠,因此并未注意到季秀林的异常。

      她过了有一会儿才注意到站在窗外的季秀林,习惯性地笑了一下,问:“唔你来了?站在外面做什么?好困……”

      季秀林看她眼中都蓄起了一点水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你要的东西。”

      唐如卿探着身子把那几本书接过来,惊讶道:“朱崖洲距离永州有万里之遥,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不是正经记载,只是些古怪杂谈罢了,永州本就有不少。”季秀林看了一眼她桌上零零散散的书,问:“你找这些作什么?”

      唐如卿随便翻了几页那书,随口道:“我没和你说过吗?此次疫病来得有蹊跷,这还是我在朱崖洲听过的,只是可惜当时没注意到那并非怪谈,也没见着相关的医书,否则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说着唐如卿看向他,有且期待地问:“如果要弄到朱崖洲的正经记载,应该能找到相关疫病的记录,稍加借鉴,应该能更快找到法子。”

      可先不说朱崖洲路途遥远,即便是顷刻即到,言饮冰一个永州节度使,也弄不到朱崖洲的洲志。

      说完这话唐如卿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脑袋,自顾自地安慰自己:“算了,虽说这些鬼怪异志都是无稽之谈,但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呢。”

      说到底,唐如卿只是一个大夫,她要做的事情是找到治病的法子,至于疫病为何爆发、是不是另有阴谋,那是言饮冰的事。

      季秀林见她又投入到了书本之中,一个念头突然就跳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问题已经出了口。

      唐如卿看书有些入迷,一时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季秀林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却仍是装作随意的模样问:“朱崖洲与中土隔着凶险的海域,你怎会去那里?”

      这个问题不知是触及了唐如卿哪里,她竟将书本都放下了,有些出神地说:“我有个朋友……”

      季秀林心中一跳,便听见唐如卿说:“我答应过他如果有机会,就替他回故乡看看。”

      清脆的铃铛声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因为距离太远而有些失真,季秀林只记得那孩子带着铃铛的手腕瓷白柔软,铃铛的主人笼罩在阳光下好像都看不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相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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