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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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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公府这边,远行的夫人齐雨溪终于回来了。
齐夫人年纪很轻,即使是成了婚,仍然身姿如柳,芙蓉如面,不开口时像是一汪清泉。
见阮卿带着丫鬟们等在门口,齐夫人快步上前扶她,一脸担忧连声道:“卿卿怎么出来了,你们快些将小姐扶进屋去。”
阮卿有些羞赧:“只是在门外等一等,哪有那么病弱……”
齐雨溪神色严肃,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就闹吧,你哥哥问了我无数次妹妹在家可还好,你若是不好好养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子都得急死了。”
阮卿失笑,只好连声应是,保证自己以后不会久站才罢休。
阮卿问了些哥哥阮承安的事,齐夫人笑骂他几句,说是成功到了北庭那地界,阮卿才完全放了心,两人说说笑笑相携进了正堂。
阮卿的丫鬟从雪等到两位主人聊得差不多了,忍不住上前告罪,将那季三来退亲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齐雨溪自北境归来,一路上急着回家也没听见人议论,竟此时才知道这件大事。她顿时柳眉一竖,气极反笑道:“好个季子实,竟敢欺负到我们卿卿头上来,当年这婚事没撤全赖那厮不要脸面,如今他倒做出这等事来!”
绿双自小陪着阮卿长大,此时也是义愤填膺:“什么定国公府,从上到下都不要脸面!”
齐雨溪怒道:“承安就不该松口,季三这个烂泥哪里配得上我们卿卿,我马上写信寄过去,好叫他知道我们姑娘受了多大的气。”
阮卿目睹温婉美人一秒发飙,不由心中一暖。这位嫂嫂出身皇亲齐家,刚来时淑雅而端庄,她当时被退婚时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没有注意到这位嫂嫂站出来指责季家,为自己说话。
“嫂嫂莫气,不过是一个季家的纨绔罢了。”
阮卿的确说了实话,这样一个对她不闻不问,反而在她悲痛之时落井下石的虚伪男人,阮卿既然重活一次,哪里还会为他伤心呢。
阮卿温和地看了一眼从雪,小丫鬟会意,为盛怒的夫人端上一盏茶水。
齐雨溪将茶盏一放,仍然拧着眉头:“我们卿卿什么好男儿嫁不得,就算是皇子也是配得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旬皇城秋宴,卿卿打扮一番前去,将大秦清俊好男儿都挑上一遍,哪个不胜过那个只是靠着家族荫蔽当上一个侍郎的季三?”
阮卿失笑,索性来到了齐雨溪面前执了她手轻轻一摇,软声道:“嫂嫂,我真没事了,别生气啦。”
齐夫人看着面色苍白,却还在笑着安慰自己的孩子,不由得心酸又欣慰。她没再说什么别的,只低声道:“好,咱们不说那厮了。”摸了摸阮卿柔软的发顶,心里对季家的愤恨却是实打实的结下了。
原本这一代转向文臣的季家和武将阮家结亲,正是百利无一害的好姻缘,谁能想到季家三公子用一种极其荒谬的姿态将这亲事硬生生断了,反而让两家结了仇。
阮卿陪着齐夫人用了午膳。才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来访,丫鬟从雪开心地说:“是池小姐来了。”
这位池小姐是皇商池家的独女,名为池胤雅,正是阮卿发小儿,两个人从小便是亲密的朋友。齐夫人听了,笑着挥了挥手说:“既然是池小姐来了,卿卿便去说说话吧,不用顾及我。”
阮卿柔声道了别,便去了自己的房间,果然已经有位身量高挑的少女在那里等着她,见阮卿来了眼睛一亮,拉着她坐下问道:“最近如何了?我听说了一些事,赶紧来看看你。”
阮卿跟着她坐下,不以为然道:“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某个季公子平白惹我一身晦气,我倒是无碍的。”
池胤雅比阮卿大了一年,已经及笄,还是不愿着女子的发髻,如今一头乌发高高束起,身上也是便于行动的男装,更加上修眉浓目,十分俊气。
她见阮卿面上的确没有忧思愤恨,也露出了笑容,从一旁的丫鬟手上提过来个食盒道:“那便先不管那厮,来尝尝永成楼新出的松鼠鳜鱼,正是你喜欢的甜口儿。”
甫一打开食盒,香气便传了出来。阮卿心里再次感到了久违的暖意,乖乖执了玉筷去尝。那鱼肉晶莹剔透,微微带着热度,吃起来外焦里嫩,酸甜可口。
阮卿平时不能吃太多荤,也不能吃盐稍重的,每天尝的都是清清淡淡,吃得久了仿佛要立地成仙了。好不容易有这酸甜的味道,她吃得眼睛一亮,可惜才食了午膳只吃得下几口,很快就遗憾地放了筷子。
阮卿接过从雪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夸赞道:“的确美味,你们楼里的师傅真有一双妙手。”
池胤雅便得意笑道:“这是近来才出的,几位客人都夸味道好才带给你尝尝鲜。你若是喜欢,我每日都叫永庆楼的师傅特为你留着,每日送到你们府上来。”
阮卿知道她是永庆楼背后的少东家,若是开了这个头,怕是每月都要源源不断送新菜来,连忙婉拒道:“太费周章了,日后我们出门去吃一次就好。”
阮卿想到她与池胤雅相识便是在永庆楼争最后一碟子糖藕,当时两个人都还是玉雪可爱的女娃娃,闹得池家人和阮母忍俊不禁,没成想后来倒是做了手帕交。
池胤雅嘴上应了,还是一脸思索,看样子正琢磨着派哪个稳妥些的伙计往阮府送吃的。阮卿见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还没放弃给自己投喂,连忙起了别的话头:“嫂嫂想让我去下旬的秋宴,你也会去吗?”
池胤雅果然被打断了思路,不禁抱怨道:“我是真不愿去的,一群人眼高于顶的挤在一处皮笑肉不笑,吃也吃不好,聊也聊不上。那些世家除了你,谁还有什么意思。”
阮卿也赞同道:“的确有些无趣。可是嫂嫂也是担心我整日闷在家里,出去好散散心……”
池胤雅思索半晌,想到最近皇城流言,果断道:“那我也去,我得陪着你,谁要是不长眼乱说什么,别怪本姑娘口下不留情。”
阮卿轻笑,连声道:“是是是,池大小姐真厉害。”
池胤雅看了她一眼,又神秘兮兮地八卦起来:“说起来昨日太子来了永成楼,身边还有裴相家的二公子裴瑾瑜。太子是选了正妃,但裴二公子还未定亲,他芝兰玉树般的人,还是上届的榜眼,此前丞相府上也从没传出过对哪家贵女有意呢。”
阮卿心中微微一动,原来他这一世也还未成亲,不知道和上一世有没有不同?
她看了一眼池胤雅,缓声道:“那样好的人,也不知会娶怎样的女子呢。”
池胤雅撇了撇嘴,十分恨铁不成钢:“他那样一本正经,也许会娶哪家高门规矩森严的贵女吧……”
她说着说着,忽然打量了一番阮卿,幸灾乐祸道:“你倒是蛮合适的,若你成了裴瑾瑜的夫人,那些盯着你嚼舌的贵女们岂不是恨得牙都咬碎了?”
阮卿心中一阵甜蜜,佯作无奈道:“他是太子伴读中书令大人,大家都说他连金枝玉叶都入不了眼,我一个闻名皇城的小病秧子哪里敢去招惹…”
阮卿说着说着,自己也真的黯然了。
虽然如今还没有被太子纳入东宫,可是这幅病弱身子,又不曾和裴瑾瑜有何交集,又如何做的了他的夫人呢……
没一会儿,池胤雅毕竟事务繁多,受伙计连番催促,只得不舍地和阮卿告了别,约定了下旬秋宴再会。
天气冷了,日头短了不少,阮卿睡过午觉只稍微歇息一会儿,便到了晚膳时分。
齐夫人生怕她离开这段时间阮卿还受了别的委屈,用过晚膳以后差了一大泱子人给阮卿送东西。
待阮卿来到自己院前,一时间被嫂嫂所谓的给她“添点小玩意”惊到了。仆人们捧着各种用具,铺地毯的,挂纱帘的,放暖炉的,搁宝物的,流水般来来去去。
虽然老楚国公战死了,阮卿的哥哥阮承安还在,天子对楚国公府的厚待从未减弱,作为从一品大员的府邸,主人住的房间都是有地暖的。
阮卿房间里很快烧得温暖如春,若不是阮卿连忙对齐夫人的仆从说这些已经够多,再来些东西屋子里都堆不下了,齐夫人怕是要把楚国公府库里但凡能用上的,都往她这儿塞了。
阮卿不由心中一暖。屋子里微暖,柔软的被子如云一般拥着她,阮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今夜难得好梦酣眠,千里之外,有人却在连夜逃往皇城。
而今世也有一个人,也正在远远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