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你别跑》江汐润

4、Chapter 04

　　应琳从学子小炒折回偏僻的小巷，前后十来分钟时间，第二次探头往巷子里看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拳拳到肉地打起来了。

　　以应琳对打架的了解，一个身手不错的普通人，不落下风的极限是一对三，多年练武的话五六个人也勉强能应付，再多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十八般武艺也顶不住，能跑就赶紧跑。

　　之前路过的时候向里面短暂地瞥了一眼，应琳来不及细数，只能粗略地判断许潇差不多是一对五。对面的人也不完全是之前在三中操场上见到的几个，除了领头的黄毛，其他人好像都不一样。

　　成年人和高中生的体型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应琳一眼就能看出来。在找过来的路上理性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走得快的话，说不定能赶在许潇被打到失去意识之前打个120。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许潇竟然还没被揍躺下。

　　不错嘛这小子，练家子？应琳一时有点惊讶，定睛细看，很快发现对面并不是都在动手。

　　这个巷子很偏，又是个死胡同，巷子里的三扇门都闭得紧紧的，就算里面住着人，肯定也摆明了不想参与打架斗殴的破事。偏僻不通车，巷子的路很窄，许潇背靠着一扇门和人对打，对面人虽然多，但又没法齐齐围殴他，拳脚无眼，容易误伤友军。

　　这个地形就很妙，易守难攻，他就这么坚持到了现在。

　　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应琳迟疑了一下。打架这种事，要是双方都有意愿，她也没必要冲上去行侠仗义，毕竟可能双方半斤八两，根本就没什么正义方。许潇虽然还是学生，但她在操场上听黄毛说了两句，似乎是那种面善心狠的笑面虎，也不算是善茬。

　　她又不是什么一腔热血的一根筋小白，不了解情况，何必把自己搅合进去。

　　应琳理顺思路，躲在转角没出来，继续悄无声息地探头围观。

　　她是真有点好奇，这个据传和应凯不对付的许潇是什么路数。

　　不管再什么占地形优势，一对多的悬殊劣势都是弥补不了的。你打别人一拳的功夫，能被招呼三四拳，铁人也难招架，更何况一个只是没练过的高中生。

　　应琳看了一小会儿，已经很确定他没进行过专业训练。虽然他很顽强，一个人对阵三个同龄人应该没问题，但今天显然已经输定了。

　　四个成年人似乎都是黄毛叫过来的，刚在三中校园被许潇拎狗一样拎出来，转头就叫了人过来找场子。成年混混拳脚也没章法，但比黄毛下手狠多了，他们在前排围着许潇打，黄毛在后面冷笑着看，时不时抽冷子给许潇来一下，带着种穷极乍富式的猖狂，边揍嘴里边不干不净地发泄。

　　“让我没面子？叫保卫科来赶人？你他妈就这点本事？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

　　许潇双拳难敌四手，已经明显处在下风。黄毛得意地笑着上前，朝他踹了一脚。许潇被他一脚踢在肚子上，猛地虾米一样弓起身子，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把黄毛整个人拽了过来。

　　他力气大，黄毛又没防备，竟然真被他这么拽了过来。成年混混们的拳脚落在他身上，他完全没管，把黄毛拽过来之后，一脚将黄毛踢翻在地上，照着他的肚子，一拳一拳地打。

　　黄毛被打第二拳时就受不了了，哀嚎声凄厉无比，蜷缩在地上，被打得泪水横飞。他毕竟带了人来，很快被拽着手脚扯出去，却一时起不来了，自己捂着肚子嚎。

　　嚎得四个成年混混不得不分出一个人来扶着他，看起来他们和许潇没有大仇，是被黄毛雇来的。

　　应琳轻声嘶了一下，明白为什么许潇长成这种白面书生样，依然是别人口中的狠人了。

　　下手是真狠，又很有分寸，打的是肚子这种地方，很疼又不会出人命。在群架中还懂得擒贼先擒王，对别人都是被动防御，只逮着黄毛往死里打。

　　还挺厉害的嘛，应琳咂咂嘴。

　　黄毛被打得眼冒金星，在混混的帮助下终于慢慢站起身，却也不敢再上前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已经打一下挨三下的许潇，声音发狠地冲着他放话。

　　“今天是替我哥们应凯找场子。许潇，今天给你这个教训，识相点以后就别跳得太高，枪打出头鸟。你以为应凯走了自己就是三中大哥了？真是笑话，外面都是只认应凯的，他走之前可是跟我们交代好了，对你，见一次打一次！”

　　应琳猛地皱起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一直觉得应凯就是普通的二世祖而已，竟然已经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混账了吗？

　　许潇拽住黄毛猛揍的时候，让他挨了更多的打，现在已经有些直不起身，处境变得颇为艰难。闻言却竟然笑了一下，透过几个混混的缝隙，看了眼缩在后面的黄毛。

　　目光和脸上的表情都挺温和，却让黄毛猛地打了个冷战。

　　“你打人都要借应凯的名号啊，他是你爸？”许潇扯开唇角，朝黄毛露出个十足嘲讽的笑来，“应凯就是普通的蠢而已，你不光蠢，还又怂又坏没担当，打架不敢自己上前，结仇还打别人名号。你竟然也能当尚德老大，尚德是没救了，我心情好的时候，就替应凯教教你这个不肖子孙。”

　　黄毛猛地抽了口气，开口的声音高亢到尖锐：“打他！往脸上招呼！！”

　　应琳叹了口气，从拐角后面走了出来。

　　家门不幸，还得让别人替自己清理门户，太丢人了，她又不是死了。

　　黄毛正说得高兴，眼露兴奋，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大怒着转头：“你他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黄毛看着面前的女仆装漂亮小姐姐愣了一秒，下一秒就被一脚踹躺在地上。

　　后脑勺重重磕到地上的时候，黄毛都快疯了，这他妈又是谁啊？！他脑袋上的包要疼死了！

　　黄毛当老大当得威风，但显然习惯了招揽别人打架，自己不常动手。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应琳一脚踢倒，很快就没余力想脑袋疼的事，在剧烈的疼痛中，脑海里一片空白。

　　比刚才被许潇打肚子还疼，漂亮的女孩子一拳接一拳地打在他的肋骨上，他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感觉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实际上当然没断，应琳手底下相当有数，这会儿是真疼，但肯定不会有大碍。

　　战局因她的加入而陷入短暂停滞，几个成年混混都愣了一下，搞不清怎么突然又冒出个玩cosplay的。许潇也是一怔，抬起头看过去，见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眼中露出几分迷茫。

　　女仆装，绫波丽？

　　cosplay的妆约等于人工美颜，大眼影咬唇妆，怎么像纸片人怎么来，衣服也完全不一样，他还真没看出来这是之前在校门口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所以这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素不相识的，过来帮他的忙？

　　黄毛疼得一片空白的意识终于稍稍回笼，开始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成年混混们也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该打哪边，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还是先救出黄毛。

　　许潇连个眼神都没和天降正义的小姐姐对，稍微缓过来一点后，迅速出手，和对方两路夹攻，展开了反击。

　　二对五，有一个还只会嚎站不起来，打得就轻松多了。场面迅速反转，混混们也不是真的为黄毛卖命，眼见打不过，没多久就撤了。

　　只是到底是以少打多，拳脚之下难免有损。应琳没挨什么打，然而开在高中旁边的cosplay店服装质量堪忧，应琳的女仆装被扯破一个口子，露出右膝盖和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又细又白，本应赏心悦目，上面却分布着大片的淤青，在白得耀眼的皮肤上更加醒目。看起来有点吓人，像难看的纹身。

　　混混们和黄毛都已经走了，只剩下许潇和应琳还在巷子里。

　　许潇在打架的全程中，脸上都是云淡风轻和若无其事，现在周遭安静下来，他的脸色也随之沉静，眉眼间带上了几分阴霾与冷漠。

　　很适合他的表情，比一直挂在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看着自然多了。

　　嘴角生疼，估计是青了。许潇没在意，抬手擦了一下嘴角，定定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救他于群殴之中的小姑娘，迟疑了一下，嘴唇微张，打算先开口道个谢。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面前的小姐姐就飞快地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来去如风，潇洒利落，全程都没看他一眼。

　　真是雷锋不成？许潇皱了下眉，觉得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同打一场架，一般雷锋看见了只会帮忙打个电话，并且理论上不会有这种身手。

　　他的脑中迅速闪过了一些阴谋论，来不及考虑太多，下意识追了上去。

　　受了人家的帮忙，总要道声谢吧？

　　应琳裙子坏了，心情有些恶劣，好在家门已经肃清，算是达成目的。她叹了口气，深觉今天运气不佳，拎着破开一条长口子的裙子，快步走了出去。

　　好在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了学子小炒，不至于就这么拎着裙子回家。

　　出了巷子，应琳健步如飞，向学子小炒跑去。

　　七拐八拐的才到了地方，好在她不路痴。应琳冲进学子小炒，她带来的那些学生已经吃完离开了，郑梅正在眉开眼笑地擦桌子，见她进来，吃了一惊。

　　“怎么了这是？”郑梅赶紧迎上去，“才出去了一小会儿，怎么狼狈成这样？”

　　不会真去凶案现场了吧？！

　　应琳眼都不眨，温温柔柔地摇头笑笑：“摔了一跤。我能进去换个衣服吗郑姨？”

　　当然行了。郑梅痛快地点点头，推着她进去：“看到旁边那个小卫生间没？快进去换上。”

　　应琳道了声谢，拿着自己的衣服进去，换下才穿了一次就报废的女仆装，穿上自己的衣服，把假毛摘下来，妆卸干净，洗了把脸。

　　出来的时候又是清清爽爽的漂亮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的，刚才的狼狈一扫而空，看来真是没大事。

　　郑梅松了口气，应琳甜甜地和她道别：“那郑姨，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再来帮你招揽生意。”

　　“不用来这么勤。”郑梅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嘴馋了再来，给你做好吃的。”

　　应琳笑着应了一声，出了学子小炒，在不远处站定，朝普普通通的旧招牌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刚走出不远，又一次和许潇碰见。

　　他怎么也来这边了？也不去找点药膏擦擦。挨了那么多打，不疼吗？应琳奇怪地看他一眼，心中疑惑地嘀咕。

　　如果说她刚才有点小狼狈，那许潇现在这样甚至说得上惨了。脸上挂彩，身上还有鞋印，从翩翩浊世佳公子骤然落魄到尘埃里，看着实在是可怜兮兮。

　　不过应琳倒是没产生什么怜惜的心绪，许潇看着惨，但都是皮外伤，黄毛今晚估计要疼一夜，当然，他也算是活该。总之双方都不怎么需要她的同情心。

　　许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冷漠而锋利，让应琳怔了一下。

　　他们面对面碰见，谁都不可能刻意避开。应琳步履正常地向前走，许潇亦是如此。两人面对面走近，同时将视线轻描淡写地移开。

　　擦肩而过，各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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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潇单方面）修罗场的开始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