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沈星北提着百晓生一路追踪而来，最先看到的就是遍地的尸首。
不大的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五具尸体，每一具皆是死死地瞪着双眼，面容永远定格在了惊恐不甘的表情上。
一道深紫色的痕迹环绕着尸体的颈部，隐约还有皮质纹路的印记。尸体的头部软软垂在一侧，显然是被人以极干脆利落的手法生生扯断颈骨、瞬间毙命。
百晓生割心掏肺挖膑骨的话本故事没少写，可现实中这般血淋淋的杀人现场却是第一次见。此时他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连蹦带跳地扑进沈星北怀里，满头簪钗直往对方身上戳着，崩溃大喊道：“妈呀救命呀杀人啦——”
沈星北忍无可忍地将他一把推开。百晓生顺势摔到地上，差点和躺着的某个大兄弟来个深情热吻，顿时两腿一蹬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沈星北却不再管一旁挺着的百晓生，而是绕过满地的尸体，紧皱着眉向前方的破庙走去。
他刚一推开破庙的大门，便正好撞上刚“悠悠醒转”、迷糊着看向他的秦墨语。
只见秦墨语先是嘟囔了句“这是哪呀”，然后晃着脑袋试图起身，却未察觉到背后的双手被两圈麻绳捆在了柱子上，双腿才一用力便被狠狠拽了回来，连带着头一起磕到了柱子上，又激起一串“哎呀哦呦”的痛呼抱怨。
沈星北却是一动不动，只抱着臂立在门侧，冷冷地看着秦墨语自顾自的表演。
秦墨语像是未察觉到对方的冷淡一般，仍可怜巴巴地看了过去，委屈道：“沈师兄，怎么回事呀？你快帮我解开这绳子好不好？”
沈星北眼睛深处似有怒意翻涌，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语气更是冷到极致：“秦墨语，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秦墨语眨了眨湿漉漉的双眼，无辜的偏了偏头，脸上满是不解之意。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气氛在沉默中凝滞下来，每一秒似乎都被无尽的拉长。偌大一片空间中，便只剩他们空中相撞的目光，和窗外稀稀疏疏的风动之声。
许久之后，秦墨语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率先结束了无声的对峙，状似轻松道：“来得挺快。”
而她手腕上那节明显短了不少的绳子也被轻松挣开甩到一旁，和先前被内力震碎的那几段堆在一起：“行了，不演了。反手给自己打结也挺麻烦的，系了半天还是没系好。”
沈星北的脸色依然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一道碧色倩影忽的从门外撞了进来——
百晓生一手扶着头上珠翠，一手提着拖地裙摆，连喘带嚎地冲向沈星北：“大哥！你怎么把我扔死人堆里了啊！”
他心有余悸地扯住沈星北的衣角，才继续抹着眼泪崩溃道：“你看见里面那个西域人了吗？看见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了吗？那是鞭痕啊！知不知道西域那个魔教教主喜欢用什么啊？就是鞭子啊！完了完了我们怎么还和魔教扯上关系了，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魔教教主亲女儿：“……你还知道这个？”
百晓生下意识答道：“我的话本都是取材自真实武林！做点背景调查搞个资料库怎么了！”
说着说着，他似乎才猛地注意到秦墨语的存在，声音顿时又拔高了八度：“咦——你、你怎么在这！”
秦墨语的眼神往沈星北身上飘了一下，而后立刻心虚地转过话题：“白先生，您是真的很喜欢穿女装啊。”
百晓生顿时哽住，想到自己身上这堆薄纱，眼泪又瞬间涌了上来，哭唧唧地控诉道：“你瞎说什么啊！我倒是想换身衣服，怎知道这位大哥直接把我拎起来就跑，别说是披件外衣了，这一路上我被风灌得嘴都张不开好吗！我说大哥，咱下次能别这么着急吗？给我整吐了不还是吐你衣服上吗！”
秦墨语听了这一大串下来，心中更是对沈星北生出些愧意。可正当她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道声歉顺便道个谢时，就看见沈星北冷冷地瞥来一眼，直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秦墨语：……
她一口气岔在半截，片刻后，终是无声叹了出去，不再试图说些什么，默默站起身缀在了沈星北后面。
百晓生还有一肚子的抱怨没倒完，可看了看前面这两条大腿的脸色，又委屈巴巴地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出门时还不忘扭过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一地尸体的方向，老老实实地跟了上来。
秦墨语其实并未被绑走多远，从城郊的这处小破庙走回城内的客栈，也不过花了半个多时辰而已。
可偏偏这半个时辰里，沈星北和秦墨语之间的气氛凝重诡异到了极点。两人都一言不发闷声赶路，虽没刻意用上轻功，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走着走着便无意识地加快了步速。
前面这两人倒是步履轻盈、足下生风，后面跟着的百晓生却是苦不堪言。
他一个文文弱弱的写书人，平时别说这般快步走了，就算出门消食遛弯也没连着遛过半个时辰。可他跟着的这二位本就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一个昨天拿着匕首捅他的腰，一个今天运着内力拍他的穴道。此时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脸色差，百晓生只怕自己开口抱怨一句，就真要被拖过去和方才那几位死状凄惨的大兄弟们一起曝尸荒野了。
但若真让他慢下几步自己走回去……百晓生想了想那群持刀的江湖人，又想了想不知在何处的“魔教人士”，后背便止不住的涌上寒意。
于是百晓生也只能死咬着牙，一路连喘带咳地小跑跟着。终于在他忍不住想四肢着地爬回去之前赶到了客栈中。
百晓生累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见前面这二人终于慢下脚步，才试着开口道：“你们……”
“我们之间有些事情要处理，”沈星北打断道，“还请先生不要打扰。”
百晓生被他那冷冰冰的眼神一扫，直接打了个寒颤，见秦墨语也叹着气默许了，便立刻念叨着“不打扰不打扰”，闷头钻回了房间里。
秦墨语干咳一声，正想率先说点什么，却忽然被沈星北牢牢抓住手腕，直接拉进了另一个房间。等到房门被狠狠关上后，她才终于缓过神来，开口道：“你这——”
“演够了吗？”沈星北截住话头，眼中怒意更盛，攥着秦墨语腕子的手也不由得收紧三分。
秦墨语原本的那点愧意早就消磨殆尽，此时她也被对方三番五次的冷言冷语激出了脾气，毫不客气地抬头直对着沈星北的视线，语气比对方更加冰冷：“那你抓够了吗？”
沈星北紧盯着秦墨语的眸子，两人周身气场针锋相对，均是一步不让。直到半晌之后，沈星北才缓缓松开手，散发着的寒意也稍稍收敛了几分。
秦墨语揉了揉被抓的生疼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坐下，直直地看着沈星北，淡淡道：“沈师兄，聊聊吧。”
沈星北却仍站在原处：“有什么可聊的。”
秦墨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径自说道：“我此行目的，与凌霄派和圣火教皆有关系，还望你能稍稍配合一下。”
沈星北一言不发，依旧冷冷地盯着对方。
秦墨语看着他，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若非今日引出的是个西域人，沈师兄在我这的怀疑还得再高不少。”
“说来也是神奇，”秦墨语的笑容丝毫未变，语气却越发意味深长，“沈师兄七岁拜入凌霄派门下，被掌门秦远山收为首徒，从此便成了凌霄派众人景仰的大师兄……可你七岁前曾在何处、有过何事，我竟一点也没查出来。”
秦墨语顿了顿，继续挑眉道：“之后的十余年里，沈师兄一直留在中原。可偏偏就在这一两年，圣火教和凌霄派中出现异动时，你主动顶替了张师叔的位置，执意跟随秦掌门多次来到西域。若说你没有任何目的，谁会相信？”
此言不知戳中了何处，沈星北的眼神竟微妙的闪烁了一下。足有数秒后，他才缓缓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去西域，确实有些目的。但与你说的异动毫无关系。”
秦墨语却轻笑道：“沈师兄所为何事，我并不关心，你所言是真是假，亦是与我无关。现在沈师兄就在我眼底下，只看往后在我追查时愿不愿意配合，便可知你心向何处了。”
“即使沈师兄想找个什么借口将我甩开，或是想把今日之事告诉他人，现在凌霄派中也应是早传遍了我对你的思慕之情。沈师兄无论去做些什么，都可被我解释成‘为了拒绝我而寻的借口’，我亦是可以继续死皮赖脸地跟在你身后。所以今后沈师兄要作何打算，都请先三思而后为。”
秦墨语把玩起腰间束着的红绳，绳末系着的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响：“想必沈师兄已经看到了，我的武艺还算不错。”
她唇角的弧度温和灿烂，看向对方的双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我二人真交手起来，倒也不知胜负如何呢。”
沈星北在她的注视下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生气？”
秦墨语一征，完全没想到在她明里暗里威胁了半天后，话题竟然会突然转向这处，下意识道：“……啊？”
“你有何目的，我并不关心。你武功高强，我亦早已知晓。”沈星北直直看向秦墨语，眼中似有点点星光流转，“我只是在气，你明明早有所察觉，为何还要束手被人绑走，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以后莫要再这样了，”他总结道，“既然你说要跟着我，那我会替师父和你的父亲好好监督你的。”
秦墨语茫然地眨了眨眼，许久后才愣愣应道：“……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