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风》荔芒

5、学妹晚安

　　姜谣看着消息，有些懵。

　　为什么要去阳台？现在？

　　姜谣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半夜一点。

　　他也没睡？

　　犹豫了一会儿，姜谣还是掀开窗帘，穿着拖鞋打开了阳台门。

　　夜风清朗，霎时间将她温柔包围。两条光洁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有些许酥麻的感觉。

　　像是被夜晚轻吻了一下。

　　姜谣深吸一口气，双眼雾蒙蒙的，看向阳台栏杆外的风光。

　　整个A大都早已经入睡，灯光全部熄灭，夜空漂亮如同黑色丝锻。

　　无边夜色包裹了她，让她有一种舒适的感觉。

　　似乎在夜晚的清风中，可以忘记白天的一切伤痛困扰，也可以不去想明天熙熙攘攘的计划，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真好。

　　手机温柔地振了振，姜谣看了一眼，竟然是语音通话请求。

　　【陆霄】想与你进行语音通话，是否同意？

　　姜谣一时间乱起来，在屏幕上划了划，手一抖，直接点到了同意。

　　电流声过后，陆霄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姜谣。”

　　他这次没有喊学妹，而是直接叫了名字。

　　姜谣闷声应了，手忙脚乱找到耳机戴上，叫了一声：“学长。”

　　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安静到只能听见耳机中电流的滋滋声。

　　阳台外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带来几分夏夜的聒噪。

　　奇怪的是，姜谣居然不觉得尴尬，而是觉得这样子安安静静的也挺好的。

　　半晌之后，她率先打破沉默：“学长那么晚还没睡吗？”

　　对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哈欠声，然后是陆霄懒洋洋的话语：“你不也是？”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

　　“我……”姜谣斟酌着措辞，若无其事道，“我有点想家。”

　　说出口的那一刻，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眼角又有一种要涌出眼泪的感觉。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白天大少爷一样的懒散不同，深夜时分的陆霄，多了几分温柔的感觉。

　　天阶夜色凉如水，在姜谣听起来，那一刻，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在她心头滚过，如同林泉泠泠抚过山石。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阳台吗？”只一秒，陆霄的语气又恢复了吊儿郎当，还因为困倦带上几分鼻音。

　　姜谣诚实地摇了摇头，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又闷闷开口：“不知道。”

　　顿了顿，她迟钝的大脑开始漫无边际思考：“按照小说情节来看，这时候，男主应该出现在女主的宿舍楼下，最好拿着，拿着……”

　　“拿着玫瑰花？”陆霄善意提醒。

　　“呸，玫瑰花多老土啊。”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姜谣脑袋里一团浆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带遮掩的。

　　她合上眼皮，想了想，突然兴奋起来：“应该拿着……拿着热腾腾的小龙虾！对，小龙虾！”

　　临城的小龙虾很有名，只不过她很少有机会吃，现在突然想到，在深夜更是感觉馋，口水都要流下来。

　　陆霄“嗯”了一声，好笑道：“就这么想着吃？”

　　然后又轻飘飘一句叹息：“怪不得你没有男朋友。”

　　姜谣不高兴，认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吗，我只是不想找而已，要是我想，肯定、肯定……”

　　她完全没有发觉，因为困倦的缘故，自己的语气柔软了许多，糯米滋一样黏牙，听起来让人想咬一口。

　　“肯定什么？”陆霄的声音越发温柔，有了几分诱哄的语气。

　　姜谣大手一挥，豪迈道：“肯定整个A大的美男都被收入麾下！”

　　陆霄笑出声来，低沉的笑声隔着屏幕，格外好听：“是整个临城的小龙虾都被你收入腹中吧！”

　　姜谣跳脚：“才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闲扯了几句没营养的对话，姜谣感觉心情好多了。

　　仿佛夜风吹散了心头的阴霾，让她甚至可以弯起嘴角，就连语气都上扬了一个度，高高兴兴地发问：“所以学长，你是打算带着小龙虾出现在宿舍楼下吗？”

　　陆霄冷酷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你做梦。”

　　“哦。”姜谣应了一声，没有不高兴，而是好奇地探头探脑，“那你叫我来阳台干什么？”

　　邀请她吹风吗？倒是挺凉快的。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正当姜谣疑心手机有没有坏了的时候，陆霄突然沉沉开口：“你抬头。”

　　“嗯？”姜谣下意识抬头。

　　夏末秋初的夜空漆黑如墨，干净到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没有月亮，几颗星星稀稀疏疏地点缀在夜幕上，如同天鹅绒之上的珠宝，几分明亮。

　　姜谣瞪大眼睛，冲着那几颗星星看，猜想着它们的名字。

　　亿万光年外，它们的生命肯定也很精彩。

　　“看见什么了？”陆霄的声音越发低了，温柔得不可思议，生怕惊扰了谁的好梦一样。

　　“星星。”姜谣高兴起来，认认真真道，“是星星哦，好多颗。”

　　“嗯，那你有没有看出什么形状？”

　　姜谣眯起眼睛认真看了一会儿，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陆霄在对面轻叹一口气，懒懒道：“孺子不可教也。”

　　姜谣委屈，撅起嘴来：“我能有什么办法。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难道还骗你不成？”

　　“好好好。你最诚实。”陆霄轻笑一声，耐心道，“你看，这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一个勺子？”

　　姜谣抬头，试图把星空中能看见的几颗星星连起来。

　　花了半天力气，她犹疑着回答:“好像……有点？”

　　“不是有点，这就是。”陆霄干脆放弃了循循善诱，直接给出答案，“这是北斗七星。”

　　“哦——”姜谣拖长声调，恍然大悟，“原来学长你就是为了请我看星星！”

　　“废话，不然还在你宿舍楼底下举着小龙虾吗？”陆霄话锋一转，语调散漫起来，“不过呢，要是你很想要的话，学长也可以勉为其难试试。”

　　陆霄说起这种话来，从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格外自如，因而姜谣也并没有认真听，随口道：“记得给我五香味的。”

　　“你还真敢要？”

　　“学长真敢送，我就真敢要。”姜谣慢吞吞的，眼角却闪过一丝笑意，“这不是，看学长太热情，不好意思拒绝学长您吗？”

　　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语调格外轻快，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现在轮到陆霄被一句话噎死了。

　　陆霄攥着手机，被气笑了，蓦地想起自己在食堂说的话，没想到会被小丫头这般噎回来。

　　他轻笑一声：“你这姑娘，报复心还挺强。”

　　“过奖过奖，还不是学长教得好。”姜谣笑嘻嘻的，在阳台上光着腿蹦来蹦去，仰头看天上稀稀疏疏的星星，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来。

　　倘若陆霄能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那一刻少女脸上纯真的笑意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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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拉西扯了半天，在双方都感觉这次谈话很愉快的时候，姜谣终于感觉到困意席卷了身体。

　　睡裙下露出的白生生的小腿被夜风吹多了，一时间有些冷。

　　姜谣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最后抬头望了一眼星空，终于把眼睛半闭上了。

　　“学长——”小姑娘拖长了声调，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娇懒模样，“我有点困了。”

　　陆霄把视线从望远镜上移开，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的确不早了。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是啊，两点了。”

　　“嗯，学长，那……我去睡觉了？”姜谣试探着问道，头低下来，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艰难挣扎着打开了阳台门，扑在了宿舍床上。

　　真奇怪，刚刚她怎么没有发现，宿舍的床铺居然如此柔软温馨，被子里的每一根棉絮都散发着温暖的诱惑气息。

　　“嗯？”陆霄声音低沉，同样懒懒的，语调却是上扬，带着几分调笑意味，“学妹，你这样子很不厚道啊？”

　　姜谣脑袋浆糊一样晕晕乎乎，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枕头上抱着抱枕，艰难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了，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陆霄轻笑一声，半晌道：“……没什么。”

　　“那，学长晚安。”姜谣仅剩的道德观念支撑着她说完这几个字，说完就再没有力气了，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

　　没有来得及听见陆霄过分温柔又轻佻的那句“学妹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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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姜谣陆陆续续见到了她的室友。

　　最先来的是阮诗秋，人如其名，短发修饰着微胖的脸颊，桌子上放了满满一排书，笑了笑就自顾自坐下弹吉他。

　　之后是年亚楠，最是寻常不过的女孩子模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而钱曼直到午后才姗姗来迟，模样很是精致，刚进门在宿舍桌子上摆了一排小手办。

　　都收拾完了，彼此打了个招呼，钱曼就自顾自出门了，剩下三个人在宿舍里面面面相觑。

　　最后姜谣看向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年亚楠，微微咬着唇，试探着问道：“要不……一起去吃饭？”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是紧张不安的。按照道理，大学之间最亲密的就是室友，跟室友同出同进才是最正常的。

　　好不容易换了一个环境，她不想再当一次独来独往的怪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