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lisa王

6、第 6 章

　　李老师老是拿着晓蕊写的作文在课堂上评讲，被老师认为作文写得好，晓蕊觉得可能是那时小说看多了潜移默化的缘故。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机，晓蕊闲暇时就只有抱着姐姐借来的小说看。小说类型很多，有言情的，有武侠类的，还有成人类型的中篇小说。放猪时放牛时也看，有时甚至点着油灯看到半夜三更。看小说，晓蕊总是看得很仔细，不管是风景描写、场景描写还是人物内心活动细腻的描写，她都看得津津有味，不会带着猎奇的心理跳过去只看感兴趣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因为看得多了，所以晓蕊写作文时精彩的成语总是信手拈来，轻松之极。在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那篇课文时，看见书上一头卷发的小女孩图片，同学们都向晓蕊看来，在那一刻，晓蕊才知道自己的头发是带自然卷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长发披下来时是否也如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卷发那么美丽。
　　三、花样年华
　　小升初时，平时成绩一向很好的晓蕊却没考上镇上的重点初中，只上了个普通初中，她明白考得不好的原因是那些题型出得太灵活了，老师没讲过这种题型，晓蕊也没钱去镇上的商店买各种题型练习。初中的学习中，她依然是老师眼中的宠儿，她写的作文依然被老师当做范文评讲。初一初二时，语文，数学也还学得不错，英语嘛，刚开始不会的，就在相应的英文单词下面标注上读音大概相同的中文凑合着读，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不用标中文也能勉强读出来。由于晓蕊听话，读书又用功，所以老师推荐她当了班长。晓蕊这个班长当得可是尽职尽责，对于班上捣蛋的男生，她总会瞪他们几眼，遇到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她也会向老师申请减少作业量，而老师也会因为她诚恳的态度而采纳她的意见。
　　有一次，县城里教育局的老师来学校检查，问晓蕊为什么地理老师没布置作业，晓蕊很老练地回答“老师，那是因为地理老师看到我们平时的作业太多了，为了减少我们的作业负担，所以就没再布置作业。”教育局的老师听了，很满意地走了。但是到了初三，随着几何、物理、化学课程的加深，任晓蕊上课再怎么认真，也明显感觉力不从心了，每次这几科考试都考得不太理想。老师也说“几何几何，尖尖角角，磨烂脑壳”；对于物理，晓蕊只知道了为什么坐在飞驰的车上时会感觉路边的树木在倒退，只知道了灯泡的串联、并联，知道了压强。对于化学，晓蕊明白各种化学物质在透明的玻璃瓶里会很神奇地变幻各种五彩的颜色，明白了一氧化氮就是笑气，不想笑的人闻到了它的味道都会大笑。
　　在初中时光，晓蕊凭着出众的文采，在校园里还是挺风光的，每次学校主持节目，她都是主持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节目上那个隔壁班的瘦小的男孩子能扯着小脖子唱出高昂的震撼人心的“黄土高坡”；她还记得小她一届的那个高个子男孩子不但能说会道幽默的相声段子，还会写引入入胜的小说；她还记得高她一届的那个白净的男生总是在她身后唱“走在你身后，矛盾在心头，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唯一让晓蕊觉得遗憾的是，在初三的最后一个年头的节目表演上，她没有坚持朗诵那篇作文，那篇作文的名字她已记不得了，她只记得那篇作文大意是写一个女孩子，有一天穿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在路上，突然，一只高跟鞋的鞋跟断裂了，她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一阵茫然之后，在周围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脱下了那双高跟鞋，赤着脚骄傲地继续前行。。。。。。那时候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晓蕊很欣赏这个敢于赤着脚走在马路上的女孩子，所以还和前来学校实习的年轻男老师排练了这篇文章。在如流水般舒缓的音乐声中，晓蕊站在初春柔和的阳光中，稚嫩的声音飘荡在风中，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赤脚走路的女孩子。。。。。。尽管很喜欢这篇文章所表现出来的特立独行的感觉，但是在表演的前几分钟，晓蕊突然觉得其他同学朗诵的诗歌特别深情、特别优美，所以临时改了表演节目，很傻地重复了一遍别人的朗诵，结果大家反响平平。
　　那个时候最有趣的事情，是在小镇的集市上买来几张明星光鲜动人的照片，是那种双面胶似的，晓蕊把她们小心翼翼地撕下来，或贴在曾经贴满她奖状的墙上，或贴在她精美的笔记本里，有小虎队的照片，也有翁美玲，虽然翁美玲不久因情早逝，但是大家都还记得她在“射雕英雄传”中扮演的那个活泼调皮又聪明的“黄蓉”。三年初中的学习，晓蕊最后没考上大家羡慕的师范中学，甚至连县城的重点高中也没考上。但她依然是家里的骄傲，是很能读书的料，于是她遂大人愿，特别是父亲的愿望，走进了县城普通高中的大门。临走前，她依依不舍地摸遍了高高堆起来的一叠小说，有雪山飞狐，有七剑下天山，有书剑恩仇录，还有一本不知名的中篇小说，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写的一篇中篇小说，名字叫“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和父亲坐上了通往县城的轰轰隆隆响的汽车，破旧的汽车在凹凸不平的乡村公路上颠簸，晓蕊的胃里翻江倒海，看着窗外的绿树、田野、河流、冒着湿气的庄稼地、公路上偶尔停留的小狗，晓蕊忍着没有吐出来。
　　到了县城高中的大门，晓蕊见到了长得很壮实的门卫，看到了学校里面正中央一排两层楼的整齐的房子，那是这所学校里高中生的教室，教室前面是宽敞的石板道，道路两边的绿树正在吐芽，石板道路左边是一个小操场，小操场后面是一排初中部的教室。高中部教室后面是一条长满野草的小径，小径旁边是一个大约500多平方米的椭圆形的湖。湖上面是一条山路，山路上面是一片山坡，山坡上长满了树和草。湖的左上方有一排围成圆形的平房，那是食堂。食堂的旁边是表演节目的朱红色的大礼堂。高中部右前方走道的右边耸立着两排白色的6层楼楼房，那是教师宿舍。老师宿舍的尽头，横着几间平房，那是医务室，和医务室平行的是一长排女生寝室。女生寝室的后边角落处是两间女生厕所。
　　高中部教室的最左边，是有着流畅线条的环形楼梯的三层楼房的教师办公室，漂亮的办公室的正前方有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坝子，也有大概500多个平方米宽，有时学生们会聚集在那里开大会，石头坝子的前方，便是掩映在竹林丛中的大大的厕所。厕所旁边，静静地耸立着一栋年代久远的高楼，那是存放书籍和资料的地方。教师办公室的左边便是男生寝室，由于没到男生寝室参观过，所以到现在晓蕊也不知道那男生寝室长的什么样子。学校里到处是石块铺就的小道，小道两边总是种满了行道树，白玉兰总是如期开放。每天早上、中午和黄昏，同学们从教室里涌出来，拿着碗筷，拎着水壶，穿过教室，沿着宽宽的石阶，一步步地走到食堂灌水壶，买包子馒头花卷，吃香喷喷的回锅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
　　寝室里的同学来自县城各地，大家都明白，高中是通往大学的唯一的路，也是大家改变命运的最后一块跳板，所以学习都很紧张。但在周六、周日，男生、女生们也会穿过宽阔的柏油马路再绕过周围的田间小道结伴到县城里去闲逛，顺便买些廉价的衣裤和鞋子。到县城来之前，晓蕊以为自家小镇上的那个宽敞、大气、明码实价的商场已够气派的了，小镇赶集日的人流已够热闹的了，没想到县城里却到处是流光溢彩的高楼，商场里的商品应有尽有，而且看上去质感很好。县城里每天都像赶集一样，商场、小店、街道上每天都有顾客出入，只是没有小镇上那么拥挤。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服饰，或匆忙或娴静演绎着各自的人生。农村来的同学总是穿着上衣、长裤，城里的同学总是穿着短裙、短裤，那时，晓蕊觉得城里的女孩子好时尚，好美丽。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头上扎着白色缎带，有着清秀的眉毛和眼睛的高挑的女孩子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军训的时候，晓蕊才知道，原来偌大的操场在门卫室外面，在学校大门外面。5000多平方米的操场四周长满了野草，操场上用白色粉笔画满了一圈又一圈圆弧形的跑道。操场尽头的左右两边，立着两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操场左边是通往城里的柏油马路，操场右边是一大片桔园，金灿灿的桔子挂满了枝头。9月的太阳还很热烈，不愧是秋老虎发威。大家站在烈日下，听着教官威严的口令做着各种动作，晓蕊看见隔壁班那个短头发的如邻家女孩般的女孩子吹弹即破的肌肤被晒得红扑扑的。练习蛙跳时，同班那个据说父母开饭馆的高大男生开始油嘴滑舌起来，不断说着俏皮话，那一刻，晓蕊突然觉得那个男生好帅气，好可爱，军训也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也许是和年轻的女班主任老师多讲了几句话的缘故，高中一年级，成绩平平的晓蕊又被老师推荐当了班长，只是她不再有初中当班长时瞪调皮男生的时间，当务之急，是学好学业，争取考上大学，不辜负父母对自己的期望。因为那个时候，为了供晓蕊读书，晓蕊父亲又在县城里买了做家具的机器，重新做起了木工活。在有空档时，晓蕊也会尽尽班长的义务收收作业本，发发书。有一天，晓蕊要把一个牌子钉在墙壁上，要钉的位置太高，她有点够不着，正在犯愁时，一个瘦削白净有着一头略微卷曲的黑发的男生“涛”走了过来，轻轻对晓蕊说“我来帮你钉吧”,晓蕊注意到了，他很白净，并且和晓蕊一样有一头卷发。其后的日子平淡如水，每天吃早餐、上课、下课、吃午餐、上体育课、吃晚饭、上晚自习，偶尔到学校前后的山坡上去逛一圈，到城里去感受一下花花绿绿和热闹。高中的数学、几何、物理、化学越来越难做，尽管晓蕊认真听了课，但一遇到要转几个弯的题，还是嚼劲脑汁也不会做，每次看着理科卷子上的30多分、40多分，晓蕊就明白，完了，考不上大学了！班里大多数女生的理科都不好，只有一个站着像小媳妇一样拘谨的女生各科成绩都不错，属于凤毛麟角一类的。不管成绩好的，成绩不好的，大家都怕考试，有一次，数学老师上午说晚上要考试，大家听了都很紧张，到了吃晚饭时，同学们碰见这位数学老师，她笑嘻嘻地说“今晚的考试不考了”，大家听了，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到了晚上，这位数学老师又拿着一大叠试卷来了，宣布考试开始。大家都闹哄哄地炸开了锅，说您不是说不考了吗？没想到这位数学老师又微笑着说“难道你们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吗？”哦，愚人节啊，大家无语了，只有闷头做试卷了。唯一不变的是，晓蕊的作文还是依旧被语文老师所欣赏，依然被当做例文评讲，但是晓蕊开始意识到其实自己写得不怎么样，只是这些作文符合老师的写作要求，什么开门见山、画龙点睛、首位呼应，再加上几句成语、华丽的句子、伤春悲秋的感慨等等。上语文课，晓蕊也像初中一样，不习惯做语文笔记，不做笔记，她每次语文成绩照样拔尖，文史类成绩也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