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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苦71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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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快瞅瞅程忠民那卑躬屈膝的样儿!啧!真够丢人现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洪区长养的一条狗呢!”
李汉清顺着黄明亮的手往远处瞅了瞅……
确实,那程忠民正对着高新区的副区长洪天泽点头哈腰着呢。
李汉清心里免不得奇怪。
程忠民居然还能跟那位靠家里上位的高新区最年轻的副区长混在一起?
那只难啃的老骨头不是最讲究骨气两个字的么?
两位春园里街道的领导显然是想置身事外。
他二人既没有站在近拆迁区,也没有站在洪副区长那么远的位置。
二人连同城建局副局长极有默契的选择了距离挖掘机不远不近的地理位置——既能时刻掌握拆迁区域内的动静,又能时刻得到特警和城管工作人员的保护。
直到零星的业主“余孽”/逼/停了拆迁,三位领导才不紧不慢的进入了拆迁区域。
万一闹出人命来……
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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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书记,你今天这么对你老乡就不地道了吧!”
零星的业主“余孽”之一,正坐在半废墟上冲着黄明亮抱怨,
“当年你爸妈还是跟着我爸妈来的北城。在老家,我们就是乡里乡亲。同一个庄子里出来的啊,要是没有我爸妈帮衬你爸妈一把,你家能从村里走到城里来?你能混到今天的街道二把手?咱们做人得凭良心,你怎么能这么白眼狼呢?不感我们家的恩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对我!”
出声的男人也姓黄,虽然与黄明亮算不得近亲,但确实与其同宗同源。而且确如黄大叔所言,当年国家刚刚实行改/革/开/放,北城市急需现代化建设,先一批进城的建设者积极带动了乡里乡亲随后进城参与建设。
就拿高新区来说,北城市的土著居民其实并没有几何,多的是从家乡来到这里奋斗打拼的乡里乡亲。
难得的,黄明亮居然因为这席话怔了怔。
他当然认得眼前的老大哥,也十分清楚自己父母当年是如何进的城。
毕竟,当年的他是跟着父母进的城,毕竟当年的他已经十几岁。
那些脑海深处的记忆并不会随着他今天是春园里街道的副书记而被磨灭、被消亡。
黄明亮笑了笑,笑得并不开怀,
“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哥哥诶,好汉都不提当年勇了,更何况,咱们现在不是在谈中心商业街征收的事么?咱们就事论事,别扯远了哈。”
李汉清瞥了眼黄明亮。
作为春园里街道的一把手,他当然知道黄明亮是从农村出来的。
他心里嗤笑了一声……
所以说他为什么瞧不上这些农村出来的家伙。
没事的时候,他们不会管你是谁。
有事的时候,穷亲戚们就开始话起家常、攀起关系了。
啧,还大有不把祖宗十八代的关系全捋一遍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
……
路禾不知道打哪摸出来了两只塑料小板凳,她坐回特警人墙前,一只给了自己,一只给了夏知周。
“看我干嘛?坐啊~”
她难得有这样霸道的时候,夏知周只觉得新奇。
自她刚刚怼了马秀芝一通以后,夏知周就觉得新奇。
夏知周从来不认为路禾是不会咬人的小猫咪,相反,夏知周一直觉得路禾有自己明确的警戒线,只不过在其他人看来,那道线不是那么显眼。
……
……
顺了霸道路禾的意,夏知周坐上了另一只塑料凳。
她望了望四周,心里只觉得幽默无比。
身前的是半废墟和挖掘机,以及喧哗着的领导与零星业主;
身后的是特/警和城管局的工作人员,以及张望着这边不明所以的过路人……
她与路禾这般淡定的坐在这里,只是坐着。
明明是局中人,却好似局外人。
……
……
马秀芝没见过这样对待自己的路禾,着实有些惊到了。
眼瞅着夏知周跟着路禾与自己隔了一段距离,她又生出了些不满。
小夏怎么能坐那么远呢?
小夏可是我们这些业主里最能撑脸面的人呐!
尽管看着他们身后的那道特警人墙,老太太心里十分犯怵,马秀芝还是叫上了两个此前冲进了“包/围/圈”的业主一同过去。
“小夏,你代表我们去跟他们说说……”
马秀芝回头看了看正在半废墟下头与李汉清和黄明亮攀祖宗/十/八/代关系的老黄,
“他们……他们哪行啊……说得都是些不着调的话,人家听得进去就有鬼了。”
路禾没说话,直接上手拦住了夏知周。
她狐疑又好笑的望着眼前的三人……
这群人还真拿夏知周当业主了?
中心商业街跟夏知周有半毛钱关系吗?
“这是我朋友。看我这么晚过来,是担心我一个女孩不安全才过来看看。”
“她不是马大姐的外甥女么?我们就是想让她给我们拿拿主意,替我们说说话。”
“凭什么?你们付她工钱了么?请律师还得收个律师费呢,我朋友凭什么为你们无偿服务啊?她又不是中心商业街的业主,也跟这里的征收没有任何利益牵扯。所以,少来烦她。”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么?”
路禾却是笑了,
“不好意思,我这个小姑娘就是这么讲话的。再说了,您算我哪门子的长辈?是当年给我洗过尿布的长辈么?有事说事,不要牵扯人家父母是基本的做人道理。谢谢。”
“你你你……”
既然说不过路禾,谢大妈立刻转向旁边一语未发的夏知周,
“外甥女,你前面可是一直管我们拆迁的事的啊。那些抛头露脸的事你可没少参与,现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路禾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抛头露脸”这四个字,怎么听是怎么难听。
“少来道德绑架她!”
路禾跟护小/鸡/崽似的,除了在言语交锋上毫不示弱,她还一只手将夏知周揽到了自己身后。
那副护崽的架势,那双下一刻就能吃人的眼睛,怪吓人的。
……
……
三个业主悻悻的回到了半废墟边,其中一个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夏知周,又看了看。
他终于忍不住附在老婆耳边说了什么,而后他那老婆又给坐在废墟之上的业主传了话。
路禾全程紧盯他们的小动作,注意力高度集中。
直到坐在废墟上的那男人捡了一块砖块冲着他们过来,她腾一下就站起来了,她立刻将夏知周从板凳上拉到自己身后。
“站到警察叔叔身边去,夏知周。”
她悄悄讲了这句话,然后撇了撇唇角。
C、a、o,夏知周显然听到了她紧接着念出的脏话。
那个单字像是战斗前给自己打气的加油之词……
只见路禾一手拽紧了手里的背包,另一只手将两只塑料凳交叠在一块拎了起来。
……
……
“你该不会又是一个叛徒吧,外甥女?”
路禾瞪红了眼,
“呵。”
她笑了。
“我跟你介绍一下,眼神不好的大叔。她,就是马秀芝业主四合院的租户,什么狗p外甥女都不是。我再跟你说一遍,她之前帮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再来烦她……”
路禾就这么瞪着手里握着砖块的男人,眼睛里头一次露出如此狠厉。
她红了眼睛,手臂呈现出紧绷又随时战斗的状态。
……
……
似乎是从夏知周身后走出了几个西装打扮的健壮男人,似乎是这样。
他们顷刻间将男人打了围,在特/警发作前,其中一个西装男轻易的拍掉了男人手里的砖块,是那般轻松。
接着,他们在夏知周的点头示意后回到了人群里。
没了砖块撑胆量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手脚正在发颤,比一群黑衣男更令他恐惧的是站在路禾身后的女人,尤其是那女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
……
“马秀芝业主~”
夏知周客气的唤来了马秀芝,
“我的私人物品会在一小时内搬离您的四合院,我与您此前签订的租赁合同即刻解除。”
……
……
负责中心商业街区域的派出所民警姗姗来迟。
实际上,他们在今晚当班前就被知会过中心商业街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几名业主将他们打了围,他们透过业主看了眼四周高新区分局的特/警……
“走吧,来两个人跟我们回所里做笔录。”
“你去吧老李。”
“你去。”
“你去你去。”
“这还不简单,谁报的警,谁去呗。”
……
……
跟着110走了两个业主,又有一个业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吵吵道,
“不是说咱们的律师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呢?那怎么还敢强拆房子?”
“你个蠢货,小声点儿!”
“那申请法院根本没搭理。他们让我们去公安局申请。”
“这是公安局管的事么?”
“谁知道呢。”
……
……
“不行不行啊,已经半夜一点了啊。我可得回去睡觉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可撑不住。”
“我也得回去了。省得我孙子半夜起床看不见我准得哭。”
“我也得回去了,我出来的时候都没跟我儿子儿媳妇打招呼。”
“诶,吴会计。要不您跟刘哥代表我们在这块儿看着呗?”
“嘿,老张!你这老伙计是被吓傻了么?怎么到现在还在哆嗦?拆的又不是你家的门面,你怕个p啊。”
“散了散了。”
“我先撤。”
……
……
在半废墟之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哆嗦着捡起了方才被人轻易拍掉的砖块。他的手还在颤抖,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打架、不敢出手。
在半废墟之下站着几个男女,他们时而讽刺、时而讨好、时而并不想与旁人为伍。
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了一个女人,年纪看上去六十左右。
她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坐在半废墟之上的男人见状也扔了砖块,加入了打滚的队伍。
他们叫嚷着什么,坐在挖掘机里的师傅听不清楚。
他踹开了挖掘机的门,向路人借了火点燃了一根北烟。
玛/德,老/子今天的工钱明天还能结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