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割》文晴

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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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恭离开口了，“有话想说。”
　　“嗯。”陆勇介变得“肃静”，做好准备认真地听。
　　“我以为，有喜欢的人是很幸福的事，可是现在，我觉得很累，一点幸福的感觉都没有。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勇介懂，他什么都懂，很多时候，对于恭离的暗示，他只是懂装不懂。这一次，他还能继续装下去吗？
　　空气在两个人之间冷冻了几分钟，忘记流动。
　　“你去帮我买包烟来。”陆勇介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去帮我买包烟，回来再说。”
　　恭离去了，买的还是以前经常帮他买的那种烟。
　　“其实，我这段时间已经不抽这种烟了，”陆勇介从恭离手里接过烟，一边拆一边笑着说，“跟那些大人们打交道，我都抽那种蓝嘴的烟，见过没？”
　　“见过。”恭离经常见那些大老板抽。
　　“你好像习惯了给我买这种哦？”
　　恭离讪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她看着他点燃一根烟，熟练地吸起来。
　　“刚才，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陆勇介方才转到正题，话说到这又停下来，把头埋到膝盖上。烟头红红的火光在夜幕中显得刺眼。
　　恭离等着。
　　“分手。”陆勇介抬头，终于找到这个词，但很快又解释说，“就类似于分手的意思，对吧？”
　　“嗯。”恭离想了想，坦坦然点头。
　　陆勇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阵风吹来，把他吐出的烟雾掀进恭离的鼻孔。就算在草样年华那种地方呆久了，早已习惯，这一次，她还是有种被呛的感觉。
　　“要是那样的话，”陆勇介悠悠地又吸了一口，说，“我会觉得……怎么说呢，很惋惜……不对，不应该说是惋惜……用一个词，让我想想。”
　　看着他绞尽脑汁，努力找形容词的样子，恭离忍不住笑出声来。本来是很严肃的问题，怎么就被他搞得这么像个闹剧呢！让人哭笑不得。
　　“不用想了，我知道。”恭离说，“我只是觉得很累，很多时候都找不到你，觉得很累。所以，还不如说好了不再去关心……应该会好过一些。”
　　“哦。”陆勇介顿悟。“你是觉得我这段时间没跟你联系，所以……”
　　“嗯。”不等他把话挑明，恭离就承认了，还说：“这样不确定的关系，我又不能要求什么……这种感觉，很不好。”
　　空气又静默了一阵，陆勇介才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不确定的关系啊。”
　　“你想说，朋友？”
　　“也不是。”陆勇介否认。
　　“暧昧？”恭离松了松口，不再追问。“其实，我也不是要一个确定的关系怎样，只是不喜欢那种……联系不到你的感觉。有时候好想跟你说一句话哦！”
　　“什么话？”
　　“可不可以麻烦大帅哥玩消失之前通知我一声。”
　　陆勇介听后呆呆地看了恭离好久，她的侧脸，在月光下认真得让人心疼，真的。
　　“以后，以后都通知你，好吗？”
　　恭离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她知道，到这里，她要离开他的想法没办法实现。
　　陆勇介的电动车没电了，只好推着回船弘。
　　恭离转身要上楼的时候，陆勇介突然叫住她。
　　“什么事？”
　　“我有一句话想说。”
　　“说吧。”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恭离微笑着鼓励他。
　　“就是说，我现在是单身，你还是很有机会的……不对，不能说机会……反正，就那个意思！我走了。”
　　这算是一种承诺吧！
　　陆勇介帅帅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恭离以为自己看到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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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离的手机，在她还没睡醒的上午不知死活地响了起来。一看是陌生的号，不是那个这两天一直骚扰她的养眼男，她就接了。
　　“谁啊？”她的声音含有十足的睡意。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声音不陌生，但也没有熟悉到一下子可以听出来是谁的程度，只知道是个男的。
　　“谁啊？”恭离又问了一遍。
　　“是我。这两天一直都有打你电话的那个。”
　　“哦。”恭离恍悟，是养眼男。
　　“在干嘛？有时间出来玩吗？”
　　“在睡觉，没时间。”恭离毫不客气。“还有，我说过，我已经不在草样年华做了，我没时间陪你玩，以后别找我好吗？”
　　“交个朋友都不行？”
　　“你只是想交个朋友吗？”恭离冷冷地问。
　　“不是。”他倒诚实。
　　“我要挂电话了。”恭离说。
　　躺在被窝里，他想起养眼男漂亮的脸孔。那样一个社会不良少年的形象，如果他也在南Ⅹ读书，如果他比陆勇介早先一步出现在恭离的世界，如果他不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吻过无数女人的嘴，如果他诚心，她也许会喜欢上他吧！他看起来，是个合格的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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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一来，H市的天气仿佛在一夜间变得冰冷。陆勇介总是说：“等我设计装修的房子完工了，我带你去参观。”可是，不等这一天到来，陆勇介又一次消失了，消失之前，并没有像他承诺过的那样，通知恭离。
　　恭离很受伤害，找了三天，决定不找了。他要出现就出现吧！她有她的小说，她不孤独。
　　某晚，沫沫来电，好久没在她生活里出现的人呢！她甚至遗忘。
　　“沫沫……”
　　“还敢接我电话啊！”声音有点冷，也有些讽刺。“不怕我是同性恋吗？”
　　恭离无言。
　　“你怎么不说话？哼，”沫沫笑出来一个音符，说，“没想到你跟那些人一样庸俗！”
　　“沫沫，”恭离终于开口说，“原谅我，是我想太多了……”
　　“你没有想太多！”沫沫打断她，而后认真地告诉她：“我是，我就是。我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我喜欢你。你也觉得错了吗？”
　　她喜欢她。
　　“沫沫，我……”恭离觉得这种事很难讲清楚，虽然这个世界，同性恋的存在不足为奇，她也不鄙视，但她自己没办法接受沫沫这个事实。“沫沫，我不是。我喜欢男人。”
　　“就他吗？就他陆勇介？”
　　“嗯。”
　　“你们在一起了？”
　　“还没。”恭离说。
　　“呵！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哦？值得吗？他根本不喜欢你。如果他喜欢你，早该跟你在一起了。你到底能等到什么啊？”沫沫不加丝毫偏见，完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警醒恭离。
　　“你不懂。”恭离不喜欢任何人说这样的话。
　　“我是不懂。恭离，”沫沫第一次叫她的全名，郑重地说，“我跟你讲，你可以不喜欢我，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不跟我有任何联系，但你不可以这么笨，笨到别人耍了你，你还不知道。”
　　她停了一下，声音平静了很多，说：“好歹，你是我喜欢的人。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恭离心中一震，也想不明白。
　　“你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别人有多好。”沫沫说，“我第一次去外场上班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你说‘我会保护你’。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人家跟我说这句话。从那次开始，我就不自觉注意你……”
　　“沫沫，”听到这，恭离打断了她，告诉她说，“这很平常，知道吗？这个世界，也是有很多其他人可以跟你讲这种话的……好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同性恋，这样的喜欢很正常。”
　　“你这样想？”沫沫几乎欣喜地在问。
　　“你自己也是被别人说的吧？别人说你是同性恋，你就真的把自己当同性恋了。”恭离也恍然想到。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恭离无语。难道沫沫真的接近于……很快，她呵呵地笑了，问：“那你对我有那种冲动吗？”
　　“有时候有。”
　　“开玩笑的吧？”恭离又一次被吓到。
　　“嗯，开玩笑的！”沫沫突然大笑起来。
　　恭离也跟着笑。想着前段时间，自己的态度，还真的是很恶劣。
　　“那么，我以后打你电话，你不许不接。”沫沫正经八百地说。
　　“嗯，不会了。”
　　恭离也想帮助沫沫，帮她改掉“不喜欢男人”的心理，所以，她建议她看经典的爱情喜剧，还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尽管自己的“男朋友”还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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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玲知道恭离跟沫沫重归旧好后大骂恭离。
　　“你不知道，她每天在外面混的，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你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吗？”
　　“外表是不像，但她的心理年龄可能还不到十八岁呢。”恭离笑着说，“玲，你不了解她，真的。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她只是被你们说着，然后变成了那样。”
　　“哎呀！”林玲被恭离的话绕晕了，一跺脚说：“我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听。”
　　“好吧，我承认，她的心理可能真的跟你我不一样，不大喜欢男人，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说她是同性恋啊！偶尔被她亲亲脸蛋什么的，我还是可以接受滴～”反正这种事，大一的时候，许然也经常做，习惯了。“还有哦，她好像很信任我，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挺好！挺好的。”
　　“完了！”林玲翻了一个大白眼，大叫一声，却没有下文。
　　“什么完了？”恭离觉得奇怪。
　　“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变成同性恋。”林玲露出悲天悯人状。
　　“那我首先对你下手！”恭离调侃道。
　　林玲斜睨她，拿她没办法。转而关心到她的感情问题：“离君还没出现？”
　　“还没。不知道最近在搞什么。”恭离淡淡地答，装得很不在意似的。
　　“喜欢一个人真辛苦！”林玲感叹，并说，“我一定要等着一个喜欢我的人，让别人来追我。”
　　“等吧，再等就成尼姑了。”恭离打趣道，“追你的人，你还不是一个都看不上。”
　　“那是因为……”林玲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也知道自己“挑食”。
　　“不过，做尼姑总比做我强。”
　　陆勇介的莫名消失，再次打击了恭离，她只是故意不去在意罢了。早知道喜欢一个人这么累，她真的宁愿去当尼姑。可是已经选择了……时下有一句很流行的话说：“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恭离从来都是倔强的，或者说，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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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离一直盼着陆勇介的来电，盼到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盼到了。
　　“喂……”恭离的心早已变得有气无力，她什么也不问，只等着听他的解释。
　　“最近发生了很多烦心的事，就一直没找你。”
　　“嗯。”恭离笑着应声，不想让对方听出自己的不高兴，须不知，她的笑，他是看不到的。
　　“主要有两件，一件是我家房子装修，出现了一些麻烦。还有一件是……”陆勇介顿了一下，问：“你要听吗？”
　　“嗯，你讲。”恭离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就又原谅了他，关心地问：“还有一件是什么？”
　　“是她。”陆勇介没把话说全。
　　“哦。”轰然听到这个“她”字，一股不祥的预感直撞她的大脑。“她，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陆勇介抬高嗓音说，“反正还是那些事，等过几天忙完了，心情好点，我再告诉你。最近都在干嘛？”
　　“我啊，没干嘛，就等着你打电话来。”恭离故意说，“以为你无故失踪，就差报警了。”
　　“呵呵呵。”
　　“……”
　　随便聊了一些，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恭离不知道他和她又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很丧：为什么我遇到的偏偏是这样一个男人？别的情侣分手时，二话不说，斩钉截铁，事情落到他头上，为什么就这么麻烦？害苦了自己……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个电话之后，留下的，依然是恭离漫长的等待。
　　可是谁能预料，这一等，竟然就是半个多月，半个多月，对于恭离来讲，几乎比半个世纪还要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