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陛下》映溪禾

6、如你所愿

　　“陛下！”

　　“父皇！”

　　那一个朕，让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来人是谁，虽然现在昭明帝已经不管事了，但他名义上还是这天下的主宰，他们就必须毕恭毕敬，鼻尖心里有怨！

　　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而原本不需要跪下的安宜和二皇子，也都下意识的跪下了，因为心虚。两人都没有忘记，安宜可还在禁足之中。

　　在场众人之中皆不敢抬头，只除了孟太傅。他面容苍老了很多，那双浑浊但不失精明的眼睛跟曲裕衍对上，双方皆是一愣。

　　孟老太傅的眼中余怒未消，那怒，跟曲裕衍之前看到的所有怒都不一样，那是一种带着屈辱和怅然的怒气。并且从那怒气之中，还能感受到孟老太傅对于自己的怨。

　　曲裕衍以往见到孟老太傅生气，大都是他没有好好学习功课，或者是他个人调皮。那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气，跟现在这种怒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哼！”

　　这哼声瞬间就拉近了这二十年的时光，曲裕衍不由得失笑，这孟太傅的牛脾气，这么多年了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君臣二人跨越了二十年的对视，让两人都有一些恍惚。曲裕衍是恍惚于孟老太傅精神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而孟老太傅恍惚于，他以为他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位，刚刚上位，雄心勃勃的陛下。

　　不，是他看错了吧。

　　如果陛下真的能够回心转意，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别不承认了，其实就是你走眼了，当年的那位陛下，并不是你以为明君，甚至不是一个平庸的君王，他是个昏君！

　　而自己，当初一力扶持这样君主上位的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

　　孟老太傅颤颤巍巍的弯下身子，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位帝王，一瞬间，这距离似乎又拉远了许多。

　　曲裕衍心中一酸，先皇对他算是宠爱，但到底先皇是皇帝，能够用在他身上精力就有限。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被孟太傅教导着的，因为老头那倔脾气，就算曲裕衍是皇子，也逃不了惩罚。

　　当年，大皇兄还在的时候，孟太傅就不愿意教导他太多，只说

　　“五殿下天资出众，就更加不能够知道的太多，不然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而后来，他没有求到孟老太傅面前，孟老太傅就自动在朝堂上为他游说众臣，事后还对他说

　　“是臣没有教导好陛下，耽误陛下了。”

　　这是一位纯臣，也是一位良师。曲裕衍很明白，如果孟太傅不是真正对自己用心的人，是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这样的臣子，才是大周的脊梁，所以自己的这些儿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他欺辱成这样？

　　曲裕衍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他第一次对于在二十年中占了自己身份的那家伙产生了真真切切的憎恶。为皇本就是孤家寡人，为什么要伤害一个难得的，能够真诚待你的人？

　　“孟太傅快快请起，有了这么两个寡廉鲜耻的儿女，朕才是真正要自省的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特别是二皇子。他猛然抬头，眼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寡廉鲜耻？！得到了昭明帝这样的评价，他以后怎么称帝？就算成为了皇帝，那身上也有了污点！

　　“父皇！”

　　“闭嘴，来这里逼迫孟家儿郎娶安宜，你还有脸叫我父皇？”

　　“皇家儿女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说罢，曲裕衍走到似乎想要开口辩驳的安宜公主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刚刚不是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吗？很好，好歹你还有点皇家公主的气节，朕准了！”

　　这句话一出口，安宜就瘫软在地上了。天知道她可不是想去做尼姑，而是以此威胁自己的皇兄。她心中还是想要嫁给探花郎单维的，怎么舍得去做姑子，她还是公主，怎么舍得锦衣玉食的生活？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姑子跟唐代公主出家做道人不一样，清贫的很，而且皇帝金口玉言，要是真的去了，至少，二皇子登基之前，她是还俗不了了。

　　安宜一时之间被吓到了没有反应，曲裕衍也没管她。他快步走到主位，握住孟老太傅的手腕

　　“孟太傅，朕，朕羞愧啊！”

　　原本肥胖油腻的脸，因为这一个半月忙碌的生活和清淡的饮食而美观了不少。至少孟老太傅能够感觉到曲裕衍那么一丝丝的真心。

　　可皇帝，真的有真心这个东西吗？孟太傅犹豫了，老妻说得对，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儿子，孙子，甚至曾孙.......他可以不要命，但他舍得搭上自己一家子人吗？

　　“太傅乃是朕之师长，国之重臣，却被此等狂妄小儿威胁，实在是，实在是.......”

　　一边说，曲裕衍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是受不了一般

　　“陛下保重龙体啊。”

　　“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给孟家三郎道歉，父皇保重身体啊。”

　　二皇子不愧是被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他反应很快。虽然现在被父皇说了这些话，但好歹只是在孟太傅家里，在场的也只是孟太傅家人。只要自己立刻认错，取得了父皇原谅，那么就算事后这件事情传扬了出去，按照父皇的心软程度，恐怕也不会承认。

　　不被承认，那就算是真的，也只是谣言罢了。等自己登基，真相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所以二皇子立刻就开始道歉，以取得曲裕衍的原谅。说不定，父皇一心软，反而会因为说出了这么过分的话，而补偿自己。不过孟太傅在父皇心里居然还有这么高的地位，真是让人想不到啊。看来以后对待孟家，还需要三思。

　　靖国公最近的攻势让谢丞相一派有些难受，毕竟说到底，是他们这边先露了把柄。明明在这个时候，身为谢丞相一派的核心成员，二皇子应该谨言慎行，可这一次，又被曲裕衍抓到了。

　　想通了一切的二皇子开始为自己开脱，他的想法确实不错，如果是以前的昭明帝的确会按照他的剧本来。但现在的昭明帝，可是开国皇帝的凤凰儿，对二皇子更是没什么感情，只是冷眼看着二皇子的表演。

　　“父皇，您听儿臣一言。”

　　二皇子不慌不忙，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架势。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皇妹。安宜只是个柔弱的女儿家，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对她来说就像刀子一样伤人。身为.......”

　　“闭嘴！”

　　曲裕衍面色一沉，二皇子抽了口凉气

　　“你倒是找到了理由，心疼妹妹是吧。”

　　二皇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呵，你倒是心疼妹妹，你怎么不想想，别人家心不心疼儿子啊。”曲裕衍看了眼安宜，只见她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悦，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被二皇子拉住手腕，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曲裕衍决定加一剂猛药

　　“更何况，外面说的那些，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曲裕衍叹了口气，一副家门不幸的模样“那就是事实，朕有了个未婚就跟人私相授受的女儿，而你，有了个未婚就跟人私相授受的妹妹。”

　　二皇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曲裕衍会这样不给安宜留情面，毕竟这旁边大臣和大臣家眷。

　　“父皇？”

　　皇家但凡有什么丑闻，不都是遮遮掩掩的吗？为什么这一次父皇就这样说出来了？

　　“叫朕干嘛？还嫌不够丢脸吗？你说你是朕会怎么做？”

　　二皇子没想到曲裕衍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居然一丝一毫都不心疼安宜了。事实上，曲裕衍不单单不心疼，还打算踩着这对兄妹把孟太傅这个对自己寒心的老臣给拉过来呢。

　　对于自己的亲姐妹曲裕衍都不见得有多么关心，毕竟他年纪太小了，实在是跟那些哥哥姐姐玩不到一起去。再加上皇家血脉亲缘淡薄，大家都习惯了面子情。

　　“父皇！”

　　这下好了，不是二皇子开口了，而是安宜。

　　她似乎非常不悦，因为曲裕衍刚刚那样说她，在她看来，她的爱情是崇高的，纯洁的，至于违背礼法，她是公主，她就是礼法。

　　“哦？”

　　曲裕衍真的有点受不了这两兄妹。一个不自爱，喜欢的人是罪臣之后不说，名声坏了居然还看不上清流世家的新一代领头羊，还在别人家大放厥词。另一个脑子有坑，自家妹妹这德行不收好，反而拿出来祸害别人家的好儿子。

　　就你家闺女是闺女，别人家儿子是草芥，活该接盘的？

　　曲裕衍也太不道德了，他们老曲家就没有这么道德品质低下的人！

　　“你也这么觉得？”

　　曲裕衍没有搭理安宜，转而询问二皇子，二皇子沉默了，随后把头抵在地面的青砖上，开口道

　　“是儿臣，是安宜错了。”

　　“错了？真的认错了？”

　　“儿臣错了。”事到如今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不然事情闹大，更加没法收场。

　　“很好。”曲裕衍长叹口气“其实朕也知道你疼爱妹妹啊，这没错，咱们皇家就是需要你这样有血有肉的人、”

　　伏地不起的其他人：皇家需要有血有肉的人？好吧，您是陛下您说的都对。

　　听到曲裕衍这话，二皇子轻松了不少，看来只要自己认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那么，安宜就交给你处理吧。”

　　二皇子眼睛更亮了一些

　　“嗯，今天的这件事情，你放心，也不会传出去。\"

　　“多谢.......”二皇子抬头，正打算再叩谢皇恩，但接下来曲裕衍的一句话让他僵硬在原地

　　“别谢了，父子之间说什么谢谢。”曲裕衍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还不是时候，谢丞相和靖国公两方制衡的局面还需要存在一段时间。

　　“把你妹妹安宜的尼姑庵修建的好看一些，别用那些金银珠宝，太俗气。”

　　“记得，安宜是去修心的。”

　　呵，为这个便宜闺女修建尼姑庵？曲裕衍可不愿意，国库里的那点银子谁是皇帝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