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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次见到祁琛的时候,是在一场浓烟滚滚的冲天大火里。

      那天她听姑姑的话,去十里外的镇上用采的草药换一些米面回来。

      等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走到半路就看到远处冒着浓烟。草原上无遮无拦,浓烟刺目。

      等跑回家的时候,房屋已被烧的不剩些什么了,周围的一些灌木也带着被点燃,火势极旺,浓烟滚滚。

      一个男子站在她家的房屋前,指挥着家仆救火。

      想到姑姑身体羸弱不良于行,在她出门前还是在屋里的床上的……

      不,万一姑姑被救出来了呢?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人被救出。她心下慌张,想要往火场里面冲。

      那个站在她家房屋前的男子就在这时将她紧紧抱住,不让她再靠近火场一步。

      “你是什么人?不要拦我救我的姑姑。我姑姑她腿伤了,我要去……”

      “不用去了,已经没了。”男子手臂收紧,“这场火已经着了近一个时辰了,屋里不可能还有活人了。”

      没了?姑姑没了……

      她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瞬间就泄了下去,险些就摔在地上,身边的男子也换了一下姿势,将她扶到一旁慢慢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低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我……我没有名字。我之前应该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脑子伤到了,是姑姑捡到的我,把我救回来的。”

      也不全对,其实姑姑是告诉过她自己姓什么的,她姓连,但是姑姑也嘱咐了她,不要对别人说她的姓氏,也不要对别人说出她们间的真实关系。

      但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说谎,自己确实受过重伤,醒来后就是在这里了,什么都不记得,只有救活她的姑姑在一旁。

      姑姑只告诉了她一些关于自己的比较重要的事情,还都不准她告诉别人,其他时候姑姑叫她只称呼“你”、“喂”或者“丫头”,关于姑姑自己的事情,则是半点也没提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也问过,但是姑姑脾气不太好,会凶她,问的多了就会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再后来她也就不问了。

      没想到,还没待她等到“以后”,先等来的却是一场带走了姑姑的大火。

      男子听她说自己没有名字,也是一愣。见她神色间不似作伪,想了想说道:“我是祁琛,是祁连山那边修仙的祁家的人。”

      祁琛见她神色间还是不解和迷茫,才意识到,她可能从醒来之后就没离开过这边的村镇,更没听说过什么祁连山的修仙的祁家。

      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祁琛按了按眉心,指着不远处已经彻底烧没了的房屋:“你的家已经彻底没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现在她除了刚换回来的两袋米面以外一无所有。
      可连家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两袋米面又抵什么用呢?

      想了想,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姑娘可否愿意同我一道离开,你家人的后事,我这里也能一并帮姑娘办妥。”祁琛试探的问她。

      对呢,还有姑姑的后事。自己身无分文,指着这一袋米,一袋面,连姑姑的后事自己都无力承担。如果不跟着这个叫祁琛的人走,自己又能如何呢?

      “好,我跟你走。只要你帮我把姑姑的后事办好。”并没多做犹豫,她便答应了祁琛。

      祁琛心下松了口气,吩咐下人把扑灭了火的的废墟收整好。

      说是废墟,其实也并不准确。她们的房屋只是简单的茅草屋,结构松散,这一把火是真给烧的什么都没了。

      “我想亲自去敛我姑姑的尸骨。”她突然站起身,轻轻拽了一下祁琛的衣袖。

      “好。我带你过去。”

      祁琛将她带到烧完的废墟前,她依着记忆中床的位置,趴跪在地上寻找姑姑的尸骨,很快就从层叠的黑灰中找到了,她又仔细看了一下焦尸的双腿,双腿的胫骨上都有明显的断骨伤。她闭上眼,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来。

      祁琛不顾地上的脏污,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发顶,轻声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别担心,你以后还有我。”

      “为什么?”她哭痛快后,抬起头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我们没有见过。”祁琛声音温柔,语气间满是怜惜,“但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在火场前一见钟情吗?我倒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公子一见钟情的地方。”她是失忆了,但也不是个傻的,这句一见钟情也着实太过可笑了,“更何况,公子你为何会携着这么多的家仆出现在这里?若尔盖县都算是偏远之地了,更何况我们这里只是若尔盖县的一个小镇。我观公子衣着,也并非此地之人。”

      “这场大火,和公子你又是否有关系呢?”她问出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中已经满是冷意。

      “姑娘,你想多了。我来此地只是路过。并非刻意,只是偶然。”祁琛声音依旧温柔,并未因她的怀疑而有所变化,“况且姑娘也无需妄自菲薄,虽说火场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并不妨碍我被姑娘的姿容所倾倒。”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偶尔去镇上,也听过一些说书的讲话本子,听闻一些世家公子风流不羁四处留情,虽生的是一副好相貌,却满肚子男盗女娼。

      “我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倾慕你,想娶你,想照顾你的余生。”祁琛无视她眼中的冰冷与防备,说话愈发直白露骨。

      “在这种场合,在我姑姑的尸骸面前,你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是你非要问的。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四处留情的风流浪子,我可以现在就给你承诺,在和你大婚之前,我不会对姑娘有任何逾矩的行为。”祁琛顿了顿,继续说,“我可以立下心誓,若你嫁与我为妻,你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若违此誓,我愿受心火焚身而亡。”

      祁琛立下誓言之后,一道光芒闪过没入心口,应是誓言已成。

      她垂眸不语,自己如果不和祁琛一起走,也并无去处,她记忆有损,身无分文且无一技之长,受伤被姑姑救活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太好,这样的自己,被孤零零地抛在外面,会是什么下场?

      既然祁琛愿意立誓,自己就跟他一起离开,也未尝不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能简单一些地活下去,总好过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着活。

      更何况,她不想一个人。那种孤单寂寞的感觉太可怕。

      想通了之后,她点了点头,算是把事情应下了。反正自己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所图的。

      “那你须得承诺不得逼迫于我。”她补充了一句。

      “这是自然。”祁琛欣然应允,“姑娘既无姓名,要自己取一个名字吗?否则我以后也不好和别人介绍你。”

      “我不知道,你愿意取的话你来吧。”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脑子,她还是放弃给自己取名的想法了。

      “我居祁连山,又是姓祁,要不我给姑娘择祁连山的另一个‘连’字为姓如何?单名一个清。”祁琛眼眸中似有深意,言语中又隐含暧昧,“就叫连清如何?”

      姓连吗?那倒是和自己本身的姓氏相同了,莫非这人其实是认得自己的?

      若真是如此,自己就更要跟着他一起同行了。

      “连清吗?可以。”对于和自己同姓的新名字,她并未拒绝。

      不到一日,家仆和手下就将废墟收拾的利利索索,给姑姑下葬的物品也备齐了。连清亲自将姑姑的尸骨抱进棺木,看了姑姑最后一眼。

      姑姑,侄女这就走了。你前日嘱咐过我,若你有一天突然离去,不要探究原因,也不要去寻你,你说的便是今日吗?

      连清刚又寻了机会仔细检查了一遍焦尸,确认断骨的伤是陈年旧伤。

      而连清则记得,姑姑的骨伤是几月前刚受的。这算是姑姑留给自己最后的暗示和告别吗?

      短暂告别过后,连清便随着祁琛离开了若尔盖县,向更远处的祁连山出发。

      从若尔盖县去往祁连山要穿过甘南进入,路并不是很好走。地貌和气候的变化也让连清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祁琛的队伍里并无女子,于是在半路上买了一个看上去16、7的婢女来照顾连清。

      不过虽买了婢女,但祁琛还是几乎寸步不离的在照顾连清。十几日的路程走下来,连清对祁琛的戒备和怀疑也弱了很多。

      一路上祁琛给连清讲了很多周边的风土人情,也介绍了一些祁连山那边的事情。

      祁氏其实并不是祁连山那边的原住民,祁琛的祖父是川渝人士,年轻时候求仙问道去了祁连山,因缘际会之下得了仙人传承,从此就在祁连山扎根下来开门立派创立了天山派。也算是修仙界的后起之秀。

      天山派主修剑法,辅修符箓、医术。

      祁琛是他祖父祁远道的长房长孙,在门派中的地位自然也是十分尊贵,祁琛自己也是有实力的,在他这一代的弟子中也算是个中翘楚,剑术修习的十分不错,符箓医术方面虽不及医谷弟子,但也修习的不错。

      正因如此,自从连清病倒之后,也是祁琛主要给她调理诊治的。

      祁琛没想到连清的身体会这么虚弱,自己不但要用药物温养,还要每半日用内力疏通她的筋脉。这么一番折腾之下,一行人赶路的进度又降下了一些。

      待一行人到达天山派附近的时候,连清服了药还在昏睡当中。

      祁琛并未把连清直接接到天山派中,他将连清先安置在了自己的一处私宅当中,倒不是想着金屋藏娇,毕竟自己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家中定然不会应允他娶一名孤女为妻。

      他需要先行回到家中,把这件事解决一下。

      连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面,屋内点着炭火,只余路上买的那名婢女在不远处候着。

      “廿一。”连清轻唤了一声,“这是哪里?”

      廿一是祁琛给那名婢女起的名字,见连清醒了过来,连忙将温在暖炉上的水倒出一些给连清送了过来。

      等连清接过水杯,才轻声答道:“小姐,这里是祁少爷的私宅,少爷让我们先住在这里,管家会帮忙安排好一切。这几日您要吃的药的方子也留了下来,之后按照方子上去抓药就行了。”

      连清点了点头:“你下去歇着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诺。”廿一轻声应道,又走上前去将被角给连清仔细掖了一下,见连清脸色不像之前那样苍白才退了下去。

      连清对自己身处祁琛的私宅,而非天山派之中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祁琛和自己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远。

      于旁人来讲自己不过一乡下孤女,无依无靠,还无一技之长,几乎和废人等同。

      能够被祁琛所看上,带回祁连山养着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但若直接就带回家中,还是不够格的。

      这么想着,心中竟也涌上一股难言的委屈。连清自嘲的笑了笑,本来想着是混日子来的,怎么只是半月的相处,就被祁琛骗了心呢?

      不过连清对自己之后的归处也并没有太过担心,祁琛当初是立了心誓的,别的虽然不太懂,但是心誓的约束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当初自己也曾被姑姑要求立过心誓,这种誓言一旦立下是再无反悔的余地的。

      等连清再次见到祁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祁琛比自己印象中瘦了一些,但是看上去精神还是不错的。

      “阿清,让你久等了。”祁琛甫一见到连清便快步走近,将人直接拥入怀中。

      连清也确实等的有些心焦了,虽然期间祁琛偶尔会差人传信过来,但见不到人她还是会想的紧。

      也正是这一个月的分离,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离不开祁琛了,她应该是已经爱上他了。

      连清任由祁琛抱着,将手臂主动环在了祁琛的腰间。

      感受到了连清的主动亲近,祁琛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只觉得这一个月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他终于又能抱住眼前的女子,而这次还能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只这一点的回应,都值得他去护她一生。

      “阿清,家中虽未完全接纳你,但是却不会再管我们成亲的事情了。我已经选好了日子,再过五日就是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我们在那日成亲吧。”祁琛低沉的嗓音在连清耳边响起。

      “什么叫‘虽未完全接纳,但是却不会再管成亲的事情’,我们成亲,不需要长辈前来吗?”连清疑惑的问道。

      “祖父不接受你入族谱,所以如今我也不在族谱上了。阿清,你可别赶我走。”祁琛带着撒娇的意味,将头埋在连清的肩窝。

      这一句话却直接将连清惊的愣在了原地。他为了和自己成亲竟然选择脱离了家族吗?

      “你为何不和你家人说心誓的事情,你没必要为了我和家里人闹翻的……”连清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她一个孤女,何德何能承得了祁琛的如此厚爱?

      “我若说了心誓的内容,你就活不到今天了。我当日立誓说的是‘如若娶你为妻’,但倘若我和你未曾成亲呢?”祁琛轻轻摸了摸连清的发顶,他的阿清啊,还是如当初一般天真。自己已经做错了太多太多,他不敢让连清再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更何况,家中没有我还有我二弟和长姐。还有大伯三叔他们。家中不缺我一个人,我就只想和我的阿清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而且虽然从家谱中除了名,我却并未被清出天山派,只是从嫡系移出罢了。我在祁连山还是有立足之地的,家族也未将我赶尽杀绝。”

      听了祁琛的这番话,连清心中才稍微踏实了一些,她是想和祁琛长相厮守于一处,但也不希望祁琛因此而背负太多、辜负太多。

      两人说通了之后也就不再提起长辈那边的事情。

      祁琛已经将接下来几日要做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五日后就要大婚,这几日要做的事情还是非常多的。好在家中还有管家和一些奴仆,但饶是这样还是把连清累的有些体力不支。

      虽然在府中仔细调养了月余,可是祁连山这边气候寒冷干燥,于连清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习惯的,更何况她还有暗疾未愈。

      不过事情的转机也恰好出现在这几天,祁琛请到了一名神医专门为连清看诊,两贴药下去果真见好很多。

      转眼间便到了两人大婚的日子。虽然家中长辈未到现场观礼,但是祁琛的长姐和二弟还是带着礼物来了,其他收到了请柬的人也都尽数到场。祁琛确实给了连清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

      从这一天起,整个祁连山,甚至其他修仙的门派世家,都会知道祁琛的妻子是她连清。

      这一天,连清也心甘情愿的成为了祁琛的妻子。

      *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祁家大公子娶了一名孤女,据说是叫连清。还在婚礼上承诺此生不纳妾不休妻,这也真是奇了。”

      “嗐,我听说祁家公子那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据说那女子长的极像他早些年去世的恋人,听人说啊,那去世的恋人也叫连清,不过身份嘛,可就比现在这位尊贵多了。”

      “有多尊贵,说来听听啊?”

      “你听他瞎说,说是尊贵那也是三年前尊贵了。祁少爷那位曾经的恋人,是连云山庄的连大小姐,不过再怎么尊贵,那连云山庄三年前也被灭了门了。”

      “连云山庄?就是那个据说有着长生秘术的连云山庄吗?”

      “是啊,可惜空有秘术却无自保能力,整个山庄都修的是符箓和医术,无一人精通体术,那不是任人宰割吗?”

      “可我记得连云山庄的连青云和祁家的祁远道是结拜兄弟啊,就这也没护住连家吗?”

      “行了行了,越说越歪了。别的我也不敢多说,就一句话,连家灭门之后天山派的符箓和医术水平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天山派的开山老祖是祁家的祁远道。你们自己悟去吧。”

      听了这句话,边上的几个人脸色微变,也不再敢多说一句,只警惕的看向四周,见没有旁人便松了一口气,迅速各自作鸟兽散了。

      几个人各自散开后,一道身影从旁边的阴影处缓缓走出,虽然身着一身男装,头发尽数束起,但仔细看也不难看出是女子装扮的,而此人赫然是刚刚被议论的祁少夫人连清。

      其实流言蜚语自连清嫁给祁琛之后就没有断过,连清之前也是做好准备承受这些的,毕竟自己和祁琛的结合,本就是一出太过值得八卦讨论的话题。

      但是祁琛一直把连清保护的很好,在府内连清从没听到过有人议论自己。出府的话也大多都是祁琛亲自陪着,自然也不敢有人当面嚼舌根子找不痛快。

      所以连清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议论自己和祁琛的婚事,更是第一次听了个从头到尾的现场版,还是有着如此复杂的爱恨情仇的一版。

      实话来说,两人成亲已经半年有余,在这段婚姻当中,祁琛给连清的尊重和爱护都是自己能真切感受到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对外面的流言蜚语无动于衷,也曾设想过会传一些什么样的闲话,她能想到的无非是说她以色侍人之类的,但唯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种。

      祁琛真的曾经有过一个恋人吗?也叫连清?

      倘若是真的,那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他对自己的所谓“一见钟情”,平日里的恩爱和情深义重,又到底是为的谁呢?

      连清不敢继续想,也不敢开口问。

      她是耻于做别人的替身的,但想到若真是这样,自己去挑明一切然后离开祁琛,她又宁愿自己装傻,忍下耻辱。

      哪怕祁琛是透过自己看别人,即便是虚假的情爱,但那也是她自己受着的,而那个“连清”,也早已死了不是吗?

      连清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悲哀,却又觉得无可奈何。若一切是真的,自己确实赢不过死人,但也不愿就此一无所有。

      连清停下思绪,不敢继续再想,好不容易自己带着廿一偷溜出来想买一件礼物给祁琛,让他也惊喜一番。未曾想到自己先收到了这么一份“惊喜”。

      身旁的廿一神色紧张,可是少夫人不动,自己也不敢出声说话。现在看到少夫人脸上的不虞,更是不敢发出声音。

      “廿一,你先回府吧,今天的事情,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少爷。”说完连清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一个人四处转转,不会走丢。天黑前会回到府中。”

      “诺。”廿一不敢忤逆连清,只好应了下来,便自行回府了。

      祁琛回到府中没有见到连清,正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妻子回来的时候,见连清的贴身婢女廿一先回来了,于是叫住廿一:“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少夫人没一起吗?”

      “少夫人让我先独自回来,说天黑前回回到府中。”廿一低头应道。

      “行吧,那你先下去吧。”祁琛挥了挥手让廿一先下去,心里涌上一股烦闷之气,总觉得自己见不到连清,心里就不会舒服。

      想了想自己便出门去寻连清了,他也不算是乱找一通,虽然明面上出门陪在连清身边的只有廿一,但实际上祁琛还安排了一些暗卫在连清身边。

      祁琛用秘法联系了一名暗卫,迅速赶到连清所在的地方。

      当他赶到时看到眼前的情形,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跟着心疼死了,连清在一处酒肆喝着酒,地上已经有十几个空酒壶了,平时因为连清体弱,祁琛从不许她饮酒。眼前喝了这么多,人明显已经醉的迷糊了。

      只是醉了也就罢了,他的阿清还抱着酒壶蹲在地上无声的呜咽。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两个小核桃,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

      酒肆的老板看这架势想劝也不知怎么去劝,连清的酒钱是给的足足的,自己看过的醉鬼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对这种情况也是习惯了的。

      可祁琛是第一次看见连清委屈成这个样子,他将连清手里的酒壶拿了下去,将人轻轻抱在怀里,轻轻哄了一会儿就点了连清的睡穴。见她沉沉的睡了过去,祁琛将人直接抱回了府中。

      将人放在床上又给盖好了被子,祁琛这才去外间叫来负责保护连清的暗卫,询问今天连清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

      暗卫也没有隐瞒,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祁琛听完脸色顿时白了,他一时不敢回到房间去面对他的阿清。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他害怕自己看着阿清的眼睛会说不出话来。

      “今日在那里说话的几个人,拷问一下是从哪儿听到的那些话,说清楚了之后人也就不必再留了。我和少夫人都不想再看到那几个人。”

      祁琛听暗卫的汇报就已经动了杀心,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想了想又补充道:“廿一那边,你找人去敲打一下,也不许她泄露半个字。”

      祁琛回到房间,抱起连清带她去简单清洗了一番,将连清放回床上后,仔细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她身边放了一个清心安神的符咒。

      酒会让她沉睡,符咒则是为了让她做一个好点儿的梦,两者相互叠加足够连清一觉睡到明天上午了。

      祁琛安排好就径直去了书房。他需要找一个解决当下困境的法子,他不想继续欺骗连清,那么就只能想办法消去她的记忆。

      翻阅了几本可能会有消除记忆的禁术的书册,祁琛总算找到了一个消除记忆的法子。

      只不过自己独自操作的话难度极大。

      因为连清体质虚弱,注定无法修仙,自己在决定和连清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放弃修仙长生,选择和连清共白首了,只要有她相伴,哪怕是短短数十年,那也是足够了的。

      于是自己在脱离家族的时候,并不单单是除名那么简单,不单要受家法,他还主动将一半的修为封死了,还是他祖父亲自动的手,这也是为什么祁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自己的私宅,他怕自己的伤被连清看到了会担心。

      如今自己的修为根本不够操作禁术的,再三思索之后,他找来了给连清看病的那位神医,神医名叫顾澈,在医治连清之前就立下过心誓承诺效忠祁琛了。

      他现在能信的、又有能力施此禁术的,也就只有顾澈了。

      找来顾澈,祁琛又简单说了一下禁术的要求和方法。

      顾澈看了一下要用的药,提出先给连清把脉。连清睡的很沉,因为符咒的原因,她此时的表情也很放松,应该是做了一个轻松一点的梦。

      “少爷,恕我不能施此禁术了。少夫人有孕了,大概一个月了。配合这个禁术还需要用到一些药草,那些药会对胎儿不利。少夫人体弱,如果这胎保不住,再想要有孕就难了,况且如果在小产的同时下禁术,少夫人恐有性命之忧。”顾澈给连清把完脉,皱眉说道。

      祁琛没想到连清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人的孩子,可是如果不清除掉这段记忆……但他也不敢拿连清的命去赌。

      “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也可以这辈子都没孩子。只要连清活着就行。”

      顾澈听了祁琛的话,藏在衣袖里的手用力攥紧,直到指甲没入了血肉。顾澈犹豫片刻说道:“很难,几乎是不能完成,而且今日少夫人还饮酒了。身体状况本就不好,我这边还需要施一套针法来缓解少夫人的不适,否则醉酒加上胎儿不稳,很容易就把以前的旧疾给带起来。”

      听顾澈这么说,祁琛也只好歇了抹除连清记忆的想法。只得吩咐顾澈尽力保住连清腹中胎儿,至少有了孩子,自己也能多一份保障不是?他只求连清不要再离开自己……

      另一边,顾澈见祁琛打消了那些心思,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给连清施针,当他看到连清锁骨处的红色小痣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忍。

      但最终还是趁祁琛不备,用银针沾了自己手心的鲜血,在那粒红色小痣上扎了一下。

      连清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开始梦里还是和祁琛在一起野炊观景,但不知怎么的画面就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山庄。

      自己好像是一位备受家人宠爱的千金小姐,每日被哥哥们陪着修习术法,修习的好像还是符咒一类的。

      她对那些事情明明没有任何印象,可偏偏当自己拿起笔的时候,顺着本能就将一道道符咒流利的书写了下来。写完后顺手将写有符咒的纸张叠好,桌上也放了许多纸叠成的花朵或小船或动物,看样子应该都是用写过符咒的纸叠出来的。

      后面的梦也大抵是类似的日常,可是她怎么也看不清周围人的模样,一出出片段也仿若哑剧一般没有声音。

      她身在梦中,却无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经历着梦中女子所经历的种种。

      等到自己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连清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嗓子干涩疼痛,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好用手敲了敲床沿。

      这边连清刚敲了两下,祁琛听见声音就立刻从外间走了进来。双眼布满了血丝,神色间也满是疲惫,应是一夜没睡。

      “阿清,你先别动,我去给你倒杯水。”祁琛见连清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便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连清接过祁琛递来的水,缓缓喝下一口,这才觉得喉间舒服了一些。

      缓过一些之后,也慢慢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应该是祁琛去将自己带回来的吧。无数问题在脑中滚了又滚,但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沙哑着嗓音轻声说道:“谢谢,让你担心了。”

      祁琛看见连清低垂着眼眸,脸色还是苍白的,最终还是主动将昨日的事情提了出来:“阿清,你不要多想。昨日的事情有暗卫告诉了我。我确实曾与连家嫡女有旧情。但我与你成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连清没想到祁琛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听他承认自己曾与那位连家小姐相恋,拿着杯子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指尖用力地有些泛白。

      祁琛察觉到了妻子的异常,一只手掌包裹住连清拿着杯子的手,顺势侧身坐在她身边,另一只手臂将人抱在怀里。

      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也在轻微发颤,不禁叹了一口气,脸靠在怀中人的发顶,继续说道:“你和连家的嫡女长得完全是两幅样子,我爱上你,确实与相貌无关。我爱的是你的这个人,我心爱之人,就是我眼前之人。这点你无需怀疑。”

      感觉到怀中的妻子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又继续说道:“但是我给你取名连清,也确实是有私心在里面的。我需要给你一个能够同我成亲的身份,便也只好借用她的名字身份了,只是这样借用一个已故之人的名讳,确实是我做的不妥,你若不愿,我可以以后不再这么叫你。”

      “为什么?什么叫‘借用她的名字身份’?”

      连清听祁琛说自己和那位连家小姐分毫不像,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对后面的解释还是难以理解。

      “传言连家有一秘术,可让人借尸还魂以求‘长生’。我和家里人说你就是连清,只不过还魂出了一些岔子,忘了一些事情,只记得和我的感情。祖父也是知晓一些‘长生’秘术的,我又额外做了一些事情,让他们最终相信你就是连清。同时向祖父承诺,你一旦想起‘长生’秘术的内容便会将秘术交给我,届时我会呈给家族。”

      “坊间的传言你也不必相信,有些是有人恶意传的,也有些是我放出来堵家里人的口的。你只需知晓,我爱的确确实实是你本人,不是因为任何有的没的。”

      “可我并不晓什么‘长生’秘术啊。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这点你无需担心,我已经放弃修仙问道了,余下寿数不过数十年,数十年在祖父他们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到时候你我早是一捧黄土,谁又能怎么样呢?”

      “祁琛这一生的心愿,唯你而已。”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吗?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也觉得,祁琛没必要用这些谎话来骗她。

      祁琛说已经为了和她相守选择放弃求仙问道,光这一点,就让自己觉得足够沉重了。再加上半年多以来,祁琛一直待她极好,事事以她为先。但自己也没有料到祁琛他竟然这么爱自己的吗?

      “我不想改名。这个名字是你给我取的,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名字,我只要知道你爱我就好了。况且,如果被你家里人知道我其实并非连清,也不知道‘长生’秘术,你会不会受到责罚?”

      连清想明白了,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委屈的了,反而开始担心起祁琛来。

      “会有的,我当时在家里也是立了誓的。况且家族子嗣众多,门派中也是人才济济,并不缺我一人。如果被发现欺骗长辈,是会有所处罚的,不会因为我脱离家族就不追究。”祁琛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这点也确实是真的,祖父的冷血无情,祁琛自己是亲眼见过的,自己一条命没了无所谓,但他不能拿连清的命去冒险,更何况如今连清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阿清,昨夜顾澈来给你诊脉,你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祁琛吻了吻连清的侧脸,柔声说道,“你暂时还是要借用连家嫡女的身份,我不能让你和孩子有任何闪失。”

      自己竟然怀孕了吗?

      这样也好,有了孩子,祁琛就更不会离开自己了吧。

      想起昨日的宿醉,还有自己现在的身体上的诸多不适,连清突然涌上一股自责和懊悔。还好昨晚祁琛找到了自己,若是自己昨日就那么醉倒在外面过夜,自己腹中的孩子可能就危险了。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连清主动吻了吻祁琛的唇,“我也不应该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以后不会这样了,你是我的丈夫,我自是应该爱你信你的。”

      祁琛第一次被妻子主动亲吻,又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随即就着这个机会回以更激烈的深吻,也算是回答连清的道歉。

      碍于连清的身孕,两人也没能做到最后,但还是把连清折腾的够呛。祁琛也是一夜未眠,哄着怀中的妻子再次入睡之后,祁琛自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睡了过去。

      自这之日后起,连清能察觉到府中人对自己愈加尊敬小心的态度,自己出门祁琛也是次次都陪在身边,生怕她有一点闪失,她猜测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有身孕的缘故,便也没太在意。

      没过多久,连清开始有了妊娠反应,可能因为她本来身体就不算多好,怀孕后更是被折腾的够呛,吃什么吐什么,每天也提不起精神来,情绪也变得更加敏感。

      因此祁琛特意找了顾澈每日给连清诊脉调养,每三日还要针灸一次。连清也只能接受,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任何闪失。

      随着顾澈的调养,连清的妊娠反应也明显转好了很多,身体也比之前好上了不少。虽然偶尔还是会嗜睡,但相较以前这种情况已经是好很多了。

      只除了一点,连清每每入睡都会陷入一段又一段的梦魇当中,依旧是沉默的哑剧,依旧是看不清模样的人,可自己却能也能凭直觉分辨出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双亲,哪些又是同门师兄师姐。

      每天的梦境都不一样,但隐约能知晓这些都是梦中那位女子的普通日常而已。

      可自己又为何会不停的经历一个“陌生人”的日常琐事?难道是自己失去的记忆吗?

      连清不敢轻易将梦里的事情告诉别人,想起姑姑曾经的嘱托,如果那些真是自己曾经的记忆,那就更要死守了。

      按照姑姑的意思,自己和姑姑都是被人追杀的,对方来历很大,自己和姑姑必须隐姓埋名。

      顾澈给连清施完第八次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已经熟睡过去的连清,眼底晦暗莫名,伸手轻轻抚平了连清蹙起的眉头,想要再继续摸一摸眼前人的面庞,却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清妹,这场梦,你又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顾澈离开之后不久,连清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次梦里终于能看清楚一些人的模样了,刚刚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表哥的脸,是顾澈。

      第二日顾澈再来诊脉的时候,连清支开了廿一。在顾澈准备坐下把脉的时候,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表哥”。

      顾澈看着连清写下的字,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抬手在自己锁骨处轻轻点了点,连清的眼神却是一下就变了。

      这是她姑姑交代给她的秘密之一,她能被救活,关键就在于她锁骨的那颗红色小痣。

      小痣并不是真的痣,里面埋了一粒小米大小的红色珠子才会显出红色小痣的样子,连清的命就是靠它在续着的。

      顾澈的这个举动,就说明他确实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很可能也是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忆。那么顾澈来到此处效力,是不是也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呢?

      连清刚想要问些什么,顾澈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待诊完脉后,顾澈拿出一根透明的细针,离近了可以看出上面还有一些浮雕的纹路。顾澈一手轻轻拉开连清的衣领,又用细针刺破自己的手指,透明的细针立刻将顾澈地血吸了进去,针也由透明变成了血红。

      正在连清困惑不解之际,顾澈将细针用内力迅速打进连清锁骨的血痣之上,两寸长的细针竟然就这么全部被打了进去,针刺进来的感觉又冰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化在了里面。连清只觉眼前一黑,就直接晕了过去。

      顾澈见连清晕过去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观察了一会儿,等到吸足了自己鲜血的冰魄针已经和血痣完全融合,才将连清的衣襟整理好,又将人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最终在连清的额头留下一吻便转身离开了。

      “少夫人正在休息,你先不要打扰。”顾澈出门正好碰见赶回来的廿一,便对廿一嘱咐了一句。

      “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欠下的债,该还了。”和廿一擦肩而过的时候,顾澈对廿一低声说。

      廿一听了顾澈的话,刚想对他出手,可一个恍神间,顾澈的人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待连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无比舒爽的一觉,醒来时整个人都透着舒坦。刚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极度憔悴的祁琛,祁琛见连清终于醒了过来,立刻将人抱在了怀里。

      “阿清,你终于醒了。已经过去十天了,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疯了。”祁琛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还带着几分颤抖,“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清,竟让顾澈那等狼子野心的人混了进来。”

      顾澈!连清这才知道自己竟一觉睡了十天,她这一梦做的太过舒坦,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的吗?想起梦里的那些回忆,不禁担心起顾澈来。

      “顾澈他有什么问题吗?”

      “算他跑得快,等我发现你是昏迷而不是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他人了。暗卫和我说你最后见到的人就是顾澈,再加上他无故消失,也不难猜出你的昏迷就是他的手笔。他最好祈祷永远不要被我找到。”

      祁琛提起顾澈,说话都带着火星子,发现连清睡着就再没醒过来的时候,祁琛就开始慌了,顾澈是自己亲自带来给连清看病的。

      是他的轻信才害的自己最爱的人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躺在自己面前,还好她最终还是醒了过来了,否则他真的是要崩溃了。

      好在连清一直脉搏平稳,也无中毒的征兆,熬一些肉汤喂下去,也能本能吞咽。这才就这么坚持了十天。

      连清犹豫是否要直接告诉祁琛顾澈是自己的表哥,但是梦里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捋顺,虽然大部分人的面容已经能看到了,但是仍有几个人的模样看不真切,梦里也依旧是没有声音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是怎么失忆的,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梦里还是没有提及。

      连清觉得,自己能够恢复记忆,身体能处于现在这种十分舒适的状态,和顾澈离开前的那一针关系十分密切,但在自己没完全弄清楚之前,也不敢轻易和祁琛全盘托出,反正表哥已经离开了这里,再等一段时间应该也无碍吧。

      “阿琛,我有些饿了。”连清拍了拍祁琛的后背,“我已经没事啦,其实这一觉醒来,我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祁琛连忙吩咐厨房做一些好消化的食物送来,又亲自检查了一下连清的情况,见连清真的是比昏迷前还要健康,这才安下心来。

      可顾澈此人,祁琛还是要继续查的。

      转眼连清已经怀孕近四个月,已经开始逐渐显怀了。这一日,连清坐在软榻上翻看着手里的话本,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梦里自己画过的一个符咒,连忙让廿一去找笔墨纸砚过来,将笔拿在手里的时候,竟还真的生出一股熟悉之感来。

      略想了想便直接下笔,一个复杂但十分流畅的符文赫然出现在纸上。连清将写了符咒的纸拿在手中,手指翻动几下,一朵纸玫瑰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一朵纸玫瑰折完,连清自己也上来了一些瘾头,顺手又写了几个符咒,也折成了各种形状。

      连清这边自己玩的起劲儿,便没察觉祁琛已经在门口看了她许久,攥成拳的右手青筋暴起,脸色随着连清愈发熟练地动作变得苍白,站在门口不敢迈一步,不敢出一声。

      直到廿一先感觉到了有视线看过来,抬头看到祁琛喊了一声“少爷”。连清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欢快地跑到门口,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保住了祁琛的脖子。

      “你看,这是我折的,好看不好看?”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美若天仙的娘子还这般心灵手巧,看来我可是赚了啊。”祁琛被连清这一扑,也把心神收了回来,小心抱住怀中的妻子,再开口说话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也是第一次动手折呢,但是感觉好像以前学过。我感觉我的记忆可能要慢慢回来啦。”连清语气中透着开心和期待,“等我想起来,我就把我以前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呀?”

      “好,我们阿清的过去,一定非常精彩。”祁琛语气温柔,但连清没有看到的是,此时的祁琛眼里满是苍凉和悔恨。

      “少爷,大小姐和二公子来了。”

      “带他们去书房,我稍后过去。”祁琛吩咐管家下去,温声对连清说,“不知道大姐和二弟他们为什么过来,我先去看看。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好的,那你替我向大姐和二弟问个好。”

      祁琛转身离开,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来不及多想,快步向书房走去。

      连清自己自顾自的又玩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无聊了。一旁的廿一这时突然说道:“少夫人,如果无聊的话那不妨去书房看看少爷?大小姐和二少爷也来了,您上次不是说想向他们当面道谢的吗?”

      之前连清刚苏醒没多久,祁琛的大姐和二弟就送来了一些十分贵重的补品,连清也提过要找机会当面道谢,廿一这么一说,她自己也想起这件事了。

      “那我们这就过去吧。”连清想了一下,拿了几个自己折好的玫瑰和小纸马,她记得大姐家是有一个四岁的儿子的,二弟成婚也早,有个三岁的女儿,小孩子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的吧?

      “你凭什么不让我和二弟带那个女人回天山派?你说和她无关就真的无关吗?”

      “大哥,你不要执迷不悟了,爷爷已经命悬一线,唯有‘长生’可以续命,你当初怎么答应的家里?”

      “阿清她还没有想起来,而且现在她怀有身孕,也不便上山。”

      “你就是在故意偏袒妖女!你到现在都还没查到吧?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去查?三年前围剿连家余孽却失踪的小叔到底在哪儿?你还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吗?告诉你吧祁琛,我和二弟来不是问你的意见的,我们就是来直接拿人的!”

      “可爷爷受伤的时候,阿清还在昏迷,我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这件事和她并无关系,她现在对过去没有丝毫记忆,你们将人带走也是没有用的。”

      “可我们在爷爷身边发现了连清独有的‘黑蝴蝶’,她也许不是直接下手的人,但她绝不可能毫不知情。祁琛,你好好想想吧。”

      “‘黑蝴蝶’我也会叠,你怎么不说是我下的手呢?”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连清本想直接走进去,没成想就听到了大姐和二弟在和祁琛吵架。本想进去劝劝架,却被二弟说出的“长生”二字定在了地上。

      她越听心里越慌,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妖女”都是在说自己吗?对了,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连家的嫡女,但当下这种情况,自己肯定是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了,否则阿琛肯定会很难办。

      想了想,连清打算还是先回自己的房间等祁琛。

      屋里的祁琛和祁家二弟祁珀均是背对着窗的,只有祁家大姐祁琳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窗外,见连清已经听到他们说的转身离开了,祁琳扯嘴角笑了笑:“祁琛,我和二弟今天也可以先不带走她,但是你要保证看住了连清。我们俩大老远来一趟,也不是专程来找你吵架的。”

      “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大姐了,之前你和二弟送来的补品,阿清也说要专程来亲自先谢谢你们,不过看今天这情形,你们还是先不要见她了。”祁琛见祁琳不再执着带走连清,也是松了一口气。

      “成,二弟还有一些事儿要和你说,我先去方便一下。”祁琳说完便找借口离开书房。

      出了书房,祁琳直接快步走向刚才连清离开的方向,果然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连清。赶忙叫住了她:“连清,我有事要和你说。”

      连清听到大姐叫住了自己,也回过头去:“那我们去凉亭里说吧。”

      两人的不远处恰好有一凉亭,祁琳点了点头,直接进入了凉亭。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祁琳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说说吧,‘长生’秘术,你到底肯不肯交出来。”

      “如果你执意不交出‘长生’,那么不出三个月,爷爷就会去世。你以为爷爷去世了家里其他人会放过祁琛吗?他当初主动要求从家谱除名,那么之后祁家人对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他对你一往情深,为了娶你受了家法,还被爷爷亲自封了半生的修为。你就忍心看他去死吗?”

      祁琳的话句句都扎在连清的心口,如果不交出‘长生’,祁琛会死吗?

      可她没有‘长生’啊,她也不是连清。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对祁琳说实话。

      “大姐,其实我不是连清。当初阿琛为了和我成亲,才谎称我是连清的。我是祁琛在若尔盖县救下一个孤女,我本也无名无姓,是阿琛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借着连家嫡女的名头嫁进来是我的不对,一应后果我愿一人承担。可‘长生’我是真的没有,阿琛也没有必要就因为这个谎言而丢了性命。”

      说罢连清屈膝跪下,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祁琳听连清句句诚恳不似作为,不由得眉头皱起。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玉片,拉过连清的手臂便在上面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在了玉片之上,尽数没入其中,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在玉片上浮出,赫然是一个“连”字。

      又反复想了一下连清的话,突然明白他的好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了,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之前派出去的人为什么没有活着回来。不由得冷笑一声。

      “连清啊,我的好弟弟是这么告诉你的?他告诉你你只是借用了连家连清的身份?可这玉片是连家祖传的,只对连家血脉有反应。这可不会骗人。”祁琳愈发觉得这事儿有些意思了。

      “你确实是连家嫡女无误。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好弟弟宁愿告诉你,说你是顶了他初恋情人的缺,却也不愿意告诉你,你就是他的初恋情人呢?”

      祁琳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一字一句都透着这世间最大的恶意:“因为啊,你们连家就是我们祁家灭的!通往你们连家的那条密道,可是我的好弟弟亲自领的路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只有两章,外加番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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