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剑指东方

38、第 38 章

　　虽说是试戏，也按照平时拍戏的水准来安排。各部门打了十二分鸡血准备就绪，化妆师宾果捏着兰花指带着两个新人出来，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郭向阳和徐凯都是明白人，一看两人脸上的妆，顿时有点微妙起来。

　　简童的妆容浅淡清新，化了妆跟没有化妆差距不大，只是微调了细节，显得更加符合山中女孩的灵性。简童长相气质本来就符合女主角的特点，这么一来，真的就像是从剧本走出来的女孩一样。就连她标准的傻笑都变得天真无邪起来。

　　洛家欣的妆比简童略重。她的气质本来就不算符合角色，但是因为演技可以撑起来，所以妆容适当调整，让她五官变得柔和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妆容轻重，在大屏幕上显得格外明显，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都能放大无数倍呈现。洛家欣这个妆，说她勉强在化女主妆也行，说她在化女配妆，也完全驾驭的了。

　　这样一看，哪个更像主角，一目了然。

　　郭向阳眼皮跳了几下，心里想着好你个死基佬，我说你这么大手笔的化妆师，怎么这么好心给我化俩新人的妆，这不明摆着受人之托吗？

　　宾果捏着他那镶着金边的小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频繁打着呵欠困得不行。化妆师一向工作强度大，每天累得要死那是常态。不过宾果不一样，他懒到喝水都得有人端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就是这么个人，却是圈里最优秀的化妆师之一。

　　他大清早就被林吹雪一通电话折腾醒，对方就一句话：“去郭导的剧组，给简童化妆。”

　　简童是个毛线？宾果还没等问，对方给挂了。宾果这辈子最不能惹的人一个是席慕婉，一个就是林吹雪。要是别人这么干，他少不得要诅咒对方祖宗十八代，林吹雪……那就算了吧。

　　于是宾果焦头烂额的查简童是谁，早早的去郭向阳的剧组报道，说是顺道过来，遇上了，就帮你个小忙。像他这种级别的化妆师，能自掉身价干这种事，郭向阳没有理由拒绝，还把一张老脸笑成一朵大菊花。

　　结果宾果一看，逐光来了两个人，一个简童，一个洛家欣。

　　他一个人精似的人物，一下子就看出来猫腻。那洛家欣的妆化还是不化，要化，还得化好，还不能喧宾夺主。

　　宾果的技术太好，郭向阳和徐凯也说不出什么，三人心知肚明，就此翻篇了。

　　第一幕的剧情没有任何对白，全靠摄影师的取景和拍摄技巧。演员的表现主要就一个字——美。
　　要尽可能的展现自身的美丽让摄影师捕捉到，无论是在傍晚的斜阳下跑动样子，还是一颦一笑的烂漫，都必须契合女主角的性格特点和张力。

　　两个人的特点徐凯已经初步掌握，拿着相机随意照了几张，效果都不错，尤其是简童的妆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的水嫩，美得清澈。

　　郭向阳等得不耐烦了，徐凯就吩咐了几声摄影组的成员，各就各位。

　　尚未到傍晚时分，太阳依旧很大，远山的歌谣在天地间回荡，一个穿着简单百褶裙的女孩蹦蹦跳跳，成了这山中的精灵。

　　即便是下午，山中还是弥漫着寒气，简童也是吃苦吃惯了，没觉得多难受，她脑子里没有任何拍戏的思路，无数摄像头对准她，她也不知道紧张。刚开始在剧组里的陌生感，经由徐凯这么一折腾全都没了，广阔的天地像是一个她未曾来过的乐园，山里巨大的树和不知名的野果子，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简童一边走，一边开心的笑着，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跟大山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人跟她说话，她也仅凭着兴趣在山里玩，树上一只毛茸茸的松鼠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简童笑得甜甜的，就连警觉的松鼠也没有立刻逃走。她一伸手，就轻轻摸到了松鼠的小脑袋。那只圆滚滚的松鼠，抱着一个跟它体型小不了多少的松果，很是享受陌生女孩的抚摸，挺直的腰背都软了下来。又怕怀里的松果掉下去，小爪时不时的紧紧松果，又因为过于舒服的抚摸有点昏昏欲睡，偶尔一激灵，又抓紧松果……

　　徐凯眼睛发亮，给一人一鼠拍了好多特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下沉的速度快了些，简童把松鼠放在手心，静静的看着它，眼里有她不曾察觉的温柔。巨大的落日在身后散发光芒，摄像机里，简童和松鼠的剪影，组成了一道宁静的风景。

　　剧组静悄悄的，郭向阳等人看得入了迷，就连洛家欣也不得不承认，简童那个蠢货运气不错，这段加戏很出彩。

　　过了一会儿，简童突然惊醒，她记起来刚刚副导演告诉她，要在斜阳下奔跑。时间过了这么久，也该跑了吧？

　　简童深呼吸，手里的松鼠也跟着深呼吸，脖子一顿一顿的。然后全剧组的人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斜阳下的女孩抓着受惊乱叫的松鼠，玩命的奔跑，百褶裙被树枝刮了几个道子，显得脏兮兮的没眼看，女孩不光跑，还时不时朝着剧组方向看，一不留神，脚下踩到一泡雨后积水，四溅的泥点子飞上洁白的双腿……

　　徐凯感觉脚步不稳，画面感全碎了。但他是专业的。林吹雪的人他万万要维护好，直接抢了机位，亲自上阵。他把简童奔跑的画面切换成脸部特写，女孩惊慌失措的表情一目了然，风中稍显凌乱的发丝反而增添了几分自然脱俗的美感。

　　不一会儿，画面中的女孩不知道又抽什么风，突然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的松鼠快被勒死了，趁着这个机会，呲溜一下跑掉了。

　　简童的脸经由宾果的修饰即使跑动也没满脸大红，只是稍微红润了些，更加契合山中女孩的风韵。她一双手拄着膝盖，心里想着，导演还没喊停该怎么办，那要继续跑吗？

　　那边徐凯连忙调整机位，切换到简童正面，避开毫无美感的侧面。谁知道这个煞神突然又跑起来了。徐凯满头大汗，使出洪荒之力，眼里都冒出了血丝，一个走位就调整好角度，设置慢镜头卡位。

　　整个剧组大部分人都看得眼直，只有徐凯跑前跑后，最后干脆自己扛着摄像头，上蹿下跳的拍。
　　郭向阳捂着胸口，他感觉心脏病都要突发了。前面的美感和后面的狂野相差过大，他不是不想喊停，是气的没力气喊了。

　　在场不少工作人员都憋着笑，没敢发作。陈红脸色都青了，逐光这些年也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候，即便是新人，到了剧组都备受好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简童不是看着傻，是真傻！可不管简童怎么样，这也是她带过来的人，逐光丢了人，受罪的可是她！

　　陈红赶紧来到郭向阳身边，见他一副过劳死的样子，赶紧求助副导演。副导演李元喊了停，简童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比她更累的徐凯，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摄像机的手都在发抖。

　　郭向阳憋着一口气没处发作，见到徐凯这幅样子，脾气来了大喊：“拍个十分钟你就累成这样，还能不能跟组了！”

　　徐凯懒得说话，把机器扔给别人，抢先一步来到回放机器前，快速删了几个镜头。

　　郭向阳白了他一眼，忍着脾气看回放。毕竟跟林家母女有交情，他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新人。

　　陈红在一旁战战兢兢，这种情况她也是头一次遇到。她带过那么多人，就没见过像简童这么瞎胡闹的。这可是郭导呀，这可是投资不小的院线电影呀，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陈红满脸赔笑，跟看回放的郭向阳说着好话：“毕竟是新人，发挥失常了。郭导您也是知道的，逐光出来的人什么素质您心里有数，这一次绝对是发挥失常，这样，我还有几个好演员，过后我带来您看看，或者还有洛家欣，她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郭导，您再给一次机会？……”

　　陈红哔哩吧啦说了一堆，郭向阳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陈红以为有戏，说得更诚恳了：“郭导，咱们准备下一个人吧，如果您看着不顺心，那就不看了。简童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心机，她现在做错事了，肯定心里也过意不去，过后我去教育她，您看……”

　　郭向阳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说话。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回放上，眼神越来越亮。回放进行了三遍，郭向阳才意犹未尽的回过神。再看看还在原地累瘫的简童，点了点头。

　　“女主角，定她了。”

　　陈红傻了，洛家欣傻了，全剧组的人都傻了。

　　只有徐凯颤颤巍巍拿出一根烟，点了好几下才点上，慢慢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大拇指抹去眼角的一个泪豆。

　　有那么一瞬间，徐凯仿佛又回到那个摄影大师的简陋影棚，也是山里。广袤的地方除了他和师傅没有一个帮手，无论多沉的机器多过分的走位，他都得一个人来。

　　他的师傅，能把一个农村妇女，拍出撩人的性感，能把一个土鳖，拍成深沉的大款。这样逆转乾坤的技术，出师的时候，他也只是学到了三分，可现在，仅仅拍了十分钟戏，他感觉，这技术升华到了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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