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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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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莉亚说自己要配头痛药时没撒谎,这是她的老毛病,只是平时她配药的时候不需要到圣芒戈去。她在那边有熟悉她情况的药剂师,需补充药剂时写封信即可。她与莱安的友谊始于对对方专业水准和谨慎态度的钦佩,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阿米莉亚想取得惯例外的药物,她还是得自己去药房。
这身酷似外祖母的装束向来管用,出门前再拿顶旧式女帽一戴,阿米莉亚穿行在圣芒戈走廊的人群里,只招来几道嘲笑她品位的眼光。幸而药房不忙,莱安秉持惜字如金的一贯风格,只细问了她的用药需求,多配了几种通用的伤药和安眠药剂,事情便办完了。
等阿米莉亚带着药回到家,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正在她厨房里盘旋。
“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不是么?你从哪儿进来的?”她走过去伸出手,但猫头鹰仍旧烦躁地在天花板下面绕圈,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这可不太礼貌。邮局的猫头鹰不会直接闯进设了阻拦咒的人家里,如果我朋友家里有你这样漂亮的鸟儿,我肯定不会忘记。”
最后,焦急的猫头鹰似乎终于累了,一个俯冲停在了她餐桌的花瓶上。它体型不小,却没碰落瓶里那支干花。阿米莉亚心念一闪,给它念了个还原咒,但雪鸮并没像那只黑狗一样变成人形,而是谴责地朝她发出一连串叫声。
“对不起,最近遇到些事故,我可能有点想太多。”她试探地朝雪鸮笑笑,而对方似乎接受了这份歉意,腾空而起落在餐桌上离她更近的地方,但还是没有伸出腿的意思。
“像你这样聪明的猫头鹰,我想是不会送错地方的,而且以我布置的咒语,不是有意要进来的鸟儿也进不来。”阿米莉亚沉吟片刻,决定冒个险,“难道你要找的是西里斯布莱克吗?”
听到布莱克的名字,猫头鹰兴奋地扑打了两下翅膀,又朝她飞近了些,如果这是个人类,大概算是在逼问了。
“你得先把信给我,我看过之后,不论上面写了什么,都会转交给布莱克。”她说。
猫头鹰唰地起飞,远远地落在水槽边上,满怀敌意地瞪着她。
“抱歉,小鸟儿,这不是为了我自己。”她摆出无害的姿势,“也许布莱克是你的主人,但对我来说,他可能会伤害别人。我需要知道是谁在和他保持联系、他们交流的内容是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截留你给他带的消息。”
猫头鹰傲慢地抬起头,拒绝配合。
“好吧,由你来判断。如果布莱克是好人,那么我至少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的敌人可是够多了。”阿米莉亚拍拍手。
制服一只鸟的自信她还是有的,但她很不希望对这么美丽的生物使用冻结咒或全身束缚咒,好在雪鸮考虑了良久,不情不愿、纡尊降贵地伸出了绑着信的腿,并在她取信时很不高兴地用翅膀打了她一下。阿米莉亚取出信筒里的纸卷,将做甜点用的面包屑放在它面前以示安抚,猫头鹰勉强接受了这份贿赂。
纸卷上草草地写着布莱克的名字,阿米莉亚小心地把它展平。
亲爱的小天狼星:
我想,我的伤疤疼大概是心理作用,我上次给你写信时还没有完全睡醒。你没有必要回来,这里一切都好。不要为我担心,我的头一点儿也不疼了。
哈利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阿米莉亚深吸一口气,掂量着现在的情况。从名字和头上有伤疤这个特征来看,给布莱克写信的是哈利波特,他的教子,也是理论上他正要去杀的人。根据傲罗那边的报告,波特和他的两个朋友被布莱克和狼人卢平所迷惑,得西弗勒斯斯内普相救才没在禁林中遇害。要不是布莱克当夜再度脱逃,给斯内普的勋章恐怕都已经发出去了。
信件很短,但不难读出波特对布莱克的关心和信任。也许那孩子此时还不知道保密人的事,仍然受到布莱克的蛊惑?可是为什么呢?波特暑假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一户麻瓜家里,如果布莱克有心,有很多机会可以将他骗出来杀害。更不要说从信件内容来看,布莱克回到英国自投罗网的原因,是波特此前告诉他自己的伤疤疼了。波特的伤疤疼了,那是什么意思?
阿米莉亚的思绪被猫头鹰打断了,它像弹弓射出的石块一样撞在她手上,啄了她的关节一口。
“好吧,坏脾气鸟儿。”阿米莉亚甩甩手,“我先把这个给他,反正我也有问题要问。一起来吗?”
走向地下室的过程中,雪鸮跟在她身后优雅地滑翔,但门一开,它就嗖地扎了进去,阿米莉亚立刻听到了翅膀扑打和呼痛声,很是感同身受地摸了摸关节上的伤口。
“海德薇?你怎么——嗷——你从哪儿来的?你今天可够着急的——哎哟——你没带——没带信吗?老天,你怎么了?是哈利出事了吗?”
“我猜它是生气你被抓住了。”阿米莉亚说着,将重新卷好的纸卷抛过去,被海德薇半路叼走了。它在地下室里盘旋了一整圈,才将它放进西里斯手里,然后满不客气地开始喝他杯里的水。
布莱克飞快地将纸条展开,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松了一大口气。
“这小子。”他脸上现出温暖的神情,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向阿米莉亚时她意识到某些变化发生了,就好像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人透过那狼狈的皮囊向外窥探。
“海德薇就这么把信给你了?”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纸晃晃,“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我们进行了一场谈判,并达成了初步共识。”阿米莉亚回答。
“哦,你和一只鸟进行了一场谈判,然后和一只鸟达成了共识。”布莱克拿腔拿调地说,“你是不是该改改和小动物说话的——嘿!”
海德薇一脚踹翻了他的杯子,冲他尖叫了两声。
“你该对这只忠诚的鸟儿放尊重点儿,那可是场艰苦的谈判。”阿米莉亚随意地说,走到一人一鸟面前,海德薇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手指,没留下伤痕。
“噢,她已经更喜欢你了,我太伤心了。”西里斯捂住胸口,然后又把字条看了一遍。
阿米莉亚清理了水渍,把杯子挪到远离海德薇的地方——远不了多少,地方就这么点儿大。
“所以,哈利波特一直同你保持联系。”她说。
气氛立刻就变了,布莱克将波特的信抓在掌心里,身体前倾,逼视着她,好像要看她敢不敢说他教子半句坏话。
“你得知道,这样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阿米莉亚继续道,“哈利波特的生命安全比绝大部分人的都重要,其中也包括我。”
“别告诉我你也是那种人。”布莱克轻蔑地哼了一声,“碌碌无为,指望着一个小男孩替自己洗净世上所有的邪恶。”
“没有什么能洗净世上所有的邪恶,但也没有多少比蓄意伤害一个孩子更邪恶的事。”阿米莉亚在他面前坐下,“我必须确保你不会利用和波特的联系来伤害他。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就会通知傲罗指挥部和邓不利多校长。”
她惊讶地看到布莱克笑了起来,不是没有欢乐的嗤笑苦笑,而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时那种。
“我倒想看看你和邓不利多对峙的场面。”他放松地伸展开身体,单手撑起自己坐到阿米莉亚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说邓不利多知情吗?”
“实际上,他的回信来得比哈利快多了——不,海德薇,我不是要怪你。邓不利多是个老怪物。”布莱克轻轻摸了摸雪鸮的翅膀,“他的回信是我在这儿跟你耗而不是冲到霍格沃茨的唯一原因。”
“因为波特的伤疤疼了?”
“关于这部分我无可奉告。”
阿米莉亚陷入沉思,随即她意识到布莱克现在行动自由,而且距离近到完全可以触及她的要害。她立即在脑中确认自己进入地下室时封闭了入口,但是布莱克可以拿到她的魔杖。
布莱克主动退远了一点。
“我建议你先同邓不利多取得联系,以及莱姆斯卢平。从他们那里你可以了解到完整的经过。”他说,“无意冒犯,但是魔法部那群满脑子立功的傻逼不会给你任何有用的信息。”
“莱姆斯卢平,是此前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那个狼人?”阿米莉亚推了一下眼镜,“他在案卷里出现过,你和波特夫妇的朋友,作证说你亲口告诉他保密人是你。”
布莱克露出痛苦的表情,“行,这方面我完全是活该。”
“所以保密人不是你?”
“我可没这么说。”
“好吧,我先看看他们怎么说。”阿米莉亚做出了决定。
“莱姆斯从来没伤害过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如果你敢对魔法部报告他的行踪——”
“你又是在激怒我吗,布莱克先生?”
“我可不敢,博恩斯司长。”布莱克朝她露出牙齿,但阿米莉亚很清楚如果她不慎给卢平或波特造成什么麻烦,那份威胁绝不是虚张声势。
“这是为了你教子的名誉吗?”阿米莉亚换了个角度,“我原本没指望这么容易就从你这得到线索。”
“托老鼻涕精的福,要不是福吉不愿意大家都知道魔法部干得有多失败,现在全世界都会以为哈利是个糊涂虫,与害死他父母的杀人犯为伍。”布莱克阴郁地说,“如果你把这事报告给魔法部,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知道,如果你不是‘害死他父母的杀人犯’,恢复清白才是保护波特最好的办法。”阿米莉亚说。
“真希望每件事都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真希望我有你这样的自信,以为自己知道别人想得有多简单。”
布莱克给了她一个诧异的眼神,阿米莉亚没有理会,起身上了楼。那只雪鸮又飞了两圈,似乎认定她这边有自己的工作,跟着她离开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