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被一阵风带走了》八百里花腔

9、看戏的铁匠不讨喜（一）

　　下课前十五分钟，陆节知从教务处拿了值班记录表往食堂走。到了食堂才发现李莱顿早早就到了。此时正被食堂师傅强迫着去抬筷子框。那围着围裙、带着口罩的师傅，一边抬叫唤：“唉唉唉，小伙子你使劲点，我快抬不动了。不行不行，你就不能手放低一点啊！从下托着，你抬得那么高，重量都往我这里斜了，我一把老骨头怎么抬得动啊！使点劲。”

　　而那头老实巴交的小黄牛此时面上有一丝恼意，但是还是迫不得已的埋头苦干。抬框子的一只手也变成用两只手去托举着了。陆节知看到此景，赶快上前帮大爷搭手，大爷一看见是陆节知，满脸堆笑，夸着说陆老师人真好。而此时那被迫的苦力全依旧面无表情的抬框，抬完以后就夹着值班文件夹，迈着脚步往前走。留下两人剩下面面相觑。陆节知看了看李莱顿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难道自己长的比李莱顿喜庆，为什么他有点自恋的感觉自己比他受欢迎多了呢？

　　而那大爷此时却冲着远方的李莱顿骂了句：“臭毛病。”听得陆节知云里雾里的。人家刚才不还是帮他了吗？就因为冷脸子帮的，所以就不收待见了？

　　下课铃声一打起来，陆节知就听到一整小小的脚步声混在孩子清脆的笑声里面越来越近了。一年级小朋友来排队就餐了。陆节知赶快到门口帮着孩子整理队伍，而此时的李莱顿正面对着这些皮皮嚷嚷的小猴子无从下手。

　　“今天小朋友们背什么啊？”陆节知站在他们面前喊到，把孩子们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了。

　　一个脆脆的声音冒出“语文老师让我们背：星期天爸爸带我看大佛。”

　　“好，那我帮你们起头啊！星期天爸爸带我看大佛，1、2、3预备齐。”

　　“星期天爸爸带我看大佛，大喇叭里正广播…………”嫩嫩的声音响起，虽有些乱七八糟，但也不是惨不忍睹。

　　陆节知往食堂里面望了一眼，发现今天学生会值班的同学没有来，没有人帮忙给学生一二年级小朋友提前打粥了。于是他赶紧拍了拍一旁李莱顿的肩，示意他帮忙看着。然后大步跨到粥桶旁边，拿起铁碗，三排开起，打了二十多碗，又分别送到一年级就餐部。然后有开始拿碗帮二年级打粥。等他把二年级打完了，那今天学生会值班的小胖子才一摇一晃的的进来餐厅。看到陆节知把活都干完了，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双颊通红，挠着头说抱歉。

　　陆节知想到今天要月考，定下来是语文老师不给孩子们走，非要他们在拾几个句子在肚中才肯。

　　“没事，今天大家要忙着月考，也不怪你。你从三年级开始打，打到你们班级就跟着队伍去排队就餐吧，剩下的老师来打。”

　　那小胖子听着陆节知这话，瞬间发愣，又赶快反应过来连忙道谢。

　　陆节知放下手中勺子，准备往外走。而那小胖子赶忙用那小肥手使劲提了提校服裤，然后接过粥勺。

　　外面排队，已经排到三年级了。背的书也开始整齐划一。校服穿的也整齐的很，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一二年级常见的“黑胡子”。背完诗就进食堂里打饭，也不叫人操心。

　　而一旁的李莱顿在仔仔细细的听背诗，认认真真的积分数，搞得每个班级旁边跟着的班主任磨着牙的斜着他。

　　陆节知看到此景，就赶快催他上里面看着学生排队，顺便在初二进去的时候换那个小胖子下来吃饭。

　　直到学生都打完饭了，他才合了文件夹跟着最后一个班级的队尾进去打饭。

　　……………………～

　　因为考试，所以学校关了上下课铃声，现在用喇叭错开来通知每个年级的考试时间。今天的任务，吴老师负责报时间，陆节知负责在考前给各个老师发试卷。

　　考试前十分钟，各个监考老师都出现在教务处了，陆节知拿着表核对着发试卷袋，发到最后，发现初三语文还剩下一卷，他赶忙核对，果然是李莱顿这不成事的人。他赶忙摸出手机，一指头抵着贴在班主任办公桌旁边墙上老师联系电话单中李莱顿那一行，口中一边念数字，一边用手赶快按。

　　电话那头嘟了好久,一分钟后，显示无人接听。无论这头拨电话者耐心多大，也不免开始焦躁。迫在眉睫之时，这半料子连电话也不接，去做僵尸挺尸了吗？

　　陆节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继续打手机。直到第三次的时候，都差不多过了半分钟了，那嘟嘟声急得陆节知心里如火燎一般，陆节知以前听说做老师容易气急攻心，来之前他还想自己一个美术老师，而且自己又是个性子耐心的不得了的人，怎么可能被气着呢！话不能说的满，人不能想的太美。要不是面对这满屋子的试卷走不开，他自己都想自己薅着卷子替那挺尸者上场子监考了，也省的自己在这里急得血压直往上飙了。幸好在距离自动挂掉的几秒钟之内，电话接通了。

　　“李老师，你人呢！刚才还在食堂，现在你在哪呢？等你接试卷监考呢！”

　　电话那头没有动静，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没有，好久后，陆节知听到了那发颤的声音。“陆老师，我在教学楼后面，我不舒服………”

　　陆节知听了一愣，又开始紧张的不得了，这人出了什么事情了？也是，要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能连监考也不来？

　　于是他赶快往教务处外探头，招呼了一个巡查考场的老师来教务处接卷子，帮李莱顿顶一下。又匆忙锁了教务处的门，急忙往下楼教学楼后面跑去。

　　陆节知在教学楼旁边的墙角处看到了那瘫坐在水泥地上的李莱顿。李莱顿此时正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抻着后面的水泥地。似乎是疼得受不了，眉毛和鼻子都拧成用101胶粘在一起似的，脸白的没有血色，嘴唇也干且发白，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汗珠。

　　陆节知上前扶他，问他怎么了，要不要上医院。他才有气无力的挥手说没事，应该是昨天晚上冻着了，胃疼的受不了。

　　陆节知把他拉起来，半靠在自己的肩头，想着幸亏自己比他高，要不还抬不动他。然后就颤颤巍巍的扶着这疼得有点迷糊的人准备回宿舍躺着。

　　陆节知还是低估了这清瘦青年的重量，看起来没几斤肉，难道骨头是铁做的？密度这么大。就在此时，陆节知看到早上那个食堂大爷推着垃圾桶出来倒食堂的菜根鸡蛋壳。

　　“大爷，大爷，麻烦您帮我搭把手吧！李老师不舒服，我这真的抬不动他。”

　　那一手夹着烟的大爷，眯了眯眼，又使劲吸了一口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使劲用脚踩了好几下，又用手抹了抹围裙，才往他们这边挪步，一路走的慢慢悠悠，一点也没有关心此时陆节知的着急。

　　“害！还挺沉。李老师真的是看起来的瘦毛驴拖起来的肥黄牛啊！呀，怎么了睡着了？”那大爷搭着李莱顿，多嘴嘟囔了两句，又转头看见李莱顿那煞白的脸色，一惊。

　　陆节知在心里翻白眼，可不是“睡着了”嘛！恐怕此时他的意识都被您磨蹭飞得七零八落的了。

　　好不容易将这“僵尸”拖到宿舍，他准备伸手去李莱顿裤口袋摸他宿舍的钥匙，有想了一下自己的取向，又转手掏自己口袋。开锁、推门，把人扔在床上。

　　“李老师这是今天帮我们食堂干活累晕的？啧啧啧，小孩，看来体质不好，以后要多喊他帮帮忙才行。”那大爷可能真的不太看得惯李莱顿。

　　但他这番话，到是引起了陆节知，他大脑飞快旋转，后赶忙问道，食堂师傅们今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啊！我们体质都好着呢！主要是我们每天都干活，而且………”

　　陆节知又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今天吃完饭见到的其他人，就想着，应该只是这小子自己生活习惯不好，没能照顾好自己而已。

　　“大爷，今天谢谢你啊！”

　　“不客气。陆老师虽然我没有和你接触多少，但是我都听人说了，你是个特别好的人，行了我先走了啊！我还赶着给学生做午饭呢！你忙。”

　　陆节知就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好了，人家李莱顿到底哪里又嫌了。陆节知看那半腿沿着床沿耷拉着，其余身子又直直躺在他床上的李莱顿，真的想把他那运动服给扒下来。他想着自己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刚才居然没有想到嫌弃他就直接把人扔到床上了。可能是太着急了吧。

　　只见那青年又开始锁眉的表情，五官渐渐拧在一起。回魂了？发动机启动了？陆节知赶快把保温杯的拿过来，倒在他昨天喝完的矿泉水瓶里喂他喝了一点。虽然那水有点烫，但是陆节知觉得很好啊，说明自己买这个杯子没有被骗，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