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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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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太自不量力,身为区区奴婢,居然还敢妄想得到堂堂太子的真心,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做到令他满意了,就能拥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皇兄。
简直可笑……
懵懂中她已经逐渐意识到这残酷的现实,更觉得自己很傻。
所以在后来,她便只跟云曦哥哥好。
云曦哥哥对她好,她便渐渐放下了对皇兄的执念,转而将自己渴望的亲情,那份暗藏的真心及热情,通通投到云曦身上。
元澧不愿意做她的哥哥,不爱理会她,那她就不要他这个皇兄了。
既然他只需要她做一个奴婢,她便也只本分地做个奴婢。
渐渐地,他们便只是主仆,而她与云曦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夜晚她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无眠。
她想了很多。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舍不得吗?
第二天一早,她托腮在桌上,不禁有些发呆。
正当她出神之际,从殿外又进来了一人。
她定睛一看,只见是陛下身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望着她的目光恭敬带笑,只道,“公主殿下昨日没有前去陛下那儿问安,陛下对公主想念得紧,于是便叫老奴过来,请公主殿下过去一聚。”
浅溪闻言垂眸,心里便已经了然。
皇上此番叫她过去,又岂是口上说的想念那般简单?八成还是为了她跟元澧的婚事。
“知道了,本宫这便随你过去。”
她只是又淡淡道,那刘公公便弯身让开了前面的道路,他立于她身侧,面露微笑地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恭敬谦逊而知礼。
浅溪不再说话,她没有看他,只是率先走出了宫殿。
来到了陛下常居的凌烟殿,只见皇后也在,两人一左一右,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落座在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冯氏面容冷漠,她没有多看她一眼,更没有开口说话,与皇后形成鲜明对比的,反而是高座上的皇帝元濬。
“儿臣参见父皇。”
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即便他目光和蔼,她也还是郑重地跪下来向他行礼,周身带了些许生疏畏惧,而不似往日般撒娇亲昵。
“快快平身,芷儿!”
皇帝连忙叫宦官去扶她起身,他面上竟显得十分爽朗高兴,只是轻笑一声,又道,“你我父女之间,何需如此客套疏离?”
“是……父皇。”
她摸不透他的心思,最后也只得在宦官的搀扶下惴惴不安地起身。
皇帝见她这么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只是又大方笑了一声,缓解了殿内的些许尴尬。
陛下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风华尚茂,他身穿玄色云纹的常服,看着眉艳骨清,五官俊毅,与元澧的样貌并不是很相似,但也是个美男子,依稀可见当年夺目的风采。
与平素的严苛冷酷不同,向来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今日在浅溪面前,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对她露出了温柔和蔼的微笑,就如寻常爱护女儿的父亲一样。
浅溪顿时恍若隔世,不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险些就要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皇上并没有知晓她的身份,元澧也并没有挨打深夜跳入她的窗口,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她仅仅只是一个来向父皇请安的孝顺公主。
可是皇上一开口,便叫她很快清醒了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他就像那天的元澧一样,用着最寻常亲切的口吻,跟她谈起了她的身份,她的婚事。
“那天澧儿来向朕解释了你的身世,朕与他商谈后,决定不再追究你们的过错,更可以原谅你的欺君之罪,只要你能够嫁给澧儿。”
他用充满慈父和善的声音跟她说话,然而却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就像颁发的圣旨一样,不容置疑,不可违抗……浅溪感觉,似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和元澧才尤为像一对父子,骨子里都有身为掌权者,高高在上冷血的傲慢,容不得旁人挑战丝毫的权威。
他可以轻易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婚姻,然而被他决定命运的人,却不允许说一个不字。
“朕一直以来,都将你视如亲女疼爱,虽然你欺骗了朕,朕却是不舍得杀你,或是将你赶出皇宫,既然澧儿想娶你,你们又有青梅竹马之情,朕也愿意做那成人之美,毕竟你在宫里这么些年,即便公主的身份是假的,咱们亲如父女的感情却是真的,朕想澧儿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们有多年的相处,感情深厚,朕也觉得你知根知底,即便做不成父女,那做公媳也是极好的,朕也很愿意你能再做朕的儿媳妇,更何况你嫁给澧儿,是可以化解诸多已有的矛盾。”
他看了她一眼,眸里的笑意已渐渐隐去,只是最后又道,“朕已经让钦天监看过,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与澧儿的婚期便定在那天吧,朕会让宫人们即日着手准备有关大婚的一切事宜,朕可就他这一个太子,如今娶的还是朕最心爱的女儿,可一定要给你们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等完成了婚礼,这样你与皇家的恩怨,也算是两不亏欠了。”
话都已经说得这样明白,她又如何能推拒?不接受的话,也就变成了忤逆抗旨。
浅溪即便内心有一万个忐忑不愿意,也只得又跪下来领旨谢恩。
“儿臣……谢父皇赐婚。”
她咬唇又艰难道,只觉得原先这再平常不过的称谓,如今说出口却听得格外刺耳。
然而这场婚事,却是她喊了多年父皇的元濬亲赐的……简直可谓讽刺。
她竟莫名有些反胃想吐,虽然身份是假的,元澧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她这个妹妹,但毕竟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地叫父皇皇兄那么久,即便算不得□□,她内心也还是有不道德的罪恶感。
皇帝见她乖顺应下,没有预想那样哭闹抗拒,更是目光满意地对她点点头。
“嗯,平身吧,今日叫芷儿你来,也无非就是想告诉你关于婚礼的事情,朕知道你素来是个懂事聪慧的好孩子,等会儿回去后,要收拾好心情,好好准备待嫁吧。”
皇帝元濬只是又欣慰道,他目光悦然。
“那女儿便先回去了,父皇您保重身体。”
浅溪心情沮丧,起身后也无心再继续留在这儿闲话家常,只是马上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嗯,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看你脸色不好,如今婚期临近,可别再生病了。”
元濬只是又道,他不想婚事再有耽搁。
浅溪最后又向他盈盈一拜,然后才转身欲走。
然而才行了几步,她还未踏出宫殿,刚才一直未发一言的皇后,却在这时突然又开口说话了。
“女儿变儿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不知道宫外的百姓听闻这事后,该怎么编排笑话我们皇家伦理纲常败坏呢!”
皇后冷嘲笑道,然而话音刚落,只听她又惊呼出声。
浅溪连忙又回身看去,只见一只茶盏猛然飞到皇后的脸上,伴随着她惊呼声,那茶盏重重地砸到了她的侧脸上。
沉闷的撞击声刚落,便又迅速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而皇后脸上已是哗哗流淌出了鲜血。
而她身侧的皇帝即便已将茶盏扔了出去,手指却还是禁不住气得颤抖,他脸色铁青,又怒目指着她大骂道,“朕做事情难道还用你来教吗!”
皇后已然被他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此时的元濬在她眼里就像个疯子,但她却又不敢骂他是疯子,于是只能摸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脸,瞳孔收缩道,“血……本宫流血了!太医……快叫太医!”
元濬虽是急怒攻心,好在刚才因为位置原因,只是侧身扔的茶盏,所以他手上的准头并不是很好,皇后虽然叫唤得厉害,脸上的血更是流得吓人,却十分万幸地没有伤到要害。
但她那不停歇叫喊的嗓音,依然还是十分尖锐而恐惧,就像凄厉的恶鬼一样,让人瘆得寒毛直竖。
因为皇后突然受伤的事情,殿里的人顿时乱作一团,有宦官连忙跑去外面传唤太医。
众人进进出出间,浅溪也趁着这空挡悄然离去。
皇帝突然发怒,大发雷霆,刚才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触目惊心,她确实有些被吓到了,捂着怦怦跳不停的胸口,仓惶行走间,她竟感觉自己有些腿软。
元濬虽然性情暴虐,经常鞭挞太子元澧,但却并不打女人,她更没有听说过他有对女人施虐的嗜好,今天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跟皇后当场反目,不止翻了脸,还那么生气地扔东西砸她。
她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元澧没有打人的习惯,虽然他的脾气也不好,但他生气了顶多也就只是会扔她的枕头,而他爹发怒却是要照人脸上扔茶盏的。
这么一对比,她竟感觉元澧顺眼了不少,还是他最好,有这么一个暴虐无常爱打人的父亲,都没有产生什么心理阴影,继而扭曲成他父亲的模样。
心理素质也确实够强,不愧是干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