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向南迎春花

97、离世

　　这天林姿接到林父的电话，林姿爷爷病危，要林姿回家见爷爷最后一面。爷爷从小就很疼林姿，林姿接到电话后赶紧赶回去。此时宗慕霖小朋友十个月，还没断奶，林姿只能把孩子也带回去。宗炜也跟着一起。
　　爷爷八十多岁，平时身体挺好，半个月前突然中风，当时林姿就回去看过，不过家里有孩子，当天来回。爷爷此时已到弥留之际。所有的儿孙都在身边。
　　“姿姿。”爷爷看向林姿。
　　林姿早已泪流满面，紧握爷爷的手。
　　“姿姿，做人不能太倔。”爷爷没多少力气，这么说了一句已经有点吃力，只能休息一会。
　　林姿哭着点头。
　　爷爷知道林姿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爷爷奶奶年轻时，那个时候日子苦呀，我们还是城里人，不像农村好歹有地，总有口吃的。”
　　“爷爷看着家里孩子吃不饱，心里难受呀。我一个男人，连妻儿都养不活。”
　　“姿姿，不要怪宗炜，他是男人，男人总想让妻儿衣食无忧。”
　　“你觉得你可以和他同甘共苦，可是爷爷当时后悔呀，后悔不该和你奶奶结婚，这样她就可以嫁一个好人家，至少不用跟着我挨饿。”
　　林姿眼泪不停的掉。

　　爷爷又看向宗炜，宗炜赶紧抱着孩子过来。
　　“老二两口子从结婚就不对付，连累姿姿从小没享受过多少正常的家庭生活。我们两个老家伙难免多溺爱了她一些，导致她相当自我。”
　　“是我们没把孩子教好，你多担待一些。”爷爷说完看着宗炜。
　　“姿姿很好，是我不好。”宗炜赶紧道。
　　“看在孩子份上，不要和她计较。不要让霖霖重复她妈妈的生活。”爷爷继续说道。
　　“您放心，不管林姿和不和我结婚，在我心里，她都是我的妻子。”
　　“总归要你多担待一些。”
　　宗炜点头。

　　爷爷又转向林姿。
　　“姿姿，不要怪你爸爸，当初是我们逼着他再婚，不想他老了身边没个人。”
　　“我知道，爷爷，我不反对爸爸再婚。”
　　“姿姿，你还小，人老了，儿女都各有家庭，身边没有老伴，一个人难免孤单。上次是我们给你爸爸介绍的，结果搞成那样。”
　　“爷爷，我懂，你们也只是心疼爸爸。”
　　“姿姿，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别人。”
　　林姿眼泪不停的流。
　　爷爷继续和别的儿孙说话，最后看着满屋的儿孙，带着笑容过世。

　　爷爷的葬礼自有林父几兄弟操持，宗炜帮着打下手。宗家父母宗毅也过来上香，林姿的叔叔伯伯很满意，这才是想结亲的样子。
　　宗家父母宗毅只是过来上香，告别仪式结束后离开。
　　奶奶拉着林姿的手，“姿姿，宗家做到这份上很不错了。你和宗炜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爸妈都亲自过来送花圈，上香。而且他家那个条件，他爸妈都能亲自过来，足见他们家的诚意。”
　　“我知道，奶奶。”
　　奶奶叹口气，林姿到底太倔年纪太轻。按奶奶想的，人一辈子，遇到的难事不顺心的事多了去了，如果什么都揪着不放，这辈子也就白过了。
　　谁人不犯错？林姿自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放过别人也是成全自己。

　　爷爷葬礼后宗炜林姿回了上海，没几天接到家里电话，奶奶走了，睡梦中走的，很安详。当初给两个老人买的合葬的墓地，奶奶和爷爷合葬。
　　生同衾死同穴。
　　林姿看着长辈把墓地合上，想起奶奶的话，“姿姿，一个男人能陪你走一辈子就是他最大的情谊。就算当初心不够真，不够诚，一辈子过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爷爷奶奶接连过世，对林姿打击很大。她小时候基本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对比父母，林姿更亲近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过世之前对她说的话，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真的是她太吹毛求疵了吗？
　　林姿心情不好，宗炜尽量陪着她。宗慕霖小朋友每天乐呵呵的，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林姿看着女儿才觉得安慰一些。
　　宗炜也拜托卫心苏敏等人过来陪着林姿，女人更懂女人。

　　“你们家霖霖真可爱，要不给我家当媳妇吧。”苏敏抱着宗慕霖小朋友开玩笑。她生了两个儿子，没闺女，很眼馋小姑娘。
　　“没你这样一来就上手的，我们要公平竞争。”贺盈不同意。
　　楠楠从手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递给林姿，“拿着，这是定亲礼，她们俩都是嘴炮，一点诚意都没有。像我这样才叫诚心。”
　　“一个镯子就想把我们霖霖娶回家，你想什么呢？”苏敏反驳。
　　“我好歹有个镯子，你有什么？”楠楠嗔回去。
　　几人打嘴炮，林姿总算笑起来。

　　“卫心，我记得你当初和陈孚也分手过。”林姿主动开口。
　　“嗯。”
　　“你当时对他有怨恨吗？”
　　“有，不然我干嘛要分手。”卫心很肯定的点头。
　　“但是你们还是结婚了。”
　　“嗯，林姿，两个人之间有问题，肯定不可能是哪一方的错。他有问题，我的问题也不小。但是我们俩确实相爱，那就结婚吧。实在过不下去再分开不迟。遇到喜欢的男人，他也喜欢我，能相伴到老是我们的福气，只能同行一段路程也是我们的福气。能遇到那个人，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他刚好也爱着我，多么幸运的事。至于我们之间的各种问题，慢慢磨合呗。”

　　“你们婚后很幸福。”林姿不觉得陈孚卫心之间有多大的问题。
　　“那是你没看到我们吵架的时候。哪对夫妻不吵架，哪对夫妻之间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我们都肯妥协，愿意为对方着想罢了。加上我婚后很快就怀孕生子，就算为了孩子，我们也要把日子过好呀。林姿，我们是成年人，能坦然面对生活的好或者不好。但是孩子不行。”
　　“林姿，虽然宗炜对你很好，但是很多人都骂霖霖是私生女。她现在小，什么都不懂。等她大了，读书了，别人骂她是野种，她要怎么办？”
　　林姿早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卫心提出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林姿，我和何新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分开那么多年，现在过得很好。如果我一直纠结当初那点破事，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过去了就过去了，人要往前看。”贺盈也劝了一句。
　　“林姿，莫为还和你有过一段呢，如果我纠结这一点，我压根不会和你来往。”任熙接过话。
　　“我和宋博然门当户对，外人看起来我们很登对，其实我们吵架也不少。我们婚后他甚至出轨，不仅身体出轨，他对那个女人也动了心。”苏敏苦笑。
　　“什么？”林姿惊讶得不得了。
　　贺盈等人都知道，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三年之痒你总知道吧？我们结婚第三年的时候也痒了一样。宋博然遇见一个女人，动心了，那个女人对他也有意。于是两人在一起了。我很快就知道了。以我的家世怎么可能受这种气，我让宋博然选，要么离婚，要么以后婚姻名存实亡，大家各玩各的。毕竟我们有个孩子，我得保证孩子的利益，所以各玩各的更符合我的利益。”苏敏解释。
　　林姿点头，很多夫妻都这样，感情已经没了，但是又有共同的利益，只能不离婚但是各过各的。

　　“宋博然果断选择回归家庭，和那个女人断了。”苏敏冷哼。
　　“那你就原谅他了？”林姿忍不住问道。
　　“想什么呢？我给他的选择是要么离婚要么各过各的，可没有和好这一项。”
　　“那你们？”林姿奇怪，苏敏第二个孩子是他们婚后第五年生的，难道不是宋博然的孩子？
　　“他想回归家庭我就要接受他？当我垃圾回收站？”苏敏不屑。
　　“你们家老二不是宋博然的？”林姿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姿此言出，大家都笑了。

　　“你当宋博然是活菩萨？专门给别人养孩子？”贺盈好笑。
　　“宋博然说他从来没想过离婚，不过一时贪鲜，求我原谅他一次。”
　　“你知道宋博然说什么吗？”楠楠一脸八卦。
　　“说什么了？”林姿很上道。
　　“他说那个女人明知道他有家室，还往他跟前凑，他怎么可能娶这种女人。他就是和苏敏离婚了，也绝对不会和她在一起。”楠楠学着宋博然的样子说话。
　　林姿嘴角直抽。
　　“看吧，这就是男人，一边睡着女人，一边鄙视那个女人。”贺盈不屑。

　　“那你们怎么又好了？”林姿打破砂锅问到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呗。”楠楠插话。
　　“怎么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法？”
　　“还能有什么，各种求和伏低做小呗。”贺盈不屑。
　　“哎呀，不要这么笼统的答案，宋博然到底做了什么你又原谅他了？”林姿要正主回答。
　　“林姿，其实人一辈子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例如孩子，父母，财富地位。人活一辈子，不要只把眼光盯着那么点男女之情。”苏敏叹口气。
　　林姿没说话。

　　“我和他有婚前协议，财产方面一直是分开的，彼此都不觊觎对方的财产。但是他想我原谅他，于是把他的财产都加了我的名字，表示夫妻一体，对我完全信任。其实他这么做风险很大，如果我打定主意要离婚，他最少损失一半财产。但是他还是做了。”
　　“就这样？”林姿不觉得这样苏敏就能原谅他，苏敏不差钱，钱多一点少一点对她没影响。
　　“那段时间我娘家遇到点事，他积极为我娘家奔走。有些事情可能会把他自己搭进去，但是他还是做了。好在我娘家有惊无险，最终没什么事。但是他的这份心，还有这中间出的力是真实的。”

　　“女人就是心软，男人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不一定能打动女人，但是男人在女人家人身上下功夫，倒一定可以打动女人。”楠楠接过话。
　　“你们每家都遇到过困难？”林姿惊讶。
　　“你不会天真的觉得我们每家都是一帆风顺，什么麻烦也没有吧？”楠楠比林姿更惊讶。
　　“不是，我只是觉得怎么你们都有过风险呢？”
　　“林姿，这个社会是金字塔型的，僧多粥少。很多人都想往上走，但是上面位置只有那么多，有人想上来，那么必然得有人下去。想往上走很难，但是想下去很简单。”
　　林姿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多少人拼命往上走。

　　“后来你就原谅他了？”
　　苏敏点点头，“两个人过一辈子，谁都可能开小差。要一个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爱着一个人，太难了。生活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我只要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就行了。宋博然心里，我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就够了。”
　　“林姿，对别人苛责其实也是苛责自己。”任熙也接了一句。
　　林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