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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团结 ...

  •   “当、当、当”村里麦场边那棵大柏树上的半臂大小的铜钟被敲响。还在田里忙活的队员就如同一窝蜂似的从庄稼地里冲了出来。脸上挂着肆意流淌的汗水,被太阳晒红的肌肤上一道道的泥道子,有给高粱叶子刮出血痕来的,也有沾着麦田里的麦芒的。

      大家的脸都是花花的,下工的钟声响起,村民就跟回圈的羊一样纷纷从田间地头钻了出来,急切的向食堂方向赶。对于村民来说,午间的那顿半干饭早就在繁重的劳作中被消耗的干干净净。

      大家伙三五成堆的往队部大食堂冲去,李东国在路上汇合了儿子和妹夫,看到乌泱泱一大群人聚在饭桶边,七嘴八舌吵吵着是不是“少了,少了”。

      他们村和其他队里的大食堂实行的方法有区别,每个人除了带着自己的吃饭家什外,自己或家里的代表,拿着村里自制的饭票和菜票,打多打少由票来决定。大家伙虽然都急着想赶快能吃上饭,可是秩序还是比较好的。

      食堂也开了十来天了,负责做饭的几个媳妇子心里都有数,哪家哪户大概齐要打多少饭菜,基本都有个定数,这样就避免了过多的浪费。

      今天食堂做的是掺了高粱米的窝头和三合米饭,面有些黑有糙,肯定是做饭的没有用磨再细磨一下。

      三合饭吃着好像挺饱,但是干活没多久人就会觉着饿着慌,所以只有喜欢米饭口味的人家才会主动打三合饭吃,大多数人宁肯吃粗糙又瓷实的窝头。

      菜就一个几乎看不见几丝的蛋花的芥菜蛋花汤,一个茄子炖土豆,再加个东北的大拉皮,还行,能下饭的。

      李东国排队打了七个窝头,三个菜就没在食堂跟大伙一起吃,和早上一样将菜放篮子里提溜回家。

      嫌麻烦的人家就聚拢在长条桌边稀里哗啦的一阵猛刨,瞅着那几家讲究的人,拎着菜篮回家吃的,如刘盼弟嘴里还包着饭,嘟喃道:“这些个回家吃的,不知道家里藏了什么好吃食,也不和大家分享分享。”

      边上人听到了,暗自腹诽“人家吃自己家的关你屁事,难道你家就不藏吃食了,谁信呢。”

      填饱肚子要紧,谁有闲心去和她理论,只有那些喜欢说嘴的婆娘们才凑成堆,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些闲言碎语。

      李牧羊从刘盼弟身边路过时听到她的话语,翻翻白眼,当她在和空气说话,完全无视了好的存在,刘盼弟本就是说给李东国家听的,但见他们俩父子谁也没停下来和她分说一二,闹了好大个无趣。

      回到家,一家四口加一只小貂围坐于四方桌帝,小貂蹲坐在李牧羊坐的条凳上,李牧羊给它弄了点小杂鱼和几个大枣。这鱼还是李牧羊下午到水泡子里用鱼篓捞起来的,杨馨用熬好的猪油用小火煎了下,酥酥脆的,小貂啃得有滋有味,啃完一根立马抓起另一根。

      还有两条成人的半手掌大的鲫鱼,还养在厨房水盆里,可以多吃几天。团团是个胆大的,吃完了的婴儿餐,打着奶嗝,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就想去够那毛绒绒的小东西。小东西正顾着自己品尝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呢,谁都不能打扰它进食,小团团的召唤它是充耳不闻。

      “爹,等天黑了,我们去队长叔那里吧,刚才我在村口看了,队长挺不高兴的,脸拉的长长的。”

      “唉”李东国叹了口气,嘴里嚼着的窝头和煎鱼也没了滋味。他点了点头。杨馨虽然管着家里的钱粮,但是对于这些男人们的事,她是一向不掺和的,她也想不出主意。

      吃完了饭,洗完碗筷,只是嘱咐丈夫和儿子去队长家说话时收着点,莫太出风头了,也别和人顶牛,就回了内屋。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李东国坐在堂屋里闲不住,拿出些藤条编起了簸箕,泥鳅笼子。簸箕可以采摘的野菜或是队里分的粮食,萝卜晾晒时用。泥鳅笼可以放到水泡里捉泥鳅和小鱼小虾。泥鳅村里人不爱吃,因为土腥味太重,另外就是谁家也没有多余的油,这泥鳅就做不好。

      但这对他们家来说,现在不是个事,那野猪靠出来的那一大罐猪油,能用好长一段时间。光靠队里那些吃食,没有油水,没有营养的,家里母女两个亏得慌。这泥鳅和杂鱼小虾米炸酥了,可以放瓮里慢慢吃,还不显眼,几口就能吞下肚里。

      李牧羊在蹲在他爹边上拿着条小鱼干逗小东西,小东西上了几回当后,不高兴了,窜到李东国边上的凳子上,拿屁股对着李牧羊。

      李东国瞄了眼儿子,“你好好的没事逗它干嘛,它要是个不经逗的,给你来一下子,看你悔不悔。”

      李牧羊嘿嘿笑几下,挪过手去,往小貂嘴边一凑,唰一下手中的鱼儿就没了踪影。他用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手感不错,小家伙吃了好吃的,也挺开心,拿脑门顶顶头上的手,算是回应。

      李东国编完手中的笼子,看看天色,觉着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走吧,先到你姑父家去。”

      “爹,你先到队长家看看他在家没,我去喊姑父,一会在队长家汇合。”

      俩父子趁着天黑下来了,趁村道上没什么人注意,快速各奔各自目的地。原本小貂也想跟着李牧羊的,但李牧羊不由分说,揪着它的后领皮,把它拎回了自己房里,对它说“乖乖在家呆着。”

      等李牧羊和沈石头赶到队长家时,发现不仅有刘满仓,刘海洋,连老刘头都在。他俩不禁面面相觑,这老刘头在这算是怎么个意思。

      队长看到沈石头他们俩,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和李东国坐一块去,说道“一会还有妇女主任张桂花,治保主任刘敢石要过来。今天有些事要和大家要议一下,我就喊他们和老刘头一起过来,他们几个是我信得过人的,海洋和我说了石头你扫听事,既然东国你家也来了,想必是和我们一条心的,等等吧,一会再说。”显然这是说给李牧羊和刘海洋他们听的。

      没一会,妇女主任和刘敢石也进了队长家,张桂花是个圆圆脸,柳叶眉,梳着胡兰头,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显得很立落精神。

      她是个能说会道的,进来一看屋里这么多人,吧吧的张开她的麻雀嘴道“哟,我说队长,什么事啊,这大黑天的,把人叫来,明天到队部开会时不能说吗?怎么刘海洋和李家,沈家的也在啊?”

      刘敢石前后跟进来,也不多说话,他的刀条脸上写满了冷意。他是从朝鲜战场上退下来的,左肩受过重伤,抗不了长枪干不了重活了,组织上让他退伍回到村里,当了治保主任。

      因为是当兵的出身,平时说话做事都一本正经,非常严肃。李牧羊在村里最怵的就是他,总觉着和他对视,他能看透别人的小心思。

      没事,谁都不爱会往他跟前凑,有村里的小娃子哭闹不休的,他往跟前一站,能立马吓停了娃娃的哭声。

      大概是从战场回来,杀气太重,人都快四十了,也没再娶个婆娘,家里只他儿子铁蛋和他两个人过。

      “好了,人到齐了,桂花你也别叨叨了,有大事要说。今晚能到我家来的就说明是跟咱们一条心的,我们自己先开个小会,统一下思想。明天才好和大家伙说,这个事情我一个人决定不了。”刘长元幽幽的说道。

      “队长,你说说什么事吧,是不是公社有什么指示?”张桂花一猜就中。

      “是,前几天开大会时,你们大家也看到了,别的省份的公社和大队都在放粮食卫星,今天马书记把我们几个大队长叫去就是为了这个事。这事还是刘海洋先给我通了个气,我今天心有点数才没有在会上跟着别人瞎起哄,顶着马书记压力也要回来和你们商量后,才给他回话。所以让你们晚上来我家议议怎么办。”

      刘长元话一停歇,他身边的刘满仓,他啜着旱烟杆问道。“啥意思?”

      刘海洋插口道,就是那马伯雄,也想放颗卫星,想让队长他们把今年的粮食产量报个高高的,对吧队长。”他一脸的鄙夷的道。

      刘长元点点头,李东国三人默默的听着,现在还没轮到他们开口。张桂花先忍不住了:“这么说,午间我们妇女组里流传的事是真的了。”她尖着嗓子嚷了一声。

      “喊什么喊,大晚上的,小点声。什么真的假的,你在说什么?”刘长元有些气恼。

      “队长是这样的,中午大家在地里头干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起的头,一些碎嘴婆娘在叨叨说你要到公社马书记那里上报个粮食大卫星。”

      “这不是后天就要开镰了吗,咱们村如果放了卫星,今年的公粮要怎么交,是不是要按你报上去的数,再按之前村里的提留比例上交。她们在那里嘀咕呢,有的说这是好事,有的担心到时村里吃亏,乌乌喳喳的。我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当时就没让她们再吵吵的让满村子的都知道,你现在回来一说,不就对上了。”

      “长元,这是真的?”刘满仓有些焦急,他脑子还是很灵活的,马上想到其中的关节。老刘头给大家伙倒茶水,听到这里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定定的看着刘长元,希望这不是真的。

      他经历过的事多,对于建国前和建国后的这些年破事都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刘敢石则虎着脸,越发的冷肃的可怕。

      刘长元有些吃不住大家的盯视,呐呐的道“嗯,就是海洋和桂花刚才说的那样。马伯雄想争个光,准备让我们公社的粮产超过HB那头,我今天没吭声,他骂了我一通把我赶了我回来。让我想清楚了,明天一定要报上去了。” 他也不再称马伯雄书记了,直呼其名,他是没弄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和得失,所以没敢直接答应马书记的要求。

      “啥,明天就要报上去,报什么,报粮产超万斤,还要超过HB那个什么长风公社的,那得是多少斤,人家种的是水稻,我们种的是麦子,能是事一回事吗!

      再说就咱们村,拢吧拢吧就种了那八百多亩麦子,才够几个万斤的。哦,他娘的,我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什么亩产过万斤。他娘的,那放卫星的村子怕不是,就是把村里种的,所有的粮食归拢到一块,然后慌报上去的吧。”刘满仓倒底是当村会计的,脑子是真真活泛,把马书记人来疯一样的也要放卫星的事和报纸上报道的那些事一联系,大约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刘长元他们也没想白,听刘满仓拆穿了西洋镜,顿时都明悟了。但是晓是晓得是这么个回事,但他们又想不明白了,这么荒唐的事,谁他娘,怎么就敢上这么报给中央,上报给上级还连篇连牍在报纸上刊载呢,几个村干部都是一脸的讶然,连刘敢石这个冷面人都维持不住他那一贯的寒冷面孔了。

      “怎么敢啊,怎么敢那样干啊!那是欺骗□□啊”刘长元发生噫语般的喃喃声。

      “为了官帽子,他们有什么不敢的,报纸上说不是刚开了中央大会吗,今年起全国就要赶英超美,怎么超,钢铁超,粮食超啊。

      大家都在超,村长您要敢拉胯,你试试看。刚才您都说了,马书记让你回来想明白了,想明白什么,不是让你想来明白满仓叔的说的其他村的做法,是对还是错,是让你明白不答应他,他就能让你当不了这个队长,记分员陈彬还在他跟前侍侯着呢。”李牧羊突然开口道。

      大家要奇怪了,按说李家要秉承老爷子的意志不能太高调做人,为什么李牧羊就会在这个会议上突然就冒头呢。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刚才开会前刘长元就说今天到他家开会的,大家都是一条心的,显然他们家是被村里真正能说的上话的接纳了。

      李牧羊一记点中要害,引起了与众人的注目,大家看着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在这里大放厥词,都是暗暗好奇。

      “东国,你儿子这是?”张桂花率先开口。

      李东国也想不到儿子会来这么一出,张口结舌的“啊,嗯,嗯,小孩子嘴没把门的,队长你们别生气,回去我就抽他。”他红着脸有些不敢看屋里的人。

      刘长元摆摆手,虽然有些意外李牧羊为什么来他家,一个小孩子在这样的场合中大胆发言,毫不怯场,但是他现在没心情去纠结这个问题。到是一边的刘海洋对李牧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牧羊可能说对了,正是因为国家的提倡才引发了的这些事,去年发生的事,大家还不明白吗”刘满仓发话道。他说的是57年那些在会上乱说话的那些人,后来的处境。

      “人家现在等于拿着尚方宝剑,队长你还真不能硬顶,不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完球。”刘海洋阴阳怪气的。

      “刘海洋,少说没用的。你有什么办法就说,没办法就闭嘴。”刘敢石冷声呵道。

      现在这个事情还真拿捏到了队里的几个干部,虽然他们都想揭穿那层皇帝的新衣,哪怕是不怕死的刘敢石也不敢跳出来和大势对抗,如果他家只他一个人,他说不定就去告了。可是他还有儿子,他不敢冒这个险。想想去年到今年在县里看到的,那些原本风光无限的大学问家,大领导现在的处境,他还怎么敢冒险去多这个嘴。

      一屋子的人,暂时陷入了沉默。李东国搓着脸、沈石头嘎吧着牙、刘满仓一口一口急促的抽着他的旱烟、老刘头一声不吭,只是残余的左手紧紧的握着,筋脉贲起。刘敢石盯着李牧羊的脸,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刘海洋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大队长捏着自己的额头冥思苦想。张桂花急得绕着她的板凳打圈圈。

      李牧羊见众人都没吭声,他又被大治保主任盯得有些不自在,缓缓开口道:“队长叔,你看,我们家和姑父今晚不请自来,也是因为听到了风声才来探听一二。眼下在座的几位,都是您信任的过的,即然我们家这几个人也有幸与会,那么大家伙算是一挂的了,您说是吧!”李牧羊在想说出他真实想法前,再次确认了这事关他家性命的事实。

      “小羊崽,我们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就是刘海洋在昨天来和我说了那些事后,我也是把他当成自己人看,你有话就说吧。”刘长元还没想到法子,即然李牧羊接过了话头,就鼓励他把话说完。

      “那好,各位叔伯,哥哥,小羊我在这里拿个大,先说说我的想法,有不对还请大家见谅。首先队长叔你刚才说的对,队里要有一个统一思想。这不只是您一个人的事,还是全村老小的大事。”李牧羊顿了顿接着说:“马书记既然暗中点了队长叔您,这个干系我们村就脱不了,您如果和他对着干,他真可能把您从村长的位置上直接撸下来,然后让陈记分员来当这个村长。

      如果是这样,队长叔您下来了,就要面临着被马书记记恨的情况,可能还会不时被穿小鞋。再一个队里的事如果让陈记分员掌控的话,大家的日子更不会好过了。所以再怎么样,队长叔不能让马书记揪着不放,只有您还在位上,咱们才有信心度过这次危机。”李牧羊暗自给刘长元戴高帽捧着村长,让他认为他们确实是真心拥护他的。

      “对对,队长你才是我们的队长,一定不能让陈彬那小子的阴谋得逞。”刘海洋麻溜的跟着附和。刘长元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和暖和,看来自己在村里还是比较得人心的。他抬抬手,示意李牧羊继续说。

      李牧羊看着刘大队长脸上舒缓的表情,心道我这马屁拍得还算灵光,这样一来咱家可就在队长心里挂了号了,别看队长只是这小小刘家坳一个不起眼的队长。可是在这大半刘姓的村子里,被刘家人认可了,那就对自家里太有帮助了。

      他心念电转间想了许多,接着开口说道:“确实,我听海洋哥和我姑父说起过,约摸着是陈记分员是惦记着您的位置,才向马书记提了这建议的。而估摸着马书记也是有想再进一步的想法,才这么急吼吼的召了您几位上公社讨论这事。

      那我是这样想的,第一呢,队长明天上公社报产量时,一定要第一个报,而且得早一点去公社单独和书记说,再把这些年的队里的产量记录账本一起拿给公社书看。

      您先一个人找了书记说事,没有在大伙面前让他下不来面子,哪怕您和他意见相左,您再拍书记几下马屁给他送些礼,书记也不至于立马把您给撤了。

      再一个看您把账本拿过去,他也不能死命的让您报高产,您可以说这几年村里大概每年就产这么些粮,村里也没实行报纸报导的科学种植法,没办法达到那么高产。咱们村也想放这个卫星,可是真是没有那些大丰收的村子的经验,今年是肯定来不及了,明年是不是请公社把那些个研究员来个一两个来指导指导,明年咱们村一定放卫星,能拖一时是一时,我估摸着明年的年景会比较难过。到时马书记还能不能再逼着咱们还一定。哪怕明年真请了人来,村民们这里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后,还能由来人瞎指挥不成。”

      “嘿,小羊这说的有点意思。是这个理,这样一来即给了那姓马的一个台阶,又把事情拖黄了,还让陈彬那小子空欢喜一场。至于送礼咱们几家凑和着都拿出些东西出来,空口白牙的,那马伯雄怕是不会干休,咱们不动队里账上的钱,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刘满仓烟也不抽了,两眼放光的看着李牧羊,不清楚这小子小小年纪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张桂花听说要自己出礼,脸稍有些抽抽,但是再想想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让陈彬上位还不知道出什么妖蛾子呢。

      “嗯,小羊不错,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再说说。”刘长元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刘海洋是最为惊讶的,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掰扯呀。他想了下说:“牧羊说得好,我也有些主意队长您听听,您知道我朋友多,消息也多。马书记呢这个人有些贪,在人前喜欢耍挺威风,装正经的,可我知道他在家里有些怕他老婆。他老婆是县城一户富户人家的千金,他们都在市里上的高中。只是马家当时不显,他和他老婆钱家是门不当户不对,两人原来是不可能结为夫妻的,只是后来打作仗世道乱了,钱家却家道中落。这才让他捡了个便宜,娶到他高中时的梦中情人。所以不妨明天送礼的时候再添些他婆娘喜欢的东西。”

      “那马伯雄他婆娘喜欢什么呀,钱大家可以凑,可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什么我们这些老农民知道什么?”张桂花犯了愁。

      既然刘海洋能说出这些隐秘事,自然也想到了这个情况,他微笑着说了,“我刚才说了,我朋友多,我上我朋友那里讨要一块上海女表,只是这价格不便宜要150元,这还是没有算上手表票的价。”

      “我家出50元。”李牧羊听到这个东西送得妙,也不和他爹商议,马上拍板。李东国拦都没法拦,他不明白李牧羊这么积极是为什么。

      其他几人也产生同样的疑惑,只是刘长元不会让李牧羊他家出这么多钱,毕竟最主要受影响的人是他。他摆摆手,“小羊,这是叔的事,我来出大头75元,其他的你们几家摊一下,海洋就不用了,你凭你的面子能省了一张手表票,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既然队长拿定了主意,几人也不再啰嗦,除老刘头外每家出15元。

      事不宜迟,各自回了家取来了钱交到刘海洋手中,刘海洋也是打起精神骑了队长家的自行车,连夜从自己朋友那里把表取来。这算是此次送的其中最贵重一个礼品,大家又从家里取了些熏兔和腊肠,再加些原本准备给家里过年做衣的好布料,队长另外再添了五十元是准备给马伯雄的。

      刘长元准备停当这些东西,实际放一起并不显眼,手表单独放一个盒子,钱用红纸包个红包,放在最上面后一起把在小藤筐里,用盖子一盖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明天一早直接到马伯雄家把礼一送,再诉一苦,估计这事能糊弄过去。

      几个大人觉得事情这样一来就可以勉强渡过去了,可是在大家准备散了时,李牧羊又插了一嘴说道:“队长叔啊,您这个事和粮食放卫星可能是摊过去了,可是您几位想过没有咱们公社五个大队呢。哪怕今年我们没有放卫星,可是交了公粮,留下食堂统一口粮后,再除掉种粮,那剩下的粮食是卖给粮站呢,还是留在村中以防万一。”

      他没等有人接口,就继续道:“村里大概齐1500亩地,麦地800亩,高粱地300亩,红薯地200亩,大豆地120亩,再有80亩各色秋菜地。我们算一下麦地去年大概300斤/亩不到点,高粱400斤/亩,地瓜 2300斤/亩,大豆200斤/亩,除了豆子是用作榨油和做豆制品的外,主粮带壳麦子和高粱大概能收36万斤,粗粮46万斤。村里大人300多人,妇女小孩400多人,老人婴孩百十号人,光是如果按360斤/人算要28万左右的粮,虽然实际大概只要23万斤左右,而交公粮就要交38万斤。剩下的种子和机动粮,统购粮就剩下15,6万斤。满仓叔你说我这算的大概齐是这个数吧?”

      “你小子可以啊,叔以后干不动了,小羊可以来接班啊。”刘满仓算是侧面承认李牧羊说的是对的。

      “长元叔,你看啊,现在大家都放了粮食卫星,都认为以后吃粮吃不完,但刚才我们实际已经知道这就是一股风潮,当不得真。粮食就这么些,统购粮咱们能少卖就少卖点,多买几个大陶缸把粮食储存起来吧。我敢说后面其他五个大队到时候肯定不够吃的,村里那些外嫁的和娶进来的媳妇家里没准就要来打秋风,队里得备着些。”

      李牧羊到底还是年轻,经的事少,他爷爷一直让他们家低调过活,但是少年热血一涌,还是有些想当然了。他想到的都在点子上,但是这是大势所趋,有些事并不是他能左右的。这里想的很好,不过今年能守住他们村的口粮就很好了。

      刘长元和刘满仓在这些事上有自己的见解,知道李牧羊为了村里好,他也挺感激今天这几家来一起出主意的。不过在粮食的分配处置上他们这两村巨头会有他们的处置方式。他们到时会把一部份统购粮另行藏起来,既然决定不报高产了,做事做到底,就少报一点,给村里多留些机动的。只是到时要把知道细情的人一起拉上船,这事光他们这几个人不成,但让全村的人知道也不成。

      众人再议了一会后,算是把事情按排好后,就各自归家,明天还有事要忙,而李家算是正是融入这个小团体了。这才是李牧羊今天不顾家里的一贯作风来出这个风头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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