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年代牧羊传》书虫世界

21、第21章 卫星

　　第二天，李牧羊是被一鸡一貂闹醒的，家里的大将军每天定时定点报时，嘹亮的鸡叫声能叫醒半个村里的人。小东西也不是个安生的主，醒了就蹦到他被子上叽叽个不停不停。李牧羊揉着惺忪的眼眶，从被窝里坐起来，眯眼看着在身前不停蹦跶的毛绒绒的家伙，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然后利索起床。

　　当他打开房门，小家伙一下子就窜出门去，只留下一点背影给他。三窜两窜就溜到李牧羊家屋后那棵大枣树后去了。李牧羊也不去管它，自去洗漱。

　　小家伙可能是去解决了自个的卫生问题了，完事后就又跳回他身边来了。咔嚓咔嚓几下从嘴里吐出一个枣核来。李牧羊玩味的冲脚底下的小东西笑笑“吃货，一早起来就去找好东西吃。等会就给那枣树和后院坡上的几棵栗子树弄点灵珠水去，小家伙，你以后的有福啰。”

　　他自顾想着以后可能的收获，不防家里的大将军踱着将军步，晃悠到厨房这块儿来了。小貂一见大公鸡现身，立马一个转身半蹲，尾巴一竖就要展开攻击。

　　小家伙对面这货也是个好斗的，脖子一探也想来过过招。这哪成啊，李牧羊低腰一抄手就把小家伙捞了起来，摸着它的脑袋，然后甩脚把大公鸡赶开。

　　“小家伙，咱不和它一般见识哈，这夯货不待见咱，咱也不待见它。”

　　小家伙一来被李牧羊抱了起来，不能出击。二来大将军被李牧羊赶开了，觉着这玩意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遂放下心来，用尾巴撩着李牧羊的下巴，挠得他痒痒的。

　　李牧羊进了厨房，看见他娘正背对着他，给柴灶里添柴烧水，“娘,爹呢？”

　　杨馨回身见儿子抱着个毛绒绒的东西进来，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你爹去食堂打饭了，一会就回来。这家伙就是你昨天说的那紫貂啊，真漂亮，它咬人吗？”

　　“不咬人，精怪着呢，我叫它小东西”李牧羊边撸着小东西的背毛边说。

　　杨馨有些跃跃欲试，不过李牧羊也不敢保证小东西，会不会在陌生人前用它的利爪，给人来一下，还是先让它再熟悉悉的好。

　　他把小貂捧起来，对着它说道“小东西，你看清楚，这是我娘，她是我们家的当家人。你要记住了，这个家里呢有我，还有昨天你见过的我爹，现在你对面的是我娘，等会我再带你去看一下我妹儿，你可不能挠他们啊”他在和小东西黑白讲。

　　杨馨不信这紫貂能听懂李牧羊说的话，只是凑到他身边，试探的向它的脑袋伸了下手，小东西还是挺机灵的，看见它面前笑意盈盈的两脚怪向它伸手。它只是歪着小脑袋，并没有躲闪，任由杨馨轻轻的抚摸它的小脑袋，它觉着舒服，还用脑袋蹭了蹭杨馨略有些粗糙的掌心。

　　杨馨感到很惊奇，这小貂儿是不是真能听懂人话呀。她儿子自说自话的和它说了这么几句话，这小东西就真不挠人了？

　　但是事实摆着面前，她又不得不信。不过小东西不会挠人，她就放心不少，要不然，家里的小团团这么小，要是被它用爪子挠一下，还不得破相了，不过平时还是少让它接触团团的好。

　　李牧羊看它听话，也很开心，手频频给小貂挠痒痒，哄得小东西舒服的眯起了眼。

　　他们娘俩正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篇等灶里的水开。这边厢，李东国提着提篮从大食堂回来了。

　　照例得到了大公鸡的欢迎，等他绕开这家伙的缠绕进了厨房，正见母子两个聊得开心，他把篮子往四方桌一放,“羊崽儿，哟，这小东西不怕生了啊。”

　　“嗯，爹，它在娘怀里也没不安生,很听话的，咱家就养着它呗。”

　　“成，反正是你养，只要不挠人，能养熟就行。另外，也让它认认团团，省得到时出事。”

　　“当家的，你儿子能耐着呢，这小东西第一回见我，他就在边上嘀咕几句让它不要挠人，这小东西就让我摸它脑袋了，你看现在窝我怀里多像个老猫的。”

　　“你喜欢就好，这么个小东西又吃不了多少东西，比养狗省心多了，这东西还能上外面自个找食吃。行了，先吃饭，一会让牧羊去他姑父家，问问刘海洋那里的情况。”

　　“爹，啥事啊？”

　　“行了，先吃完饭，我再与你说。”李东国有些不耐的说道，脸上神色却不是很好。

　　李牧羊和杨馨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李东国这副神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也不多问了，两人赶紧从提篮中取出盛着粥的陶罐和小半碗咸菜疙瘩。

　　今天大食堂就是半稀的红薯高梁米粥配菜疙瘩，还行吧。三人匆匆吃完饭，顺便也盛了小半碗粥给小貂儿尝尝。

　　不知道它能不能吃，这家伙也不嫌弃，开开心心把那小半碗粥给吃完了，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吃完后正在蹲在一边理着自己的胡须。

　　“爹，你说吧有啥事，怎么想起来让我去打听刘海洋有什么事呢？”

　　“这两天你进山了，不清楚情况，再过三两天，村里就开镰秋收了。昨儿个我见刘海洋到队部找你长元叔讲俏俏话呢。当时离得远，也不知俩人说得是什么，就瞧着你长元叔和他说完话后，神色有些不好。早上上工没多久，村长就匆匆往公社那儿去了。我估摸着不是啥好事，你脑子活泛，你等会去问一下你姑父，看他知不知道是啥情况。”

　　“嗯，行，我现在就去，爹你别担心。咱村长也是个心里有数的主，虽然在公社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也不是能任人搓软捏扁的熊包。我估摸着就是那陈彬和公社马书记又没憋什么好屁了。”

　　李东国想起陈彬领着队里的壮劳力到公社支援炼钢呢，说不定就是这王八羔子，弄的坏不也说不定。

　　李牧羊拿起他和小东西的空碗要去洗碗，先把小东西往他娘怀一塞。和爹娘打个招呼出门找他姑父了解情况。

　　入了秋的红旗村，清晨的冷意已尽显无疑，各家各户院落里散碎种着的几棵给孩子当零嘴吃的一些果树枝子上的叶子都已泛黄，风一吹扑愣愣摆晃几下，就飘落几叶下来。不勤快洒扫院落的人家，地面上已东一块西一块的落的满地都是，显得乱纷纷的。

　　李牧羊一路走过来，不时有几个村民和他打声招呼，他嗯嗯啊啊的回应打发了和他套近的。等他到了他姑父沈石头家，正好看见小表弟沈红旗在院里扫地。小表妹小草拿着小畚箕等着他哥把落叶归拢一堆后好就迎上去铲到畚箕，好像在玩一样。

　　小表弟沈红旗,随了他爹，有些憨头憨脑的，他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一划一划的把四周的叶子聚到一块儿。小表妹小草灵动娇憨多了，晃着羊角辫，笑眯眯的挪着小屁股，拿着小畚箕迎合着他哥扫地，好开心噢。

　　至于最小的沈保国这时肯定还赖在炕上睡大觉呢，能不尿炕就是好的。再说了，他姑最疼这老儿子，能让那小子这么早起来干活，那才出了鬼了。

　　李牧羊进了院子，还没等出声，沈红旗撇过身正好看到他进来，就大喊一身羊哥哥，“你来了”，把手上的扫把往边上一扔就往屋里跑“娘，娘，我哥来了，你快出来呀！”也不知道他喊个啥，这亲里亲戚的，时常来往的有什么好喊的。

　　小草听他哥一喊，小脚一蹦起身就往李牧羊身上扑过来。

　　李牧羊看到小小身子朝他飞扑过来，眉眼弯弯蹲下来些一把将软绵绵的小身子托抱在手臂里，然后用额头和小表妹的额头互相顶了顶。

　　因为和家里的小团团一直这么互动，姑父家的三个表弟表妹，他也最喜欢小草。来姑父家时就经常给她些好吃的，不是一块糖，就是在山上采来的坚果和果子，而小草也是吃人的嘴甜，最喜欢和她羊哥哥起腻。

　　抱着李牧羊的脖子一个劲的蹭他的脸，两个桃子眼都笑得不见了缝“哥哥，你这几天怎么没来我家找我玩啊，昨个我去找你，舅娘说你进山了。山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哥哥，山里有好吃的吗，今天你有带好吃好玩给小草吗？”小麻雀嘴叭叭的一刻不停的在李牧羊耳边炸响。

　　李牧羊也不恼，摸着小表妹歪歪的小羊角辫，从衣兜里掏出几个大红枣子放在她手里，“小草儿，想哥哥了吧，拿着。”他也不一一回答小屁孩的十万个为什么，拿零嘴堵小女孩的嘴就可以了。

　　小草被他亲亲表哥一转移视线，就捧着枣子探嘴亲了李牧羊脸一下，“哥哥，真好，不像我大哥成天闷里闷气的，还没小弟好玩。”

　　李牧羊刮刮她的小脸蛋，把她放下来，拍她小屁股一下假意唬她“你敢背后说你大哥坏话，看我不告诉他，让他打你小屁屁。”小丫头不屑的挺挺小鼻子，我娘可疼我了。除了小弟外，我哥敢拍我，看我不给他告一状。”李牧羊牵着小丫头的小手也不理她的碎碎念，径直向正房走去。

　　这时，沈石头从屋后转出来，李玉枝也从堂屋和沈红旗撩帘出来。看见着李牧羊就让他赶紧进屋喝水。沈红旗自动自觉就到厨房给他哥端热水去了，小丫头就坐在李牧羊的膝盖上，开心的啃着大枣美滋滋的，李玉枝看不过眼，唬了自家丫头一下，让她赶紧下去。

　　小丫头有了疼自己的表哥就不要娘了，反而还向李牧羊怀里窝了窝。李牧羊也由着她，抱着软软的肉团子，让姑姑别客气。自个有几天没见小草了，怪念的紧的。

　　李玉枝见自家侄儿喜欢自家丫头，两表亲，亲亲热热的也是好笑，这侄儿疼自己的亲妹妹也就罢了，连表妹都这么疼的，这村里是真没有见过。

　　她也很希望侄儿能他和家的儿女能够像这样相亲相爱的，不要像其他有的人家，因为重男轻女，丫头在家里就成了赔钱货，就被家里的大人和兄弟就打骂由心。

　　“羊崽啊，这一早的有事吗？”沈石头有些疑惑李牧羊这一大早上来家干什么。

　　李牧羊也不废话，和姑父和姑姑有没什么好兜兜转转的，说起了他爹的意思。

　　“喔，前些天我看海洋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没在村里，许是又去公社和县里晃悠去了。没注意他们有什么事啊，既然你爹觉着有麻烦事，我到看看他在家没，在的话我问问是什么情况。”

　　“成，我和小草他们玩一会，姑父你去打听打听。”

　　李玉枝把窝在他表哥怀里的小草挖出来，“去，和你哥去把院里的活干完，再来和你哥哥玩儿，做事做一半象什么话。”

　　小草朝她娘做个鬼脸，把大枣往衣兜里一揣拉着她亲哥赶紧去打扫那几畚箕树叶。

　　李牧羊和沈石头也出了正屋，一个到刘海洋家，一个把裤兜里剩下的几个枣掏出来要分给红旗小哥俩。

　　小草看她羊哥哥要给自家大哥大枣，眼睛布灵布灵眨着，一脸的为什呀。不是说好了是给俺的吗？李牧羊看她鬼精鬼精的小模样，好笑的搓搓她的小脑壳。

　　“哥哥给你们三个公平分枣儿吃，小草能不能多吃几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沈红旗在一旁红着小脸蛋捂着自己的口袋，不让他表哥把大枣塞兜里，嘴里说着给“小妹小弟，我不馋。”

　　小孩子哪有不馋零嘴的，村里就李牧羊家的那棵枣树长得最好最甜，每年他家下枣的时候，村里的小孩最喜欢往他家转悠，就是想能多弄几个甜甜嘴。

　　“哥哥给你的，你就拿着，小宝（沈保国的小名）的你等会拿给他，省得他哭鼻子。妹妹想多吃几个，你做哥哥的愿意就给几个，一家人不分彼此，你要是不吃独食，也可以孝顺爹娘，你想啊等我回去了，你把枣儿拿几个给你爹娘吃，你娘和爹还不笑开了花。”

　　小草在边上听了，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把口袋一捂颠颠就跑厨房，找她娘去献殷勤了。就听厨房里传来叽叽咯咯的小丫头的笑声和姑姑的笑谑声。

　　李牧羊摆摆手，一副你看，你家妹子多机灵。沈红旗愣愣方脑壳还没反应过来，羊表哥你干啥呢。李牧羊无奈，拿起畚箕和扫把利索的把小红旗的活三两下干完。把剩下的枣强塞到他怀里，说了声“拿着”再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小红旗这才明白，她小妹去干什么了，他一转身也跑他娘那儿去了。

　　李牧羊扫完院里的活，到小哥俩屋里，和小丫头、红旗逗趣，又翻了几把嘎拉哈。

　　沈石头就回来了，他到正屋找了圏没看见李牧羊，进了小哥俩屋里，见着表兄妹正玩得高兴。

　　李牧羊没急着起身出来，又陪兄妹俩人玩了两把，才让他们自己玩，说是和姑父说点事，等会再陪他们玩。

　　小兄妹俩也懂事的点头表示明白，在自己屋里小声的玩起来，不吵醒正睡在炕上被窝里的小胖墩。

　　李牧羊同姑父到正屋坐下，沈石头吨吨吨喝了几大口水后才说道“刘海洋正在家呢，我向他打听了，确实有事。前几天，他和他朋友上公社玩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扫听的，说是咱队那个陈彬向公社马书记讲咱队里这几天就要开镰收秋了，既然别个地方在放卫星，咱公社和各大队是不是也放一下卫星啊。那马书记就上了心，这不今天长元队长就被收到公社开会去了。”

　　“你爹昨天看见刘海洋和队长说话的事，就是刘海洋在给队长说陈彬和粮食放卫星这个事呢。”

　　还真被李牧羊猜中了，那个陈彬就是个臭虫。哪哪都有他，到处显摆自己，这粮食卫星是好放的？

　　“姑父，刘海洋是咋说的。嗯，就是对粮食放卫星这个事。”

　　“我没具体问，这小子听我打听昨天他和队长的事，就把刚才我和你说的事说了，只是看他脸色好像不是挺好。牧羊你说这事情有谱没谱，队长会咋办咧！”

　　“姑父，这事上次在我们家我就和你们说过，这肯定是大忽悠。除了红薯以外，你见过哪村哪乡里，麦子亩产有过四百斤的。你再算算村里就这么大片地，如果都像报纸上说的过万斤亩产，那咱村里这些地，如果有这么多粮食，一年的粮食得吃到哪年哪月去。您再算算，如果我们就按减半五千斤亩产算，这一年要缴多少公粮上去。我们实际粮食平均亩产大概能有两百到三百斤左右，全缴上去都不够缴放卫星那个产量数，粮食交上去，明年吃什么，您还真信大家可以放开吃粮食了。”

　　李牧羊通通通一顿说，沈红旗在边上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听他说的最后几句话，又一下煞白了脸。这时李玉枝正好端着个盆进来，扫尾听见他们俩说的几句，也一下急了，一步跨了过来。

　　“羊崽，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姑不经吓啊，这，这，队长真会去放粮食卫星吗，那可咋整，那可咋整。”沈玉枝慌的团团转。

　　沈石头虽然很急，但是看李牧羊皱着眉头在想撤的样子，一把拉住沈玉枝，让她消停下，“让牧羊好好想想，别咋咋呼呼的。”

　　李牧羊想了会，看着姑父两口子焦急的神色，顿了顿，“姑父，嗯，你等会再去和刘海洋唠唠，问问他，这放卫星的事，是不是今天公社就要确定下来。如果不是今天就确定下来，等队长回来，咱们再想辙。如果队长回来时已经确定下来了，咱们就要赶快藏粮食和到县里买粮食了，不然后面就要出大事了。打听清楚了，姑父和姑姑再来我家一趟，咱们再合计合计”。

　　沈石头不再和李牧羊多话，急慌慌的去刘海洋家打听情况，李牧羊也让他姑去照顾小表妹她们，让晚上再去他家。他也要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后面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