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蝴蝶效应》令狐狸

39、round·3·⑤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可以算得上是巨响，容咲平复好心跳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那人已经走过来，一只手将地上的矿泉水捡起，越过容咲放回了冰箱里。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自己，容咲浑身僵硬了一下，轻声问：“嘉星？”

　　那人“嗯”一声，很快又拉开与她的距离。容咲转过身，借着厨房的灯看清他的脸，或许是因为到了深夜，容咲觉得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两人尴尬地对立了一会儿，还是寡言的肖嘉星打破了沉默：“好些了吗？”

　　容咲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又想起来这一次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连忙道：“对了，我听说是你救了我。”
　　她抬眼看着肖嘉星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嘉星。”

　　肖嘉星看着她，似乎是觉得她这样叫他有点不同于平常的亲昵，有些疑惑。

　　容咲心想，这样的肖嘉星和从前的肖嘉星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若不是，她却总忍不住亲近；若是，她为什么又在此时此刻仍然那么地想念“肖嘉星”呢？

　　正出着神又听肖嘉星道：“下次小心一些。”

　　容咲回过神来点点头，话题又这样断了，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或许的确不能算同一个人了。容咲想，她从前和肖嘉星在一起，就算两人都不说话也从来都不会觉得尴尬。

　　耳边传来电子产品嘀嘀嘀的声音，是肖嘉星从冰箱里拿出了鲜牛奶，走到一边倒进小锅里，又在一边按了几下什么。

　　他好像对这些东西很熟悉，动作娴熟又优雅，明明只是按了几下傻瓜厨具的操作键，容咲却觉得他好像在弹钢琴一样。

　　他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递给容咲：“喝这个，好入睡一些。”

　　容咲“哦”一声接过，就算这不是“肖嘉星”，却也不似其他人那般让容咲觉得陌生。她拿不准这一次两人的关系有多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想着，等到牛奶见了底，鼓起勇气问：“你也睡不着吗？”

　　肖嘉星“嗯”了一声。

　　于是容咲接着问：“那……我们聊聊天？”

　　肖嘉星似乎是顿了一下，才问：“聊什么？”

　　容咲放下杯子，正想着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肖嘉星正定定看着自己。

　　他靠在料理台前，因为个子太高，料理台对他来说有些矮，容咲觉得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去花园走走吗？”

　　肖嘉星没有回答，从料理台上抽/出两张餐巾纸递给她，又道：“可以，但是你要回去穿外套。”

　　容咲知道没反应过来他动作的意思，于是肖嘉星指了指嘴角：“沾上了。”

　　“啊……哦。”容咲连忙擦擦唇角，又往楼上跑，“那，那你等等我。”

　　肖嘉星“嗯”一声，跟着她一起走出厨房，就站在上楼的拐角处，的确是在等她的样子。

　　容咲随便拿了一件外套裹在身上，和肖嘉星一起去了花园，可刚走出去两部，她突然道：“我们去后面吧。”
　　“我想找个东西。”

　　她想去找找看她的秋千还在不在。

　　肖嘉星还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对容咲的话提出任何反对，只并肩走在容咲身侧，又微微落后半步，像是跟在她身后一般。

　　其实虽然身份和记忆与从前不一样了，这个人却还是非常地“肖嘉星”，性格似乎并没有怎么变。

　　肖嘉星从来不对容咲说“不”。

　　容咲双手拉着外套，脚步不由得有些轻快起来，两人很快走到了花园深处一个很少有人来的角落，也就是从前容咲偷看到陆霆与舒俏分手现场的花架附近。
　　除此之外，她还是容咲读中学时最喜欢的小天地，就在她以前的卧室的楼下，一架只属于她的秋千。

　　她伸手摸摸很久没人来过的小秋千，借着月色仔细看了看。
　　其实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变的只有人而已。

　　容咲叹口气，也不嫌脏，在秋千里坐下，又转头看看肖嘉星，衡量了一下秋千的大小，挪到旁边去空出一个位置，招招手：“来坐呀。”

　　肖嘉星却看了这破旧的小秋千一眼，或许是对容咲对男女体型体重差异的误解有些无语，走到秋千背后，手放在椅背上。

　　“别推了，怕它垮掉。”容咲道，又笑了一下，“感觉……好久好久没过来啦。”

　　其实这架秋千会出现在她的卧室楼下，也和肖嘉星有一些关系。

　　容家发迹之后，容咲跟着父母搬到这片区域，也转了学，一下子就和从前的生活圈断了联系。她放学后不能再和肖嘉星一起玩，没有机会在老城区的街上到处乱跑，一时有些不习惯，经常打电话给肖嘉星诉苦。

　　于是在某一个普通的周末，小小年纪的肖嘉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位木匠，对容咲说：“不是想要秋千吗？我请了师傅来。”

　　那时的小少女容咲张大了嘴，只知道感慨这小孩的行动力，可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没有明白的，是其中隐含的属于少年人之间最简单却也最珍贵的情谊。

　　想到这里，容咲唇角勾起一点怀念的笑，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微微愣住了。

　　看生日会上肖嘉星和舒彦的关系，这一次他应该是和上一次一样，来自另一个从帝都来的肖家，而不是明江肖家的小少爷，他应该刚从帝都第一次来到明江才对。

　　那么，“舒彦的妹妹”容咲，她少女时期的房间楼下的秋千是哪里来的？

　　“嘉星。”她回过头看他，想问些什么又顿了顿，改口道，“你……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吗？”

　　肖嘉星点点头。

　　“为什么？”容咲接着问，像每一个好奇的人一样，“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肖嘉星像是回忆了一下才道：“很多年了。”

　　“在帝都吗？”

　　“……嗯。”

　　容咲心里计算了一下，看来这个肖嘉星和上一次是一样的。
　　那她的秋千只能是别人做的。

　　没有了爸爸，她还是容家的大小姐，还是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没有了肖嘉星，她还是有一架秋千，有一处处处透着“我这里全都是回忆”的小花园。

　　明明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人“消失”了，这世界的一切却都没有变。

　　除了她，真的没有任何人记得那些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的事。

　　容咲突然感到有些恐慌，会不会下一次她醒来，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愣愣想着，手指不经意地握住睡在锁骨处的星星。

　　“那……”她轻声道，“你对明江一定很陌生吧。”

　　肖嘉星没有立刻回答，容咲习惯了他的沉默，只当他默认，良久却听见他说：“或许也不是。”

　　容咲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你真的惜字如金，就像……”
　　顿了顿才道：“和我一个朋友一样。”

　　肖嘉星问：“什么样的朋友？”

　　星星的尖叫刺得指腹微微地疼，容咲用手指轻轻摩挲过上面的每一颗小碎钻，好像是一点点将冰凉的触感记到了心里，才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很重要的朋友。”

　　她往后坐了一点，小腿百无聊赖地晃了晃，像小时候一样。

　　“他话很少，有时候我说十句他才回一个字。”

　　——“小嘉星！起飞！”

　　“但是却很听我的话，嗯不对，不能这么说，应该是……”

　　——“太高啦！轻一点轻一点推！”

　　“应该是说，非常纵容我吧，”

　　——“小嘉星，你明天会来看我吗？后天呢？大后天呢？”

　　“我很多时候都觉得我没有朋友，可是现在想想，这样的想法或许会让他伤心吧。”

　　——“那你别骗我啊，我明天等你来。”

　　“他现在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还会不会回来。”

　　容咲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觉得眼睛酸酸的，落水时的委屈感如潮涌般涌来，良久才低声道：“他走之前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谢谢。”
　　“还有……还有一些话，我真的好想告诉他，可是应该怎么告诉他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半天也没有听见肖嘉星说话，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笑着说：“对了，他也送过我星星，所以我说你们两真像啊。”

　　是真像啊，哪里都一样。

　　容咲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他知道我最喜欢星星。”

　　说着又转过头：“啊，你怎么也知道呢？是我告诉你的吗？”

　　问完却发现肖嘉星在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有那么一刻，容咲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

　　她愣愣地与他对视，只觉得夜色下他的眼睛竟有些亮，可明明她应该看不清他的面容才对。

　　就好像，肖嘉星这个人，她已经不需要用眼睛看了，她熟悉他的每一样特征，熟悉他深沉却专注的眼神，熟悉他俊朗的眉眼，熟悉他说话时的每一处停顿，每一种含义。

　　“不是。”

　　良久她听见肖嘉星说。

　　“不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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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咲咲和小星星的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