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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皇帝师兄 ...

  •   眼看着小美人端着空药碗缓步离开,蓝婉被药汤折磨地想满床打滚,听见了门扉轻开的声音,蓝婉忽然想起了什么,强忍痛苦,大着舌头说道:“等会儿,你把这个玩意儿给我开了。”

      小美人转首,看向蓝婉的左手,轻轻簇起眉心,淡声道:“这样对殿下您好。”

      蓝婉面不改色:“这是陛下吩咐的?”

      小美人已经将一只脚踏出房外,背着身道:“无论是哪位大人吩咐的,奴婢都不能擅自做主,殿下好生躺着吧。”

      蓝婉咬咬牙,彻底豁出脸面:“这样我可是行动不便,那我出恭也随意咯?”

      小美人:“……”

      小美人又回头看了蓝婉一眼,像是被她的粗俗无耻所震惊,深蹙着眉头,面色青白地和蓝婉对峙了半晌,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寡廉鲜耻!殿下,您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蓝婉已觉得头晕,能撑这么久已经十分不易,强忍着昏沉想要套话:“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身份?”

      小美人颇为严厉得盯着她,却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得不了理,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您不要如此,陛下既然将您带了出来,这便是给您机会,只要身拥皇家名号一日,就该注重皇家的颜面一日。……计较先前种种,这只对您不好。”

      小美人欲言又止,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蓝婉却已经撑不住了。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眼前模糊一片,耳边也混沌得听不清声音。再顾不上什么,人事不省,沉沉昏睡过去。

      第二次挣扎着醒来,蓝婉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就闻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甜香与苦涩混杂的奇妙味道,锁着左手的束缚也被人取走,看来还是自己的不要脸获得了胜利。

      蓝婉顺着味道望去,直接无视了那碗黑色的可怕东西,扑到一旁微微散发着热气的清淡白粥上,白粥只有一层细碎的鸡肉沫作为调剂,寡淡又简单的食物在此时胜过她以前品尝过的所有美味,一时忍不住狼吞虎咽,三两口就解决了碗里的所有东西。

      吃的太急了,久经摧残的胃慢吞吞的反应过来,抽痛着揪在了一起,蓝婉只好把碗放下,重新躺回塌上缩成一团。

      蓝婉前生虽然没有生在什么大富大贵的财阀家庭,但好歹也是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没道理没来由的罪。昨天神智到底有点不清醒,迷迷糊糊的都已经痛苦的让她受不住,更别提现在彻底醒着的时候。

      刚开始还能勉强忍着,痛楚却不知好歹,半分不跟她客气,发作愈演愈烈。

      短短十几个小时,蓝婉几乎尝遍了从前未能感知的苦难。

      硬生生撑了很久,几乎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时间在痛苦的肆虐下流动的十分缓慢,好不容易有了起身的力气,蓝婉扑腾起来,爬到床边,颤抖着端过了气味难闻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还没活够。

      碗下垫着暖石,因此虽然在这里放了很久,依然保持着温热,味道还是那般恐怖,喝下去却让蓝婉好受了不少。
      她缓缓把碗放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把刚才喝的药全吐了。

      恶心的感觉翻涌不息,过了好一会,蓝婉才彻底把药咽下去,咳嗽几声,抬起眼观察片刻,发现并没有能让自己用来漱口的东西。

      蓝婉已经没脾气了,小心翼翼避开左手,撑起身子下了塌。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下塌的那刻就浑身一软,险些没撑住跪到地上。

      再次挣扎,努力站直身体,气喘吁吁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有了空闲和心思去打量四周。

      作为秃头的外语翻译官备选人才,蓝婉对历史知识层面并不精通,只学了课本上列出的东西,更对古代的建筑没什么研究,她只能看出这间房屋的装潢华美,目光所及大概有九十平方米左右,所用的家具大多数都是红木制作,精雕细琢,镶珠缀玉,放置讲究,床帐也是触手细软的上品绸缎,为了放药方便,用锦绳扎好束起,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奢靡的贵气,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朝代流行的风格。

      也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有记录的朝代。

      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能了解这个陌生的时代的信息。

      这个朝代叫什么?政治背景如何?经济能力如何?中央集权与各世家之间的利益又是如何纠缠?这些深宫中生存的基本她都不曾得知。

      她甚至连自己现在所用的名字都不知道。

      蓝婉万分头疼,无论从前的生活有多单纯,现在她都是经历了一次死亡的人,如果想要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蓝婉深知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对未来会遭遇的种种可怕也有了具体的猜想。

      不能在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过往无论如何不舍,也终究只是过往了。

      蓝婉想要好好活下来。

      扶着桌子慢慢蹲下,蓝婉伸出右手,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描动,一笔一划,用尽了她的全力,写满了她的不舍,仿佛划开了她满身的皮肉,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这是她父母的名字。

      在遥远的故乡,她灵魂虽在,亲人所能触碰到的凡胎俗骨却已经永远逝去,也许已经作为白灰一捧,进了方方正正的棺盒长眠。

      从此之后,永生再不得相见。

      刻骨铭心的一切只能镌刻在她自己的心上,难以言说,不为人知。

      笔画在手下脑中无数次浮现又沉下,翻覆着难言的哀恸。蓝婉早以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从此,便是真正挥手告别了前尘,送走了往事。
      把所有放不下的收拾在心底,绝对不能被别人看出来,向前踏去,无论再遇到什么,她都愿意接着。

      刚刚想要起身,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蓝婉心里一惊,喘了几口还带着浓重哭腔的气,胡乱擦了擦还在往外涌的眼泪。急忙要回到塌上去装死,好歹能拖延几天的时间,可是越是这样的关头,越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掉链子的事情。

      她一急,腰没直起来,头抬猛了,眼前又是一片雪花马赛克,身体失去平衡,左脚和右脚一起打了个蝴蝶结。

      蓝婉摔倒在地,脑袋离床榻只有不到半寸,还压倒了自己的左手。

      脱臼还没好,差点儿又脑震荡了。

      疼的钻心,蓝婉在心里对自己崎岖的狗屎命运破口大骂,然后像鸵鸟一样埋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像只要这样,她就可以从门口站着不动的两人面前消失不见。

      掩耳盗铃不过如此,小美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迅速把丢人丢到姥姥家的郡主殿下从地上搀了起来,动作虽然敏捷,却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伤处。

      蓝婉很敏感的发现了这点,偷偷瞄了她一眼,然后受到了小美人冷冰冰的回瞪,看见她满面的泪痕,小美人一愣,皱起了眉头。

      “咳!”白衣男子轻咳一声,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俯身行礼道:“微臣太医院李言津,见过郡主殿下,殿下安康。”

      您可别这么客气,还安康,我能活过今天就算好的了。

      蓝婉不知对方是谁,不敢随意搭话,只好闷声嗯了一下,咸鱼一般直躺在塌上,瞪着房梁装死,好像瞬间成为了一个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的残废。

      李言津也没等她答话,看到皇帝派下的宫女点头示意,他便起身上前,也没直接动床上这条身份特殊的咸鱼,温声开口:“微臣奉陛下之命为您医治,请您将左手伸出来吧。”

      蓝婉闻言照做,任由对方将修长的手指搭在自己大骨棒似的胳膊上,李言津的动作很轻,比昨天给她粗暴正骨的暗卫好很多,所以为什么不直接让他过来给我解决?这是下马威吗?呸呸呸。

      蓝婉暗自唾弃皇家人的脏心烂肺,不再盯着古代的天花板看,合起酸涩的眼闭目养神。

      这副身体还是太过虚弱,蓝婉躺着躺着又有点昏昏欲睡,赶忙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以免错过什么情报。

      在场唯二的情报源却都很安静,宫墙之内自然要懂得管好自己的嘴。蓝婉在心里抓耳挠腮,眼看要撑不住汹涌的睡意,就听李大人又来了一句。

      “虽然还是虚弱,但到底能下榻了,殿下近日便能面见皇上。”

      蓝婉:“……”

      好了她不困了,现在自己打断腿来得及吗?

      蓝婉便这么度过了第二次人生的前两天。

      待到她第一副汤药用完,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脸上的淤青乌紫也在细心照料下尽数消退,这才能看清五官。如同蔽月的乌云散开,露出了一张过度清瘦也难掩稠丽的脸。

      少女的面庞还没完全长开,千秋艳绝之风已见雏形,挺翘的鼻梁与深邃而不夸张的轮廓隐隐透出混血的不同风资,也是个难得的人间非俗。

      怪不得不受待见,半天是个“非我族类”。

      这在古代说不好听的可就是杂种,毫无意义的偏见和政治因素抹杀成了蓝婉现今最直观的障碍。

      唉。

      被人押送前往皇帝的书房的时候,蓝婉心里还在发苦。

      她的屋子离最高统治者的私人办公室并没有多远,对于体弱多病的她来说,三九天的寒风也足够伤人,身体越来越冷,关节也开始发僵,蓝婉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皇帝的心腹侍卫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之心,对于这个与被废没有区别的郡主也没有半分尊敬,他雷厉风行惯了,数次想拉她快点走,都被张公公轻轻挥手拍开,小美人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只有在侍卫试图来拉蓝婉时会簇起眉头。

      这个郡主的面子的确不算什么,但是让她出来的那位的面子呢?当年事态纷乱不好言说,可位同皇室就是位同皇室,现在皇上有了用她的意思,又怎能轮得到别人来放肆?

      少年人到底心气盛,一个不小心便会锋芒毕露。在第三次或不知道是第四次的时候,小美人终于忍不住站着蓝婉面前厉声道。

      “放肆!管好你的手!殿下气虚体弱,你这般粗鲁,要是惹得她伤病复发,重新休养,耽误了陛下的事情,你担当得起吗?!胆敢对殿下动手动脚,谁给你的胆子!”

      皇帝贴身侍卫的小公子看不起身为宦官的张公公,也看不上面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但是话里的皇上二字能把他压的结结实实,只好重哼了一声,闭上嘴,臭着脸走到了最前面。

      回廊漏窗窥雪景,晶莹翩飞有梅香。美景踱步,本来是一件分外风雅的美事,只是蓝婉此时根本没有这份心思。

      她要去见这位权力顶峰的人,自己如今处境宛如蝼蚁一般,一阵风波动乱便可能丢掉性命。

      这会极大程度影响她今后的一切。

      路走到了尽头,蓝婉的心绪也紧绷起来,她咽了咽口水,狠下心来推开门,生怕见到什么魑魅魍魉。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妖魔鬼怪,只有一个二十上下的男人默立窗边,他未着朝服,长发收束金冠之中,背影挺拔修长,宽肩窄腰的身姿兰芝玉树,气态华贵不凡,与周围同样雕梁画栋的纸醉金迷呼应在了一处。

      一看就是个衣冠禽兽。

      蓝婉磨牙愤愤,企图用眼神杀死这个对自己来说如同巨人一般的敌人。

      先前在她刻意的挑衅之下,终于激的灵犀动了真格的狠厉还提醒她与皇帝之间的身份差距。

      她说:“即便你是陛下的师妹,那也只是曾经的事情,就算是从前,也依旧是主与仆的差别!”

      这衣冠禽兽还是她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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