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突击》蜗牛nwpu

4、朋友之殇

　　4朋友之殇
　　周五晚上，杨颖从京华师范大学回来了，这是她研究生生涯的第一年，课程还是多点，她辛辛苦苦的，总算完成了为期两年的支教生涯，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封闭的山沟沟里，走的时候，慕丽娟老师送她到了县上，两人还在县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慕丽娟送她上了班车，眼泪婆娑的向她挥手告别。
　　她回来了，她先去京华师范大学报了到，说明了情况，然后她自然也不回陕西的父母家里，她径直去了飞天集团的男朋友那，那个时候江伟已经分了一套小房子，她就住在那儿，那房子的条件相比原来的单间宿舍又好了很多，有独立厨卫，至少像个家的样子了。
　　她回来后过了一些日子，她从那边托运回来的行李也送过来了，她就在那房子里当着江伟的面清点那些行李，一件件的数给江伟看。
　　江伟看着那些行李，他有点吃惊，他说道：“怎么这么多东西？”杨颖笑道：“我走的时候全村人都来送我，自然送我东西的也多，我点给你看看，这里面有些东西你都没有见过呢！”
　　杨颖打开了一个蛇皮袋，她从里面抓了一把干枯的像有四个叶瓣的野草的东西出来，她笑着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江伟摇头，说道：“不认识。”杨颖说道：“这个你自然不认识，你前年去的时候慕老师家里没有做这个菜，所以你不认得。这是薇菜，干薇菜，第一次见识吧？”
　　江伟笑道：“采薇采薇，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情吗？怎么采的薇菜这模样好像有点惨不忍睹。”
　　杨颖笑道：“文学、诗歌和舞蹈总是浪漫的，可是生活总是现实的，你现在知道那些漂亮的采薇姑娘采的东西最后是这个模样，肯定很失望吧？好像对不起那些漂亮姑娘的辛勤劳动，甚至对不起那些漂亮姑娘的模样。”
　　然后杨颖说道：“这是村东头的李婶子给我的，她丧偶，她家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入不敷出，我都不知道她家能不能吃饱饭，但是她坚持让她家的三个孩子读书，老大老二已经读到初中去了，只有老三还在读小学，她什么书本费、学杂费都交不起，这两年都是我帮着交的，她早早听说我要走了，她提前两个月跑到山上挖了两个月的薇菜并晾干晒净，我走的时候装了这么一大袋子送给我。”
　　江伟称赞道：“你对人家好，人家自然对你好，礼尚往来，颖儿，这么多东西，看来你在那边人情不少。”
　　杨颖微笑，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袋子，她从里边抓了一把黄灿灿的小米粒出来，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江伟笑道：“这是小米。”杨颖笑道：“不错不错，还认得这个，还没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然后江伟问道：“你这又是帮别人交了学费阿？”杨颖笑道：“这个不是帮交学费，而是帮别人打扮。”
　　然后杨颖又介绍起来：“班里有个小女孩，她妈妈不会梳理打扮她，整天脏兮兮的，可能是她妈妈觉得我和慕老师整天梳洗得整整齐齐的，于是在小孩子过生日那天很隆重的把我和慕老师请了去，我俩花了整整一上午梳洗打扮她呢，把她打扮成了城里的一个梳满小辫子的小姑娘出来见客，可精神和威风了，小姑娘因此得意了好几天。这袋小黄米就是我走时她爸妈送给我的。”
　　还有另外的一些东西，杨颖一一向江伟作了介绍。
　　那行李里的两瓶白酒引起了江伟的注意，那是两瓶年份很长的凉都老窖酒，江伟有些惊奇，他问道：“怎么还有人给你送酒？你又不喝酒。”
　　杨颖莞尔笑道：“那不是送给我的，那是人家专门送给你的，这酒在当地可是很有名的。”然后她问道：“猜猜，是谁送给你的？”江伟略一思忖便有了结果：“是慕校长，他也算是有心了。”杨颖笑道：“真聪明，一猜就准。”然后她拿出了一块通体晶莹碧绿的玉石出来，说道：“看看这个，这个礼物可还算贵重和特别？”江伟把那个玉石拿在手里感觉了一下，那玉石冰凉润泽，颜色从外往里由浅入深，江伟好奇的掂量着，问道：“这上面还有丝线，显然是小孩子挂在脖子上的饰品，怎么还有人送这个？”杨颖问道：“猜一下是谁送的？这个你肯定猜不到。”江伟说道：“是浩浩的吗？可是如果是浩浩的，那不应该送人的，他现在正是带这个的时候。”杨颖笑道：“不是浩浩的，是浩浩他姐送的。”江伟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他在想浩浩他姐是谁呢、自己见过没有，在他思索的时候杨颖说话了：“就是慕老师送的，这换个说法，你都弄不清楚是谁了。”江伟呵呵笑道：“我说呢，只是这东西很是珍贵，你不该接受。”杨颖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老不要，可是慕老师非要送，推的她眼泪都来了，只得收下了。”江伟奇怪，问道：“怎的送个东西还流眼泪？这可怪了。”杨颖说道：“是啊，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只得收下了。”江伟说道：“盛情难却，也只能收下了，不能拂了人家的心意。”然后杨颖说道：“你可得努力啊！”江伟笑道：“你与人家交往，我努什么力啊？”杨颖笑道：“我要走的那几天里，慕老师一再嘱咐我，等你造好了火箭导弹，她一定要来看的，让咱们千万别忘记了这个约定。”江伟笑道：“她倒是对这个约定很上心，到时候要是没造出来都不好意思见她。”杨颖说道：“那你可得努力了，不然以后不好见那个可爱的慕容妹妹。”然后杨颖又从那里面拿了几颗玻璃球出来，说道：“看这个，知道这个是谁送的吧？这个才是浩浩送的。”江伟笑道：“那可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杨颖说道：“是啊，他们家都把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拿出来了。”然后杨颖又有点略显委屈的说道：“只是小伟，我是不是有点败家？”这突兀的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让江伟有点意外，他问道：“怎么败家了？这么多人情呢！”杨颖说道：“我与乡亲们的情谊是有，可是我好歹也是去工作了两年，可是一分工资都没有剩下。”江伟莞尔，原来是这个事情，他笑道：“你一个月不是有好几百块钱吗？都干什么去了？都用去帮学生交学费了阿？”杨颖说道：“交学费的也有，帮学生买文具的也有，有学生生病没钱买药硬扛着，也是我出钱买的药。”然后杨颖又说道：“走的时候我一看还有一两千块钱，索性给学校买了台电视机，看的人可多了，只是信号不太好，不是太清楚。”江伟笑道：“挺好的，大度慷慨，赤子之心，乡亲们会记住你的。”
　　九月份很快就来了，大学开学了，于是杨颖去京华师范大学读研究生去了，她每周五都回来，周日晚上又回去，就像有些中学的住校学生一样，有的时候她中间还跑回来一趟，研一的课程虽然忙，但是无论如何，比起本科大一、比起高中生涯来说，的确是轻松多了，有一次她回来说：“小伟，读研究生跟读本科真不一样，这都开学这么久了，班级里还有一些人互相不认识。”
　　这周五下午，杨颖准时的回来了，她一回来就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陈姐姐的妈妈病重得很厉害吗？你前两天给我打电话给我吓了一跳。”江伟说道：“是啊，在医院里待了两三个月了，咱们一点也不知道，陈莉也不说。”杨颖说道：“她口风紧，自尊心强，怕麻烦和打扰别人。”江伟说道：“是啊，她自尊心很强的，不愿意求人。”于是杨颖说道：“我已经在学校查了，犯胃病的人喝点牛奶、吃点红枣比较好，还有什么猴头菇、黄芪、党参一类的保健品，牛奶和红枣很普通，估计陈姐姐自己知道买，咱们今天晚上去买点猴头菇、黄芪、党参一类的保健品，你带着去，咱们总得为陈姐姐妈妈尽点心意。”
　　于是这天晚上江伟和杨颖去买了一些营养品，第二天早上，杨颖送江伟上了去西安的快车，火车很快，下午两三点就能到了。
　　江伟本来打算乘坐周五晚上的火车去，杨颖不同意，杨颖说道：“晚上乘车太累了，你虽然还年轻，但是已经不是学生了，能讲究就讲究点，晚上还是得休息好，坐白天的车去，快车，五个小时就到了。”
　　江伟听从了杨颖的建议，他买的是周六早上的火车票，他带去的，除了那些头天晚上他和杨颖一起买的营养品，还有两万块现金。他们想，陈莉妈妈在病房里待了两三个月，再加上前几年老病着，陈莉和她弟弟，恐怕早已经捉襟见肘了。

　　陈妈妈这些年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胃一直不舒服，反酸、烧心，她本来就不胖，现在更瘦了，原来在陈莉没有工作之前，她生病也舍不得去医院看病，硬撑着，直到撑不住了再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开点最普通、最便宜的药，她的病就是这么一步步加深的。
　　陈莉工作后，她家经济状况改善了很多，她也就能经常往医院跑了，只是这两年她的病轻仍然还是加重了，但是她不肯去医院，她怕花钱，陈莉好不容易有点积蓄，也都花在她身上了，她感觉很对不起闺女，只是今年八月份以来，她的病情突然加重，实在扛不住了，她才听从闺女的建议，她也经不住儿女的强拉硬拽，她终于还是住进了西安的一家医院里。
　　医院里病人很多，她家也没有更多的钱，她住的是最普通的病房，八个人，都是同一种病，按病的轻重依次住着床位，最轻的住门的左边，最重的住门的右边，当门右边那个人被送去急救没有被送回来时，所有的人依次挪一个床位，将门左边那个床位腾出来以入住新的病人。一个病人，只要抬抬头，看看自己的这边，就明白了，哦，这是我的昨天，我前些日子就是他这样的，然后再抬头看看另外一边，也马上明白了，哦，这是我的明天，过一些日子我就是他那样的了。
　　每个人，包括病人和家属，心情都沉痛和压抑，哀伤和无奈，他们只能一步步向门的右边行进而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陈妈妈离门的右边还有两个人，她知道这个床位的意义，等那两个人没了，就到自己了，她虽然才五十岁不到，但是她已经病了很多年了，她已经很瘦了，她不怕死，但是她还有牵挂，她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她想，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了，我也就死也瞑目了。
　　她本来是担心儿子的，她怕儿子找不到老婆，儿子实在太一般了，家里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但是恰恰是这个早早出去打工的儿子，很快就找到了女朋友，女朋友尽管很一般，但是儿子也很一般阿，他们两个还是般配的，并且那个女孩子在陈妈妈看来也还行，除了有点好吃之外，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陈妈妈也并不注重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尽管那个女孩子有点矮、有点胖，但是她并不对儿子颐指气使、态度蛮横，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儿子的，这就行了。
　　她担心的是闺女，本来她觉得闺女考上了大学，凭那模样、凭那性情，该是很多人追求的对象，只有闺女挑别人的、没有别人挑闺女的，这要是在农村，那就是家里的门槛被媒人踩断了的那一类，但是闺女既然考上了大学，她也不希望闺女再回到农村，她希望闺女在城里成个家，从此以后跳出了农村，那样她也就对得住早早就死去的丈夫了。
　　然而闺女好象读书读呆了，在这方面一直没有开窍，她听人说，大学里学生不是都谈男女朋友的吗？怎么自己闺女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读的那个学校还是女生少、男生多的，她也不好问，但是她想，自己的闺女是最好的，无论是模样和性情，她以后肯定会在城市里幸福的生活的。
　　直到某一天，儿子偷偷告诉她，姐姐在学校谈了个男朋友，是她们学校最优秀的男生，他已经见过了，非常不错的一个人，她不禁为闺女高兴起来了，她想道，这妮子，原来是偷偷的谈了，不跟我说，还瞒着我呢！
　　不过当她仔细询问了儿子后，她又有点担心起来了，因为她问儿子：“那个人对你姐姐好吗？”儿子是个粗人，却也想了一下才说道：“我知道的不是太多，我的感觉是姐姐对他的好比他对姐姐的好要多一些。”
　　担心归担心，趁闺女某一次回家她还是问了闺女，到底谈没谈男朋友、谈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闺女很高兴，说谈了，是学校最好的男生，等过些日子就把他带回来看看。
　　她也很高兴，她期盼着见到闺女的那个男朋友，她想，能让自己闺女这么兴高采烈的男生，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物，自己的闺女原来是多么冷淡甚至有些孤僻的一个人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能这么兴奋的喜欢上某一个男生。
　　然而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当她再次询问闺女什么时候能把男朋友带回来看看的时候，闺女不耐烦了，说道：“人家很忙，暂时还来不了。”她问道：“你们不是同学吗？该你忙他也忙、你不忙他也不忙的。”闺女说道：“是同学，但是他就是比我忙。”她于是不再问了，她想，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所以闺女心情不好？
　　但是她还是见到了闺女的那个男朋友，当那三个男生国庆节来她家帮着掰玉米的时候，当闺女带着那个男生一起出去借板车的时候，她算是认识了闺女的男朋友，她对那个男生是满意的，一看那个男生就是出自条件很好的那一类家庭，脾气也很温和，人也很善良，这就够了，她想，以后当她俩吵闹的时候，他总不至于打她吧？
　　但是自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了，闺女参加工作了，经常回家来，她问道：“怎么不见你把你男朋友带回来过年？”闺女答道：“又没有结婚，他跑我家来过什么年？他不得回他自己家阿？”她反驳道：“你看村里打工的姑娘都把男朋友带回来过年了。”闺女不耐烦的说道：“我又不是打工的。”
　　她预感到他们出了问题，她不再频繁的问了，但是她还不得不问，终于有一次闺女告诉了她：“他去北京了，以后不回来了。”她不禁很是担心，她问道：“他是不是把你怎么样了，然后跑了？”闺女羞红了脸，叱责她：“妈，你说什么呢？你是说他是小混混还是说我不检点？”她说道：“都不是，如果他是你同学的话，你们认识已经七年了，七年的时间你俩也该结婚了，无论你俩是两地分居还是在一个城市里。”闺女无语，她看到闺女伤心的样子，她便也不再说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到什么时候，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她把闺女叫了过来，她说道：“分了吧，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没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只来过咱们家一次，你妈我虽然是农村妇女，可是我也不是太糊涂，是你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你，你也快二十六岁了，不能再等了。”然而闺女却是一如既往的倔强，闺女说道：“不分，他心里有我，我经常去北京看他的。”她说道：“你去北京看他十次，他就不能来咱们家看我一次？”闺女又是无语。
　　她终于谁也顾不得了，她病倒了，闺女和儿子手忙脚乱的把她带到了西安的大医院里，她住下了，她没想到，她这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她想，这次或者我就回不去了、就要死在这儿了吧？她终于还是问起了闺女：“妈恐怕是不行了，你跟你那个男朋友到底怎么样了？我病成这样他还不来看我吗？”闺女红了眼睛，这次没有再倔强，闺女说道：“妈，我已经跟他说了，他干保密工作的，他忙完了这一阵子肯定来看你，这几天他肯定来。”于是她说道：“他不来也没有关系，前一阵子不是来了一个男生吗？你老说我迷糊了、认错了人，他要不来，你就跟那个男生吧。”闺女很是生气，说道：“妈，你糊涂了，别说话，好好休息。”然后闺女也不再理会她了，她也就不再说话了，自此以后她看着闺女发呆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
　　这一天她正躺在病床上发呆，闺女兴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闺女说道：“妈，你看，看这个报纸，看报纸上这个人，你还认得吗？”闺女将一份报纸上的人物图片拿给她看，她睁大了眼睛看了起来，她问道：“上报纸了？”闺女兴奋的说道：“妈，你眼力还不差，几年没见，你还认得我男朋友，他是上报纸了，他终于把这个重大项目完成了，他有空了，他过几天就回来来看你的，我没骗你吧？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忙这个项目，这次飞行成功，他是首功。”这一次，她相信了闺女的话，她问道：“那他很快就会来看我吧？”这一次，闺女没有推托找理由，闺女说道：“很快的，妈，我先把这段新闻读给你听。”于是闺女读了起来：“在这次发射中，居功至伟的是一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他举重若轻、从容不迫，他是飞天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他的名字叫江伟。。。”
　　病房里很快轰动了，这位报纸上的飞天界的科技英雄竟然是某位病友闺女的男朋友，这太了不得了，这样一下子就拉近了这个病房里的普通病人与飞天界科技英雄的联系，那份报纸被病人及其家属也传来传去的翻看了。

　　这一日，陈莉正在病房里给她妈妈读着报纸，这份报纸她已经读了好几次了，可是这也不妨碍她再给自己的妈妈读一次，陈妈妈爱怜的看着她，她想，闺女的男朋友要来了，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只是她为照顾我也顾不得梳洗打扮了，虽然她跟她男朋友多年了，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还得注意一下形象，毕竟他们还没有结婚。
　　陈莉读着报纸，她看见她妈妈看着她，她好奇的问道：“妈，我脸上有东西吗？”陈妈妈说道：“没有什么东西，我是看我闺女这么好看，该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的。”陈莉笑道：“妈，等你好了我就去买，现在你好好听我读报纸。”于是她们娘俩读着报纸闲聊着天，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一个病友的护理家属走了进来，她对陈莉说道：“小陈，你男朋友在外面挨个病房找你们呢！”陈莉有点惊诧，她似乎有点没有听清，她诧异的问道：“你认得我男朋友？”那病友护理家属说道：“认得呀，不就是报纸上这个吗？”她指了指陈莉正在读着的那个报纸，那个报纸上有那篇主题人物报道的人物正面照片，陈莉诧异的听着那个病友家属说着：“我刚从楼道那边开水房打水过来，看到他正在那边病房门口看门牌号呢，显然是在找你们，也是，咱们这医院住院区的门牌号码编得有点乱，他得一个个的看着找呢。”
　　陈莉的心猛然抖动了起来，她一直惨淡没有一点血色的面容猛的涨红了起来，她猛的站了起来，她对陈妈妈说道：“我出去看看。”说完，也不待陈妈妈答应，她就窜出房门去了。
　　她出了病房，往另外一边楼道里跑过去，她果然看见了她心中一直想念的那个人，他双手提着保健营养品，正往挨个病房的看着门牌号码，显然，他正在找人。
　　陈莉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慢慢的走近了前去，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说道：“嗨，我在这儿。”
　　江伟陡然见到了陈莉，他脸上有了微笑，他说道：“我正一间间病房找你们呢，这医院病房的编号，好像不是那么太有规律，我只得一间间的找了。”陈莉问道：“你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江伟说道：“想打个电话来的，但是想了想，怕你不让你来，所以就直接过来了。”陈莉一时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她想，我会希望你来吗？我会不希望你来吗？如果我希望你来，为什么我不告诉你这个事情呢？如果我不希望你来，为什么你来了我这么高兴呢？她一时也无法分辨起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她说道：“跟我来。”她想去接他手中的东西，江伟不让，他说道：“阿姨的身体状况好吗？”陈莉带着他边走边说道：“最近这几天还行，就是很瘦了，怕是你认不出来了。”
　　陈莉带着江伟穿过了廊道，走入了病房，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和他们的护理家属都好奇的看着江伟，他们终于看到了报纸上报道的那个飞天届的英雄了，他果真是一个帅气阳光的年轻人。
　　陈莉带着江伟走到了陈妈妈的病床前，她向陈妈妈介绍道：“妈，这是小伟，他专门从北京过来看你了。”然后她又向江伟介绍道：“这是我妈，比你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很多。”
　　陈妈妈看着江伟，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当年去他们家帮忙掰玉米的那三个男生中的一个，她想，他虽然还是有些稚气，但是相比几年前也还是成熟长大了一些，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然后看了看自己的闺女，她想，哦，这个大男孩还是蛮好看的，怨不得自己的闺女与他分隔两地却还对他念念不忘。
　　江伟看着病床上的陈妈妈，他一眼就认出她了，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有点吃惊，也太消瘦了。
　　陈莉让江伟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她用自己喝水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她说道：“小伟，喝水，你跟我妈妈说说话。”江伟喝了口水，问道：“阿姨，你身体感觉好些了吗？”陈妈妈满是爱意的看着他，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来了就全好了，过几天就出院去了。”
　　陈妈妈问道：“你这孩子，大老远的从北京来看我，也难为你了。”江伟说道：“不难为，北京和西安之间有快车，还是很方便的。”然后他满含歉意地说道：“阿姨，我来的晚了。。。”陈妈妈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孩子，在干大事情，这个我知道，莉莉已经跟我说了，这报纸上都写着呢。”江伟这才注意到那床头桌子上的飞天报，他明白了，这是陈莉读给陈妈妈听的，只是他不知道，陈莉给陈妈妈读了好多遍了。
　　陈妈妈不知道闺女对对方的家庭有多了解，但是她想，现在趁这个机会，自己该对对方的家庭有个大致的了解，她问道：“小江，你家是哪儿的，家里几口人，爸妈是做什么的？”江伟待人诚恳，他如实回答道：“我家是陕西商州的，离西安不远，我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我爸妈都是商州机修厂的员工。”陈妈妈称赞道：“你爸妈一定读了很多书，不然培养不出你这样的儿子。”江伟谦虚地说道：“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陈莉在旁边插嘴道：“妈，叔叔阿姨我都见过的，叔叔是机修厂的中干、处长，阿姨也是单位的领导，不是普通家庭妇女，小伟的家庭在城市里也算是非常好的了。”陈妈妈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原来不跟我说？”她也顾不得江伟就在旁边，她问道：“叔叔阿姨对你好吗？喜欢你吗？”陈莉说道：“他们对我很好，很喜欢我，那一次我从北京回来，那衣服和手表就是叔叔阿姨送的，后来那块手表我不是送给菊芬了吗？”陈妈妈笑道：“是、是，你跟我说过，我都忘记了，我已经老糊涂了。”
　　江伟看着陈莉和陈妈妈聊着天，他想，病人心情高兴点是不是就能康复得快点？其实衣服手表的事情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有点久远了。
　　然后陈妈妈又问道：“小江，你和你妈妈能去我家做客吗？你别见怪，我们那风俗就是那样的，总要劳烦你妈妈一趟。”江伟却会错了意，他说道：“好，阿姨，等什么时候我就带着我妈妈去你家看你，希望你能早点康复。”陈妈妈笑道：“好、好，我早就想见到你妈妈了，莉莉很倔强，希望别冲撞了你妈妈。”江伟顺着她的意思说道：“不会冲撞我妈妈，我妈妈很喜欢陈莉。”
　　陈莉知道他俩谈话互相会错了对方的意思，她却也不拆穿，她说道：“妈，我带小伟出去找住的地方了，他坐了一天的火车，有点累了。”陈妈妈说道：“好，好，你们一起去吧，晚上你也别过来了。”陈莉说道：“好，我让弟弟过来陪你。”
　　于是陈莉带着江伟出了房门，他们来到住院部的楼下，江伟拿出了他带来的两万块现金，他说道：“陈莉，我和颖儿也不知道带点什么东西好？我们想，阿姨生病了这么久，你和陈勇经济上肯定很紧张，所以就带了这么些现金，希望能对你经济上有些帮助。”陈莉说道：“你大老远的来，不是已经带了那么多营养品吗？我怎能收你的钱？”
　　江伟说道：“你收下，你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等阿姨好了你们就好了。”陈莉想了想，说道：“行，那我就收下了，等以后我有钱了再还给你们。”江伟说道：“不用还，这钱是送给你的。”陈莉说道：“我又不是颖儿，我妈又不是颖儿妈，并且你工资很高吗？”江伟赶紧解释道：“这不是工资，这是临时发的一笔奖金，你就直接拿去用吧，也不费我什么。”陈莉呆了呆，问道：“就是报纸上报道的那件事件给你发的奖金吗？”江伟说道：“是。”陈莉说道：“那你了不起，你才参加工作一年半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我这工作了五六年也没有什么成就。”
　　然后陈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妈病了住院的？”江伟说道：“唐海洋告诉我的。”陈莉说道：“我就知道是他，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他前一阵子也过来看我妈了。”江伟没有告诉陈莉有关唐海洋工作中泄密的事情，他说道：“他从张志飞那儿知道的，都是多年的同学。”谈起张志飞，陈莉问道：“张志飞最近没有与你联系吧？”江伟说道：“我们联系了，随便说了说话，他好像在做一件大事情。”陈莉说道：“他没说是什么大事情吗？”江伟想了想，说道：“他没明说。”陈莉隐隐约约猜到了张志飞在干什么，她却也不能确认，她说道：“估计他很快就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你自己决定，要记得当年我给你说过的话。”江伟不明白，说道：“我决定什么，你当年说过的什么话？”陈莉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是你马上就要当飞天集团的高官了，到时候你自己选择吧，我的话一定不能忘记。”
　　于是陈莉带着江伟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宾馆，安顿好住宿之后，她又带江伟去吃饭了，吃完饭后她给弟弟陈勇打了个电话，确认弟弟已经到了医院，她才放了心。
　　电话里，陈勇说道：“姐，妈说了，你晚上就别过来了，你男朋友好不容易来了，你们见一面不容易，你好好陪陪他。”陈莉说道：“好，我知道，妈晚上就交给你了。”
　　打完电话后，陈莉将江伟送到了宾馆，然后她就走了，走的时候她对江伟说道：“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找你，你跟我去医院看我妈一下，然后你就回北京去吧，你工作忙，不能耽搁，也不能把你累着。”江伟说道：“好，八点钟我在大厅里等你。”
　　江伟目送着陈莉离开，他以为陈莉去了医院，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陈莉并没有去医院，她没地可去，她跑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她在那儿待了一个晚上，那个地方待一个晚上只要十多块钱，并且热闹又安全，还暖和。
　　就这样，陈妈妈以为自己的闺女跟男朋友住了宾馆，毕竟他们两地分隔、见一次面不容易，而江伟以为陈莉回了医院，陈妈妈那个地方晚上还是需要一个人的。
　　陈莉趴在网吧里似睡非睡的睡了一晚上，早上她想道，跟男朋友住了宾馆早上起来后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容光焕发、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呢还是别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绝不该是面容慵懒、无精打采的。
　　她终于想道，跟男朋友住了宾馆，最合适的该是早早起来在梳妆台精致的打扮一番吧？她有了主意，她找了个地方好好的洗了把脸，她工作了好几年，她随身携带的包里还是有些简单的化妆品的，她好好的给自己打扮了一番，然后她去了宾馆，在那儿，她接上了江伟，然后一起吃了早饭，她就带着江伟去了医院了。
　　他们进了医院的病房，她一进去，她容光焕发的面容就让陈妈妈心里感觉到高兴，她想，闺女还是要个人陪的，日子可不能一个人过，这个人也还是合适的，尽管他们原来可能吵过架，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那男朋友又简单的问候了一下，然后闺女就带着男朋友走了，陈妈妈感觉到自己的病情好像立刻好了，她想，坏了，刚才只顾着高兴，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赶紧对身旁的儿子说道：“你赶紧追上去问问你姐，让她问问她男朋友他和他妈妈什么时候去咱们家？咱们也好早点回家准备迎接他们。”
　　陈勇追了上去，刚要说，陈莉将他拉到了一边，弟弟向她转达了陈妈妈的话，她早已经猜到了是这个话，所以她要避开她的男朋友，她只是简单的对弟弟说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照顾妈。”
　　她终于将那个别人的男朋友送去了火车站，送走了男朋友之后，她回到了医院，她忽然感觉到了幸福，她想，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家的事情，可是他不还是来了吗？
　　她想，自己妈妈也该感觉很放心了吧？毕竟她有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她亲眼看到自己和他在一起，还在外面住了一晚上，她看到了自己与男朋友在一起容光焕发、光彩四射的样子，她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她心情舒畅，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的病就该好了起来吧？
　　舒坦的心情还是有作用的，陈妈妈的病情似乎好了很多，她出院了，但是陈莉和陈勇并不放心，他们并没有回到那个农村的老家，那个地方寒冷、没有暖气，他们在西安陈莉单位附近租了一间房子，陈妈妈就住在那儿，陈莉和陈勇也好方便照顾她。
　　然而心理安慰的作用是有限的，她在那儿待了一个月，她的病情忽然加重了，她又回到了医院，她想，这次肯定是回不去了吧，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有重要的客人没有迎接呢？她不怕死，但是她得办完这些她最牵挂的事情她才能安心的瞑目。
　　儿子和闺女除了哭泣，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昏迷、被送去急救，然后回来，又躺两天，然后又昏迷了，又去急救，她想，下一次去急救就该回不来了吧？她话也开始说得不清楚了，她喃喃的说话，她不知道闺女和儿子有没有理解她的话，但是她还不想死，她还得见到那对母子才能安心的走，走之前，她得当着亲家母的面，亲手把闺女的手递到那个大男孩手里去。
　　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陈勇急了，他知道母亲的意思，他一直对姐姐是恭敬和顺从的，但是姐姐的态度和做法又有些让他不满，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拉着姐姐来到了病房外，他说道：“赶紧打电话，妈也没几天了，也就这一件事情了。”陈莉问道：“给谁打电话？说什么？”陈勇说道：“给你的男朋友江伟打电话，让他和他妈妈赶紧来，当着咱妈的面，让他们把你领走，妈也就放心了、死也瞑目了。”陈莉说道：“他已经来过了，我不会再打电话让他来的。”陈勇斜睨了一下自己的姐姐，说道：“怎么，他这样对你你还护着他？”陈莉一愣，问道：“他怎么对我了？”陈勇本就是一个打工的，说话偶尔还是有些匪气的，生气的时候说话就更不知道深浅了，他说道：“小伟哥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小伟哥了吧？西航的小伟哥多尊重你多敬重你，连一个手指头都不碰你，现在倒好，这一来看个妈，顺道二话不说你俩就跑宾馆去了，你说，他是不是变了？”
　　陈莉终于忍无可忍，她一个大耳光扇到了陈勇的脸上，她摇摇欲坠，她也有点迷糊了，她喊道：“你就是这样侮辱你自己的姐姐吗？”陈勇摸着自己被陈莉打得火热的脸庞，看着陈莉愤怒的脸庞，他有点害怕和担心，他想，姐姐原来从来不是这样的，我这话是不是错得挺远和挺离谱？
　　他蹲了下去，他捂着自己火热的脸庞，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姐弟俩就这样僵持着。
　　菊芬匆匆的从病房里跑出来，她说道：“怎么自家姐弟还吵起来了？”她拉了陈勇，她训斥道：“你妈身体不好，你姐的个人问题又出了问题，那都是哄你妈的，你这个当弟弟的都不知道吗？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你也太不知道心疼你自家的姐姐了。”
　　说完，她拉着陈勇进了病房，她回头对陈莉说道：“姐，陈勇糊涂，待会你不解气，我帮你打他。”
　　菊芬拉着陈勇进了病房，病房里其他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姐弟俩在门外的争吵，都同情的看着他们，大家都是病人的亲属，病人长时间的这么躺在医院里，无论是经济上的、或者是照看病人所耗费的体能精力上，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出了些问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家都不富裕，也都被病人耗费得筋疲力尽，子女照顾父母的，兄弟姐妹之间有点矛盾也属正常，父母照顾子女的，也被拖得精疲力竭、面容惨淡，甚至偶有怨言。
　　进了病房来到了陈妈妈的病床前，菊芬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就开始教训起陈勇起来了，她训斥道：“你刚才的话伤了你姐姐的心你知道不？你妈看病的钱不都还是她出的，你一个打工的，能有什么钱？她从不主动要求你出钱，都是你有钱就出点、没钱就算了，她为你妈的病情操碎了心，就是她男朋友的事情，还不是编出来的谎话哄你妈开心的？不然你妈怎能中间好了一个月出院了？你啊你，怎的这么糊涂？”
　　陈勇也很是后悔，他有点语无伦次，他说道：“那该怎么办啊？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菊芬戳了一下陈勇的头，说道：“我看你妈要是没了，你们姐弟俩也不用来往了。”她也顾不得陈妈妈就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不能听得见床边的谈话。
　　菊芬说道：“你看着你妈，我出去看你姐去。”说完，她就出去了，她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陈莉却已不见，她往走廊另外一边走了几步，她看到陈莉在那边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她看了一会，她看到陈莉挂了电话，但是她并没有立刻走到病房里来，她在外边站立着。
　　菊芬看了一会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对陈勇说道：“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姐不愿意打那个电话，非要打，强颜欢笑非要打，打完了在那边直掉眼泪呢，也没个人安慰她。”
　　陈勇有点担心，说道：“那我出去看看。”但是，在他想出去的时候，病床上的陈妈妈忽然大声喘起气来，她胸口很闷，她的脸色迅速发生了变化，由于气闷，她的脸色开始变得通红。
　　陈勇和菊芬慌了，他俩赶紧按床头的急救按钮，这是通知医生护士，这边有了紧急情况，陈勇说道：“你在这边看着，我去叫医生来。”他出了病房门，他往楼道的另外一边走去，那边是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医生和护士匆匆忙忙的跟随着陈勇跑了过来。
　　他们来到了床前，他们紧急的观察着陈妈妈的症状，他们终于有了结论，医生对护士说道：“要赶紧送抢救室，你赶紧去通知值班室的医生护士，病人需要立即进行抢救。”
　　陈勇和菊芬欲哭无泪、手足无措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医生护士，菊芬终于醒过来，她说道：“我去把你姐叫进来。”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菊芬把陈勇拉进了病房后，陈莉并没有跟随着他们走进了病房，她感觉心里很闷，她强忍着眼泪，她漫无目的的往走廊的另外一边走了走。
　　陈勇的话自然是伤了她的心的，可是她也还以了耳光，打完之后她又有点后悔，这干的什么呀？弟弟本就是个粗人，懂得什么呢？从小到大，他们的妈妈都没有打过他，自己一个当姐的，怎能打他呢，还打得这么重？
　　可是她还是有点伤心，尽管她也知道弟弟是看到母亲在病床上的样子而心急，可是弟弟的话还是深深的刺伤了她。
　　简短的怪罪了弟弟之后，她又顾不得弟弟了，她最近天天在医院照看母亲，她也明白，妈妈也没有几天了，可是，那个电话能打吗？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她并不是人家的女朋友，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何况人家一个多月前已经来过了，可是不打呢，自己的妈妈天天在病床上等着，这是她牵挂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她相信，她只要说了实情，他肯定会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赶来，可是偏偏这样她不愿意开口，她想，我是他什么人啊，我需要他的怜悯和垂怜吗？我已经麻烦他一次了，我还要麻烦他第二次吗？
　　她犹犹豫豫的拿出了电话，她终于拨出了那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她喜欢的声音说道：“陈莉，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西安现在是不是很冷，阿姨的状况是不是好了很多，现在虽然出院了，可是也不能大意，冬天还是比不得春天。北京现在也挺冷的，不过屋里暖和，就是有点干燥。”
　　听到那熟悉和爽朗的声音，陈莉立刻改变了主意，她说道：“我妈挺好的，谢谢你挂念。我就是有点。。。。。。想你。”那边笑了起来：“我和颖儿也常常谈起你，我们想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阿姨，也不知道你忙不忙得过来。”陈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问道：“你和志飞的新公司怎么样了？业务都开展起来没有？”电话那头又是很爽朗的笑道：“这公司才刚刚开起来，志飞就到处跑着出去签合同去了，他说，发射卫星反正是长期合同，都是一年半载的，现在火箭虽然还没有造出来，但是合同先签着，一年后火箭造出来了正好发射就行，他就是这么跟客户说的。”陈莉一愣，问道：“我看国外的民营公司都是三年后才能发射，并且第一次还都是失败的，你们要一年后就发射吗？”电话那头说道：“我们这边预计一年半，并且要三个月连发射三枚，如果都成功，就定型了。”陈莉说道：“那你做为技术总负责，压力还挺大的。”那边呵呵笑道：“反正比原来在飞天集团的时候忙点。”那边终于多了个心眼，那边问道：“陈莉，真的没有事情吗？这上班时间你给我打电话，我总感觉哪儿不对，可是哪儿不对我又说不上来。”陈莉强忍着眼泪，说道：“真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想你了，所以我就跑到单位外面来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那边终于松了口气，那边说道：“没什么事情就好，刚才你周围环境的声音，我听着好像是在医院里，吓了我一跳，还以为阿姨病情复发又住院了呢！”陈莉赶紧说道：“没有没有，那你赶紧忙，我挂了。”说完，也不待那边回话，她就急忙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江伟看着忽然被挂断的电话想道，这个老同学一直是个急性子，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改变。他也没有想得太多，他立刻投入到工作之中去了，他们的公司创业之初，必须尽快设计出合格的产品出来，必须尽快的为公司创造效益和利润。
　　电话这头，陈莉放下了电话，她强忍着半天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她想，我是真的想他了，我现在想找个人靠靠，可是他又隔那么远，我见都见不着他。
　　她很快擦拭了眼泪，她得赶紧回到病房里去看她妈妈，她在外面已经耽搁得太久了，她心里很是愧疚，她想道，妈妈，对不起，我打了电话，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叫他来，因为我一直在骗你，因为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迎面跑来了气喘吁吁的菊芬，她说道：“姐，妈不行了，要送去抢救，你赶紧回去看看。”陈莉心里一惊，她赶紧和菊芬一起跑回了病房。
　　手忙脚乱的，他们看着医生和护士将母亲推了出去，他们一路跟着，他们眼见着母亲被推进了抢救室，他们三个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他们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他们姐弟俩一辈子没有吵过架，他们就这么吵了一架，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就是这么看似轻巧的吵了一架，却最终送了他们母亲的性命。
　　三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护士走了出来，一名医生对他们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你们节哀！”
　　白色的推车推着已经逝去的亲人出来了，身上盖着白布，她的人生之路已经走完了，她尽管还有牵挂，她也不得不撒手了。
　　看着那白色床单盖着的已经有了凉些的身体，姐弟俩立刻放生大哭了起来，菊芬也满含着热泪。
　　陈妈妈逝去了，她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她丢下了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养育大的两个儿女，撒手而去了。
　　她虽然没有享过福，但是儿女也并不是没有报答她的养育恩情，因为她病病殃殃的好多年，这些年里，儿女们竭尽自己所有，经济上的、精力上的，不遗余力的照料她，最后的几年里，她是病痛的，但是也是幸福的。
　　痛苦不已、极度伤心的姐弟俩将她带回了老家，她已经年过五十岁了，她有儿有女，她有兄弟姐妹，那早已死去的丈夫也是有兄弟姐妹的，姐弟俩在家里为她停灵三日，一切按照农村的风俗，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给她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

　　葬礼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也都走了，姐弟俩收拾了屋子，他们准备回西安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姐弟俩很感激菊芬，她一直陪在他们家，尽管她还没有嫁过来，但是在姐弟俩忙着给客人磕头还礼的时候，是她在家里起到了主人的作用，尽管她只是一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农村女孩子，但是有时候她又是干练的，她懂得很多农村为人处世的道理。
　　姐弟俩心里还是有结的，他们都需要解开这个结，父亲早就没了，现在母亲也没了，只剩下他俩了，他们是对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菊芬也需要解开这个结，尽管她有着小小的私心，但是她还是希望他们姐弟俩和解的，她这个私心，现在姐弟俩还看不出来。
　　他们收拾着屋子，准备走了，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他们还得回西安去，上班的上班，打工的打工。
　　菊芬忽然拎着陈勇的耳朵走到了陈莉的面前，她说道：“姐，陈勇惹着了你，你接着上次那样打他，你要不打，我帮你打。”陈勇也低头说道：“姐，上次我说错了话，把你和小伟哥的关系想歪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伟哥，请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好。”
　　陈莉看着自己的弟弟，她说道：“那个时候妈病得厉害，你也慌神了，我也慌神了，咱们心情都不好，所以你说了那话，可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有错吗？我也不该打你，咱们爸妈都没有打过你，我怎能打你？”陈勇说道：“没事，你随便打，你劲又不大。”然后陈勇又说道：“姐，要不我去北京找小伟哥一趟吧？我再说这个你可别不高兴啊，那天晚上他既然那样对你，他就该带你走，你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是你还有兄弟，你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还是有依靠的。”陈莉忽然心里有些感动，尽管她很多时候觉得她这个弟弟有点傻里傻气，她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和商量什么，但是现在她还是感动了。她说道：“那天晚上，我们没有住一起，我们交往的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住一起过。”陈勇和菊芬听了这个，很是意外，甚至可是说是吓了一跳，陈勇还以为那天算个现行，尽管他没有亲见，但是跟亲见也差不多，他姐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嘛！陈莉继续说道：“你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自然清楚，但是你们与小伟哥接触的少，所以你们不了解他，他是一个很正直、很善良、很负责的人。”说完，她静静的看着陈勇和菊芬。
　　陈勇和菊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做如何想法，还是陈勇先说话了，他说道：“怪不得你对他念念不忘、死心塌地的，他这样的人也是少见。”
　　菊芬说道：“姐，现在妈没了，你现在是咱们家一家之主，你说说咱们家下一步该做什么，咱们都听你的。”陈勇也说道：“姐，你说，咱们都听你的。”陈莉于是说道：“你们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说了。”然后她问道：“你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领证结婚呢？”陈勇和菊芬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菊芬还是说话了，她说道：“姐，你不知道吗？”陈莉说道：“我知道什么？是你嫌我家的房子不好还是要收一些彩礼？彩礼你说个数来，我们也好准备，这些都是农村的风俗，我们也不反对，只是要盖楼房吗？恐怕还得过几年，但是肯定盖。”菊芬摇头，说道：“不是因为这个，我跟你弟弟这么多年了，这些年基本上是他养着我，我和我们家也没有什么要求，彩礼什么的，你们看着给点就行，房子吗，慢慢来，也不急。”陈莉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菊芬终于大着胆子说出来了：“我们不结婚不是因为我家，而是因为你妈，你妈说了，你这个当姐的没有结婚，所以当弟弟的不能结婚，得等着。”陈莉多多少少对农村风俗还是了解的，她也知道很多家庭如果姐姐没有结婚是不会让弟弟结婚的，怕姐姐难堪，不过如果家里是哥哥妹妹倒没什么讲究，但偏生他们家是需要讲究的姐姐弟弟那一类，陈莉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导致弟弟迟迟没有结婚，她略一思忖便说道：“我这出了点问题，恐怕会有点麻烦，不能让你们等了。这样吧，妈没了，她的这话咱们也不用遵守了，妈才刚去世，一年之内你们也不要结婚，一年之后你们就结婚吧，也不用管我了。”陈勇和菊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说道：“好，我们听你的。”
　　陈妈妈去世整整一年后，他们三个回到了老家，陈勇和菊芬在老家举办了婚礼，他们结婚了，陈莉丝毫不顾忌有些旁人有些异样的目光，为弟弟和弟妹操持着婚礼。
　　举行完了婚礼，已是年末，陈勇和菊芬留在了老家，陈莉回到了西安，三天后，陈莉给陈勇打了电话，说是已经把西安的工作辞了，她要去北京了，以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陈勇和菊芬很是吃惊，他俩赶紧赶到了西安，见了面，陈勇问道：“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就辞了呢？怎么好好的要去北京呢？以往可是一点都没有听你说过。”陈莉说道：“不想做了，就辞了，西安还是小，我去北京看看。”菊芬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尽管她对于深厚的爱情什么的也不是太懂，但是毕竟是女子，女子互相理解女子还是容易些，她说道：“江哥叫你去的吗？你是去他们那个公司吗？”陈莉笑笑，说道：“是去他们那个公司，但是却不是你们江哥叫我去的，是我自己要去的。”菊芬朝陈莉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姐，你真了不起，你是女子中的穆桂英。”听闻是去江伟那个公司，陈勇放了心，他说道：“去那儿也好，有江哥照顾你，我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陈勇又跟陈莉说道：“你去了北京，那过年后我们也就不去西安、就直接去北京打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个城市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陈莉说道：“好！”
　　陈莉在弟弟和弟妹的护送下，来到了西安火车站，她乘火车来到了北京，她下了火车，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一家名为星云动力飞天科技有限公司的门前，那是很大的一个公司，公司主体大楼外墙的玻璃幕墙闪闪发着银光，大楼旁边，有明显的分隔带，那些高大的厂房就是他们的生产车间，巨大的震动塔矗立在远处，陈莉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她走进了公司，她终于走进了那间招聘的会议室，那里面，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中年人正在进行招聘面试工作，他们是招聘的面试官，她并没有递交简历，她径直走了进去，她什么也没有说，那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却惊吓得猛然站了起来，说道：“你怎么来了？”她笑吟吟的说道：“听说你们在招聘液氧煤油发动机的设计，我就过来了。”
　　他俩站着，互相对视着，另外一个坐着的年轻人笑着看着他俩，她自然很顺利的留了下来，她成了星云动力飞天科技有限公司新成立的液氧煤油发动机部门的副主任，是他们公司中层干部里面唯一的一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