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渊深处最长情》古月敬刀

33、33、换位

　　我本科毕业的那年暑假，滨江校区废止，所有学生回迁南山校区。辉哥在南山校区附近选了新址。辉哥跟我家人挑明，这个暑假他要请我帮忙两个月，负责“永辉培训”装修。我家人听了无话，只叫我好好替辉哥干。
　　新选定的“永辉”面积比原先大三倍，计划装成三大三小六个画室，以适应培训班发展需要。水电已经完成，画室和办公室基础划分也做好。我要做的是选定风格，布置和安装。
　　辉哥给我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他让我只管用，不用向他报备。我接了卡，一心想用最少的钱装最震撼的效果。
　　我查了很多资料，然后向他推荐Normcore风格。这种风格传达极简与克制。
　　辉哥一听，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嗯，嗯，这是你最爱的风格！”说完，坏坏地问我，“你知道它在中国被翻译成什么吗？”
　　我不知道，所以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1生冷淡风——”说完，辉哥别有意味地笑起来。明显的话里有话。
　　我听出来了，不好惹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既然我都被你贴上这个标签了，我是不是应该——”
　　辉哥赶紧道歉，他太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很可能说到做到。“别，别，别，我说错话了！你已经很努力，做得很好了。”说完，直接拍板，“新‘永辉’的装修就选这种风格，它高级、极简、克制、不可靠近、主张隐藏，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真的？”
　　“真的！我不喜欢热情奔放的，我只喜欢高级又极简的——尤其喜欢懂得克制的！”辉哥把自己弄成诚恳脸。
　　不管他是不是话里有话，我决定就按自己的意思办。
　　选定风格后，我设计了图纸，然后跑市场、进材料。我自己找工人，然后指导施工。我每天泡在现场。
　　我计划在门厅的天顶上画一组壁画。我选了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准备用最传统的湿壁画法完成这幅作品。我指导工人做了3厘米厚的灰泥层，然后自己制作颜料。原料是向壁画系的老师求购的。为与冷淡风整体一致，我减弱原作色度，颜色使用相对变得简单，只有白色、褐色、绿色和红色。
　　最后，我敲定用类似水彩的画法完成作品。一开始，我用淡褐色画出轮廓线，淡淡涂出基本色调，再由浅到深加强色彩关系。整套做下来，我差不多知道壁画是如何完成的了。
　　我每天骑在人字梯上，仰着脖子画六七个小时，当初米开朗基罗也是这么辛苦的，他还因此得了严重的颈椎病。为了不要混合了石灰水的颜料滴到我脸上，我自己制作了一个透明面具。尽管如此，我依旧搞得灰头土脸。
　　辉哥奇怪我为什么回来脏得像工地上的工人。我没告诉他是什么情况。
　　这种类似湿壁画的画法特别讲究速度，画画时，我要双手并用，一只手拿深色颜料的画笔，另一只拿浅色的，这样才能保证速度。
　　每天我都画得很累，回去胡乱洗洗就上床睡了。辉哥搞不清楚状况，还嫌我脏，拖我起来重新洗。我不肯。
　　“如果你嫌我，我就到外面睡！”我对他说。
　　辉哥不肯。他只好打来水，将我脱光，然后从头到脚细细替我洗一遍。
　　“你真的是个小脏猫，耳朵眼、指甲封里都有灰，你都干什么了？”他嘀咕道。
　　我不搭理他。洗完，更是不准他折腾我。辉哥只好小心翼翼抱着我睡。
　　一天，我正在现场画画，辉哥来了。他在我背后看我许久。他总算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辉哥把我喊下来，帮我摘去面罩，伸手搂住我，一脸心疼：“干嘛这么花心思，又不是自己住！”
　　“这可是你事业的门面啊！”我说。
　　“太专业了，差不多自学壁画系的活儿了！”辉哥真心赞许道。
　　我笑笑。我把它当成自己作品，想草率也草率不了啊！
　　辉哥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赶紧避开，嘴上道：“脏！”
　　“不脏，一点都不脏，你这样子要多帅有帅，要多可爱有可爱！”说着他激动起来，手也上来了。
　　“真的脏——”我笑着想逃。
　　“不脏……”辉哥捉住我。我拗不过他。结束后，我们在卫生间洗了洗，然后他跟我一起干活。他同样被搞得灰头土脸。
　　“真是太难为你了，幸好前些些日子我没碰你，不然我太过意不去了！”辉哥道。
　　“嗯，如果你总是时不时这样自省，我会好过不少——”
　　辉哥笑，故作不明白道：“你很不好受吗，我感受到的不是这个诶——”
　　“要不我们换一下，不然你也不会有深入的感受！”我不怀好意地看他。
　　我以为辉哥会像以往一样立马闭嘴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但这次他没有。他环住我，认真道：“长久相处之道是要懂换位。如果你真的想，我不拒绝——”
　　轮到我无话可说了。一个不自私的人，叫我说什么呢？
　　又过了几天，壁画结束了，效果很好。这时所有的门、卫生间、洗手台也都安装到位。剩下的就是软装布置。我定了窗帘，配了沙发和办公桌，又添了些画架画板、写生台、写生灯、石膏静物和头像等物。等弄好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辉哥又来看现场。他特别满意，这次他说了实话。
　　“我满以为这次要是我给你收拾残局的，我甚至想：那些钱就当给你做社会实践了。我没想到你会弄得这么好！”
　　我也对他说了实话：“在你光芒下，能证明自己的机会不多，考研算一次，这算一次！”
　　“你这样特别不好——过于倔强！但让人刮目相看！”说着他补充道，“高中那次，你倔强到绝食，我就特别心疼——”
　　在气氛越来越不对的时候，我掏出银行卡，打岔道：“你怎么不说我我特别会省钱——”说着，我向他交接账目，银行卡里还剩十多万。
　　我把卡给他，他收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紧紧环住我，然后越来越不老实起来。我抗拒不了。结束之后，我们在卫生间洗洗，然后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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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细细记录美好时光。懂的人自然都懂，不懂的人觉得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