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渊深处最长情》古月敬刀

26、26、陪伴

　　学员正式进班后，我和辉哥就忙起来了。我们早中晚都有课，每堂课三小时。辉哥负责高考生，我负责非高考生。
　　每次上课之前，辉哥要把教学内容全部画出来，那些画出赖的课件堪比教科书，上面罗列所有教学重点难点和解析文字。
　　辉哥工作起来的样子严肃认真，极具魅力，跟私下判若两人。我学他的样，每上一课做课件。他顺便指导我其他教学方法。跟着辉哥，我成长很快。
　　学员都是听到辉哥教学口碑后来的，知道辉哥教学第一特色就是严厉，能来的学生都是真心想考美院的学生，动力十足，剩下的就是刻苦用功的事了。好在我们都不怕吃苦。学员每天几乎从早画到晚，我们也是从早教到晚。吃饭上厕所尽量被压缩。
　　我每周回家一次，主要是想从家里带好菜过来打牙祭。每次回家，来回需要三小时。前两次，我都是前一晚回家，第二天一早回来。几次以后，辉哥对我说：“小勇，以后你能不能早上走下午回！”
　　我不明白两者差别何在。
　　“你不在的晚上，我睡不着。睡不好，影响第二天上课！”
　　辉哥略带幽怨地说出这种逻辑关系，让我感觉有些好笑。我没告诉他的是，回家那一晚我也睡不好。有些事习惯会成自然，有些事身体比内心更诚实。
　　约定三年之期后，我就不想太多、也不纠结了。事已至此，顺其自然才不心累。我用辉哥那句话安慰自己：“其实我们就是比做兄弟多做一步而已——”这样一想，我就好过多了。
　　有一次，辉哥正和我好好说话，突然停下来看我，在我不明所以时，他凑过来亲我。我没有躲开。想躲也来不及了。
　　又有一次，我们正各自好好地做课件，他突然问我：“小勇，你跟人接过吻吗？”我实话实说：“没有”。辉哥一笑，停下来对我说：“想学吗，我教你——”说着又凑了过来。我笑着接受了。事后，我竟然感觉还不错。
　　我和辉哥之间越来越坦然。但我做不来的，辉哥也绝不勉强。他知道我需要慢慢适应，他也知道我底线在哪。所以，辉哥是绅士的。
　　暑假结束后，我回宿舍住。以后任何条件下，我都不在辉哥那里留宿。辉哥答应了，他在心底提示自己不能够要求太多。人生之苦皆是索求不得而来。
　　他能这样想，我就会没有压力。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有时间，我就去培训班，前提是我要完成老师所有的要求。这也是辉哥要求的。
　　“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废了专业啊，那样我会过意不去的！”他臭屁哄哄的对我说。
　　我顺势点头：“嗯，你这里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我把握得住分寸！”
　　辉哥哑然，他挖的坑只能自己跳。每次看到他吃瘪，我就莫名的开心。过去，吃瘪的都是我，现在轮到他了，而且他吃瘪的时候越来越多。
　　“但是有空的时候，一定要过来——主要是让我看看你……”辉哥没把话说完，眼底满是坏人才有的笑意。我不由耳根发红。
　　我尽量在单位时间内提高效率，然后挤出时间去辉哥那儿。这样，每天我都是来去匆匆，跟同学和舍友疏离是难免的。我开始又要兼顾如何为人处世，以博好人缘。从前，我不需要在意这些，也不用做那些人情交往。但现在不一样了。
　　无论是教学，还是宣传，辉哥都很有一套。除了在画室教学外，辉哥还经常把学生拉到马路上练速写，如果有行人自告奋勇做模特，那就练人头或半身像。这招学习、宣传两不误，效果很好。
　　美院的老师和学生陆续知道大名鼎鼎的藤之辉没有就业，只是开了一个辅导班！叹息者无数。那时候，堂堂大学生，不能进政府或者事业单位都会被惋惜。辉哥家人是不了解实情，才没多说话。辉哥的压力由此可知。好在辉哥之前积累了很多人缘，所以，老师们总有意无意地帮他，有时还去画室看看，算是替辉哥站台的意思。
　　我去辉哥帮忙的事，并没有瞒着同学。他们知道后，也没说什么，毕竟我的人缘在那里。一次徐璐问我：“那培训班是你和腾之辉合办的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徐璐说：“‘永’不就是你吴小勇吗，‘辉’是腾之辉啊！”
　　被她这么一解释，我无言以对，又若有所悟，不过我还是打哈哈：“你真会联想！‘永辉’是取‘永远光辉’的意思，我们荷渊渚最崇拜谁你是见识过的！”
　　徐璐听我这么解释，也不反驳。毕竟她也没有实锤。
　　我和辉哥深知，“永辉培训”成不成功只在第一仗，如果第一仗失败，后面会很艰难。辉哥铆足了劲。我也尽可能做好辅助工作，不让辉哥分心。
　　宣传营销术之外，辉哥还大搞心理战。进入统考倒计时后，辉哥每天都带着学员喊口号，画前喊，画累了起立后喊。那魔怔的场面和传销分子很像。
　　到了后期，学员更疯了。他们日常状态就是画、画、画。吃饭都是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画、画、画、画。上厕所是连跑带溜。时间被利用到极致。辉哥也是如此，四五天刮一次胡子是正常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洗头，洗澡更谈不上了。
　　我尽量压缩在校画画时间，多去培训班；无条件配合辉哥，跟他们一起喊肉麻兮兮的口号；晚上尽可能晚离开培训班；自己花钱去卤菜店买肉给所有人吃，补充营养；帮辉哥洗袜子和内裤；在不打扰学员画画的情况下，打扫画室卫生；和辉哥一样不修边幅，以免辉哥心神不灵；我甚至悄悄去“大隐寺”拜菩萨。
　　极尽努力之后，辉哥最终取得毫无争议的成功。“永辉’第一届的成绩是：杭美校考过
　　关四人；学员最低分超省联考四十分；所有学员基本过两所美术院校校考。
　　学员回来见我们时都哭了。辉哥也没撑住，笑了哭，哭了又笑。他要求学员拿到专业录取通知书后，再回到“永辉”，他请他们吃饭。学员都答应了。
　　接下来的时间，辉哥和我都放松不少。有一阵子，我很放纵地留在培训班里。辉哥从里面关上卷帘门，并不出门了。我们甚至连吃饭都不出去，只用电饭锅随便煮点吃的。
　　不久之后，学员陆续拿到了专业通知书。在约定的时间，所有人都回来了。辉哥让他们在马路上、“永辉美术高考”招牌下，拿着专业合格证书拍照。
　　这将是最有力宣传资料，做不来假。结束后，辉哥请所有人去饭店吃饭，鼓励他们高考过关。我深知这些孩子十有八九能高考过关，因为他们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了。
　　所有学员都说回去后一定帮“永辉”多做宣传。我知道，辉哥成功了，取得了成绩，收获了口碑，还赢了人心。
　　送走所有学员后，辉哥带我去西餐店，点红酒和牛排，然后举杯敬我。他说对我说：“小勇，今天的成功我最要感谢的是你——”
　　我摆手道：“我没做什么，都是你的教学有方！”
　　“你做的我都看到了！”辉哥一脸认真。
　　“我真没做什么。”我低调地笑。
　　“你最起码帮我洗内裤了——”辉哥换一副腔调说话。
　　“我跟你学画时，你也帮我洗了！”我说。
　　“也对！不过，我还是要谢你——”
　　“嗯，那就干杯吧！”我不想没完没了客气下去。
　　两杯酒后，辉哥放开了，他对我说：“一直以来，我特别害怕失败，害怕不能成功……有时，你走了，在空荡荡的培训班里，我觉得特别孤单，不知道可以依靠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他说话时，我默默听。
　　“小勇，我说的你能理解吗？”辉哥问我。
　　“能理解。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在我心里，你是一个攀登者，开拓者——”我尽可能让气氛轻松一些。
　　辉哥一笑，随即又深沉道：“更主要的是一种孤单，一种独立独行的孤单！所以，当你尽可能过来陪我时，我特别感激！每次你一来，我就觉得心定！我最想要的其实就你陪着我——陪我，你懂吗？只是陪着就够了！哪怕我失败了，如果你还在陪着我，我也不会觉得没有光明！”说到这，辉哥撑不住红了眼圈。
　　看到他这样，我眼睛也红了。回想过去的辛苦，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们拼命忍耐。两个男人面对面坐那种表情，外人看了一定会觉得特别奇怪。
　　忍住那阵后，辉哥调皮问我道：“今晚，我们能去宾馆吗，半夜不走的那种！”
　　我笑了，想想，同意了。
　　我认为那一晚我有理由夜不归宿，我可以对舍友们说：我和我哥庆祝胜利，最后我们喝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