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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茧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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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常的自我介绍毫无效果,刘中漫不经心看了白无常一眼,好像在看什么猴戏。
“跳大神的,又来个跳大神的。”刘前摇了摇头,简短评价道。
“爹,你不懂,这玩意儿,现在叫Cosplay。”刘中纠正道。
“你少骗人。”朱大姐翻翻眼睛,“没看过电视剧啊,白无常那是吊死鬼,舌头有这么长,演也不知道敬业点。”
白无常:“……”
他陡然将猩红长舌吐了出来,那舌头足足六十厘米长,在半空中飘荡:
“刚才谁说白无常舌头长来着?嗯?”
朱大姐倒吸一口冷气,立即缩了肩膀住了声。
于英立即吓得脸煞白:“大神大士菩萨,我平时烧香拜佛都很虔诚的!你……你放我出去,我回去给你烧纸钱。”
长乐立即颇为配合:“哇!好吓人!你你你你说什么都对,快把舌头收回去!”
简明庶无语地瞥了一眼长乐。真是个戏精。明明和白无常天天见。
白无常翻着白瞳,收回了吓人的红舌头:“非得这样说话你们才信。”
简明庶则一改此前的慵懒,正了正身子,切入正题:“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左手心,是不是有几道血痕。”
他这句话引得在座之人一阵窃窃私语,相互看着手心。
刘若男立即叹道:“真的!我有四道。”
她抬头向对面望着,然而对面坐着的四人各有心思,没人回应她求索的语句。
“我也是四道。”
简明庶淡然附和。虽然在进世界的一开始,他分明看到了是五道血痕。
他在桌上摊开左手掌,将四道深深陷入掌中的黑红色血痕展示给大家看。
虽然细微,简明庶显著看到了刘中眸中的震动。他颇为满意地合上掌心,撑着下巴,等着白无常的表演。
白无常的嘴角泛起一个恶作剧的坏笑:“茧世界里,人神对抗,七天之内,你死我亡。输了的一边,要跟我下、地、狱。”
这小子玩心太重了。每次茧世界,不是夸张就是恐吓。简明庶有些无奈地想着。
平常人并不知道,世间所谓的“冥府”和“地狱”,虽然天天连在一起说,但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机构。
冥府主管往生轮回,里面往来的都是善良的人畜妖灵。
地狱,也就是酆都狱,可全然不同。酆都狱只关押厉鬼邪神,就连守卫的五方鬼帝鬼帅都是历代王侯将相。不是一般的坏,或者不是一般的强,还压根进不去酆都狱。
地狱,哪儿是随便想下就下的。
虽说地狱没法儿随便下,但是“下地狱”三个字对平常人的震慑力依旧不是盖的。
简明庶看到这三个字眼一出,对面原本遮遮掩掩的刘中、刘前、于英三人显著绷紧了身子,心虚般地交换着目光。
“具体啥意思?”刘中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开口问道。
“茧世界,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夙愿具象化,从而造就的世界。茧世界里,力量分为两波:一个是创造这个茧世界的主神,也就是许下遗愿之人;另一波则是神之挑战者,也就是你们。”
白无常以手指了一圈众人,将简明庶、刘若男、刘中、刘前、于英和朱大姐都圈了进来。
“要想平安出去,一是要找到回去的结界点,二是达成条件:要么揪出这个茧世界的主神,直接弑神;要么乖乖听话,活过七天之后从结界回去。”
“如果达成,则是挑战者胜,你们的元神自动归位。你们的生活一切照旧,主神下酆都狱。”
“如果主神将你们找出来,一个一个成功杀掉的话……”
白无常摊开掌心,在手心比了几道血痕,咧嘴一笑:“一道血痕一条命,死几个跟我走几个。充当我本月的KPI。”
朱大姐讪笑了一下:“你……你在开玩笑吧。我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你知道么,我可是入党积极分子!我唯物主义的,不信你们这一套!”
“我开玩笑?七爷我忙得很,还有心思陪你们玩笑?拉入茧世界的人,个个都是主神精挑细选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既然来了,那心里就有点数,别装模作样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进来。”
众人不语,大辫子姑娘刘若男也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掌心。
这话,是恐吓的意味多一些。
实际上,拉入茧世界的,除了恶性关联也会有普通关联的情况——比如亲人、朋友、闺蜜等等,并不一定意味着血海深仇。
更何况,有些良性茧世界,闯过主神关卡后,福报遗愿直接赐予某些普通关联的挑战者:比如平都医院的英珠,她的茧世界遗愿就是妹妹宝蒙一生幸福。
白无常从腰里翻出来一个平板,划拉了几下:
“茧世界:双生。
任务一:躲开主神屠戮,存活七天。
任务二:完成神树祭祀。
任务三:遵从世界秩序,禁止自相残杀。”
白无常念完,刘中立即烦躁起来。
他敲击桌面的节奏显著加快,开口说:“我能拒绝么?要按你说的,这世界都是主神造的,我们怎么弑神?拿头打啊?”
白无常点点头:“你要去死我不拦你。想拿头打也随便你。不过,主神的确是无所不能为所欲为,所以你们有挂啊。”
白无常指了指简明庶:“这位明叔叔,就是你们的挂。”
“我没那么玄乎。不过我的确是你们这边的。”简明庶轻描淡写地说。
简明庶懒得详细剖开解释,他的性命同这群人绑在一起,亦懒得同他们细谈此前已出生入死无数次。
两百年来,一直如此。
众人呆呆看着简明庶。
简明庶眉目温和,甚至漂亮到有些勾人的色彩。
他看起来就像是温室里的玫瑰,或是童话里温柔干净的小王子。
众人见他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和什么杀伐狠戾毫不沾边,更何谈弑神。
简明庶习惯了这种怀疑。他生来就长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路遥知马力,无需一开始多费口舌。
简明庶接着白无常的话说:“我这人倒霉,和这个鬼世界绑在一起。如果你们挑战失败,我也得跟着一块儿没命。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所有人不许乱跑乱摸乱碰;不许自相残杀,否则一概不救。”
“明叔叔罩我!”长乐听完,立即搂了简明庶胳膊。
简明庶笑吟吟地瞟了他一眼,眼神却在说:混小子麻溜松开。
戏精上身的长乐眨了眨眼睛,佯装看不懂他眼神里的威吓。
门被“哐当”一声踹开,打断了诡异的沉默。最开始遇见的白脸大姐立在门口,猩红的嘴角仍大大拉开,像是诡异的笑着。
寒风顺着门口猛灌进来,无人请她,她自顾自走了进来,坐在朱大姐旁边。
朱大姐迅速抛弃信仰开始不住念经。
“天哪!”刘若男尖叫了一声,指着门外的小片空地。
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绀紫色的血婴,有的躺着有的趴着,还有些瑟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这密度洇地雪地都一片乌黑血色。
这白面大姐什么情况,怎么她走到哪里血婴就跟到哪里。简明庶皱着眉,想起了上一次见这群乌紫色皱巴巴的小东西,也是遇着了她之后的事情。
他心里对白面大姐的怀疑,更重了几分。
朱大姐本就被白面大姐吓得不轻,这下又看到满屏血婴,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她一出声,门外的血婴应和一般,厉声短笑起来。爬着的几个瞬间快了步子,在雪地里留下小血掌印和拖痕,有几个甚至已经接近了木门。
简明庶从白大褂中伸出手,利落地将衬衣袖扣解开,向上折成一个规整的卷。
他刚迈出门,门口的血婴闻到了活人气息,受到了鼓舞一般陡然飞起,呀呀张着的小口瞬间扩大,成为一个血口模糊的大吸盘。
简明庶闪身躲过门口这只,又一只血婴正脸朝他飞来。他身子一歪,却被迫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小嘴是如何瞬间扩大的,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他边腾挪躲着这群鬼哭狼嚎的小娃娃,边喊着:“老七,抄几根燃着的柴火出来。”
他没等到白无常的柴火,却等到了木门在背后重重关上。
“…………”
他只愣了片刻,一只血婴立即哇地扑了上来,张口就咬住了他的左臂。简明庶忍着疼,狠狠拍了几下血婴的脑门儿,这邪门东西死揪着不放,愣是没松口。
紧要关头,他咬了咬牙,心里一横,迅速摸了桃木刀,贴着皮肉把咬住他胳膊的东西剜了下去。
剜下去的伤口大得骇人,简明庶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群血婴见了血,霎时在地上扎起堆,层叠的好像小山包一样,外围的甚至踩着下层血婴的脸往里钻。
忽然一束绿色流火落在尸山之上。
平地雪原,天坠流火,地上的血婴被一束束绿色流火燃着,火势迎风而涨,迅速席卷整片半山空地。
血婴被这片厉害的鬼火燃得干净,成堆成堆化作灵气和血魄。血魄化作一道道黑气,像曼妙的烟雾,摸入简明庶左侧口袋中。
幽莹的鬼火之中出现了一个虚虚的黑影。
一名黑衣男子,踏火而来。
绿色火舌在他周身跃动,未伤着此人分毫,却给画面添上些神秘绚烂的色彩。
简明庶的目光,首先被他浅至苍白的肤色吸引。即使在雪夜之中,这霜冷肤色也极其打眼,像冷月幽兰一般,静静洒着光辉。
他发丝乌黑柔顺,摸上去一定如绸似水。一侧刘海随意撩起,露出小片光洁的额头。
他的眉眼线条虽然流畅,却都是精致的锐角,下半脸则由一黑色口罩尽数罩住,只露出高挺的鼻梁。
此人五官的边边角角都在强调:这个人,非常不好亲近。
距离简明庶一步之遥时,他的左臂破火而出,一把扼住简明庶的左腕,将他拉近:
“谁许你收集血魄的?”
简明庶抬头,如水的眸子直接望向对方,目光柔和得像春日里桃杏翻飞的暖风,直吹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