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管理员》拾迹

65、1.4.3

　　谢旻誉站在梦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从梦境中出来。

　　梦境中他正站在芳园内，此时的芳园依旧是白日的模样，只是四周蒙上了一层乳白的雾气将园内的事物映照的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路过邻水的树、水上的桥、还有楼台小阁一个挨着一个，中间不少人穿梭，步履轻盈，在树影之间隐隐约约的，有的邻水小阁中悬了白纱，寒风吹过，将白纱吹起，透过白纱能隐约见有角在其中练舞吊嗓。

　　竟是与白日的场景一模一样。谢旻誉感觉自己正在重温白天的遭遇，只是他现在身边没有那个叫辛甜的姑娘。

　　谢旻誉走入戏院后台，后台内走道上都是人，他们都看不见谢旻誉似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谢旻誉从他们身边走过，只是他没看见，在他走过后，那些原本正在化妆或是说话的人都齐刷刷看向谢旻誉，眼中是恶意与疯狂。

　　谢旻誉进入辛甜的房间，房间没有人，空荡荡的。

　　“辛甜快点，该你了。”

　　“来了，来了。”

　　谢旻誉转头，恰好看见辛甜的背影走过走道，一个转角后人影消失。

　　走道上原本死死盯着谢旻誉的“人”在谢旻誉转头的瞬间转过脑袋重新做他们之前的事情，眼中恶意与疯狂消失，仿佛刚刚那骇人的一幕只是幻想。

　　谢旻誉跟上，却一直都跟不上辛甜的步伐，等他抵达戏院前台时，辛甜已经上场了。

　　她的口中唱着的台词在走调，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她却不知道，记忆做着排练好的动作。

　　她的五官都开始渗出血来。

　　一个旋转翻身，辛甜四肢没有骨头一般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软倒在地上。

　　她那双渗血的眼睛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死死盯着站在人群之中的谢旻誉。

　　“呼——呼——”

　　谢旻誉猛地惊醒，额上已经布满了一层薄汗，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上下剧烈起伏着，呼吸声也浑浊沉重。

　　[谢旻誉刚刚不见了。]系统的话在谢旻誉脑中响起，话中的内容却让谢旻誉一个激灵。

　　“我不见了？人不见了？还是怎么？你说话就不能说点人话吗？”

　　系统：[系统不是人，系统说不出人话。]

　　谢旻誉揉揉太阳穴，缓和一会儿后才起身提开水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刻，他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轻微感染。]

　　“轻微感染？”谢旻誉紧张起来。

　　之前他有听系统说过，这里的神有极强的感染能力，被“神明”感染的人会收到“神明”的凝视，逐渐失去自我意识。

　　被拥有繁殖权柄的“神明”感染，会变成只知道□□的怪物；被拥有战争权柄的“神明”感染，会变成疯狂杀戮的杀人机器；被上位“神明”感染同样会无意识释放祂们的权柄展现的能力，同时还会成为“神明”的傀儡、容器。

　　当初系统还在同步世界时，谢旻誉曾附身在汤姆的身上，汤姆所在的那个渔村的所有人在最后都被沉睡的上位“神明”感染了，谢旻誉因为逃得快才幸免。

　　谢旻誉品出系统在他陷入轻微感染时并没有表现得急切，他推测轻微感染对他来说影响很少，或者说系统就能够为他清除。

　　可是他为什么会被感染？感染后那些“神明”会找到他吗？

　　谢旻誉问道：“祂们发现了我？”

　　[辛甜被感染了，她死后，血液尸体会无意识感染周围的人。]系统通过各项数据作出解释。

　　谢旻誉摸了摸玻璃杯，水已经不烫了，温热的水下肚正好缓解了刚刚的负面情绪，他轻声道：“幸好我已经决定不去淌这趟浑水了。”

　　郗瑞宜，真是我亲爱的好朋友。

　　六点半，方钟灵已经外出买好食材回来，谢旻誉已经将烤好的面包装盘放在餐桌上。

　　面包是昨天晚上买回来的，正好作为今天早上的早餐。

　　“鲜奶应该快送来了，钟灵，帮忙取一下，准备开饭了。”谢旻誉接过方钟灵手中的食材将它们放入厨房。

　　方钟灵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送鲜奶的担夫走近从竹筐中取出一个灌，方钟灵忙将自家的两个一样大小的玻璃瓶递过去，担夫给玻璃瓶灌满便离开了。

　　“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吃了，我觉得早上一碗素面就可以了。”方钟灵将半熟的煎鸡蛋放到面包上，这一口下去让她有种正在吃钱的奢侈感。

　　谢旻誉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也看不出晚上被噩梦缠身的痕迹，他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方钟灵鼓起腮帮，转而问道：“哥哥今儿接了什么活儿？”

　　谢旻誉摇头：“今天好好休息一天。”顿了一下，谢旻誉接着道，“放心，不会没饭吃的。”

　　“要不哥哥换一个稳定的工作吧。我听同学说，当侦探有时候一两个月都见不得有活。”方钟灵担忧道。

　　她花钱上还没习惯节俭，总是想着省着省着，钱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大半，哥哥也是大手大脚的，如果真的一个月哥哥都没接到活，他们可就只能去讨饭了。

　　“不会饿死的。要相信你哥哥我。”说着谢旻誉从黑色公文中取出一叠白纸在方钟灵面前晃晃，方钟灵看清上面都是老鹰联盟的文字。

　　谢旻誉道：“留学生在哪里都不会饿死的。”

　　方钟灵放心了：“哥哥，可以也教我老鹰联盟的文字吗？我也想帮你。”

　　“我记得你们有课本的。”谢旻誉反问。

　　方钟灵道：“我就想快点学会嘛，而且学校更注重口语，外教写单词时还会少写几个字母。”

　　谢旻誉拗不过方钟灵，而且让方钟灵自己赚钱，可能会让她更加有安全感一些，谢旻誉答应下来。

　　七点一刻，黄包车停在屋门前，方钟灵拎着书包坐上去，冲谢旻誉挥手再见。

　　等待方钟灵乘坐的黄包车已经看不见后谢旻誉才重新进入两层联排小楼中。

　　谢旻誉将纸笔摊开开始他的翻译工作。

　　他现在手头有五份需要翻译的文件，其中三份是郗瑞宜介绍的，都是不涉及商业机密的商业文件；另外两份是李逢春送来的，一份是去了头尾的合同，另一份是普通文件。

　　李逢春现在在集海市市政厅担任市长秘书一职，在谢旻誉与方钟灵抵达集海后一直都没有联系，是最近才联系上谢旻誉让他帮忙翻译东西。

　　谢旻誉在李逢春接触自己时还诧异了。李逢春没有像郗瑞宜一般将一切都查清楚了才正式接触，他甚至都没有询问谢旻誉的事情，开口第一句话就坐实谢旻誉是方儒亲生儿子。

　　之前只是见方儒与李逢春接触，谢旻誉自己接触后才发现，方儒这几个学生都挺有意思的。

　　“叮铃铃——叮铃铃——”

　　谢旻誉自制的连接大门与二楼他工作室的铃声响起来，谢旻誉起身揉揉眼睛，将桌面上的纸收起来，钢笔插入左侧口袋中，手搭扶手三步两下下楼，将门推开一条缝。

　　“您好？”

　　站在门口的男人问道：“你好，你是方侦探吗？”

　　“是我。”

　　谢旻誉将人迎进门，心中感叹其实一点也不用担心他当侦探接不到活，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真正闲下来。

　　“请问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委托给我的？”

　　男人穿着高档布料的马褂，肚子浑圆，笑起来时像个弥勒佛，给人亲切的感觉，他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谢旻誉道：“帮我查她的这几天都接触了哪些男人。”

　　“具体几天？只查男人？”谢旻誉问道。

　　“就这三天。”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暴怒，“男女都要。”

　　“我这边是只提供照片还是说照片与名单都提供？”

　　“有照片自然最好，没有的话，名单就行。”

　　谢旻誉将价目表递过去：“如果要照片的话，价格会比名单多三倍。”

　　男人眼皮跳了一下，摆手道：“只要给我名单。”

　　谢旻誉点头，拿出制式合同。

　　一单买卖就成了。

　　将男人送走，谢旻誉看向照片的女人，女人长得漂亮，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他将照片放在另一边低头看男人给的女人资料。

　　女人叫春莉，是一个酒街上一卖货郎的女儿，后来被那个男人看中，迎进门做了男人的三姨太。

　　女人的资料不多，谢旻誉很快都记在心中。他取出怀表，看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了，他忙走入厨房，准备自己的午餐。

　　下午，谢旻誉雇佣人重新去查春莉的资料，自己则在房间继续他的翻译大业。

　　晚上方钟灵到家后，谢旻誉才放下手中工作。

　　到了夜晚，谢旻誉沉沉睡去，接着他陡然清醒，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还是白日的芳园，他站在园子内，梦境与昨天的一般无二。他从人群旁走过来到后台，进入二楼来到辛甜的房间，房间空无一人。

　　“辛甜快点，该你了。”

　　“来了，来了。”

　　谢旻誉跟着走到芳园戏台前，辛甜如同昨日的梦中一样，以扭曲的方式七窍流血躺在地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恶意的死死盯着谢旻誉。

　　[呼——呼——]

　　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刻，谢旻誉从梦中醒过来。

　　他脸色不太好看。

　　“我又做梦了，和昨天一样的梦。”谢旻誉看了时间，凌晨三点，脸色颇为难看对着系统道，“辛甜的尸体离我又近了一分。”

　　“我总觉得，她走到我身前，我就会——死。”

　　外面路灯在谢旻誉对系统说完这句话后陡然熄灭，房间内更显更暗了。

　　[对于感染，谢旻誉不用太过担心。只要系统的同步率抵达100%，谢旻誉就不怕除世界意志以外的所有感染。]

　　“为什么？”谢旻誉好奇。

　　[谢旻誉权限不够，无法访问。]

　　谢旻誉忍不住低声骂不了一句：“狗屎。”

　　“就没有净化的方法吗？”

　　[搜索中……提取谢旻誉所有物品，无可净化感染物品存在，请谢旻誉再接再厉。]

　　谢旻誉再次躺下，算了，反正死不了，躺平好了。

　　一个月接好几个活的他已经卷不动了。

　　翌日，谢旻誉穿着外出的风衣。昨晚吃饭的时候方钟灵也从谢旻誉口中知道他刚接了一个委托。

　　谢旻誉送走方钟灵后，独自来到了江家弄口，春莉的住处就是这里的一栋独立小楼。

　　谢旻誉在对面租了一个房间，蹲守在房间内看着独立小楼内进出的人，并将人的样貌一一记在心中并记录下他们进出的时间。

　　一连两日，谢旻誉已经记了十五个名字了，女人居多，男人也有五个。

　　就在第二日晚上，谢旻誉准备回家休息，将盯梢的任务转接给自己雇佣的手下后，他在自家路口遇上了郗瑞宜的车。

　　谢旻誉诧异郗瑞宜会在这个时间点找他。

　　“怀吉，你给的材料我已经都翻译完毕了，要不上去坐坐。”

　　郗瑞宜摇头：“明天我会派人来取。”

　　“你还有在查芳园那个叫辛甜的戏子的事吗？”郗瑞宜严肃问道。

　　谢旻誉心中警惕攀上，面上不显，疑惑道：“你说不要深入我便没去查了，现在正接了新活。”说着他还指了指公文包。

　　郗瑞宜道：“金家少爷明天想要见见你。”停顿一下，他接着道，“与辛甜和她姐姐有关，如果你不想见我可以帮你推掉。”

　　谢旻誉思考片刻摇头：“我也想见见金少爷。”

　　郗瑞宜没有多说别的直接丢来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另一件有关金子胥的消息。

　　金子胥两年前曾经在百乐门捧过一个叫彩蝶的姑娘，不过没多久彩蝶就死了，三个月不到，百乐门一个叫茉莉的姑娘也死了，那茉莉是彩蝶最好的朋友，大家都传，茉莉喜欢上了金子胥，而金子胥被彩蝶迷上了，茉莉因爱生恨，将彩蝶毒死了，金子胥也不来了，茉莉惶惶不可终日的过了一段时间，忍受不了心中愧疚，服毒自杀了。

　　金子胥直接被金家送到靖市求学，直到前不久才回来。

　　郗瑞宜接着道：“金子胥将辛甜的尸体从警局带了回去昨日刚入土。”

　　“倒是个奇人。”谢旻誉笑眯眯道。

　　夜晚，谢旻誉躺在床上放下手中的书正准备睡觉，他想到梦境的事情。

　　“我是不是今天晚上还会做那样的梦。”

　　[数据分析中……是的。]

　　“你就没法子屏蔽掉吗？”

　　[系统只是辅助工具，辅助谢旻誉成长的工具，请谢旻誉自己寻找解决的办法。]

　　谢旻誉盯着手中的书，办法？不睡觉不就好了……

　　十分钟后，谢旻誉选择放弃。

　　当相同的噩梦遇见的次数多了，也就变得枯燥无味了。谢旻誉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