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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天气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好。
      他面前安安静静摆着一颗苹果,顶部果皮微微泛着褶皱。
      快烂了啊。

      林择深慢慢坐起来,拿起苹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笑。

      他开始确信,这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真的有人盯上了他,并且似乎还是一个品行十分恶劣的投喂者,林择深一边评价一边狠狠咬了一口。
      确实快要烂了,但,勉强还能吃。

      林择深没两下就啃完了那只苹果,然后朝不远处的垃圾桶抛了一个弧度完美的三分,果核咚地一声砸进桶里。
      吃完他仿佛意犹未尽般的又躺了会儿,头顶绿叶罅隙间,光影斑驳。

      他拍了拍靠近心脏内衬口袋里的一沓钞票,唇齿间依旧留有刚才烂苹果的果肉香,他突然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欣喜,本以为最初的几天会很难熬,没想到——

      没想到有趣的事物会来的这样早,他伸出舌头不自觉又舔了舔唇角,这苹果确实很甜。

      原先的手机卡已经不知道被他扔进了哪条地下水沟,顺着污水一直漂向漫无边际的大海,前天去‘森’酒吧之前他又重新办理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他似乎对于这种突如其来慌不择路的绝地逆境有着天生一般的恐怖适应能力。
      才短短两天,他就已经能在这个所谓的,旁人口中的,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底层社会,顽强地扎下根来。
      并且,还过的挺潇洒滋润。

      只是现在,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见识一下,那个每天往他这儿扔东西的投喂者究竟长什么样。
      这个品行似乎有些恶劣的投喂者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很是好奇。
      -

      上午第一节课,时鹿整个人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可怜的拾荒男子,以至于语文老师喊她起来背书她也没听见,后来被罚站了半节课。

      她靠墙站在教室走廊,低头盯着脚尖,虽然是被罚站,但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罚站,倒像是无聊的打发时间,脚尖在地面点了几下,呼出一口气。

      头顶白云蓝天,学校内部的绿化带生机勃勃,走廊时不时有微风吹过。
      她几乎已经能够将那个原本臆想中的小小打算彻底付诸于实际。

      那个拾荒人,好像真的无处可去,每天只能可怜的睡在那张长椅上,知道他在,早晨时鹿几乎是匆忙一路飞奔下楼,颤栗着将吃不完的,快要烂掉的一颗苹果悄悄放置在他的身侧,他睡的很沉,双腿蜷缩。

      虽然依旧看不见脸,但是时鹿很满意,他的到来简直就是上帝的礼物,那些她吃不掉的东西,那些她讨厌的鸡蛋,苹果,酸奶,统统都给他好了。

      想到这,时鹿心头的罪恶感瞬间少了大半,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沉沉熟睡的男人,然后一脸欢喜地头也不回离开。
      -

      “时鹿——”思绪突然被语文老师的一声叫唤给打断。

      时鹿回过神,端端正正将手垂在身体两侧,跟老师面对面,乖巧叫了声:“方老师。”
      她的眼珠格外乌黑,并且没有丝毫杂质,这样认认真真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有一种你错怪了她并且产生心疼的错觉。

      时鹿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发过呆,还发呆了整整五六分钟,原本方芷辛也是气急想提醒她喊她起来背书,没想到她居然一动不动,她连叫好几声才如梦初醒般的站起身,起来也是一声不吭,这才让她去罚站。

      “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在身的,让你罚站,反思的怎么样了?”方芷辛悄悄带上教室门,里面的学生正在大声背书,但不乏有偷偷伸脖子朝窗外看的。

      “我。”时鹿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眼神丝毫也不躲闪:“我不记得今天出门的时候有没有锁好门,有些担心,所以……”
      她说完还很焦虑似的地咬了一下嘴唇:“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原来是这样,担心的话要不要老师借你电话打给家里人?”方芷辛听罢皱眉,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没问清楚就叫她出来罚站。
      “要,谢谢方老师。”时鹿答应的还挺急切。

      方芷辛平日里是比较喜欢时鹿的,小姑娘安静不多话而又努力刻苦,今天也只是气急,听见她说要立马掏出手机递给她,时鹿接过,转头拨通了自己的老人机号码。
      往绿化带那边去了去,讲电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方芷辛刚好能听见。

      “喂,妈妈——”
      “我今天出门好像没有锁门,嗯。你要是回家,记得看一下。”
      “好的,妈妈再见。”
      电话那头不过是机械女声重复播报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但时鹿面不改色。

      时鹿打完将手机还给方芷辛,并说了声谢谢老师,紧接着继续往墙边一站。

      “进来吧时鹿。”
      时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方芷辛,目光诧异。
      方芷辛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老师没了解清楚,进来吧。”

      “是的方老师,谢谢老师。”
      时鹿进教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笑起来真好看,她的手掌,似乎无比细腻并且无比温柔。
      -

      午饭时鹿是在食堂吃的,饭卡里的钱几乎是她的全部家当。
      易虎见她一个人端着饭盒坐在角落,兴冲冲的跑到她跟前。

      “时鹿你怎么又在吃西兰花,那玩意不好吃来吃这个,番茄炒鸡蛋!”

      时鹿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盘子里那炒的油腻兮兮的鸡蛋块,并且还混杂着红色的烂番茄,两者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她只觉得一阵浪潮般的恶心。

      “怎么了时鹿,你不爱吃吗?”见时鹿几乎跟他的报出菜名的同时捂住嘴,一副要吐的样子,易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时鹿连喝好几口萝卜清汤,这才将那股反胃之感压下去。

      “是的,我不太爱吃鸡蛋还有,红色的水果。”她敛下眉,解释道。
      “这样啊,可惜——”易虎挠了挠头:“那你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时鹿不答,只轻轻点头,易虎欣喜之余于是坐在了她的斜对角,迅速将番茄炒鸡蛋大口吃掉,以免再让她看见,让她觉得难受。
      两个人闷头吃了一会,突然前面不远处打餐的窗口传来一阵小骚动。

      旁边桌子的小女生朝后勾了一眼,贼兮兮地跟身边的闺蜜解释:“是秦放,他也来食堂了,我天。”
      时鹿手腕微僵,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不是几乎天天来吗?”后桌的小女生听见声儿,不屑的反驳。
      “说不定他今天比平时更帅!”
      “他都已经帅成那样了还要怎么帅?”
      “你懂个屁。”
      “天呐,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时鹿嚼了几下嘴里的西兰花,混着米饭咽进肚里,抬头看了一眼吃的满嘴油的易虎,叹了一口气,准备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手停在半空中,她突然嗅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
      就像是跟那天早晨如出一辙的,幽幽淡淡的,薄荷香气。
      好闻到跟梦境一样的不真实。

      秦放端着一盘子白灼西兰花,从她身边经过。
      她坐着,视线只能看见他的小腹,看不清秦放的脸,但还是下意识的微微睁大了双眼。
      真是好看到宛若谪仙一般的人物。

      但是转念,时鹿又果断抛却了心底不切实际的想法,将纸巾摆在桌面,对着易虎笑了笑:“快擦擦吧。”说完就端起了餐盒准备去倒掉。

      秦放几乎在她起身的一瞬间,不可察觉地捏紧了手里的餐盘。
      -

      林择深一整个下午都窝在一家名叫「阿勝」的棋牌室。

      这家棋牌室是他考察了五家后,经过层层对比筛选下来的天选棋牌室,距离那个破小区步行只要半小时,并且最主要的一点,它够脏够乱。
      建在野胡同里,出门就是澡堂,右拐就是游戏厅,出入的人员要多杂就有多杂。

      十个路过的,八个嘴里说话就带有生殖.器。
      澡堂的蒸气混着烧水的从烟囱里排出来的黑烟,游戏厅里滋溜乱叫的钓鱼机器,锣鼓喧天。

      他翘着二郎腿,玩麻将胡了一下午,挣了二百五,外带三枚钢镚。
      他皮相生的好,气质又绝,一根南京烟别在耳朵后,吊儿郎当而又无比正经,一双凤眼这么斜斜一挑,就能惹得观牌的美女老板浪.叫不停,并且他也知道收敛,赢两把就故意输一把,并不贪心,在场的也没人冲着他当场逼逼赖赖或者红眼。

      走之前美女老板果不其然跟他要了联系方式。
      “帅哥,要常来哦~”托着气球似的胸,美女老板声音嗲嗲,按下打火机。
      林择深有模有样的将别在耳后的烟取下,经她之手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笑着说那必须啊,经常来。

      在美女老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揣着大洋二百五三枚钢镚,还有宝贝似的毛毯,毫无留恋地从棋牌室出来,天又一次黑透了。

      因为要狩猎,今晚上破天荒的没喝酒,而是跑到面馆叫了一碗刀削面。
      无聊翻了翻手机的联络人,从都翻到尾就只有两个。
      酒吧老板、棋牌室老板。
      他几乎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

      慢慢悠悠荡回那个破小区,将毛毯往里边一扔,再度躺下,将手置于脑门,突然他注意到斜后方的一栋楼,三楼的窗户,灯光突然灭了,才是晚上十点,灭的真早。
      他有些嘲弄的笑了笑,习惯性的将毛毯拉过来盖住身体。

      他想定个闹钟,明天早点爬起来,守株待兔。
      但是毛毯刚一盖上,突然一阵倦意袭来——
      他睡着了。

      他头一回睡的这样早。
      -

      时鹿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拧了拧厨房里的水龙头,书包还没来得及摘,因为它似乎松的更厉害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用上了胶带,缠裹半天,终于将滴水声又恢复成原先最初的模样。

      间月柔打电话跟她说下午有事不能看着她吃饭,让她乖乖的,时鹿满口答应转头就打开了一包卫龙辣条,坐在窗边一根接着一根的吃。
      夕阳落到了山巅,她几乎是一点一滴看着天色由深蓝逐渐转变为血橙,吃完后洗了四遍手,开始动手写作业。
      十点整,她收拾好一切,关掉客厅的灯,走进卧室。

      躺在床上,随着床头最后一抹小灯幽幽熄灭,她闭上了眼睛。
      她还从未有过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期待着明天。

      清晨六点,闹钟一响她就准时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客厅窗边往下看——
      一截蜷缩着的腿。
      期待并没有落空,那男人果然还在,时鹿心满意足将身体从窗户外面缩回来。

      后续刷牙洗脸,在间月柔的监督下吃掉了一颗水煮鸡蛋,她央求能不能将酸奶拿在手上边走边喝,间月柔同意了。
      下楼时,她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酸奶,跟昨天的动作几乎如出一辙,她将酸奶盒往男人身侧轻轻一摆,然后迅速离开。

      早上九点,林择深几乎是惊醒般的弹坐起来,猛然朝边上看,今天的投喂物是一盒喝了一半的酸奶。

      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抓起了奶盒。
      气急了反而觉得有趣。

      似乎这个投喂者,品行不仅仅是恶劣,这近乎无耻。
      是真把他这当成垃圾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2333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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