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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在快接近城门时,高嗣下了马,让沈卿卿坐着,他牵着缰绳慢慢走。

      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官兵,见到公主殿下安然无恙,面色都松了不少,沈卿卿从马上下来,被扶上了公主御用的轿子,而高嗣翻身上马,作为陪同一道进了宫。

      昨日的事在盛京城炸开了锅,景元帝得知后大怒,直接把高由松请进了宫,以商量婚事为由软禁了起来,他虽然知道高嗣不敢做些什么,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做出那种举动,无疑是在挑战皇家威严。

      景元帝吩咐下去,找到公主殿下时,务必要把驸马高嗣给一道请进宫来,他暗忖着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沈卿卿掀开珠玉帘子望着高嗣,他坐在骏马上神情平静,哪怕是粗布灰衣也不能掩盖他的美丽,这样的美丽显得柔弱,她突然很怕高嗣会被景元帝欺负,还傻傻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就把事闷在了心底。

      高嗣转头望她,见她正好瞧着自己,对她笑了一笑,“殿下回去后,好生休养。”

      沈卿卿应了一声,放下帘子,心里不是滋味,经过这件事后,景元帝定不会再让她轻易出宫,下次见面,只能等到大婚当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进了宫后,沈卿卿直接被抬回了凤阳阁,而高嗣被领着去了宣政殿,他踏进殿门时,景元帝正在跟高由松下着棋。

      高嗣行了跪礼,景元帝没应声,兀自动着旗,高嗣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跪在原地,一局棋下完又是一局,仿佛没有尽头。

      高由松心里打着鼓,又心疼儿子,在落子上就慌乱了些,连连败下阵来,这么输了几局后,景元帝也觉得没了意思,一拂棋盘,把高由松赶了出去。

      景元帝依旧没喊平身,等到整个大殿,除了候着的太监再无旁人,景元帝深深望了他一眼,道:“高嗣,你可知朕为何选在宣政殿召见你?”

      高嗣恭敬道:“草民已从公主口中听闻。”

      “哦?”景元帝的目光直视着他,“那你觉得意下如何?”

      高嗣道:“能为大梁效微薄之力,草民当然是喜不自胜。”

      景元帝神色未动,“那你觉得,仅凭你一己之力,能做到什么程度?”

      “草民不敢妄断。”

      “你既为长乐看中的驸马,日后与朕也算是一家人,但说无妨。”

      高嗣面上平静,不紧不慢道:“草民要做,自然是要做到最好,不让陛下与殿下失望。”

      景元帝突然笑了,“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你可知,朕最不希望的,便是如你口中所说,在朕看来,你只需做个安分守己的驸马,仔细疼好宠好朕的皇儿,朕便甚感欣慰,也能安心把皇儿交付于你。”

      高嗣也笑了笑,“可公主殿下并非陛下这般所想。”

      景元帝的脸色沉了些,高嗣继续道:“公主殿下她,希望草民能作为一个有担当的人,能作为一个护着她顶着天不塌下来的人,草民既已明白公主的心意,那断然不会让她失望。”

      景元帝冷声道:“有朕在,这天,它塌得下来吗?”

      “陛下。”高嗣无比认真道,“陛下现下是如日中天,大梁在陛下的治理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公主自然也是高枕而卧无忧无虑,可陛下除了公主外,还有太子与诸位皇子,陛下会护着公主,可不代表他们也……”

      “放肆!”景元帝把棋盘一挥,不偏不倚地朝着高嗣脸上砸了过去,高嗣自然是不能躲的,他依旧跪的笔直,棋盘的角砸在脸上,瞬间划破了额角,鲜血溢了出来,额头也是一片青色。

      高嗣一动未动,任着鲜血滴落下来,遮挡住了右眼的视线。

      景元帝没想到他真不躲,看到他不动如山的模样,瞬间生出了几分心软,沉着的脸色也好了一些,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又是长乐喜欢的孩子,口出妄言也是为了长乐。

      这么想着,景元帝就道了声平身,顺便再让公公去请太医过来。

      高嗣不肯起,景元帝当他在耍横,当即又沉了脸道:“在你把公主掳出城时,就该想过会有这一刻。”

      高嗣道:“草民自知做错事,陛下即便是将草民压至刑部,按大梁律例秉公处理,那也是草民该受的,只是草民觉得,草民方才的话无错,望陛下深思熟虑,陛下既是天子,更当一言九鼎,重君子之诺才是。”

      景元帝听了气的发笑,高嗣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居然拐着弯骂他阳奉阴违,不守承诺。

      如果换作一般人,他或许还真觉得这人够胆量,他会另眼相待,多加几分赏识,但一想到这人是高嗣,他的心情顿时不好起来。

      在他眼里,高嗣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公主喜爱就无法无天,甚至不把他这个皇上给放在眼里,当真不会做人,简直愚蠢至极。

      但他既然是长辈,也不愿再跟孩子计较,高嗣为人耿直莽撞,仕途定不会顺利,等他多吃几次亏,自然也就放弃了。

      高嗣,成不了大事。

      “罢了。”景元帝出声,“自大梁开国以来,就没有驸马入仕的先例,可朕既然已答应过公主,那自然不会再与你为难,日后你当如何,全凭自己的本事。”

      “草民谢过陛下。”高嗣得了皇上的准信,那根弦也松了下来,站起身来时,因为跪的太久膝盖僵住,又扑通一声跪了回去,景元帝见了,让两个太监来扶着他,给他赐了座。

      太医来的很快,是个年轻的太医,在给高嗣处理完伤口,包扎了之后又退下了,景元帝让太监给高嗣上了茶,又状似无意说了几句。

      “你与公主此番闹得满城风雨,朕会尽快拨下银子修缮高府,只差让钦天监选个吉日,你们高府便将公主给迎过门,那些流言不久也就散去。”

      景元帝看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道:“公主想与你过寻常夫妻的日子,朕满足她,你不必与公主拘于君臣之礼,更能随时随地见到公主,甚至连公主诞下的孩儿,都俱随你高家所姓,但有一点你始终要明白,驸马终是驸马,与寻常的男人不同,不该动的心思,便千万别想着去动。”

      高嗣怔了怔,垂下眼帘道:“草民明白。”

      他心里突然涌起了莫大的悲哀,在下定决心当驸马后,他就没想过除了沈卿卿,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可景元帝的话印在了他脑海里,他不愿意和他不能之间,这样看似细微的差距,让他终于明白,他确实不能算是个正常男人。

      “长乐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心细的很,敏感的很,她当初在朕面前,为你争侍妾权时,看着面上是平平静静,波澜不惊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透出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她明明难过的很,却偏偏死倔着不说,这副性子,跟朕年轻时是一模一样。”

      “陛下……”

      景元帝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朕确实是看不上你,你这驸马虽是长乐用命威胁来的,可到底是她的驸马,是要同她过一辈子的人,朕只盼着你们好,盼着你对她好,若你有什么不满的,心里实在过不去,难受的紧,只管来怨朕,来恨朕,可别对她不好,她当真敏感的很,嘴上便是不说,心里指不定得多难过,朕的皇儿,朕自个儿都舍不得让她难过。”

      听了景元帝的话,高嗣突然又释怀了,那些细微的差距,外人眼里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在沈卿卿没同他说以前,他不一样是准备好了,要当好她的驸马吗?哪怕为人不齿,他也准备好了。

      他认真想了想,许是沈卿卿对他太好,好到超出了心理预期,他才会肆无忌惮,一旦习惯起一个人的好,想是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习惯,当真是件可怕的事。

      高嗣想了很久,才对着景元帝道:“陛下放心,只要有草民在一日,定会护得公主安乐无忧。”

      安乐无忧这四个字,从十六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沈承业本是不信的,凭他的能力,凭他的身份,他凭什么敢说出这四个字?然而在看到他眼中的认真,那郑重的神情,沈承业又莫名觉得,他或许该信他一次。

      “行了,既已接过圣旨,那你就是大梁的驸马,日后也别再自称草民,叫人听了笑话。”

      “臣明白。”

      高嗣出了宣政殿后,有位公公说是有贵人要见他,高嗣托词家父在等自己,拂了贵人的意后,就往宫门方向走。

      高嗣走了有段距离后,见到了传说中的贵人,她应该是抄了近路,跑的气喘吁吁的,一见到他就冲了上来,把他拉着往没人的地方走,挣都挣不脱。

      沈卿卿把他拉到一处没人的阴凉地,朝着他仔细看了看,眼眶就红了,“你躲着我做什么?”

      高嗣无奈地笑了笑,“我躲着殿下,就是不乐意见到殿下这副模样,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谁说你没欺负我?你就是欺负我了!”沈卿卿红着眼睛道,“让你放机灵点,怎么就不听呢?这下好了,脑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丑死了。”

      高嗣看着她问:“殿下嫌弃吗?”

      “嫌弃,当然嫌弃!”沈卿卿的泪水啪嗒掉了下来,“都把本宫给丑哭了,怎么能不嫌弃?”

      他额头的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但血迹还是隐隐渗透了出来,可想而知伤的有多深,他刚才走路时两腿都不稳,一僵一僵的,但现在又站的笔挺,若无其事的模样,还真把别人当傻子呢?

      高嗣没想到沈卿卿的眼泪说掉就掉,顿时心慌起来,“我都没哭,殿下哭什么?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以后放聪明点,不会再不懂……”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真的在怪你。”沈卿卿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柔声问,“疼吗?”

      软乎乎的触感传来,还带着淡淡的花香,高嗣的脸徒然一烫,他把她的手拿下来,轻声道:“不疼,这点伤不碍事。”

      “你高嗣又不是铁打的,不疼不疼,怎么会不疼?”沈卿卿伸手按住他的肩,高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想要后退时,被她按的更牢,“别动!”

      高嗣看着她踮起脚尖,越靠越近,只觉得胸膛处在不断跳动,甚至连气息都屏住了,沈卿卿是要做什么?这是在宫里阿,要是被人看到……

      这么想着,他的心越跳越快。

      扑通……扑通……扑通……

      罢了,高嗣心一横,喉结滚动了一下,这里这么偏僻,应该不会有人路过,要是有人路过,大不了……

      “呼……”高嗣的内心还在不断挣扎时,他的头上吹来了一股风。

      沈卿卿的神情无比认真,仿佛在做一件特别严肃的事,她的睫毛长又软,眼睛黑溜溜的,正全神贯注盯着他的额头。

      高嗣还没从这落差中回过神来,沈卿卿又鼓起了腮帮子,往他包扎严实的伤口处,很轻很轻地吹了一口。

      高嗣的心跳不再快了,因为他发现,当他看到那双认真的眼睛时,不止是心跳,就连血液,都停止了。

      那种从灵魂深处萌芽出来的暖意,就在一瞬间卷袭了全身,沈卿卿又吹了几口,放开手笑眯眯问:“有了本仙女的仙气护体,还疼吗?”

      “不疼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其实高嗣还想告诉她,不止不疼,还觉得甜甜的,暖暖的,舒服极了,他觉得他赚大了。

      沈卿卿破涕为笑:“你真是个傻瓜!”

      高嗣想,他可能是真的傻了。

      沈卿卿从怀里掏出手帕,是那方绣着她小字的手帕,塞到了他手里,“拿着。”

      高嗣攥起手帕,开始擦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沈卿卿想要后退,他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轻声道:“我回去会洗干净,好生放着。”

      她给他呼气,他给她擦泪,高嗣觉得很公平。

      虽然他想不公平一些,比如沈卿卿正垂着眼帘不看他,面颊有淡淡红晕,他很想抱抱她,亲亲她。

      想了想场合,算了,来日方长。

      待下次见到沈卿卿,在掀开她的盖头后,他再告诉她,其实他当初,是真的很心动。

      送完沈卿卿,高嗣走出宫外,却不见高由松等他的身影,甚至连高家的马车都没备着,他只有上了原先那匹马,一路骑着回到了高府。

      到了高府,不见高由松和柳韵的身影,就连张叔也不在,全府上下都弥漫着股奇怪的氛围,他随便问了几个下人,都支支吾吾着不肯回答。

      高嗣恼了,只有拿卖身契做威胁,才有人扑通一声跪地,说了实话:“少爷,您可千万别说是小人透露的,老爷夫人都让全府瞒着不告诉您,那冉家……冉家的姑娘,就在不久前,上吊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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