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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没来由的电影约会,在梁栩一句莫名其妙的语句中结束了,我开车把她送回了学校。

      当车在学校门口停下的时候,梁栩看起来有些不舍得,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自然是能分辨出那种情感,但令我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种情感。

      “阿姨再见。”梁栩背着她松松垮垮的背包,穿着我送给她的运动服在车外给我招了招手。

      我点点头,嘱咐她好好学习,然后便摇上了车窗,启程回家。

      一路上我心情开始波动。

      波动的方向大致是:我为什么会答应让梁栩来我家,我为什么会陪梁栩看电影,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为什么我看出了梁栩脸上的不舍。

      可我想来想去,到底也没有想出答案,但为了让自己放过自己,摆脱这些无聊思绪的纠缠,我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子随父态。

      梁安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我惹不起梁安,自然惹不起梁栩。

      大脑的过度起伏让我有些不适,车子还在北二环上跑着,我随手打开了车载音响,我点了一首我最爱的交响乐。

      可再怎么听也觉得没了兴致。

      车开到了家,我便开启了工作模式,咖啡机和电脑同时在运转,一直到晚上十点半。

      打断我工作的是一通电话,是一通来自我家里的电话。

      手机上面三个大字:陆生平,就像是符咒瞬间把我培养起来的平静抹的一干二净。我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按下了接听键,沉默了几十秒,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让让,我是爸爸。”

      我听见那稍有温情的称呼,胃翻腾了一下。

      “你不要搞那么形式,直接说事。”捏着眉头,我将声音压低。

      陆生平似乎也听出了我语态上的不爽,倒也没有拐弯抹角,“你妈那个护工他总是对我摆脸色,刚刚我发现他在偷偷动我们家的钱。”

      “是我让他去查账的。”我掐在眉头上的手狠了几分。

      陆生平语气逐渐开始不善,“你找护工就是为了看着我们?”。

      “护工是你要求找的,我应了,钱是我给你们的,我有权利查账,如果你不想要我查,那你一分钱也别从我这要。”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电脑屏幕慢慢的合上。

      “陆让,我可是你的亲爹!”陆生平口气像是开了个玩笑。

      越是听到他这样歇斯底里,我越是觉得凄凉,“陆生平,如果你想搅得谁都不得安宁,那我就随了你的愿。

      “但如果你想好好活着,就把屁话都给我憋在肚子里。”我没等电话那头再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像是被人用塑料袋蒙住了脑袋,一时间看不见东西也喘不上气,我两手掐在腰上,站起来猛地吸了好几大口气。

      陆生平不断挑战我的极限,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我坐在办公桌上往窗外望去,在此刻黑暗中被迫感受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挤压,黑暗的深邃快要把我带走,糟糕的回忆顺着脑袋冲进了眼眶,那种模糊感仿佛像是临死前在回忆自己的一生。

      我想起了曾经父亲撕扯我头发的嘴脸,想起了母亲抽打我哭泣时的样子,画面撕扯着我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铃声停掉了,窗户外面的车鸣也不响了,我趴在桌子上听着办公桌对面的时钟滴滴答答。

      突然看见了笔筒里的剪刀,我有一瞬间不想要这人间温度了,手机不合时宜的又响了,我低眼看了一下是梁栩打来的。

      “怎么了?”我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突然想给阿姨打个电话。”梁栩声音有些软绵绵的。

      “有事吗?”我冷静问道。

      “没事,就刚刚睡着了,但突然醒了,就想给阿姨打个电话。”梁栩的声音很独特,低沉带着磁性,乍一听是个小男娃,但语句只要一拖长,就有了女孩的温柔。

      我听着她带着睡意的语气,不自觉的笑了笑。可能是她的突然打扰把我拽回了地面,我撩了撩头发柔声说道:“那你好好睡吧。”

      “那阿姨晚安。”她喃声扣掉了电话。

      梁栩可真算的上是神奇的动物,一秒钟遏制住了我所有杂念。

      梁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梁安消停了,陆生平也消失了。

      可能是梁安知道了她女儿对我进行了各种“骚扰”,所以工作方面替我摆了不少雷,公司年底的不少心烦的工作,他也主动替我承担。

      有时候我看着梁安的嘴脸,时常会想起“子债父还”这个词,不免觉得有那么几分好笑,

      元旦过后是各大公司的年会party,年会本来就是一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大家不过也都是在年会中扮演各种角色。

      员工拼命告诉老板自己为公司创造了多少价值,但实际上不过是想让老板能够在年底多发一点奖金,老板看起来大方的奖励员工激励他们明年为公司创力,但实际上都是剜着心窝子出来掏钱。

      我和梁安更是不容易,上面需要汇报,下面需要安抚,还要抽空去处理各种大小会议,顺便还要学习几个才艺好应付年会上的傻逼表演。每天闹钟从我睁眼就开始响彻云霄,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不同的闹钟催促着我做不同的事情,忙到有时候灵魂出窍,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在凌晨四点钟定一个电话会议。

      一月底的北京迎来了初雪,我刚从公司大厦处理完电话会议,急忙要去参加一个合作应酬,冯甜开车载我到达了目的地,准备下车的时候,她接了一通电话。

      冯甜是个冷静的人,就算是遇到再drama的事情,她都雷打不动冰山脸,而此刻她拿电话的手不停抖动,眼眶湿润,很明显是在告诉我,她碰上了一件非常难解决的事情。

      挂了电话,冯甜拔下了车钥匙,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陆总。”

      她沉默了半秒钟,“我爸去世了。”

      黑色的夜幕遮盖着这个城市的丑陋,但同时也掩盖这个城市里人们的苦痛,白色的雪自带慢动作缓缓落下。

      我愣了整整一分钟没说话,随后打开了车门,风钻进我的大衣里袭击我的骨缝,咬牙打了寒颤,“你现在开车回家吧,我给你放半个月的假。”

      “可....”

      “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抗。”我将脖子锁紧衣领里,转身朝着车里的冯甜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便关上了车门。

      将她的不安的表情,隔绝在了车里。

      我不是一个会安慰的人,更不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我不能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无法通过动作或者语言给与他人一点安抚作用。

      我觉得此刻我能做的,就是给她带薪放假。

      目送着冯甜将车开走,我站在原地好几十分钟,感叹了一下生命无常,然后转身走进酒店开始自己的人生无常。

      没有冯甜帮衬,当晚的酒局我被灌了很多酒。

      事业群不断壮大,收购合并每天都在发生,资本变相成了我们握在手中的权利,时间在这些资本家眼里既金贵又便宜,为了迎合权利我只能在饭桌中保持优雅,在举止之间佯装自己非常从容。

      觥筹交错中我脸开始飘起了红润,交谈之中几个成功男士意图向我靠近,他们向我抛出话题,都是关乎结婚和恋爱,他们调侃我不婚主义是违背自然界,他们谴责我不找对象分明是给他们创造机会。

      我看着那些男人的嘴脸,内心忽然就荒凉了起来。

      他们并不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暴发户,他们看起来彬彬有礼,穿的都是几万一件的西装,戴的是十几万的名表,可他们依然能把玩笑说的那么不堪入耳,依然能让我瞬间失去胃口。

      我知道在他们心目中,坐到我这个位置上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所以我不会把话说绝的人,因为越抗拒越无趣,越证明越毫无意义。

      因此我只能扬起酒杯,一次次把酒灌进胃里,我劝我自己失去意识,至少可以快一点逃离。

      但我错了。

      喝多了不会失去意识,喝多了只会胃痛。

      我自以为自己是喝酒很有数的那种人,至少来北京这几年我很少喝醉。

      这一次是个例外。

      结束酒局的我,站在餐厅门口双脚发软,我用一只手尽力撑在墙上,努力创造出一副im fine 的表情,目送着一群人散开。直到寒风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这才蹲到地上,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去包包里翻找手机。

      很痛,很冷。

      我很后悔。

      风掺杂着雪花攻击着我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那股寒气顺着血管涌进了我的胃里,剧烈的疼痛感开始麻痹我的意识,我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侵蚀着。

      打给冯甜,她接了电话我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家了。

      我装出没事的语气挂了电话,蹲在寒风中打了一个120。

      我不知道120是怎么来的,我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坐上120的,我甚至都不敢回忆那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什么样的阶段,我只依稀记得那个疼痛快要把我活下去的勇气吞噬干净,我只记得自己疼到流眼泪了。

      等到我在浓烈消毒水的病房中醒来时。

      我迎上了梁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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