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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宫宴 ...

  •   闻此言,平月华起身缓步走至殿前,盈盈下跪,道:“民女参见皇上,参见长公主”,那举止仪态大方得体,完全不似初次入宫的模样。
      “恩,看着就是个知礼懂事的,大将军教女有方啊,可许配人家了?”
      “回长公主,小女刚及笄…尚未婚配。”平贺最后稍有一顿,回道。
      “哦?不知道将来谁有这福气能得大将军这个岳丈啊,”说完,德平向上首的那人看去。
      李赫面有冷色地说道:“行了,说了这么久,时候不早了,大将军回座吧,开宴!”
      众人见皇上无意再说其他,便各怀心意地保持沉默。
      平月华随父兄回到坐席上便安静用膳,只偶尔仍会忍不住偷瞄上位那人一眼,但毕竟距离相隔甚远,只能隐约看出那身姿比当年她离开时更加俊挺,想来他已走出当年她的离世带来的伤痛。
      宴席过半,便开始有大臣上前祝寿献礼,其中不乏有借此机会将自家女孩的才艺表演作为寿礼之一的,反正在场都是人精,深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人点破,权当宴会助兴节目来看待,其中最出彩的当属右相楼德家的孙女楼琳琅,她的那首高山流水确实韵味十足,先是在宽广音域内不断跳跃和变换,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忽而又变得清澈活泼,犹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最后颂歌般的旋律由低向上引发,富于激情,使人们沉浸于“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之思绪中。
      一曲终了,平月华已为其深深折服,心想这女子礼乐上好高的造诣,见她也不过年方二八左右,想来就算再如何有天赋,也定是做了不少努力才能达到这般境地。想想自己活了两世,最是艳羡这种人,有天赋也肯能努力。
      在场之人无不沉醉其中,那楼相倒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一脸镇定,但楼家其他人却掩不住那一脸的得意。
      此时,上首的德平也不禁由衷地赞道:“楼姑娘好琴艺啊,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造诣,很是难得,早就听闻楼姑娘乃京城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言一出,宴上无数羡慕嫉恨的目光都射向楼琳琅,只见她从容淡定地站起身,站于古琴旁缓缓行礼,道:“谢长公主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楼姑娘就莫要谦虚了”,德平说完就对着下首的楼德笑道:“楼相好有福气,有个才貌如此出众的孙女,让人好生羡慕。”
      那楼相听后忙站起回道:“长公主谬赞了,老臣这孙女只占个乖巧懂事,才貌不及筱荷郡主万分之一,要说长公主才是最招人羡慕的。”
      “呵呵,陛下您快听听,本宫的筱荷不过黄口之年,楼相的夸赞本宫可不敢收”,德平笑道,但上首的那人却没有任何表示,让下座的其他大臣又动了心思,之后又出了不少贵女表演才艺,皆无波澜。
      就在平月华以为这场宴会已近尾声的时候,那德平长公主又再次点到了她的名字,
      “今晚本宫托陛下的福,见到了这么多的精彩表演,对了,平大将军的千金还没展示过自己的才艺吧,早就听闻平姑娘弹得一手好箜篌,不知能否为今夜的宴会做个压轴啊?”,听到这里,平月华感觉自己又成为全场瞩目焦点,心内一阵无奈,却也不慌不忙上前行礼道:
      “民女仓促而来,未曾随身携带常用乐器……”
      不给平月华找借口的机会,德平长公主忙回道:
      “无妨,宫里一把箜篌还是有的,来人,为平姑娘准备一把……”
      “将那把凤首箜篌抬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介入,让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平月华的脑海在这道声音之后就一片空白。
      直至面前摆好那把熟悉的凤首箜篌,平月华才勉强把自己拉回现实,稍作调整,深吸一口气,弹出了自己最拿手的那曲《十面埋伏》。这是上一世自己那早逝的母亲手把手教授她的,每次弹这首曲子都让她想起母亲教她时对她说的一句话,若有一天能在这首曲子中听到哭声,那么也就能看开生离死别之苦了。
      重生一世,平月华每次弹奏这首曲子,都仿佛能听到母亲所说的那种哭声,不知是否代表她已然放下了前世的苦恨纠葛。
      李赫从听到这首曲子开始,就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这是月姐姐最常给自己弹得曲子,曾经他为解相思之苦,命宫廷礼乐师弹奏过,虽是相同的曲调却毫无她的韵味,而今他竟在这个女子的弹奏中听到了久违的感觉。
      这些年,月姐姐的离世让他在悔恨与无望中苦苦挣扎,此时,任何一丝与她相关的东西仿佛都能带他触摸那尘封的记忆,所以在听到皇姐提起那女子擅长弹奏箜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月姐姐的凤首箜篌抬出来。
      “世人都道古筝是最高尚的乐器,却不知箜篌才是天下安宁的盛世之音。”
      “赫儿,你知道么,箜篌的悲剧性情调是天然的,因为它内含大爱,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任何时候,坚守本心方为正道。”
      “《十面埋伏》这首曲子应是穷途末路之人最有体会,‘穷则变,变则通’,看似结束,其实未尝不是新的开始。”
      曾经那在他看来如同唠叨的话,竟在此刻又令他品味出了另一番意味,那是月姐姐向他传授她理解的为君之道,她是个有着大智慧的女子,总能在自己穷途末路时指出一条出路。她说这些话时自己初登帝位,被当时的托孤重臣们架空权力而频频失态,时有行差踏错,但月姐姐总能在事态严重前给予自己关键的提示,让他恢复理智,避免犯下大错。只是后来他根基牢固,那可笑的男人自尊心便开始作祟,让他误把这些话视作唠叨,甚至给她扣上了“干政”的帽子。印象中在他几次表现出不耐烦后,她就再没提过类似的话,甚至在两人间的谈话中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失去的果然最是美好。
      回忆至此,李赫觉得自己的心充满了酸痛、苦涩,但也悲哀地升起一丝的快乐。现如今,他只能靠着曾经的回忆度日,那时有模糊的回忆若能令他有新的体会,不论甜蜜还是苦涩,都如甘泉滋润他日益干涸的心。
      平月华感觉得到上首的那一束灼灼目光,仿佛一道火光,灼烧着她。但令她自己都出乎预料的是,她的内心一片平静,也许她的心比她自己更懂她,所以可以坦然地弹出这首他两都熟悉的曲子,所以她才能愈加清晰地听出曲子里的哭声。
      最后一个音符自指尖弹出,她稍作停顿便起身行礼,席间仍是一片寂静。众人一是仍沉浸在那曲子里的悲壮情绪中,再者这是皇上钦点的演奏,都等着皇上的态度。
      可等了又等,也不见上首那人的任何表示,众大臣心中各有盘算,眼神间多有交流。相比而言,平月华真的是淡定多了,即使腿都蹲麻了,也毫无任何异状,就静静地等着。
      到底有人坐不住了,德平长公主朝着上首轻声道:“陛下,平姑娘的箜篌…弹得很好…”
      然后李赫的目光才扫了一下众人,最后定在了殿前那女子身上,淡淡地说出一个字,“赏”。

      注:黄口之年指十岁以下儿童。

  •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慢但不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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