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向导王》昔人几何

17、第十七章

　　天空，连绵不绝的乌云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
　　而大海的正中央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如同龙卷风过境，将所能触及的一切卷了进去，死鱼的尸首，腐烂的淤泥，以及，林一白。

　　这是海的力量，林一白甚至都来不及抵抗，就被海流卷了进去。

　　在被巨型章鱼拍飞的那一瞬，林一白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近乎悲哀的念头：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无法操控海水的他，还真是个废物....

　　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林一白艰难的扭头，朝章鱼所在处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林一白心凉了大半。

　　那把插在章鱼眼睛上的匕首，明明如此完美的正中了章鱼眼球中央处，那汩汩的鲜血明明如同墨水，从章鱼漆黑黑的眼眶中泼洒而出。
　　明明......明明......

　　可结局是，他还是输了。

　　章鱼暴怒，舞动起所有的触手，而海水也回应着章鱼的呼唤，于下一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四面八方的海水如期般入侵林一白的鼻腔，压迫进肺部，要将他仅剩一丝的氧气也夺走。

　　现在的林一白，一无所有。

　　“咳咳...咳，真是狼狈啊.......”林一白自嘲的笑了笑。

　　这一次，海水似乎听懂了林一白的话，高呼着：“如你所愿。”，一边不负众望地更加汹涌的压迫过来。

　　浓浓的铁锈味溢满林一白口腔，林一白紧咬着牙关，却还是不肯向海水低头：“这回倒是听话，那为什么却从来不肯聆听我的声音！明明......咳咳咳....”

　　明明...明明他曾无数次虔诚的呼唤这片海洋，只要回应一次，一次，一次就好。
　　可没有，一次都没有。

　　有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只要他虔诚的呼唤大海，那么大海定也会回应他。

　　骗子....都是骗子！林一白的双眼被海水浸得通红，却执拗的不肯闭上。

　　可这次，回应他的，是海水无情的推搡。

　　海水如同一个残酷的刽子手，押解着林一白这个犯人，要亲手将他押送至断头台。
　　而这断头台，则是这巨大的旋涡中心，只要是落入其中的所有，都会被无情的撕成粉碎。

　　恍惚间，林一白的耳边响起了比呼啸的海水，更为尖锐的声音：
　　“无法操控海水的你，没有力量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废物人鱼。”

　　“他凭什么成为国王你的接班人，他不配....”

　　“我们永远都不承认他是我们人鱼族的王子！永远不！”

　　“他做不到，伟大的海神波塞冬永远不会承认他。”

　　“叛徒的儿子，伟大的海神波塞冬在惩罚他，永远也不会赐予他海水的力量，这就是证明....”

　　“对！驱逐他！”

　　..............

　　那双睁得通红的双眼，在此刻，缓缓闭上。

　　~

　　船上，沈冥宸对着通讯器咆哮：“大副，赶紧派哨兵过来支援林一白，坐标我已经发过去，一定要把林一白给我活着带回来。”

　　“林...一白，小白？”通讯器那头的叶羽停被吼得一激灵，下意识站得笔直接命令，“是，舰长。”

　　沈冥宸接着又说：“让二副立刻到海滩接应我，告诉耿云行，黄花鱼弄回来了，准备好提取黄明素。”

　　黄花鱼......
　　叶羽停脑子突然转过弯，手上的通讯器差点滑出去，激动道：“黄花鱼.....不是，舰长，林一白怎么.....”

　　没等叶羽停问完，“嘟”一声，通讯终止。

　　叶羽停：“......”

　　小船缓缓靠岸，却又在下一刻，被一阵巨浪猛烈地推动。
　　“咚”一声，小船撞上礁石，发出巨响。

　　在那一瞬间，沈冥宸跳出小船，没等站稳，右腿突然一软，有些踉跄的倒在了浅滩上。
　　.........

　　“报告二副，没发现舰长！”
　　“我们这边也没发现。”
　　“这边也没有！”
　　“报告！发现疑似......”

　　肖哲天拎起耿云行的衣领就开始狂奔，对通讯器一顿吼：“在哪里！”

　　远处，
　　空荡荡的海滩上躺着一个人，硬朗的侧脸线条此刻正紧绷着，眉毛时而蹙起，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但这人的右手，正紧紧攥住一根绳子。

　　循着绳子望去，十几条大鱼正半死不活的在浅滩上吐着泡泡，最多人眼球的，则就属最末端那条巨大的金黄色大鱼......

　　~

　　“妈，你说，一白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二黑环抱着腿坐在一块石头上，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被烧成废墟的家。

　　温美玲抚摸林二黑的额头，声音有些嘶哑：“乌鸦嘴，一白能出什么事，刚才不是才回来一趟，说是要配合哨兵调查，一会儿就会回来，还说让我们放心吗。”

　　林二黑低下头，手扒拉着地上的小石子，说：“可我就是担心，要是回来的路上，碰见村里那帮人怎么办.......”

　　温美玲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将林二黑搂进怀里，轻声：“不会的，不会的，村里人......”

　　说到一半，温美玲停住了，小心的环视四周。

　　蜥蜴人的一把大火，将村里的房屋，烧去了大半。

　　放眼望去，全是被烧毁的断垣残壁，村民们有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的，有瘫坐在空地上双目无神在发呆的，还有发疯似的在废墟上刨着什么哭嚎的......

　　海风自海面略过，咸湿中，似乎隐隐带着血腥味，却又在刹那被焦糊的气味掩盖，混杂出了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

　　村民的哀鸣笼罩了整个村庄。

　　悲伤，绝望汇在一起，滋生出了憎恨。

　　死了的人无法对悲剧负责，还活着的无辜之人，成了泄愤的靶子。
　　如果说，谁会成为那个泄愤的靶子。
　　那么，无疑就是她和她的孩子们。

　　尤其是，她的老幺，林一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温美玲将怀里的林二黑搂紧了些，不停地念着。

　　“妈，”林二黑从温美玲的怀里起身，抬起头，眼神坚定，“明天我就去多捡些垃圾，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一定会养活你和弟弟的！”

　　温美玲眼睛有些湿润，温柔点头，却没看二黑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喃喃：“嗯，嗯，我家二黑最棒了。”

　　听见温美玲的夸奖，林二黑起身，将手握成拳放在胸前，露出了小虎牙笑得灿烂。

　　“妈，小心！”

　　林二黑的笑容僵硬起来，眼神的余光发现了砸向他们的石头，他大叫着将温美玲拉起来。

　　温美玲：“怎么了？”

　　只见，块石头朝他们砸了过来。

　　带着少年气的怨声响起：
　　“灾星！”
　　“滚出我们村子。”
　　“你赔我家房子，都是你，害得我没有家了！”
　　“你赔我们！”

　　一群少年手里拿着石头，不停地朝林二黑和温美玲砸去。

　　其中，砸的最起劲的是为首的一个胖乎乎少年。

　　胖乎乎的少年叫张大胖，他是E39村村长的孙子，更是这群少年的老大。

　　“大胖，砸够了，我们还是快走吧，村长不是说他们认识哨兵他们，让我们别太招惹他们。”一个矮瘦的少年，扯了扯张大胖的衣角道。

　　张大胖不耐烦的推开他，骂咧咧：“刘小厚，你怕什么？就算星际舰长来了又怎么样，我可是平民！哨兵就是要保护平民，他敢动我，我就去公会举报他，说他欺凌平民。况且，我爷爷是村长，我爸是公会副会长！有什么好怕的。”

　　刘小厚被推得一个趔趄，嗫嚅道：“我.....可是我怕....怕....而且。”

　　而且，他可是亲眼看见林一白用武器杀死蜥蜴人的啊！

　　每当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刘小厚就开始浑身哆嗦。

　　当时，
　　星际舰长被蜥蜴人击中，海滩上乱成一锅粥，村民们四散奔跑；他因为害怕，呆坐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去死吧！”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屁滚尿流的想要爬走，当时，他甚至以为是自己要死了。

　　可在下一秒，坐在他不远处的林一白站了起来。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当时的林一白，眼神像极了那从地狱挣脱锁链回到人间的恶鬼。

　　而接下来，林一白举起了手臂，扳动扳机，那颗子弹就正正从他头顶上方穿过。

　　“倏”一声。
　　子弹拨动沉寂已久的空气。

　　紧接着，是子弹打到皮肉的声音，沉闷却又响亮，随之而来的是蜥蜴人嘶吼的咆哮。
　　中了！

　　刘小厚他都能想象得到，蜥蜴人被射中后，皮肉绽开，鲜血直流的样子。

　　痛，一定很痛！

　　他则又吓得尿了一裤子，可当他看向林一白时，林一白那一脸“愉悦”的神情。

　　当下，他甚至觉得，林一白比那蜥蜴人还要可怕。

　　回想起他以前所认识的林一白，眼前这个，真的是林一白吗？

　　林一白家在他们E39村是最穷的，他和大胖他们都嘲笑温美玲是病鬼，林二黑是傻大粗，而最小林一白是鼻涕虫胆小鬼。

　　而他们，更常常趁林二黑外出捡垃圾不在家，去到他们家门口找林一白“玩”。

　　“胆小鬼！畏畏缩缩在家里做什么，出来啊！”

　　“哎呦，鼻涕虫又哭了，是不是又要哭唧唧找林二黑告状啊？还是要去找你那病鬼妈妈告状啊？”

　　“去啊，那你去啊，哎呦，我好怕怕哦。”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可当时，在他眼前的林一白，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
　　魔鬼，魔鬼，一定是魔鬼！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刘小厚的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汗水浸湿了薄薄的衣衫。

　　冰凉的海风吹过，刘小厚抖了一哆嗦，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带着哭腔说：“大胖，你难道忘了我跟你说的林一白的事了吗？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不然....我怕。”

　　“怕？我可不怕，”张大胖啐了一口口水在手心上，拿过周围人递过来的石头，“什么地狱，什么魔鬼，我才不信，这林一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本事。”

　　旁边的跟班们也纷纷附和：“那不是，小厚，指不定是你当时被吓傻，看走眼了。就林一白那个胆小鬼鼻涕虫，估计连武器都不敢举起来吧？”
　　刘小厚哭着摇头：“不，不，我没看错，我没。。”

　　张大胖掂了掂手上的石头，看向林二黑和温美玲恶狠狠道：“那又怎么样，我今天就是替村里的人出这口气，我才是正义的，我怕谁？”

　　林二黑心一惊，下意识拉起温美玲就要跑走，“妈，快走。”

　　可三五成群的少年们，很快将林二黑和温美玲团团围住。

　　“让开，”林二黑叫道。

　　张大胖睥睨了林二黑一眼，对同伴喊：“都给我围住咯。”

　　林二黑：“张大胖，你欺人太甚！”

　　张大胖特地挑选了一块最尖的石头，半眯着右眼做瞄准状，笑的得意，“就欺负你了，怎么样，你看村民们哪个敢管？”

　　林二黑心脏剧烈跳动着，下意识想向周围人求助，可等他环视四周时，发现村民们就算发现了他们的情况，也都只是在冷漠的看着。

　　没有人愿意帮他们，或者说，这是故意在纵容张大胖他们，这是无形中的默许和同意！

　　千钧一发的时刻，远处有人喊：“大胖，你爸回来了，都快到村口了，你快去。”

　　张大胖楞了一下，举起的手臂又缓缓放下去，迟疑：“我爸？”

　　一旁的刘小厚立马拉住张大胖的手臂往回拖，大声：“对，对，大胖，我们赶紧走吧，你爸回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张大胖喜上眉梢，立刻将手上的石头扔了，拔腿就往村口的方向跑。

　　“我爸回来了！”张大胖高呼，一边不忘回头威胁林二黑和温美玲几句，“你们给我等着，我爸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呸，灾星，祸害！”

　　“你才是灾星祸害！我！”
　　林二黑跺了跺脚，左脚迈开步子，想追上去找大胖理论。

　　温美玲也急了，拉住林二黑往怀里带，制止道：“二黑，别去。”

　　“可是，妈，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温美玲:“那是他们还小，不懂事，我们二黑已经长大了，不跟他们计较。”

　　林二黑捂着额头被砸的伤口，气哼哼:“可。”

　　“乖，”温美玲细声细语，又换了一套说辞，“一白刚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好好呆在这等他。还说等他回来，一切问题，说不定就可以解决了。”

　　林二黑小声嘟囔:“话是这么说，可一白他。。。要怎么解决。”

　　温美玲拉着林二黑的手，两人又重新坐回到大石头上。

　　“你不觉得，一白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吗？”

　　“不同？”

　　林二黑抬起头看温美玲的眼睛，却发现温美玲只是对他苦涩的笑笑，然后便看向天上那终于露出一角的月亮。

　　月光柔和而清冷，洒在林二黑和温美玲的面庞上。

　　温美玲：“是啊，我的老幺和以前不一样了。”

　　~

　　“抱歉啊。”

　　在那一刹那，巨型章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它转念一想，不对呀，那个小鬼不是已经被海水卷进漩涡中心了吗。

　　现在，应该被海流撕成碎片，说不定连渣都不剩了。

　　可，刚才那声音？
　　章鱼还在挥舞的触手慢慢停了下来，疑惑道:“难道那家伙还活着！？”

　　“自信点，相信自己，把难道去掉。”

　　“到底是谁！”

　　章鱼的触手暴动起来，如同皮鞭抽打四周，海底沉沙飞扬，海水浑浊。

　　依稀中，章鱼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抹深蓝鱼尾如流星划过浑浊不堪的海水。

　　与刹那，出现在了它头顶。

　　林一白俯视着身下的那个庞然大物，笑了笑:“那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之前取外号不是取得挺麻溜的吗？”

　　章鱼黑漆漆的瞳孔一震:“你没死？！！”

　　林一白一脸认真的点头:“嗯，不仅没死.....”

　　章鱼的触手突然停止了蠕动，失声:“不可能！”

　　“不仅没死，”林一白打了个响指，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歪着头微笑，“而且，托你的福，我可以掌控大海之力了呢~”

　　响指过后，林一白手上出现了一股锥形水柱，如同长枪般被他握在手中。

　　章鱼:“你！”

　　“所以，多谢。”

　　话音刚落，万“箭”水柱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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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钮钴禄昔又回来啦，放假啦，恢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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