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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没你这样的女儿(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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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她的话,小柔沉默了许久,这才问出第一句话,“所以……我没有被父母抛弃?”
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打破什么幻想。
沈乔望着她的脸,坚定摇头。
小柔鼻子一酸,十几年来,她早就接受了自己是被遗弃的事实,早就认命了,又多么希望不是这样。她视线逐渐上抬,娘亲温柔注视着自己,那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场景。
“娘——!”小柔哽咽着扑进她的怀里。
枯黄发丝刺刺的,扎在手心,秋日乱草一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沈乔摸着心酸,下意识地对比起了林湘湘的发质。出来大半个月,不知道府中情况如何。
几天后,小柔的婆婆草草下葬,村里死的人太多,大家连悲伤都麻木了,聚在一起交流耕种。
众人走后,沈乔扶起地上痛哭的小柔,“为这种人有什么好哭的?”
沈乔弯腰捡了几块石头,分了一个放在她手里,小柔泪眼婆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沈乔没说话,扬起手,将石头狠狠砸向那块垒好的新坟。
“你也来。”她转头。
小柔吓得忘了哽咽,这是多大逆不道的举动,“她毕竟、毕竟是我婆婆啊,我怎么能……”
沈乔按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不能,你被她虐待这么多年,不该连恨都不敢恨。现在,把手里的石头丢出去,娘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柔流不出眼泪,喉头干涩哽咽,她闭上眼,将石头奋力扔了出去。
……
几日后,小柔身体完全康复,沈乔带她启程离开。她随意编了个理由,说是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很可怜,帮她在亲戚家安排了差事。
村民没有怀疑,夸她心地善良,有几个村民结结巴巴的也想给自己儿子谋差事,沈乔赶紧给打断了。
白大夫万分不舍,劝她再留一阵,这段日子让他受益匪浅,惦记着从她这多学点什么。
沈乔欣赏他一把年纪还有如此上进心,临走前给他留了本手抄的草药图鉴,用上了你画我猜10年功力,如果他能看懂的话。
“娘,你不打算告诉大家吗?”颠簸的牛车上,小柔拉着她的袖子,一起跟村民们挥手告别。
沈乔摇头,她不想去赌人性,供养牙子的村子能有多纯朴,直接离开更安全。
赶了几天路,两人顺利来到县城,路上吃的都是村民们送的干粮,比石头还硬的大饼,比大饼还硬的窝窝头。沈乔啃了一路,牙都有些晃。
“你不觉得咬不动吗?”
“不会啊。”
小柔咧开嘴,露出年轻人坚固闪光的牙齿。
到了县城,沈乔直奔客栈,她这趟出来带了几个伙计,走之前把他们安顿客栈里,等她办完事一起回林家。
掌柜还认得她,告诉她伙计月中就退房了,给她留了包裹。
包裹里有一些银两还有一张字条,说是见她久久不归,回去报信了。
沈乔写下封信回去报平安,接着带着小柔逛起了县城。
“原来县城有这么大,客栈有这么大,烧鸡有这么大。”
“吃。”
沈乔给她撕了一个鸡腿,眼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润。
小柔擦泪,“娘,你对我真好。”
“这才哪到哪啊。”
“我从来没有吃过鸡腿,还这么大。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给您送终的。”
“……送终就不必了。”
沈乔又去成衣铺给她买了几件新衣服,挑的都是鲜艳多彩的颜色,换下她那身灰扑扑的旧衣衫。
小柔的眼眶再次泛红,“娘,我一定会……”
沈乔赶紧推她去换上,怕一耽搁,她会问自己喜欢什么样式的纸人。你娘正值壮年,还不想那么早见阎王。
接下来几天仍是赶路,两人租了辆马车返回青县。
估计是几天没睡好,沈乔只觉头脑昏沉,白天也提不起精神。眼看天黑,两人在青县附近的小客栈落脚,在客房里简单用些便饭,又歇了一会,沈乔下楼去打点车马。
谁知脚下越来越软,走到拐角整个人都塌了下去,她骨碌碌滚下楼梯,全身都在叫痛。还有空乱想,要是电视剧肯定会有英雄救美,那些女主角整天从围墙上掉下来都没事。
沈乔一路滚落到楼下大堂里,发出巨响,底下还有堂客在吃饭,瞠目看她,小二慌忙跑来查看。
“林……林伯母?”
沈乔撑开眼皮,维持片刻清明,一眼望见人群中立着的灰衣少年,他面容俊秀出挑,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中有诧异,有纠结,以及一闪而过的阴鸷。
那是男主江雪风的脸。
……
再睁开眼,沈乔已躺在自己的客房里。她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还以为会死在那个家伙手里。
“娘,你醒了?”
小柔伏在桌上睡觉,听见动静立刻给她倒水喝。
“大夫来过了,不过他瞧不出娘有什么病,只开了一点调理身体的药,现在应该煎好了……”
沈乔打断她,“不用了,娘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她以为逃过了,她以为自己会有点主角光环,没想到只有配角厄运。
“小柔,娘应该是染上了疫病。”
小柔吓哭了,抱着她的脖子,“娘,老天没眼啊,我们好不容易相认……”
沈乔再次打断她,“我的病不严重,不过这几天,除了你最好不要让其他人再进这间屋子。”
她刚说完,端着药的江雪风就敲门进来。
“林伯母,药已经煎好了,您的身体怎么样?”
他穿着灰布长衫,眼中的阴狠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孝子般的关怀,笑容如霜雪初融。
“我已经通知管家和湘湘,大家都很担心您,正在赶来接您的路上。”
江雪风今年18岁,原名孙若唐,原本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直到一场大火,父亲命丧火海,母亲精神失常,他的人生一落千丈,后来沦落到卖字画为生。
有人告诉他,那天晚上亲眼看着林老爷的马车从后门离开,江雪风在父亲坟前发誓,一定会让林家血债血偿。
他也算个狠人,他担心自己沦陷仇人之女的温柔,常在半夜用刀尖划自己的胸口,提醒自己铭记血海深仇。
沈乔斜眼瞥了下药,她可不敢喝。
她不理解,江雪风为什么不一刀捅了她,就像她不理解那些复仇剧,男的女的总要勾.引个仇家亲戚,美名其曰精神折磨,不能便宜他们,最后白折腾一大圈,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林家在青县经营一家十多年历史的酒坊,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户。
沈乔走之前,给江雪风在自家酒坊安排了差事,特意嘱咐他们“好好关照”,交代给他的都是打杂吃苦的活,就是教他挤不出时间来见林湘湘。
成日被当狗一样使唤,江雪风心里恨得牙痒痒。
他会出现在这纯属巧合,林夫人突然失踪,他为了讨林湘湘欢心假装寻找,没想到真给自己撞上了。
他巴不得这个女人死在路上,可转念一想,她要是死了,也太便宜她了,她可是自己复仇大计的重要观众。他要她亲眼看着,他怎么折磨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一点点夺走她维护的家产……又是那套复仇剧的主流思路。
江雪风越想越是快意。
沈乔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真想立刻冲过去把药给倒了。
不过她误会了,药里没有下毒,江雪风的关心也是真关心,“林伯母,我去帮你把窗户关上,当心吹坏身子。”
“这位大哥真贴心啊。”小柔感叹。
江雪风没把小柔放在眼里,见她黑瘦矮小,只当是乡下买的粗使丫头,谁知下一秒,小柔面朝沈乔,乖巧唤了声,“娘。”
他的瞳孔收了一下,“这位是?”
沈乔怕他打什么鬼主意,只说是路上收的义女。
等江雪风一走,沈乔就嘱咐小柔,“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最好话也不要说。”
“为什么?”
“他不是个好人。”
“不是这个,娘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干女儿?”小柔望着她,眼泪制造机又在发动。
“暂时的,暂时的。”沈乔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宅斗文初期不能太暴露软肋,“你现在当我女儿,会比较危险。”
小柔脑子转得很快,“是不是刚刚那个大哥要害你?”
“算是吧。”
“混蛋!”小柔坐不住了,“我去给他的茶里吐口水。”
……
隔天大清早,管家一行人就到了客栈,林湘湘娇蛮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我娘在哪里?我娘怎么样了?”
“湘湘,你不要急,伯母只是过于劳累……”
一行人的脚步来到房前,都让小柔在门口挡了回去。
“你是谁,我见我娘凭什么拦我?”
江雪风在旁边解释,“这是伯母在路上收的义女,叫……”
“丁柔。”
这名字是沈乔重新取的,林夫人本名丁思柳,如今找回亲生女儿自然跟自己姓。
何况在这出乱剧里,她那个没良心的亡夫才是万恶之源。
林老爷早年穷困,依仗丁家老丈人出银两给他做生意,后来做生意赔了,是妻子丁思柳变卖嫁妆给他填补空缺。
这狗男人不懂感恩,反而背地里和旧情.人私会,得知孙若唐是自己的骨肉之后,痛哭流涕感慨自己终于有后,只因丁思柳生下女儿落下病根不能再怀子嗣,他心中一直不满。
他许诺有朝一日,定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
结果当天晚上,他逗留太久被回来的孙老爷撞破,仓皇逃离。孙老爷和妻子发生争吵打翻了烛台引起大火,这才酿成惨剧。
“我管你叫什么柔,给我让开!我才是我娘唯一的女儿!”
林湘湘力气不如对方大,在外头发脾气。
争执声传进屋子,沈乔听得头疼。她的症状并不严重,照着药方喝了两副药,精神比前几天好上许多,只需再静养个几天就能痊愈。
关键是静养。
沈乔无奈起身亲自劝解,“湘湘,别闹脾气了,不是娘不想见你,娘现在身上染了病,怕传染给你。等过几日娘病好了,再来看娘好不好?”
门板内传来病咳声,林湘湘放弃了,不再往里头闯:“好吧,娘你好好休息。”
林湘湘转头去碰江雪风的胳膊,对方身体僵硬,脸色十分难看。
什么,传染病?
该死的这女人怎么不早说,难不成是想故意害他?
江雪风手指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