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橙以

12、第十二章

　　两人面面相觑，舒越率先开口：“常用密码试过了吗？”
　　陈初遥双手摊开，后背倚着沙发，假装自己只是一摊无辜的大饼。这些烦恼对于大饼而言都太超过了，她完全提不起劲：“试过了。”

　　正确与否别问，问就是大饼不知道这么多东西。

　　“当年的我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陈初遥双目放空，她木着脸，试图让自己的脑电波与几年前的自己接轨。

　　不行、做不到。
　　承认吧，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问题是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想。”舒越自认为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决办法。
　　陈初遥却不这么想，她默默抱着手机，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挡住舒越求知的目光。

　　她快速摇头，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在表示拒绝：“还是不了吧。”

　　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舒越调侃她：“之前在舒泽面前不是很靠谱吗？完全就是一个成熟大姐姐的形象了，大姐姐就该言传身教，要勇于正视自己的过去。”
　　“哥你快别笑话我了。”陈初遥不上他的当：“与过去和解哪那么容易，再说了，言传身教这种事，难道不是你这个哥哥的工作吗？”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还是说，你吃醋了。”
　　“谁会连小屁孩的醋都吃。”
　　“……”陈初遥实名制无语：“我是说泽泽对我的。”

　　舒越不管她的无语：“真不给看？”

　　“不给。”比起自欺欺人，明显是护住脸面更重要一点。
　　陈初遥大饼也不假装了，她狐疑地盯向舒越：“我不愿意的话，哥你不会强行要看的对吧？”

　　“当然。”
　　舒越很好说话，他拉过沙发角落的垃圾桶，拿着橙子剥了起来。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他独有的可信：“在你主动向我求助前，我都不会看的。”

　　“我才不会主动让你看呢。”陈初遥嘟嘟囔囔。
　　她说完想起班里的同学，嘴张张合合，不情不愿地给自己打补丁：“……至少现在不会。”

　　至于吗？
　　他俩什么黑历史对方没有见过？

　　舒越忍着笑，决定耐心等陈初遥改变主意。
　　在此之前，他计划先安静地当一个无情的剥橙子机器：“行。”

　　他不看陈初遥，陈初遥独自对着手机奋斗半天，期间偷看了他十六次。
　　第十七次偷看时，两人四目相对，舒越淡定地将橙子对半掰开，把去除了经络的那一半递给陈初遥。

　　“……谢谢。”
　　陈初遥掰了一瓣送进嘴里，浓郁的果香在舌尖炸裂开来，果汁充沛，果肉很甜，她满足地半眯起了眼。

　　好吃！

　　“喜欢吗？”舒越询问。
　　陈初遥用力点头，顺嘴夸了句：“舒姨挑水果的本事见长啊。”

　　舒越这回一共带了两个过来，剥了一个，还剩一个。
　　陈初遥将剩下的那颗拾起来，放在眼前观察，没从外观上看出什么不同：“我就见过人挑西瓜，看中哪个，就举到耳边咚咚拍几声，有经验的老手就知道该不该买了。”

　　橙子肯定不是——这玩意儿怎么敲？
　　就这小东西，放在耳边咚咚来几下，那内里的分别，得多好的耳力才能听得清。

　　另半个橙子的经络也快被舒越择完了，他头也不抬，给陈初遥科普：“一看二颠三摸四闻。一看形状、重量、果皮情况，淘汰掉果形奇形怪状，果皮色彩斑驳、少孔平滑的那批；二颠重量，想也知道，大小相同的橙子，重的那个果肉绝对要饱满一些；三摸呢，防的是有机灵鬼商家给果子上色或者打蜡，四闻，这个就是字面意思，闻哪个和你口缘。”

　　“口缘哈哈哈哈哈。”
　　因着舒越一本正经吐出来的这个奇妙名词，笑过的陈初遥心情都轻快了一些。她惊叹：“哥你理论知识懂好多哦。”

　　舒越又分了四分之一的橙子给她，要再给，陈初遥不要了：“哥你也吃。”

　　舒越将橙子往嘴里一扔，嚼巴嚼巴两口咽下，他说道：“我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吃的这些就是我买的。”

　　“……”陈初遥笑容僵住，她摸着鼻子，假装无事发生：“我是说，也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看似在夸舒姨，实际上夸的还是挑水果的人。”
　　“情商都让你高完了。”舒越放过她，他目标锁定桌面上剩余的那颗：“还吃吗？”

　　“不吃了吧。”空间的事毫无进展，陈初遥瞄向手机。
　　她正努力地说服自己：多个队友多条路，何况舒越是谁啊？在舒越面前丢的脸，只会比赚来的更多。

　　在哥面前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哥可是这个世界上，至少就目前为止，她唯一一个不需要为了过往产生更多羞耻的人。

　　“那我还真是感谢你能给我这么高的评价。”舒越说道。
　　相处久了的人，总归是会有一点旁人没有的默契。对于舒越能猜到自己的想法，陈初遥不觉得稀奇，她拉着人，对着他反复强调：“你不准笑话我啊。”

　　舒越回她两个字：“放心。”

　　陈初遥放心不了。

　　她设身处地，心说假如这会儿让她与舒越的身份互相掉个个……
　　陈初遥：“哥，你真的不会笑我的，对吧？”

　　“你放心，我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
　　——天道好轮回，陈初遥越听越觉得这话耳熟，耳熟到仿佛几个小时以前，她才笑嘻嘻地对着舒越说过。

　　人都是双标的，陈初遥从沙发上揪了一个抱枕进怀里，时刻准备着在他露出笑容的第一秒，就将这个幸运儿呼到他那张俊俏脸蛋上去。

　　本次操作的思路是在新企鹅号上，点击进入旧企鹅的空间，任务是蒙对空间密码，地点位于陈初遥在用的新手机。
　　临到关头，陈初遥又有点后悔了。新手机被牢牢攥在她的右手掌心，陈初遥的左手环住自己，抱枕被她夹在自己的两手之间，将本该递出去的目标挡了个彻彻底底。

　　她的面上带了一丝丝恼羞成怒，强装镇定，耳尖偷偷爬上了大片红晕。

　　一点中二病时期可能出现的杀马特语录而已，舒越原本便没打算笑话她，这会儿倒是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

　　他小幅度地弯了弯嘴角，笑说：“好凶啊。”

　　他朝陈初遥伸出手，陈初遥恹恹地将右手探出。
　　她摊开的掌心被舒越绕过，他先在她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这才接走她的手机。

　　陈初遥将脸埋进抱枕里，两手抱住自己的头顶。
　　而看清楚内容的舒越挑了挑眉，忽而有点明白了陈初遥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个大字，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不给人留半点装鸵鸟的余地：“殇の梦”。

　　舒越：“……”
　　不愧是你。

　　陈初遥的声音闷闷的，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自暴自弃：“好了，你可以开始笑了。”

　　“行了，快出来，你是不觉得闷吗你？”舒越将抱枕往外抽，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都说了不会笑你。”

　　陈初遥抓着抱枕与他做斗争：“你保证？”
　　“我保证。”

　　舒越为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初遥仔细一琢磨，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一点点挪开抱枕，如同蜗牛一点点离开它赖以防御的壳，蜗牛没了壳只能任人宰割，陈初遥少了抱枕，只会愈发的‘没脸没皮’。

　　不就是社会性死亡吗？
　　死着死着，就该死（麻）透（木）了。

　　忽略掉陈初遥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单听她的语气，也许会以为她很平静。

　　只听她轻咳一声，绷住表情，反客为主，询问舒越：“哥，你有看出来什么吗？”
　　舒越：“缺乏必要条件，无法进行审题。”

　　空间答题没有次数限制，舒越着手开始尝试：“根据逆向思维推测，以及你平时的习惯，我估计你的答案不会太长，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头绪？”
　　“呃……”陈初遥硬猜：“梦想、渴望一类的，我不知道，我也是逮着一个‘梦’字瞎猜的。”

　　至于另一个字，单纯是被捎带上的可能性很大。

　　“嗯。”舒越手指不停。
　　陈初遥拍拍脸，好奇：“你刚刚输入的什么？”
　　舒越不和她卖关子：“世界和平。”
　　陈初遥：“……”

　　谢谢，倒也没有这么有觉悟，会给这样一个问题，设置这么一个答案。

　　陈初遥：“如果是梦想相关的话，我小时候做的梦可太多了。”
　　她记着的都还剩好多：想看楼下书店畅销的杂书，想吃街尾叫卖的彩色冰淇淋，想要被爸妈温柔地摸头，想要被他们俩一人牵着一边的手接回家，想和他们一起去逛梦幻的游乐园。

　　时过境迁，她慢慢长大，幼时的期盼，终究成了遗憾。

　　万幸，还有舒越。
　　硬要说的话，陈初遥也有童年，她的童年算是舒越给的。

　　舒越打小成绩才艺样样好，简直是照着陈爸陈妈心中完美小孩的标准在长。
　　陈妈很喜欢他，陈初遥记得那时还是幼崽的舒越闭眼瞎吹，扯了面叫‘格物致知’的大旗，接着满口鬼话，成功说服了陈妈放陈初遥随他去玩。

　　而看起来斯文懂事的乖乖仔舒越也会去电玩城，每次去了先直奔夹娃娃机。甭管陈初遥看中了哪个，舒越都会尽量给她取回来。

　　即使到了最后，所有的游戏币都只能拿去贡献给夹娃娃。

　　“别的小朋友都有。”
　　舒越第一次对陈初遥说这句话时，他专注着神情，认真盯着夹娃娃机内抖如帕金森的夹子，后面还有半句：

　　“你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