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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无欲之果 8 ...
-
八
1
一代歌后钟湘如期上映,童靖阳知道方若绮终于摆脱了自己的恐惧,向前走了。
这之后,无论她身边的是黎华,还是王瑞恩,或是郝友乾,都已和自己再无关系。
方若绮正朝着他无数遍在脑中构想的轨迹飞去,那华丽的天空,是他触及不到的地方,他这个稻草人,只能在她疲惫的时候,让她歇歇脚。
她一回国自然就成了媒体追逐的焦点,扑朔迷离的三角恋在巴黎这方土壤上更是晕染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飞机场被围的水泄不通,方若绮要在前前后后八个保镖的保护下才能保证自己的衣服不被扯烂。然后被糊里糊涂塞进车里的时候,才看见一簇熟悉的绿色头发从司机的帽子中支出来。
“天后,下次回来,请带足一个足球队的保镖。”童靖阳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还有,这次租用保镖的费用,找你的金山报销去。”
方若绮本是想搜肠刮肚找几句话回敬童靖阳的,但是看到他蜡黄色的面色和明显疲惫的眼神,却只剩下心疼。
“你带我去哪里。”
“别问,好好睡一觉吧。”
方若绮安安稳稳的睡过去,醒来时,车外已经是一片稻田。
“虽然比不上北海道,但是多多少少能够让你想起了那段日子是吧。”童靖阳说,”女人,别忘了,精神上,我们已经是夫妻。”
“为什么不能是□□。”
方若绮靠在童靖阳肩头,”靖阳,为什么不能是□□,你是怕我太迷恋你的身体,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吗?还是说,你还在在意——”
“女人,你太不知足。”童靖阳没有再多做回答。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你给我吗?”
方若绮轻轻捧住童靖阳的脸,“你给我吗?”
童靖阳仔细看看方若绮的眼,好久好久。
“若绮,郝友乾向你求婚了是吧。”
有时候方若绮很恨童靖阳,恨他为何会如此了解自己。
于是自己总是赤裸裸,而他永远是隔着一层面纱。
为何永远是如此的不公平。
“若绮,别妄想用身体来逃避你必须面对的选择,不管你是和黎华做了,还是和王瑞恩做了,还是和我做了,你都无法回避郝友乾的求婚,不是吗?”
方若绮苦笑着,天边的云霞那样的灿烂,心事一片鱼肚白。
虽然知道此生终究会有遗憾,但作为一个女人,方若绮不是没有想过,和黎华亦或是王瑞恩共度此生。
可是,到了最后,老天给她安排的,竟然是郝友乾。
“在答应他的求婚前,你是不是还想最后一搏,若绮,你还对黎华和王瑞恩有所期待?”
“身为女人,谁不希望一绝醒来身边的人会是黎华或是王瑞恩,童靖阳,我又不是圣女。”
“可是,没有办法,你这只鸟太不听话,不肯停在任何一颗大树上,这可怎么办?”童靖阳看看躺在自己肩头的那一头红发。”于是老天爷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你一大片原始森林,虽然长的骇人,但是足够你折腾的。”
方若绮不禁莞尔。
“为什么不是稻草人。”
“因为…稻草人没有生命…因为,稻草人,没办法伴你一生一世。”
“童靖阳,你说的话,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有一天你会懂得,将来有一天,你会发现,稻草人是空心的。”
“那么,空心的稻草人,你心里空出的一块,放的是什么?”
“一把钥匙,一把,你可以找到我的钥匙。”
2
方若绮闯进Sun的时候,正是Sun六月份例会的时候,季青平看见方若绮将入场券拍在桌子上时,嘴里叼着的香烟差点没掉下来。
“席若云,我是来邀请你作为演唱嘉宾参加我这个月底的演唱会的。”方若绮看着坐在一姐位置的一脸茫然的席若云,”能不能请你代替徐心宁跟我合唱背叛。”
会议室死一般沉寂,第一个笑出声的果然是童靖阳。
他的面色十分难看,方若绮不禁心有点疼,这个男人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每次见到他都更加憔悴了一些,但是他的精神依旧是好的,听到方若绮这个貌似不经过大脑思考的提议,率先打破了沉闷爽朗的笑了出来。
身经百战的席若云先师弟师妹们一步恢复了常态,优雅的问,“若绮,周映彤也同意了吗?”
“我的演唱会,我自己做主。”方若绮一句话叫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EAMI只是和我有合约在身的唱片公司而已,连我远在欧洲的经纪人都没有过问,周映彤的意见,也只是意见而已。”
童靖阳看着方若绮如火的发色和如火的激情,赞赏的点了点头。
女人,就知道你要开始你的大计划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没有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一次你选择了如此直接的方式宣战。
女人,不愧是我爱上的女人。
席若云看了眼面如菜色的季青平,识趣的说,”唱片公司的意见对于歌手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究竟你本人,想不想和我合唱?”方若绮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席若云的说辞,”我问的是你而已,不是季青平,不是Sun,不是你们整个集团,我只问的是你,席若云。问你的是我一个人,方若绮。”
童靖阳歪着脑袋,方若绮的世界,那一副他从未妄想过的蓝图,渐渐清晰。
藩篱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那将是一个怎样的自由世界。
3
方若绮的首次个人大型演唱会是轰动的,在六月末人潮涌动中,在诉说着一个时代不可磨灭的神话中。
这个时侯,周映彤坐在办公室听着方若绮的新专辑”这就是我”的小样。
这个时侯,王瑞恩坐在家中看着一代歌后钟湘白金DVD中方若绮的一颦一笑。
这个时侯,季青平坐在电视前看着席若云走上台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个时侯,黎华坐在场边休息看着从大洋那边发来的手机报: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
来到现场的不仅仅是席若云一人,林妮雯、贾静媛、甄红来了,关古威、高明权、许若仙来了,贾志皓、温宁珊来了。
不分公司不分阵营坐在一起,犹如一场最狂野的狂欢之夜。
这个时候,林立翔不在了,古芊菁不在了,徐心宁不在了。
正因为他们的不在,才成就了今天众人的在。
正因为所有的残缺,才成就了今天的圆满。
不幸福的只有一人。
这是多么大的幸福。
方若绮远目而望,台下星光烁烁,如同银河般美丽。
这繁华尽头,你在哪里。
我的童。
童靖阳看着药物慢慢注入静脉,山顶的风还是如此的凉意,虽然已是六月末的天气。
市中心的体育场今夜如此沸腾,烟花四起,从那个女人矗立的顶峰处。
而今你终于在云之彼端,而今我终于只剩下瞻仰。
可是却如此幸福。
我配不上你,自我遇上你,便明白了这一点。
我对你的爱,你的支持,你的帮助,及不上季青平,及不上林立翔,及不上黎华王瑞恩,也及不上郝友乾。
也许你最大的失败,不是你所有的苦难,而是这么多男人你唯独选择了我来爱。
而我的你的爱,对于你来说,渺小的如此单薄,连掩盖你的伤痛都不够。
我多想不是如此卑微的一个人,多想从未堕落过自己的□□,多想从未出卖过自己的灵魂,多想从没有遇上你的姐姐,然后以如此玩笑的方式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
我多想,可以一直这样爱你,在一个你一手建立起的新世界。
可是,不是所有公主爱上的都是勇士,不是所有青蛙都会变成王子,我还是那个童靖阳,而你已不再是那个方若绮。
今夜我不在你身旁,也许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星光如此灿烂,远天处,有我微不足道的亮光。
而我希望你,看不见。
4
身体越来越差了,即便是在国内人气已经被Sun连累着下跌,童靖阳依旧不敢冒险医治,于是只能频繁接下东南亚一些国家的通告,实际上是做些不起根本作用只能延缓生命的医疗而已。
医生对自己说,童先生,您的病已从潜伏期进入艾滋病期,随时都有感染的危险,一次小小的感冒都可能置你于死地,您是否要考虑一下住进隔离病房?
当然,即便是在东南亚这些欠发达国家,住进私人疗养所的隔离病房也是价格不菲的。
医生见童靖阳面露难色,心领神会,于是改口说,“当然,保持良好的心情和作息习惯,辅助一些药物,病情也可能得到缓解。”
童靖阳只是一笑。面前的医生可能并不知道,这个才二十多岁的男人银行账户和固定资产总和已经奔九位数字。
“医生,如果我进隔离病房,有多长的寿命?”
“一般来说几年到十几年不等,每个个体都不一样。”
“那如果用后一种方法呢?”
“依照您现在的情况,几个月到几年不等,但是,不是很乐观。”
童靖阳看了看医生,一笑,如鬼魅的绿色水藻荡漾。
“那我选后一种。”
“那我帮您办理一下陪护手续。”
“不必了,我只需要医生您帮我找一个适合养病的地方,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国一次。”
5
童靖阳这最后一次回去本只是想完成那个君子之约,和方若绮平静的说声再见的。
没有想到,一下飞机,居然接到了关古威数十个未接来电。
留言信箱一律是
救救大姐,大姐要被迫嫁给季青平了!
那时的童靖阳居然会微笑。
那时的童靖阳,最终,明白自己为何会回来。
这一切,原就是早就定好。
也许这就是老天,让他苟延残喘的最后意义。
他还是来了。
他总是对她说着进来,然而,每每,进来的总是他。
“靖阳,你又瘦了很多,难不成我是怡红院的红牌,你要拼死拼活为我赎身不成?”
方若绮的笑话并没有缓解气氛。
显然童靖阳先前并不知情。
“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样麻烦。”童靖阳脸色憔悴,方若绮不敢询问,却满眼的担心,见状,童靖阳安慰的抚上她的手,”听好了,若绮,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总不能一辈子帮你收拾烂摊子。”
“我又没有叫你来管。”
“你这丫头,嘴还挺硬,别以为你是天后就可以装的二五八万。”
听着童靖阳粗俗无比的评论,方若绮不禁放声大笑。
“是啊,我又不是什么伟(baidu)人,实在不该总是什么新秩序新世界的挂在嘴边,”方若绮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难能的光亮,”季青平这样一闹反而好,我干脆不飞了,云彩上什么都没有,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一起推出演艺圈好好过日子吧…”
胡闹!
童靖阳几乎要掀桌子,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更加阴沉。暴风雨前的沉默,比季青平的威胁和郝友乾的静默更加凶猛震慑。
方若绮彻底愣住了。
慢慢站起来。
“童靖阳。”
这回反倒是童靖阳坐了下来,方若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说,”连你,也是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也就你这么蠢的女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是说你一直还喜欢着我的姐姐?”
“哼。”
童靖阳歪过脸看着窗外,看着倒映在窗上的方若绮的影子渐渐坐下。
“对不起,我又失态了。至少,告诉我原因。”
“我以为北海道的那一个月,你已经想透彻了。”童靖阳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了,”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不要为自己找后路,这不是我认识的方若绮。这样的方若绮,还不如当初那个带着虚荣心向上爬的方若绮,不如那个为了给姐姐报仇用尽心思的方若绮。”
“为什么你总是对我有那么高的期望,你难道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个好归宿比什么使命来的更加重要--”
可我不是你的归宿。
如此简单的决断,方若绮不可置信的看着童靖阳。
她一向温暖一向包容一向打落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义无反顾帮助她的童靖阳。
为何在她终于要放手的一刻,告诉她,麦田里的守望者,不是他?
那么她这一步后退,注定是粉身碎骨吗?
给这只疲惫的鸟留下的唯一的路,只有天空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在方若绮的质疑的眼神中,童靖阳只是摇头,最后叹了口气,”只有让你永远摆脱季青平,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方若绮一惊,一丝阴霾闪过,“你不是要做傻事吧?”
“怎么会,也许这是我一生做的最聪明的事。”
“你要做什么!”方若绮死死扣住童靖阳的双手。
童靖阳笑了,清瘦的脸,疲惫的眼,突然间那样遥远,仿佛只有一松手,他就会走远。
“靖阳,不要吓我,我可以不和你在一起,反正不和你在一起,和季青平或是郝友乾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靖阳,我不说傻话了,我还是你认识的方若绮,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做什么傻事,好不好。”
童靖阳静静的看着她,如此美好的女子,为何自己却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为什么英雄救美永远离他那么遥远。
为什么他能给她的,永远都不够。
若绮,不知足的不是你,是我无法满足你。
“我命由天不由我。”童靖阳惨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一刀杀了他,那样做,根本抵不上他对你姐姐和你做出的伤害。我会让他名声扫地,我会让他再也配不上你。”
靖阳,你究竟又怎样翻盘的杀手锏,能让那个最骄傲的男人深深地挫败?
靖阳--
若绮,那个杀手锏,就是我自己。
最后的对话无声无息,眼神交汇,似已神通。
想要拥抱他的灵魂,这一次,方若绮才真的明白,怎样叫做,力不从心。
他起身走了。
只是方若绮并不知道,他这一走,竟是永别。
6
匆匆见了若绮一面,一出咖啡店的大门,童靖阳就直接给各大媒体和季青平打了电话。
如约出现在季青平家门口,给足了媒体拍照的时间,然后走进。
说了那么多次“进来”,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最后一次。
看见季青平脖子上挂的明晃晃的链子,童靖阳笑了。
“我们之间的君子约定。”童靖阳从怀中掏出还带着体温的最后一张支票,上面是一千万。
“加上你向左看的这个房产,除去最初公司替我负的担保金,所有加在一起,一亿。”
“童靖阳,想不到这世上,最后还只有你一个人,肯把我当成君子来看。”
“笑话,季青平,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君子。可是我也不是君子。这一亿,是我的赎身钱。从此,我和方若绮就自由了。”
“你撒谎,若绮她喜欢的是林立翔!”
“果真如此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若绮会主动逼走了林立翔?为什么若绮会放弃了黎华和王瑞恩?数数她身边的男人,你就从没有怀疑过我吗?”
童靖阳残忍的一笑,季青平心脏上插入一把尖刀。
“我若得不到方若绮,你也别想得到。”季青平狠狠的说,“尤其是你,童靖阳,你这个被我玩弄的肮脏的人,方若绮不会喜欢你的,不会喜欢你。”
“别自欺欺人了,若绮她心里喜欢的是我,也曾想嫁给郝友乾,我们是又肮脏又丑陋,可若绮她偏偏就喜欢我们不选择你,你又能怎么样?季青平,这个时代,不再是你的了。”
如同最残酷的审判,心碎成无数。
季青平靠在墙壁上,气的嘴唇发白。
“实话告诉你,季青平,若绮她就在我的屋子里在看着我们。”童靖阳冷静的说,“她等我把钱交给你,我们就走了,再也不回来。”
“你妄想。”
童靖阳看着季青平,看着他野兽的苏醒。
来吧,季青平,我知道你要反扑了。
我是你的末日审判,我是你的毒药。
看你,要不要吞了我?
“我不会让若绮跟你走。”
大力撕开窗帘,将童靖阳推向窗边,用尽全力撕扯他的衣衫,如同最饥饿的野兽吞噬无辜的猎物。只是这时,疯狂到失去理智的野兽,并没有看到,猎物眼中那一抹释然的光芒。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
“我要让若绮看看你是多么懦弱多么可悲的男人!我要让她看到!我要让她看到。”
对面窗帘似乎有点动静,仿佛有人要拉开又掩上。
季青平像是得到了鼓励般更加疯狂的推让着童靖阳。没有丝毫的温存,没有丝毫的前戏。
而被蹂躏的一方,也早就没有了力气来反抗,那裸露的被挤压到玻璃上的脊背,是那样的削瘦,而那已经开始出现的暗斑,却像是窗上的污痕,在季青平发狂的啃噬他的肌肉的时候,童靖阳只是那样微笑着,如同自己是最伟大的演员,而这是他最后的舞台。
镁光灯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
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华丽的登场,也是最后的落幕。
一次又一次几近宣泄的索取中,童靖阳只是攀住他的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凡间众生,那虚伪丑陋的一面,那苍白无助的一面。
在季青平进来的时候。他终于全身而退。
握着从他脖子上拽下的项链。
那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
那是恐惧,那是原罪。
那是沉浮的世界。
从黑夜到白昼,不知攻守了多少个回合。
就在季青平每次疑惑想要停下整理思路的时候,对面的屋子窗帘后晃动的人影,总是会让他再一次拼了命的掠夺。
若绮,你看,你看,这就是你选择的悲哀的无助的肮脏的男人。
他从来都是在我的下面,让我玩弄,让我摆布,让我捧到天上去,再重重摔下来。
若绮,你看,你看,你不能爱他。
你是我爱的女人,你为什么爱的不是黎华不是王瑞恩而偏偏是这个让我玩弄的男人?
是他在你面前伪装的太好?那就让我撕下他的面具
是你还没有看清我们之间高低上下的关系?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这场旷日持久的激战,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结束。
当季青平终于仰卧在地面上,喃喃的问,若绮,为什么
童靖阳摸索着穿上了衣服,摸索着走向玄关。
——童靖阳,对不起,我本不想这样对你,是你逼我的。
童靖阳笑笑,手里握紧钥匙,头也不回的说,
季青平,对不起,我本不想这样对你,是你逼我的。
门外无数闪光灯在守候,童靖阳被撕扯的稀烂的衣服成了最华丽的戏服。
大门洞开着,让媒体可以长驱直入看到那凌乱的屋子和几乎□□的季青平。
而此时才终于清醒的季青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也不是跑进屋里去,而是爬到了窗边,戴回了眼镜,看着对面的亮着灯的窗,和一直摇摆的影子。
他并不知道,隔壁的屋子里,早就空无一人,一切都等着出售,而窗边,童靖阳随手支起的方若绮演唱会的人形海报,看着他们激战了一夜。
这一夜,有风,有星,有走进的,有走出的。
只是没有方若绮。
7
童靖阳就这样让媒体跟着自己一路回到了Sun。
当场销毁了录音带,童靖阳只说,这是自己不堪的回忆。
足以让一切人信服。
此时早报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印,而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童靖阳一人。
此时,方若绮正从无梦中醒来,盯着空空的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是怎样。
此时,她不知道,童靖阳正在为她,收拾最后一次烂摊子。
你这个不知足的女人,明白了吗?以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了。
想着这些,童靖阳淡定的说。
我已经是艾滋病晚期。
这是一个多么华丽的结尾。
请不要安可。
因为演员已经结束了他最伟大的表演。
一切,在这个时候,就让它结束吧。
散场
8
方若绮再没能见上童靖阳一面,他华丽的退场,如同人间蒸发。
她只能行尸走肉的走着,不知去何处。
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圣心慈善院。无光,树木狰狞,黑鸦片片飞过,如黑云盖顶,仿佛也知道,这世界正因为一极的坍塌瞬间沧海桑田。
方若绮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坐在谈判桌前,守在股票大厅里,甚至是冲到镜头前,然而,此时,却什么都做不出,只想安静。
全世界安静。
熟悉的小道,秋意正凉,紧了紧衣服,回首处,已看不见。
今日是入道两周年呢,方若绮,你瞧,这个世界为你如此轰轰烈烈。
尝试着对自己微笑,却滑落唇边仍是泪水两行。
一闭眼耳边留恋而过,你是傻的吗?
睁眼还是那个苍白无力的大特写,邪狞的微笑掩盖不住温润的柔情。
就像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子,说着,进来。
就像他拥她入怀,说着,我爱你呢,小姑娘。
就像他转身而去,说着,你真是个不知足的女人。
他的手指滑过,他的笑容明晰,他的眸子如炙热的水草,纠缠着一如既往的火热与冷静。
仿佛此刻他就在身旁,陪她一路回到姐姐的原点。
墓碑前,姐姐的话此刻终于明晰。
那些过去的我们都不能改变的,我再也不希求去改变了,只希望,剩下的日子,和你一起,死去。
童靖阳,你可知,这也是我现在,最想对你说的话。
而你再一次弃我于这沉浮的海上,船儿如此单薄,你不怕我失足跌入这再也出不来的尘世吗?
叫我如何放手而去?知道你在这世上某一个角落,就将要死去?
叫我如何高飞,如果脚底的莽原,已是野火一片?
叫我如何忘记你?
叫我此生,如何爱。
9
尘埃落定,褪尽铅华。
看着郝友乾玫瑰一束款款而来,毫不意外会看见戒指一枚,毫不意外会听见履行约定之词。
精明如斯,最后清算,真的分厘不差。
当然可以说不,如今世上,再没人能强迫她方若绮说是。
当然可以转身继续歌唱继续演戏继续歌舞升平,如今她终于是个自由身。
可是说不又怎样,留下又怎样。
生无可恋,死无可惧,当选择已无了意义,自由只剩下横横竖竖十一画而已。
就如此吧,还会有谁为你守着这血泪换来的天下,还会有谁为你记载一段历史,
还会有谁在你不爱的世界来爱你?
将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交付出去,换一枚戒指。
这是我最后的历史。
就让它变成历史吧。
每一句歌词,每一句台词,每一支股票的数据。
都再与我无关。
还有那最后一页,
每一句“我爱你”的长城。
长城尽头是莽原,莽原深处是大地。你在那里。不眠不休。无穷无尽。
10
寻找已经变成一种习惯。
每年深秋,风雨无阻,都会驾车飞驰在北海道的麦田边。
带足了一个月的水和食物,还有记忆。
漫无目的,却仍是在寻找。
都说世界很小,可是要找到一个地方,一个人,一种感觉,却又是那么难。
可是却放不下,装不了傻,过不去,也忘记不了。
于是只能寻找,而不知在寻些什么。
寻找他的尸骸吗?还是寻找他的遗物?
或只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也许,只是两个人的记忆。
突然发现,开车在这人烟稀少的原野,可以想起很多原本忘却的事来。
那一年,突然就想起,他编了一只草戒,戴在她手上时的表情,金黄色的夕阳渲染着一切,她怎么会忘了,他那么纯真的微笑。
又一年,突然就想起,大街上,灯光下,他第一次的表白,“我爱你呢,小姑娘”,每一字,都那么生动漂浮在耳边。
有一年,开着车,想起了拍情穿阴阳界的时候,他别有深意的说,人很少能够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生的人何苦执着于死的人。童靖阳啊童靖阳,你以为这样简单就能说服我吗?
于是一年又一年,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怀念,寻找着,终究寻不到的结局。
也许没有结局也会是一种幸福。
也许就一直这样寻找下去。
无数人问起,若绮啊,还在找吗?
嗯,还在找啊。
我还在找你,童靖阳。
这是不知哪一年的哪一月,这是不知哪一片的麦田。
只知道深秋傍晚的光辉照耀着一切。
下车,吹吹风,麦田深处,一座小屋,孤单的稻草人,影子单薄。
环绕一周,门锁着,问了一声,也没有回应。
也许只是又一处荒废的民宅。
也许只是又一个孤独守候的稻草人。
这一年,这一处,这一次,想起了这一句话。
稻草人不能陪你一生一世,因为它的心是空的,那里有一把钥匙,找到我的钥匙。
不自觉手伸向稻草人的胸膛,手指触摸到金属的一刹那,不住的痉挛。
童靖阳,我在找你。
童靖阳,我在找你。
我在找你。
你也在等我。
等了这么久,对不起,等了这么久。
掏出钥匙,狂奔向小屋的门,钥匙插(百度)进听到时间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仿佛还能看见那一张面庞转身看着自己,绿色的眸子,说着
你终于来了啊?
推门的一刹那,金红色冲破一切,身后莽原在燃烧,麦田层层掀起波浪。
我找到了你,终于。
眼泪在嘴边微笑。
空无一人的小屋,只有桌面,一张白纸,写着二字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