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过》草微风

4、第 4 章

　　“慕轩，昨天的那个女孩。”梁良冲门口的方向抬了抬头。
　　林慕轩微微转身，看着两个女生在侍者的带领下，往靠窗的台位走去。
　　林慕轩回转身，不作声地夹起一片薄薄的牛肉，放入翻滚的汤锅内。
　　这间餐厅是本城出名的吃一人涮锅的店铺，只是时间还早，店内的人不多。
　　“明天去拜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今年是姨妈10年死忌，你看要不要请人念佛诵经？”梁良看林慕轩没什么反应，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林慕轩继续不作声。
　　梁良见状也不作声，默默地吃。他已经习惯了林慕轩的不说话。
　　“我要是死了不用每年看我。”蓦然，林慕轩说到。
　　梁良抬头，直望着林慕轩的眼睛。他的眼神冷硬，还带几分绝望。

　　猛地，手机铃声响起。
　　林慕轩拿出手机，凝神看了一会，接了。
　　是Vichy。林慕轩的女朋友之一。
　　林慕轩是城内的十富之一，他20岁的时候就承继大笔遗产，30岁已经将父辈创下的产业版图拓展了一倍。业内的人都知道林家的人，尤其男人，都是少年出英雄，同时也都是英年早逝。这仿佛是一个家族的恶咒，林家的男丁，总会在35岁的时候，突染恶疾，然后离世。这种厄运，已然延续7代。
　　对于死的恐惧，也造成林家的男性，总是早婚早育。唯独林慕轩除外。
　　“慕轩，Vichy靠近你，无非想你帮忙救她父亲的公司而已……”梁良看到林慕轩收线，忍不住提示。
　　“想不想是她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林慕轩冷冷一笑，拿起手边的酒杯，微微晃动。“还有，B公司完成收购后，所有原有员工全部辞退。”
　　“辞退？！和约规定是至少延续1年。”
　　“那个公司是内部混乱导致被收购，不是投资错误，里面的人，都被教坏了，一个都不能要，我们可以支付高额赔偿费用。”林慕轩淡淡道来，仿佛在说昨夜的晚餐。

　　林慕轩的特立独行，行里，人人皆知。只是，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如若道理是因为不怕死，那么怕死的人，总要让回几分。

　　梁良不再争辩，拿出PDA，开始在上面记录。写完，抬头，却见林慕轩凝神看着远处的落地窗。他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了陈书馨。
　　林慕轩嚯地起身，信步走了过去。

　　“爸，什么事?刚才太吵，没听见。”
　　“嗯，昨天加班太晚，没听到电话，嗯，没什么事情。”
　　“最近太忙，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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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书馨把电话拿离耳边，摆在身前的木质栏杆上。
　　尽管已经远离耳朵，电话里父亲暴烈的训词依然刮燥地传来，挡都挡不住。

　　“你就跟你死阿妈一样不回来吧。”
　　“我没生你这个白眼狼。”
　　“你就在外面跟男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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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该换了，没开免提功能，还那么大的声音外泄。陈书馨想。

　　刚刚她还在开心地吃涮锅，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涮锅，总是暖洋洋的。
　　父亲的电话响了好几次，陈书馨都装做没听见，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到外面的花园接了电话。
　　电话里父亲循例教训她总不回家，也不打电话。父亲骂她的训词20年不变，总是那么句句刺心。
　　陈书馨听着听着，就开始看远处的鸟。有几只麻雀在树丫上盘旋，然后群群落下。陈书馨很努力地想看鸟群哪个是鸟妈妈，可是总也看不出来。
　　蓦然，电话断线了。陈书馨习惯地放好手机，每次都是这样，父亲骂够了就会自动断线。
　　鸟群猛然躁动了起来，陈书馨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斑鸠跟麻雀斗了起来。一只麻雀努力要保护自己的巢穴，其他几个麻雀在旁边盘旋尖叫。
　　看着看着，陈书馨感觉两行清凉淌了下来。
　　最终，麻雀落败了。它们颓然地飞到别的地方。
　　陈书馨转身，却愣住了，她看到了林慕轩靠在门边站着，定睛看着她。
　　此刻她已无任何心情去理会他，只能匆匆低着头，掩去脸上的泪色，提步要走入大厅。
　　不期然，她的手臂，一如昨日一样，被林慕轩拉住。陈书馨臂弯欲要用力挣脱，无奈林慕轩的力气实在的大，竟然动不了几分。

　　林慕轩轻轻捏着陈书馨的下巴，陈书馨倔强地拧了一下，最终敌不过林慕轩温柔的坚持，竟不由自主地合着眼睛慢慢回过身去。
　　林慕轩的指尖，在她脸上划动。陈书馨合着眼，感触着林慕轩指尖的温度。
　　忍不住地，她抽泣了起来，鼻翼微微张合。
　　林慕轩不紧不慢地，将她的新泪拭去，就像一个契约。

　　“他不知道你有多艰难。”等到陈书馨停住哭泣，林慕轩说到。
　　陈书馨的心怦然炸开，她有些颤栗地移开视线，泪涌如泉。
　　蓦地，她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很宽阔的胸膛，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环绕着她。陈书馨哽咽着，就像委屈的孩子。
　　她感觉林慕轩的手在她脊背上游移。他的手微凉，却让陈书馨觉得很安稳。

　　康雪坐在后座，抱着陈书馨。

　　刚刚一个瘦高的男生走过来，很和气地说她的朋友睡着了。她走到花园一看，讶异地看到一个男人抱着陈书馨坐在长廊上。怀里的陈书馨两眼红肿，脸色却很平静。
　　“她哭累了，睡着了。”那个男人淡淡说道。
　　康雪有些害怕，用手轻轻探了一下陈书馨的鼻息，很平稳。
　　“你……”康雪犹豫了一下，打算问个究竟，却猛然看到那个男人凌厉的一瞥，康雪就闭嘴了。
　　这个男人，仿佛不能被怀疑。

　　林慕轩抱着陈书馨，把她放在康雪的床上。
　　“她昨天喝酒了，估计有关系。”康雪解释。
　　林慕轩扬了一下眉毛，和梁良对视了一眼。
　　“想不到陈小姐还会喝酒。”梁良淡笑着回应。
　　“傻孩子不会SAY NO。”康雪叹了口气。
　　林慕轩不作声，远远地站在一旁。
　　片刻，他说：“走吧。”
　　临到玄关，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门口的一个袋子上，里面的宝石蓝珠片，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