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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选驸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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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落下,赵宝娴随即拽着他宽大的衣袖,一只手掌拍在他背上。
大概赵琰有所防备,身子往一边侧了侧,脚下也站稳了。
“这又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何你总想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这是你能在皇姐面前说的话吗?”赵宝娴松开了手,愁眉不展的看着他,开始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好好治国安民。
赵琰被她打了一下后,什么也没说,继续朝下走去。
她想追上去再给他一脚,硬生生忍住了,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好歹她也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打打闹闹的被宫人撞见了就成了天下大事了。
原地站了站,她又疑惑的追上去问他。
“你又是怎么看见淮阴侯的夫人的?”
“瞥眼瞧见的。”
“淮阴侯得有五十多岁了吧?”
“五十七了。”
“他夫人竟然还能生孩子?”
“能。”
“他是只有这一房夫人吗?”
“是。”
“这是第几胎了?”
赵琰回头看她,“宝娴,你再缠着朕问来问去的,回去就更晚了!”
赵宝娴:“……”
她哪儿缠着他了……
下到还剩五个台阶的时候,俩人重归于好,抓着手一阶一阶的往下跳,等跳到地面上,赵宝娴恍惚觉得俩人还未长大,时光仍停留在嘻嘻哈哈追逐玩闹的年少时光。
但父皇没了,他们俩的母妃也都没了,他们不再是孩子了。
“穿的太多蹦不起来了!”赵宝娴叉着腰,低头看着自己道。
赵琰对她道:“你明日一定要来看我。”
“要是府上没事我就来宫里。”赵宝娴展了展软烟色长裙,回头去看薛公公,想问他出宫的马车备好没有,却不见薛公公的人影,不知道走着走着他跑哪儿去了。
好在又走不远就看到了护卫队,她登上马车出宫去了。
宫人安排的十分仔细,马车上取暖驱寒的东西一应俱全,她拥着毛茸茸的狐裘靠在桌上,白日大概玩累了,在马车轻微的颠簸行驶中,慢慢睡着了。
梦里的她又回到了十岁那年。
那天的阳光很好,很温暖,就像父皇和母妃抱着她一样,让人只管沉浸在美梦中无惧一切。她坐在仪舆上,被人簇拥着在宫里放风筝,风筝飞的很高很高,她手中扯着绳子,仰头望着天。
仪舆经过一座宫殿外,她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宫殿门槛上的九皇子,赵琰。
他穿的不像别的皇子那样尊贵张扬,周围也没有忙前忙后殷勤侍奉的宫人,只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一手攥着个简陋的木雕,一手拿着刀子,低头认真的刻。
父皇子嗣不少,若不受宠,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不是因为放风筝,连她也不会来这儿,更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你刻的是什么?”她低头问他。
赵琰抬头看向她,目光清冷,似乎认不出她是谁,更不知道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但赵宝娴觉得他肯定认得出,只是不想搭理她罢了。
一个太监看了看赵琰手中的东西,对她道:“回公主,这木雕非牛非马,奴才也看不出是什么来!”说完还捂着嘴小声笑话他。
“拿来让我看看!”赵宝娴伸出手。
那太监去夺,赵琰扬手避开了去,又连忙站起身来,嘴唇抿的紧紧的,对她怒目而视。
“我不是想抢你的,只是想看看而已!”赵宝娴觉得他误会了。
这时从宫殿里急匆匆走出一个父皇的妃子,也就是赵琰的母妃,看到赵宝娴,惶然行礼,呵斥赵琰几句,掰开他的手,将木雕拿走递了上来。
赵宝娴看了看,挠挠头,也辨认不出刻的是什么,对他猜道:“是只小狗吧?”
赵琰点点头。
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赵琰看着她笑,大概受到感染,也笑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它我就送给你!”
“好啊!”
……
马车忽然停下,赵宝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揉眼睛,似乎梦里的开心犹在,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她总是想起小时候,连做梦都是小时候的情形。
掀开帘子,她看见马车和卫队停在了东门宽阔的大街上,不过街上此刻人影寥落,清冷更甚。
一个侍卫从前面跑来禀告道:“公主,前面遇上了晋安公主的车驾。”
晋安公主,名叫赵宝茹,当今陛下的十一皇妹,在众多低调过日子的公主里,她是比较高调的一个。
“这么晚了,晋安做什么去了?”赵宝娴疑惑道,话刚说完,就听见前面一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笑着走近了道:“皇姐还说我呢,这么晚了你又是去了哪里呢?”
清心掀开前面的厚帘子,赵宝娴伸出头去,笑道:“宝茹,我刚从宫里回来,你呢?”
“我呀,我每日形影单吊的,只能自己找点乐子!东大街开了家酒楼,今日我全包了,轻歌曼舞,猜拳行令好不快活!”
“这样高兴的事怎么不叫上我呢?”
晋安公主赵宝茹‘哎呀’一声叹一口气,幽幽怨怨,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嘲弄,“我怎敢叫皇姐呢?你和皇兄两个人分不开似的,整日见面,我难道好做坏人么?”
赵宝娴爬跪在车厢门口,一手拽着帘子,疑问道:“我和皇弟哪有天天见面?况且今日也是天黑才进的宫。”
“为什么天黑了才进宫呢?难不成有些事天黑了才能做?”赵宝茹微微仰头,妆容精致,唇角那抹笑有着她作为公主的矜持骄傲,杏眼中闪着狡黠,只是面上仍一团和气。
“你说的话,我不懂。”赵宝娴察觉到她话中的针和刺,盘膝坐下来,将头靠在门口,平静的望着她。
“皇姐别多想,我哪有别的意思。只是,近来皇妹听了些宫里宫外的传闻。”
“什么传闻?”
“不过是有人见皇姐你频繁出入宫中,与皇兄关系太过亲密,说些风凉酸话罢了!还说若长此以往,皇兄难免会误了国事。”
“何出此言?!”赵宝娴冷言道,她手指梳理着长发,面容沉静下来。
“这个……我也感到十分不解,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实难挡住悠悠众口。”晋安公主微微低头,眸中光彩流动,微微一笑,又启唇道:“皇姐定是累了吧,快回府里歇着吧!我改日去探望皇姐!”
说罢,她退后几步,恭谨的让到了一边,而她身后的车驾也早已为金城公主让了道。
放下车帘,赵宝娴靠在车厢壁上。过一会儿,她又将棉帐子揭开一条缝,让凉风吹进来,散去里头暖意融融的熏香气,让自己更清醒些。
赵宝茹的话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实难挡住悠悠众口……
可她并没有插手任何朝堂上的事,在皇上面前自觉地避免谈及这些,那些用尽办法攀附她,想从她这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人,她更是统统拒绝了。
赵宝娴甚至敢向天发誓,她清清白白,光明磊落,那么悠悠众口传的是什么?她一个公主又怎么会误了国事?
难道皇家就不该有亲情吗?
次日,赵琰命令画师为一些朝中年纪不大的官员、世家公子画像。
所有大臣的家眷他几乎都有叫人探查,有几个儿子,几个孙儿也是一清二楚,偶尔在上朝的时候他说话间忽然引到,大臣们都惴惴不安的冒冷汗:皇上就差说出他们底裤的颜色了……
如今为金城公主选驸马,他闭上眼睛说了些人名,小太监用笔记下,片刻后一数,共有二十多人。
“为金城公主选驸马之事,不必大肆张扬,只说这画师画得一手好丹青,朕爱欣赏美男子,因此叫他画像来,观摩的同时增进朕的画工。”赵琰毫不要脸面的下令道。
“是!”小太监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捧着册子下去了。
薛公公一脸忧色的从外面走进来,对盘腿坐在案几后兀自发愣的赵琰道:“皇上,金城公主着人来说,她园子里生病的那头鹿死了,公主伤心难过,所以、所以今日就不来宫里了。”
“就是昨日令她牵挂的那头鹿?”赵琰抬眼问。
薛公公腰更弯了些,答道:“想必是的。”
“死了,就死了吧,叫人从鹿苑里捉几只给宝娴送去!”赵琰唇角微勾着,语气凉薄至极。
薛公公垂首附和:“是。”
赵琰又猛然说道:“朕想去看她,你叫人准备好銮驾!”
“皇上!万万不可!您不能总是出宫,外面时刻有逆贼奸细探查宫里的动向,伺机行刺皇上!再者,皇上大摆銮仪,也会惊动了城里的百姓!”
“多带些护卫不就行了?几条大街上难道都是百姓?朕的銮驾过去用不了多久!宝娴的府邸离皇宫又不远!”
薛公公眼见劝不住,连忙跪下来说道:“皇上,您若去了,也会使金城公主为难!”
“那帮大臣们有爹有娘,有妻有子,天天见面,骨肉至亲,享尽天伦之乐!百姓们家人相守也是如此,凭什么不许朕见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