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尘外最是甜》翛翛mm

1、第 1 章

　　冬日午夜，雪花星星地飘着，不大却也不见停，已经连续飘了十几日。玖岐山上的一切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着，配上这漫天的繁星，照着整座山光亮亮的，便是深夜也显得不那么寂寥。
　　山上杂乱地盖着几十座房子，有正儿八经砌起来的，也有随意搭建的茅草屋，表面看来贫富差距很大的模样，细看却又都很具规模，且房屋周围田地、娱乐等都配备齐全。房子的主人自然就是这玖岐山的主人，人如其房，乱七八糟，随心所欲。然玖岐山的白天与此刻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景象，百十来号人在这里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热热闹闹。也只有到深夜时分，大家都睡下了，才有这片刻的宁静。
　　最高处坐落的是房屋中最大的一座，也是嶙峋的怪石堆砌起来的，房屋的西侧是成片的百年古树，树上是用竹子建成的小屋和连廊，扶手和窗沿上缠绕着各色的花儿，瞧着像是专门给姑娘家玩乐的地方。东侧花海中围着的是一潭碧绿的泉水，清澈见底，水流拍打着岩石自山顶一路向下，途径这里再分成几股细流往下蜿蜒而去。从树屋的东侧窗口望去，恰好是这如画的美景。
　　雪夜，更衬的这里似仙境一般。
　　此刻，十三岁的顾翛便在仙境中躺着，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身处山中最高最美的地儿，顾翛自然也是有着最高最贵的身份——玖岐庄庄主顾皓东的独子。在五岁以前，顾翛都凭借自己天使般无邪的俊脸和无与伦比的高智商在山中制霸。可五岁那年，家中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没错，就是多出来的。五岁的顾翛已经知道别人家的弟弟妹妹的出现，总有一个在娘亲肚子里雄起的过程，可自家的没有。娘亲一如既往的身手矫捷，身材婀娜，却突然有一天抱着个啼哭女娃娃说是自己的妹妹，要细心呵护。
　　起初，好奇心作祟，顾翛真的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每天也不出去生事了，没事就在家逗着妹妹玩，“吧唧吧唧”一口一口地亲着，爱不释手。时间长了，顾翛就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妹妹除了可爱，更多的时候是个麻烦，自从有了妹妹，顾翛被责罚的次数大幅度上升，这让顾翛恼火不已。于是顾翛对妹妹的爱，便渐渐地由发自内心变成了逼不得已，但日子久了，便是逼不得已的情愫，也滋长、蔓延的十分茁壮。
　　妹妹生的可爱，皮肤白皙，晶莹剔透，尤其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般，看的人心酥。顾皓东给她取名顾沐恬，小名甜甜。脸如其名，能甜到人心坎里去。顾沐恬在顾翛的捉弄和陪伴下长的没心没肺，且识时务。
　　顾翛的爹娘对他的成长不算上心，除了早早让他学起了功夫，其他的都听之任之，因而十三岁的顾翛除了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好功夫，其他的都是半吊子。琴不会，棋不精，画画水平也只能在妹妹面前才能找到点成就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一手好字，却也给他招来无尽的烦恼。
　　顾翛听闻自己的娘亲大名耿茜茜，当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女混混，父亲医术高明，性子则阴晴不定，顾翛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像他。总之两人的结合透着一丝古怪，顾翛觉得自己的不学无术也算是理直气壮。可顾沐恬就完全不一样了，爹娘似是把毕生的温柔都给了她，
　　算起来，今日已是顾翛在这里守着的第四个夜晚。顾翛百无聊赖地躺在雪地里，一手揉着干瘪的肚子，一手一点一点地抠着点雪往嘴里塞，时不时抬眼看向顾沐恬的窗口，瞧着里面有没有动静。
　　四天前，顾翛领着一众小孩去山下小溪里滑冰，不想不是人人都有他那个金刚钻，同行的小孩半数跌伤了回去，最要命的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顾沐恬还掉进了冰窟窿里面，溪水不深，被拉出来的也很及时，却是冰冷刺骨，纵是顾翛第一时间抱着她回家，顾沐恬仍然发烧了。
　　爹娘回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烧的满脸通红躺在床上意识不清的顾沐恬，和一脸苦逼守在床边的哥哥。耿兮兮一怒之下将顾翛罚站于雪地里，不分昼夜。可第二天一早起来，耿兮兮看到了躺在雪地里睡的天昏地暗的顾翛，如此温度实在是冻不着火力旺盛的小伙子，再怒之下把他的三餐也省了，只每天一碗汤水，续命。
　　顾翛平日里再怎么不靠谱，这次也着实知道自己有错，不敢吭气，只能乖乖受着，只盼着顾沐恬能早点好起来。要说顾沐恬从小跟着自己鬼混，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顾翛琢磨着都四天了，怎么着也该好了吧。
　　其实顾沐恬第三天就已经好了不少，风寒而已，只是爹娘太紧张。清醒之后顾沐恬没瞧着哥哥的影儿，想是必定又在挨罚了，果然，昂起头就能看到矗立在窗外的单薄身影。
　　今日，顾沐恬感觉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早早乖乖睡下，催促着娘亲和爹爹早些休息。因白日里睡的多，顾沐恬也丝毫不觉得困倦，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披起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撑起窗户一看，顾翛已经饿的在抓雪吃了。
　　顾沐恬缩了缩身子，裹紧衣服，探出脑袋，轻轻唤了声：“哥哥。”
　　嚼着雪的顾翛一直关注着顾沐恬的房间，听到声音便一骨碌爬了起来，两眼放光两步跨到了顾沐恬窗下。
　　顾沐恬被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吓的一缩，心想着又要怪我了，每次哥哥挨罚，自己也少不了倒霉。立马配合着身体摆出委屈的表情：“哥哥，对不起。我……”
　　“你房里有没有吃的？”
　　“啊？”顾沐恬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跑回床上，很快手里捧着一个盘子回到窗户口。“哥哥，钳花小包。”
　　顾翛两手趴着窗沿，直直地盯着顾沐恬来回跑的身影，见她回来，伸出一只手就这么撂在窗户上等着。不等顾沐恬站定，便一把拿过坐到雪地里吃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吃着一个看着，静默了一会儿，顾翛就把一碟糕点全干掉了。噎得慌再抓一把雪塞嘴里嚼。顾沐恬安安静静地等他吃完，眼神中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嫌弃：哥哥还真是不讲究啊。
　　“呼~舒服多了！”顾翛吃完长叹一声，双手一拍，嘴一抹，两腿一抻直接瘫靠在屋檐下，翻着眼皮瞟了一眼顾沐恬：“你要再多睡上几天，你哥就得归西了。”完了再一摸肚子，不无遗憾道：“可惜缺了点肉啊。”
　　顾沐恬眼神一闪，踮起脚尖努力又往外探了探，试图看到靠在墙上的哥哥，一声问道：“哥哥，你生气吗？”
　　顾翛听了靠在墙上半天没吭声，好了会儿才摸了摸鼻子，干咳了几声嘀咕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算是回答。可顾沐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坚持着非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生不生。”
　　“那……你也不许秋后算账。”
　　“……”顾翛翻了翻白眼，忍住有点想要冒出来的怒火，拍了拍身上的雪，起身瞪着顾沐恬：“你哥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顾沐恬缩了缩脖子不答应也不否认，这在顾翛眼里就是赤裸裸的默认。顾翛一手撑住窗沿，用力想要翻身进房间，脚抬了一半忽的又放下坐了回去，“算了，不跟你计较。”顾翛话说的好听，实则琢磨着，每次顾沐恬出点事，自己都是千倍百倍的倒霉，万一又把她吓着了，再嚎起来，把爹娘吵醒，一定又是好一顿罚。别看顾沐恬私下里乖巧，爹娘在的时候，坑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的。“我不生气，以后也不会生气，行了吧。”
　　顾沐恬得到想要的答案，终于笑了。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刹那间就眯成了弯弯的月牙，顾翛昂起脑袋看了她半晌，火气全没了，心想这女娃娃烦人归烦人，好看是真好看。于是拖长了调子问道：“你长得那么好看~~~也不知道像的谁啊？咱爹娘也没那么好看啊。”
　　顾沐恬回答的丝毫不含糊：“像哥哥。”
　　顾翛也笑了。
　　“哥哥你等我会儿。”顾沐恬缩回身子又跑回了屋里。
　　顾翛眼皮都没抬一下，身子往下滑了滑有点想睡觉。顾沐恬是睡了几天睡不着了，自己可是饿着肚子罚站了整整四天，几块糕点只是让自己稍微没那么难受而已，雪地里待久了，还是冷的。这种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要想时间过的快一点，还是得睡觉。
　　就在顾翛调整好姿势闭上眼睛打算睡觉的时候，感觉脚步声渐进，踩在雪里的那种。
　　顾翛皱着眉头睁开眼，转头望去，果然顾沐恬裹着披风出来了，脸上依然红彤彤笑眯眯的。
　　不等顾翛开口，顾沐恬很识时务地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把手伸到顾翛面前。顾翛垂下眼睑顿时两眼放光，烧鸡？！
　　“你哪儿来的？”
　　“我特地给哥哥藏的啊。”顾沐恬把油纸包往顾翛怀里一塞，用披风垫着在顾翛身边坐了下来。“吃吧。”
　　顾翛啥也不想了，啥也不说了，撕了一个鸡腿整个塞进嘴里，手和嘴配合着几个翻转就把一根被啃的差不多的骨头拔了出来，含糊道：“爽！这是我这几天吃的第一口人吃的东西了。”边说边转头对着顾沐恬夸奖道：“哥哥没白疼你！”
　　顾沐恬眨巴着眼睛看着顾翛吃的满嘴油，一脸的心向往之。顾翛瞧着顾沐恬这表情，放下塞到嘴边的第二个鸡腿，伸手到顾沐恬面前，“你也来一口？”
　　顾沐恬摆摆手，表示不用。
　　“别装了，你这几天吃的是什么我都看着呢！清汤寡水的，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来来来，咱俩一起吃。别说哥哥我不想着你啊。”说着直接把鸡腿塞到顾沐恬嘴上。“你到底哪儿弄来的？”
　　抵不过肉的香气，顾沐恬张嘴咬了一口，边嚼边回答：“我让小马姐姐偷偷给我带来的。”
　　“难怪。”
　　果然好爽！
　　兄妹俩你一小口，我一大口的一会儿干掉了一只鸡。两个人都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美味的一只鸡。
　　顾翛把吃剩的骨头再包好，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扔掉。顾沐恬舔了舔嘴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待顾翛扔了东西坐回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蹭上了顾翛的衣服，佯装不经意地一撇头，把嘴上的油渍给擦了。
　　顾翛：“……”
　　“你赶紧回去吧，别又再冻着了。”顾翛紧了紧衣服，头一歪，准备睡觉。
　　顾沐恬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哥哥你跟我回房睡吧。”
　　顾翛摆了摆手，“不去，要让娘看见我睡你房里，我吃不了兜着走。”
　　“没关系的，娘这几天也累着了，我好些了，她不会起很早的，你在她过来之前再站门外去不就好了吗？哥哥~~~你不冷吗？”顾沐恬拽着顾翛的衣角不停的晃动着。
　　“不冷。”
　　“哥哥~~”顾沐恬不遗余力，“明天我帮你求情。”
　　“……”
　　地位就是这么低下。
　　顾翛无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大步跨进了顾沐恬的房间。
　　顾沐恬高兴地跟上。
　　顾沐恬的屋子里日夜烧着炭火，暖和的很。顾翛在外面待久了自觉不冷，走进屋子一股暖意涌向四肢百骸，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便直奔向顾沐恬的床，一边蹬着脚下的鞋，一下扑了上去，还在床上打了个滚。“多少天没沾着床了！
　　顾沐恬紧跟在后面爬进了床的里侧，看着顾翛一脸满足地闭着眼睛，瞧着心情很好的样子，得寸进尺道：“哥哥你给我讲山下的故事吧。”
　　顾翛自然是不愿意的，扯过被子把顾沐恬捂了个严实：“睡觉。”说完翻身睡去，任顾沐恬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没过一会，竟然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顾沐恬想象不到在雪地里站四天没饭吃是什么感觉，反正在她眼里没有哥哥迈步过去的坎，真想不到能睡的那么快，无奈只能回自己的被窝里去。
　　顾沐恬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儿的身，最后挪了挪身子紧挨着顾翛，两条腿从被子里钻出来，轻轻地抬起，往顾翛身上一挂。起初还轻轻地不敢太用力，半晌见顾翛真的没有反应，便使了力气整个压了上去。
　　把腿翘到顾翛身上以后，顾沐恬舒服多了，寻了最舒适的姿势不多久便也睡着了。
　　这就是两兄妹的相处模式，相互嫌弃，相互算计着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又相互依赖着。
　　当然，最后一条仅是顾沐恬单方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