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思灵》淼逍遥M

27、众生魂（六）

　　到了梁在宇下班的时间，他看着外面等着他的朝灵，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现在是被迫加班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更何况上一次罗雨的案件，朝灵还救了他一次呢。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冲着朝灵使了一个颜色“走啦。”
　　朝灵看他出来，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走啊走啊。”
　　他大大咧咧的挎上了梁在宇的胳膊，丝毫不在意梁在宇的挣扎和别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警局。
　　在路上，朝灵和梁在宇大致说了一下他白天去找那些那些人的事情，也说了周庆国的的愿望和妻儿的住址。
　　梁在宇开着车，听着副驾驶上的人叨叨叨的说了一路，头都要炸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这个警察，还得为了已经变成魂儿的人民服务。
　　周庆国妻儿住的小区距离警局开车大概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到的时候，天还是大亮呢。
　　“要去找人吗？”梁在宇问道。
　　“怎么找”朝灵一脸茫然。
　　“你不是有门牌号嘛，去敲门看看不就得了。”
　　朝灵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说了想看看自然状态下他妻儿的生活，再说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人家说呢，总不能说，你死掉的丈夫让我来看看你？”
　　“嘿，你还挺上心的。”梁在宇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朝灵。
　　“那可不嘛，把他们送走，我至少还能得到三年的寿命。”
　　听到朝灵这么说，梁在宇没有回答，他们工作顶多是为了钱，说为了活着，也是个象征。
　　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一个人努力工作真的是为了活着，是什么感受。
　　也不能理解，他们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在工作。
　　他们进到小区里，找到了周庆国妻儿所住的单元，坐在了离单元门口不远处的长椅上。
　　等待是漫长的，两个人相对无话，他们并排坐着，都目不转的看着楼门。
　　刚才在车上的识时候，朝灵已经给他看过了那母子两的照片。
　　妻子名叫叶芝燕，照片上看也是个容貌端庄的美人，浅笑间带着读书人的气质。
　　儿子叫程程，照片上还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一双溜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照相机，说不出的可爱，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落日的余晖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依然没有看到叶芝燕的身影。
　　兴许是觉得就这样干坐着实在是太尴尬了，梁在宇开了口“你能再具体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朝灵本来大脑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听他这么说，先是茫然的嗯的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才哦了一声。
　　“你想知道什么？”
　　“死的时候疼吗？”梁在宇不是有意想要让朝灵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他总是想问问，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勇气，能让这人这么乐观的坐在这里。
　　朝灵回忆了一下“其实不疼啊，撞车的时候我被甩了出去，只是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是身上麻麻的，很累很难受，然后就是困意，铺天盖地的困意。”
　　梁在宇看着朝灵的模样，脑海中那个车祸的场景又一次从他的记忆深处跳了出来，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后来，我就睡着了，因为太困了，再睁眼，就看到了人们常说的黑白无常，他们不像是电视剧里的样子，都带着面具，没有表情的面具。”
　　“他们跟我说，签订一个协议，就可以让我活着，那一年我才六岁，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生死都不明白，就稀里糊涂的签下了，不过现在看来啊，还是活着好。”
　　朝灵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抓住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夕阳，感受他最后的一丝温暖一样。
　　梁在宇是个心软的人，听朝灵这么说着，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有些人觉得人生特别灰暗，只想一死了之，却也有人，为了活着而拼命。不要感伤，这就是现实。”
　　朝灵敏锐的察觉到了梁在宇的情绪有些低落，像是需要安慰的人是梁在宇一样，轻轻怕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你可真乐观。”梁在宇着实是佩服他的这种心态。
　　“嗨，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难过的？”朝灵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像是在诉说一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一开始我也害怕，后来慢慢就好了，人都有本能的求生欲。”
　　梁在宇沉默的点了点头，他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所遭遇的所有痛苦，在朝灵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换个话题。”朝灵发现自己越说，梁在宇的情绪越低落，才惊觉这人的共情能力还挺强的。
　　“你说。”梁在宇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了一些，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对朝灵总是话里带刺了。
　　“周庆国跟我说了他爱人应该会在下午六点到七点多下班回家的，怎么到现在都没看见人？”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梁在宇掏出手机，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梁在宇说道。
　　朝灵叹了一口气“不过都过了快两年了，谁知道现在他妻子还在不在原来工作的地方上班啊。”
　　“你这个工作也挺难做啊。”梁在宇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不难做嘛，各个工作都有各个工作的苦。”
　　他们两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不停的看着表，那个单元门开开关关，里面的住户进进出出。
　　就是没有看到叶芝燕和程程的身影，仿佛这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他们会不会搬家了？”梁在宇忽然问道。
　　“应该不会吧，这房子是叶芝燕名下的，跟周庆国没有关系，不会因为周庆国死了就怎么样的。”
　　“嘿，那这姐姐还是个有钱人啊。”
　　朝灵耸了耸肩，没有说话，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路灯亮了起来，公园里面开始有人跳起了广场舞。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群老人都回家去了，可是依然没有叶芝燕的身影。
　　“我们要不.....”梁在宇刚想说我们要不上去看看吧，就感觉到肩膀传来了一丝重量。
　　朝灵闭着眼睛，单手托着脸，头已经靠在了梁在宇的肩膀上。
　　“......”
　　梁在宇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心疼有些多余，明明是这个人的事，他却睡着了。
　　梁在宇掏出了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确实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自他下班到这里之后，他们两个已经足足等了四个小时了。
　　他尽量放轻着自己的动作，害怕把朝灵吵醒，另一边翻动着手机，看着上面朝灵发给他的地址。
　　那个上面的的门牌号写的是507，应该是五楼。
　　梁在宇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看上去，发现五楼好几家住户都亮着灯呢，从这里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也无法判断叶芝燕到底在哪。
　　朝灵均匀的呼吸声在梁在宇的耳边起伏，吐出的气挠的梁在宇耳朵痒痒的。
　　他忽然想起了今□□灵说的耽美小说，于是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了这几个字。
　　除了耽美最早所代表的意义之外，搜索出来的结果明晃晃的显示着，目前逐渐变成了描写男男同性恋情的词汇。
　　梁在宇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快速的退出了那个页面，并且一并把搜索记录删除了。
　　他可是一个正经的直男，怎么可能会跟耽美扯上关系。
　　他微微侧头，看着枕在自己肩膀上的朝灵，这人长的眉清目秀的，倒是说不定能挂上点关系。
　　只不过他虽然想是这么想的，手却依然没有推开朝灵。
　　他自我安慰道，就是朋友累了，借着肩膀靠一靠，没什么所谓的。
　　正在他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单元楼的门被嘭的一声打开了，声音之大甚至把朝灵吓醒了。
　　他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什么情况。”
　　这一次出来的人，正是他们一直在等的叶芝燕，只不过不止她一个人，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醉鬼男人。
　　那个男人拿着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长的粗擀面杖，脚步摇摇晃晃，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
　　他高举着那个擀面帐，冲着叶芝燕所在的地方就打了过去。
　　好在叶芝燕躲的快，那一棍子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头发散乱，面容也以不见了照片上的白皙，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整个人狼狈至极。
　　朝灵和梁在宇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什么情况？”，朝灵又问了一句。
　　梁在宇摇了摇头“情况不知道，先救人是真的。”
　　他说完，已经冲了出去，他们距离单元门并不远，再加上叶芝燕也是冲着他们跑过来的，梁在宇毫不犹豫的把叶芝燕护在了身后。
　　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叫嚣着你别多管闲事，那个粗擀面杖又要落下来。
　　梁在宇看准时机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一个擒拿把他摁在了地上，他毕竟是正经的警察学校出来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对手。
　　他愤愤的想要挣扎，梁在宇死死的捏着他“别动，警察，你干什么？”
　　朝灵也走了过来，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瑟瑟发抖的叶芝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