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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寒暑 ...

  •   眠兰居有一处占地颇宽的院落,院内精致漂亮。这个院落是沈缚提的名,名晚香园。

      晚香园的主人是德善公主,卫妙音。

      此时卫妙音坐在窗边正绣着一张帕子,她的陪嫁嬷嬷给她拨了拨灯芯,忍不住劝她,“公主,夜深了。”

      “无妨。”

      卫妙音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绣着花。烛火幽微,倒映着她满眼的幽怨委屈。

      她嫁给他已经过了三年,她也等了他三年,可他从来不曾亲近与她。她好不容易等到他的一丝温柔,尚还来不及欣喜,就已醒悟。

      他不过是为了那个女子,才肯施舍片刻温柔与她。

      卫妙音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她忍着,金尊玉贵的开了口,“都下去吧。”

      她是公主,纵然不得夫君的疼爱,她也依旧是南宣国尊贵的公主。于是候在屋里的人都无声退了下去,随着门被扣合的声音响起,卫妙音才缓缓抬起了头。

      卫妙音是美的,端庄优雅,眉眼过处是幽幽的凉。她以为他会喜欢她,会跟她琴瑟和鸣,共度一生。

      后来,后来她才知道她夺了他最爱之人的位置。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若是知道,或许就不会在奉蝶进言时,点头允许了她去处理。

      后来李拂衣死了,奉蝶也死了。

      她的心也死了。

      此后的每个寒暑,她都年华虚度。

      她以为她放弃了,不再执着于他。可如今他不过俯身对她笑了笑,她就满心滚烫。

      卫妙音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放了开来。

      她起身垂眸,玉白的手理了理衣襟,随后打开了妆匣子的最里层。她沉默的看着那枚玉简,片刻过后取出来握在了手里。

      有些事,既然久候不至,她也该想想办法了。

      华贵美丽的身影行至浴室,她穿行在一张张雪白垂地薄纱之间,左手掌着一盏烛火微微的灯台,随后伸手用力按下了一颗夜明珠。

      哐的一声闷响,一扇石门在她面前打了开来。

      她看着深不见底的甬道,倾了倾手,点亮了石壁上的灯。灯油沾了火光,一簇一簇的亮了起来,不知通向何方。

      卫妙音沉默看了会儿,终是举步往深幽冷寂的甬道而去。

      临行前,皇帝哥哥送了她一枚玉简。

      皇帝哥哥说,玉简可以解决她的任何烦恼,但用了即刻无效,望她珍重。

      而那个人,就被幽禁在沈缚的地牢。

      卫妙音定定看着洞窟里那个她要找的人,衣衫褴褛,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一脚被缚。她看完,矜贵的看着他,却久久等不到他抬头。

      卫妙音皱了皱眉。

      “你就是神算江致?”

      “我渴了。”

      卫妙音抿唇,看了一眼掉漆的茶壶和缺口的茶杯,忍了忍,移步上前替他斟了一杯水。

      女人身上有暖香淡淡散了开来。

      江致抬头,透过枯草一样的白发去看她。过了一会儿,他才伸手端起水一口喝了。

      “你是东宫太子的人吧,寻我何事。”

      “皇帝哥哥早已一统天下,如今是当朝天子陛下。”

      “成皇帝了?”

      江致似是觉得有意思,不过想想也对,相逢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我来,是想问一问老先生,沈缚的事。”

      “沈缚?”江致愣住,上下看了一眼卫妙音,皱眉,“你问他的事干什么?”

      “我是沈缚的妻子。”

      半响,江致朝她摊开手。

      卫妙音把玉简放进他手,又往后退了几步,站的离江致远远的。

      江致摸了摸这块泛黄的冰冷玉简,平静的说了一句,“想不到他的劫数还是来了。”

      然后江致跟说书一般,把沈缚的过往一一道来。

      沈缚,时年二十八。

      晋州人士。

      三岁读诗,五岁习武,少时就读于观兰书院,与当时的太子等人相识。原是能文能武的一位贵公子,却不曾上京考取功名,且命中带着一个生死劫。

      “生死劫?”卫妙音没有听过这个事,当下问道,“他怎么会有生死劫?”

      “我怎么知道,他道门祖师爷给他算的命。”江致扒拉了一下头发,露出漆黑漂亮的一双眼。“不过那老道估计是泄露了天机,早早就挂了。”

      卫妙音看着扒开白发的江致,惊圆了眼。

      这江致,竟是鹤发童颜。

      “那你可知他的生死劫是什么?”

      “知道。”江致压着玉简,定定看着卫妙音。“他的生死劫是你。”

      卫妙音蹭的一下站起身,对他怒目而视,“你胡说!”

      “沈缚的生死劫怎么可能会是我?”

      “怎么不可能是你?那老道说的清清楚楚,不准沈缚在二十八岁前成亲。你自己算算,你什么时候嫁给他的?”

      卫妙音起的有些狠了,她撑着怪石嶙峋的桌子,整个人都有些发晕。她转过身,神思恍惚的往回走,“不,我不可能是他的生死劫。”

      “不可能。”

      江致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扶着墙走了,遂低下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玉简。他看了许久,最后抬起手用力一掷,把玉简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小小一片薄玉,竟将他困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十余年。

      如今恩情还清,他与她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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