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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苏玉城听到动静,刚跨出最后一级木阶的他,猛然转身,见姜婳花容失色地自上方扑/倒而来,脑中竟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一时忘却男女大防,本能地伸手去接。
      那年,他刚来苏府,人前处处留心,唯恐叫人抓住错处,再送回苏氏族中,以苏氏族人的做派,他的处境只会比来苏府前更为艰难。
      无意中听到苏伯父的话,他留在苏府的心思更是坚定,只有留在苏府,他才能早日学成文武艺,一步步走到金銮殿上,亲自看那人一眼!
      初来乍到,饶是他面上再冷静自持,毕竟年纪小,人后也免不了生出寄人篱下的惶然无措。
      那日他独自一人在影园一棵大桃树下捧着书册发愣,忽而从繁茂的枝叶间落下个粉衫绿裙的女童,直直落到他怀/中,随他一起落下的,还有数十枚粉脆粉脆的桃子,不十分熟,其中一枚砸在他额角,登时起了包。
      那种桃子他在苏家老宅也见过,得熟透了才可口,不知哪家贪吃的女童如此胆大,竟背着众人独自来偷桃吃。
      也不知那女童是否拿衣裙兜过桃子,她见着有人过来,急急跑开时,苏玉城才发觉拂过衣摆的那只手既红又痒,定是衣摆上叫她蹭上了许多桃毛惹的。
      想要提醒她,却见她提着绿罗裙,一跳一跳地绕过太湖石躲远了。
      姜婳扑到一半才想起,她小时曾从树上摔下过,特意跟二哥学了几招花拳绣腿,飞檐走壁未必能行,至少能不摔成个狗啃泥。
      将臂上搭着的披帛一甩,轻易便缠在栏杆上,稍稍借力,便攀上木栏,随即往朱红莲花柱头一点,便要顺着披帛滑下去。
      谁知,左脚上套着的赭色夹棉锦缎绣鞋忽而被脱足而出,冲着苏玉城的面门,直直踢去。
      姜婳见他眼神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惊呼道:“小心!”
      岂料,还是晚了一步,苏玉城反应过来时已是避之不及,额角被那只绣鞋狠狠砸中,隐隐作痛。
      姜婳见他额角竟被砸得有些青紫,心中暗自愧疚,原本想说两句软话赔罪来着,可眼见着绣鞋一弹,竟顺着木质栏杆间隙,直直往冠云阁一楼落去,她哪还顾得上赔礼道歉?
      赶忙将苏玉城往墙边一推,一手扶栏杆,一手提裙角,套着素色雪锻袜子的那只秀足稍稍抬着,一跳一跳匆匆下楼捡绣鞋去。
      此情此景,让苏玉城对当年的事,印象更为深刻,脑中闪过方才的惊鸿一瞥,那绣鞋的鞋面上似绣着小小白菊?他怕是再也无法直视菊花了。
      倒是姜婳,头一回被外男见着她的脚,虽有着袜,到底面皮薄,一时羞赧懊恼,错处频出,不留神,右臂的衣袖被那栏杆上的莲花柱头勾破了,“滋啦”一声撕出条大口子来。
      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姜婳生生懊恼今日出门怎的没翻翻黄历,本想给苏玉城留个好念想,日后相见刷刷信任感更为便宜,如今倒好,印象是够深刻的。
      这还没完,下至一楼,她刚要捡绣鞋,上边传来苏玉城的脚步声,姜婳下意识地抬头,却见他手中正拿着她方才落下的披帛,眉心蹙得能夹死蚊蝇,眼中的不耐也毫不掩饰。
      姜婳尴尬地扯扯唇角,露出平生最僵硬的微笑,随即低头正要穿鞋,又是一串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婳儿。”是表姐苏慧如。
      刚叫了姜婳一声,苏慧如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台阶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苏玉城,饶是平日里从未冷场过的她,见此情形,一时间也懵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慧如是来给姜婳送斗篷的,山顶湿寒风骤,她在暖阁里终究放心不下姜婳,便拿着斗篷寻了上来,竟叫她见着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她唇角翕动,眼神在神情呆滞的姜婳和苏玉城间逡巡了好一阵,方才开口破冰:“婳儿跟堂兄如此有缘,竟在此间遇着。”
      经过深思熟虑,苏慧如决定还是不要将堂兄差点把持不住的事点破,看情形,婳儿应是不乐意的,仓皇而逃,绣鞋都跑掉一只,堂兄竟还穷追不舍。
      万年不近胭脂色的堂兄,一朝开窍,竟是如此虎猛,可即便对婳儿有意,也该徐徐图之,岂能这般孟浪?苏慧如暗自摇头,堂兄于家国大事上颇有见第,于儿女情长实在狗/屁不通,咳咳,不谙世事。
      回头她得细细问过婳儿,若婳儿并未因此生厌,堂兄倒是比那宋梓言强上许多,她再禀过阿娘,叫她跟姨母好生叙叙才是。
      姜婳脑子忽而卡壳,似有一刻之久,待被轩敞的大门外吹来的冷冽山风吹醒心神,忙解释:“表姐,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们……”
      她很想说她与苏玉城只是偶遇,一切都是意外,却忽而顿住了。
      为何要解释?表姐误会,因此撮合她与苏玉城,岂不正合她意?头一回邂逅苏玉城就闹这么一出,姜婳自认面皮不够厚,怕是这月余都不能再生出勇气站在他面前,索性破罐破摔,将错就错的好。
      于是,姜婳的解释戛然而止,匆匆朝苏玉城那厢望了一眼,粉面似桃花,杏眸如含春,唇瓣咬得发白,方扭捏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话毕,顾不上呆若木鸡的苏慧如和无辜躺木仓的苏玉城,套上绣鞋,掩面而逃。
      苏慧如上前,朝苏玉城施了一礼,瞥了一眼他握着姜婳披帛的指节发白的手,不由莞尔:“慧如会替堂兄去求爹娘成全,堂兄切莫辜负婳儿才好。”
      苏玉城闻言,脑中恍如一道晴天霹雳,要将他平静无波的日子一朝划破。
      几步开外的苏慧如却恍然未觉,她谨守礼仪,眸光微垂,并未直视苏玉城。同在苏府几回寒暑,苏慧如跟堂兄闲话的机会却并不多,见堂兄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便施礼离开,去追姜婳。
      姜婳一溜烟奔至梅林外,站在高台上,斜倚石栏,森冷凉意透过夹袄只穿肺腑,她却仍嫌不够,恨不能跳到下边澄碧如翡翠的湖水里滑两圈水,醒醒脑子。
      往日她也是阿娘身边最让人头疼的娇娇女,却从未如今日这般莽撞过,姜婳私以为,重活一世,她头脑未见长不说,恍惚更不好使了。
      这也坚定了她拉苏玉城做盟友的心思,否则以她一人之力,怕是两世加起来依然斗不过宋梓言,他身边可是有个不离不弃,掌控着不少高官后吏把柄的郭飞燕。
      若非郭飞燕有脑子,又是吏部尚书府上嫡女,放在身侧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宋梓言能让她怀上他的骨肉?
      姜婳下意识地拿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冷硬石栏,凹凸不平带着天然纹理的石面,将她修剪得宜莹润如珠的指甲磨去一层粉屑。
      她望着秃了一小缺的指甲,并未在意,反而勾起唇角,他二人真的那般牢不可破么?姜婳不信,宋梓言且不说,野心勃勃之人并不容易被外物干扰,郭飞燕却不一样,耽于儿女情长的女人是很好对付的,一如前世的她。
      “婳儿果真对堂兄一见倾心?”苏慧如心中本来还有疑虑,不明白冠云阁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婳儿能舍下心心念念的宋梓言,对堂兄暗生情愫,可她方才隐在一旁,见姜婳一会儿欢喜,一会儿蹙眉,真真是既憨又傻,情窦初开的模样不似作假。
      姜婳心知表姐是在打趣她,便冲着白皙的手指哈出一口热乎气,趁表姐不备去挠她痒痒,笑闹道:“叫你取笑我!赶明儿你同姐夫成亲,婳儿必得取笑你去!”
      慧如表姐长她一岁,已定下婚约,亲家是永宁侯府,永宁侯世子肖邦彦仁厚恬然,美风仪,博涉书史,跟表姐甚是相配。
      可惜前世表姐与世子之间终日横着一根刺,并不能真正琴瑟和谐。全因成婚前月余,从未纳过侍妾通房的世子,忽而收用了一位美貌婢女。表姐刚过门,便闹出婢女身怀六甲之事,让表姐好好的婚事沦为笑谈,今生必得叫表姐提前有所提防才好。
      表姐的婚事尚且有着落,她也刚为自个儿设计了一桩,只不知苏玉城对此作何感想,若两家议亲之事被他拒绝可如何是好?
      她这层担忧确实不算多余,眼见着殿试的日子将近,苏慧如跟娘亲林氏提过一嘴,苏放想着给苏玉城的殿试添些喜气,便提前告知于他,听慧如的口气,苏放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岂料苏玉城竟当场推拒。
      想起那位的嘱托,苏放是想让苏玉城平平淡淡度此生的,只是苏玉城越长大,他越是看不透,明明一表人才,却不解风情,明明手不释卷,却对入仕并不热衷。
      “婳儿,玉城他没应,此事就此作罢吧,那次的事无人敢传出去,不会于你闺誉有碍的。”眼见着姜婳将宋梓言抛在脑后,对苏玉城上了心,林夫人本是乐意至极,可苏家小子不同意她也没撤,只能喟叹女儿婚事忒不顺遂,婳儿别像上回那般执拗才好。
      事与愿违,姜婳挑着头面的指尖一顿,转而拉着林夫人的衣袖:“阿娘,婳儿就想嫁与他嘛!除了他,婳儿谁也不嫁!您若不应,我便去求爹爹,爹爹不应,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林夫人忧伤扶额,好嘛,比上回还执拗!
      姜婳心里火急火燎,要真不成,她上回的糗不是白出了么?她倒是想把那天的事传出去,可只有几个人知道,难不成她自己传?姜婳深觉不能把脸丢得更彻底了,否则她还没嫁过去,就得被京中贵妇名淑耻笑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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